第94章誠心 陸博文一拍桌子,眼神有光,“明白了。”
對陸博文來說,來上海的目的是替組織賺錢,但是賺多賺少都是賺,這個數字很難有一個具體的目標,只能對自己說竭盡全力去做。
開什么企業做什么生意,有點隨波逐流的意味,任務并不明確。
但是經過顧硯聲這么一說,這一刻他腦子里的目標具象化了,商業路徑怎么走,開什么企業,那完全可以按照順便開辟運輸線的方式來。
先選城市,然后再選生意,只要生意能賺錢,什么生意不能做?每個城市都有自己需要賣需要買的物資,絕對是有利可圖還能兼顧秘密運輸,兩全其美。
從上海到安徽江蘇,這是為了新四軍。
從安徽到河南,從河南進陜西,或者經山西再進山西,這就到了延安。
陸路可以開,鐵路也能開,從上海到南京,南京到鄭州.
想遠了,路還是要一步步走,面粉廠都還沒買下來。
“以后去進貨,我會多留意路線,哪個關口有日本人,哪個關口查得嚴,我都給他記下來,還可以拉拉關系,這個我擅長。”
快樂的小貨郎現在要兼職包打聽了,陸博文想想這跑起長途來也會別有一番動力。
顧硯聲瞧著他怎么突然這么高興的樣子?
“反正經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不管,需要什么通行證配額證的你再來找我。”
“行,那我就先走了,兩家廠接下來有的忙了。”
出門,陸博文和劉小樓打了聲招呼,說起來他們是鄰居,所以也能聊上幾句家長里短的閑話。
大抵是何蕓約劉小樓一起去逛街,來家里吃飯之類的廢話。
人一走,劉小樓進來說悄悄話,“處長,聽到一個消息,說是剛才蘇副市長生著氣去找了凌秘書長,好像是說昨天出的加班文件是凌秘書長假冒他名義寫的,兩個人在辦公室吵架,后面還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這么刺激,嗨,錯過了,“誰贏了?”顧硯聲好奇。
劉小樓本來挺挺興奮的講著小道消息,聞言笑容稍稍收斂,問號臉:“處長您關心的點有點奇怪啊,兩個這么大的領導打架,誰贏重要么?”
“當然重要。”顧硯聲給她一個你不懂的眼神,微笑道:“如果秘書長贏了,蘇副市長連敗兩城,難免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之下借著經濟司的名義給下面的人施壓以正官威,你說會不會出臺什么新的措施?”
“平手,聽說凌秘書長先挨了一巴掌,臉有點腫,不過蘇副市長也不好受,鼻子挨了一拳,鼻血都打出來了。”
“嘶,平手。”顧硯聲想了想,拿起衣服就走人,“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說我去租界會客去了。”
好好的打什么架,真是的,整的像是他攛掇的一樣。
鼻血都出來了,面子肯定是沒了,蘇熙文估計要發飆,出去避一避先。
法租界,顧硯聲來總捕房找料善。
一回生兩回熟,總算沒有被人趕出去的風險了,被警員客客氣氣的請到會客室等待。
警員去樓上給料善匯報。
料善聽見顧硯聲就皺眉。
他其實不太想見到顧硯聲,當時他有交好顧硯聲的機會,但是判斷顧硯聲的價值未必抵得上吳四寶,實在沒必要和吳四寶撕破臉去賭。
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吳淞口過關的事情還要靠吳四寶,選擇肯定是沒錯的。
所以找車的事情不了了之。
但后面吳四寶居然和顧硯聲認識了,這他媽的,吳四寶把車還了,等于直接把他的底褲撕了。
曾經看不起!
就這件事,人家現在是司法處副處長,這就很難堪了。
“顧老弟,好久沒到我這里來了,是不是因為我沒給你找到車,怪我呢?”料善進門就是笑著調侃。
顧硯聲微笑:“怪料總肯定是不敢怪的,不過我怕我車開來,停在總捕房門口又被偷了,我也不知道法租界的治安到底好了沒有。”
料善笑容有些僵硬:“這件事確實是我做的不夠好。”
顧硯聲哈哈一笑:“開個玩笑,料總,今天我過來,是有事情找你幫忙。”
幫忙別說,料善還真挺喜歡顧硯聲來找他幫忙。
笑道:“顧老弟說,想讓我幫什么忙?”
顧硯聲頓了頓,看著他說:“料總應該知道我現在在司法處做事,現在憲兵司令部要我出面整頓全上海的毒品市場,所有毒品進出都要接受司法處的管轄。”
“這事情跟我有什么關系?”料善一臉不解。
“可據我所知,料總也是一個大莊家。”
料善眉頭一挑:“在警察總部說這話有些過分,不過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是,我是有點這方面的生意,那又怎么樣?我的經營范圍大都是法租界,好像跟顧處長的權力范圍沾不上邊,日本人管不到我頭上吧?”
顧硯聲點頭認可:“確實管不到,只要料總的貨不是從吳淞口碼頭上岸。
一般來說,日軍在吳淞口也不會對駛向英美法租界的船只全部檢查。
維護下統治權,展現下統治后的權力,偶爾抽查,只要不被查到違禁品,那就沒什么事。
可真要是查到一箱箱福壽膏.
日本人會拿出來在國際上大做文章,攻擊租界治下照樣毒品泛濫,這是英美等國最喜歡做的事情,日本人等這個反擊等了很久。
到時候輿論肯定是不好看的。
英美法人為了臉面,如果查到這批貨的主人是料總,那料總這總華捕的位置都可能保不住,哪怕已經給法國人交了保護費。
所以,我如果是料總,我會選擇從吳淞口進貨。
一是吳淞口的人收費肯定比法國人便宜,二是上海那么大的市場,周邊還有江蘇,安徽,做都做了,怎么就愿意只守著一個小小的租界?
放普通人身上我信,放青幫身上,這胃口是不是太小了?”
顧硯聲看著料善微微一笑:“猜測而已,料總別放心上,我今天來,是想請料總幫一個忙。
料總跟法租界的報社應該很熟,讓他們出一篇文章。
就說日本軍部計劃把全上海毒品的利益收入囊中,充當軍費,此等公開支持販毒,以毒養戰的做法實在可惡,能抨擊多猛就有多猛,多找幾家,英美的報社也可以加入,我不嫌多,只要不寫我名字就行。”
料善聽的猛的一愣。
本以為顧硯聲說這么多是來威脅他,逼他就范。
只是這個轉折轉的也太過曲折了,曲折到他完全看不懂顧硯聲的目的。
“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他皺眉不解的問道。
“還不是為了幫你們的忙,我就問料總一句話,想交錢么?”
料善冷笑,“傻子才想交錢!”
顧硯聲給眼神使勁認可,“這就對了,實話告訴料總,日本人給我的任務是,拿到上海全部的毒品利益,我說的不是五成七成,而是全部。”
“做他媽的青天白日大夢!”料善真的是聽笑了,哈哈大笑,“怎么想的,全部,哈哈哈哈,我做夢都不敢這么做,哎,顧老弟,你當時接這個任務,就沒覺得不對?”
顧硯聲呵呵一笑,疑惑反問:“我為什么要覺得不對,我又不販毒,我執行我的,你們反對于我又能有什么關系?我會少一毛錢薪水?嗯?”
“那你這是?”
“這還不明顯?你不打,你哪來的議價權?”
“明白了。”料善知道為什么讓他發這個報紙了,“行,我明天就保證讓這件事轟轟烈烈,把屋頂給掀了。”
“好,那就感謝料總。”
顧硯聲長出一口氣,起身準備告辭,最后留一句話:“不過料總,這件事我還是要事先提醒你,日本人可能會讓步,區別在于你的效果能搞的多大。
但是錢,肯定是要交的,適可而止,早點給我一個回復。”
料善看著顧硯聲走,拉著臉皺著眉凝神思考了根本沒多久,在顧硯聲拉門的時候就開口。
“錢我可以交,只要貨走的穩定,但是這個數量要商議,而且我已經給特工總部交了三成,再交多,你讓我拿我也拿不出來,法國人,青幫的人,我手下的人,都要吃飯。”
他知道顧硯聲說的是實話,甚至可以說是很誠心的話,一點沒框他,日本人是不會放過這塊肉的,這幫人本來就是強盜。
“顧老弟,我說的也是誠心話。”
顧硯聲轉身看著他,點了點頭:“料總肯幫忙那就太好了,那就今天定好,一個月的總數是多少?”
“20來萬。”
比張嘯林的是少了點,不過這個數一聽就知道不止法租界。
有沒有藏利潤顧硯聲就不管了,能收一筆就行。
“那就這樣,法租界的我不管,所有從吳淞口走的貨,我收兩成,你交兩成,但是賬目做成三成,特工總部那邊我去分,你一分錢都不用再交,可以吧?”
比原先只多了一成,這個結果非常好接受了。
“好,那就按顧老弟說的辦。”
又搞定一家,顧硯聲拒絕了料善一起吃飯的邀請,干脆把最后一家也給解決了。
猶太幫。
只要把沙遜搞定,剩下的幾個幫派,顧硯聲不打算跟他們一家一家談了,沒那必要。
但沙遜還是要的,誰讓人家在英美租界,名義上還是個非常有頭有臉的公眾人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