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詩琳帶著阿奴,氣咻咻的去了客棧。
她要穩坐釣魚臺,她要等著王姮上門去求她。
王姮:…想啥呢?雖然白天很適合做夢,但也不能這么的癡心妄想啊。
王姮之所以會在阿詩琳面前演戲,不過是想探查出她的陰謀。
阿詩琳最大的底牌,莫過于秘藥。
王姮本就有王棉這個外掛,只需確認阿詩琳藏有秘藥,就足以推測出阿詩琳的所有計劃。
如此,就夠了!
接下來的事,自有樓彧去處理。
王姮可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就無腦添亂的蠢貨。
她很清楚,保護好自己,以及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明知道對方有企圖,卻要一股腦的沖上去,那不是勇氣可嘉,而是愚蠢至極。
早在之前驛站,暗衛從阿詩琳那兒搜出了黑藥膏的那一刻起,王姮與樓彧便有了默契——
“釣魚”計劃已經完成,王姮功成身退!
當然,王姮深諳“做戲做全套”的道理,也知道即便到了最后關頭,也不能得意忘形的“自爆”。
有些事,沒必要告訴對方所謂真相。
這樣的時刻,很不必“殺人誅心”。
她是先生,可又不是敵人的先生,對方連束修都沒給,她又何必“傾囊相授”?
能瞞著就瞞著,且讓對方做個“冤死鬼”吧。
王姮抵達南州的當晚,休息之余,也不忘讓人放出風聲——
瑯琊公主、刺史夫人身嬌體貴,一路辛勞,恰巧又有了身孕。
這位貴人剛剛抵達南州就病倒了,需要養胎。
靜養的時候,刺史府后院將會閉門謝客。
貴人呢,既不會外出交際,也謝絕賓客拜訪!
南州府城的大小官眷,以及下轄幾個縣的官眷們:…理解!都能理解!
女子有妊本就是大事,更不用說王娘子身份貴重,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人家家里可是真有爵位繼承啊。
開國郡公,世襲罔替。
如此能夠綿延后世的榮耀富貴,繼承人也就尤為重要。
那不只是一個孩子,更是人家傳承家業的關鍵。
誰若是驚擾了公主養胎,繼而影響到樓家的子嗣,那就是跟樓家結死仇的節奏!
原本,聽聞新刺史的夫人是堂堂公主,南州的諸多貴婦、官眷們還頗為意動:
那可是瑯琊王嫡女,真正的世家貴女啊。
還有個寵妃阿母,不是皇家血脈,卻深受皇家寵信。
毫不夸張的說,在他們南州的地界兒上,還沒有這般尊貴的人兒。
王姮所帶給當地女眷的,不只是出身的顯赫、身份的貴重,還有京城長安的繁華,以及大虞皇朝的富貴錦繡。
王姮還在路上的時候,南州的大小貴婦們便沒少議論:
瑯琊公主有個天下第一美人的阿母,其容貌,是不是也快絕天下?
瑯琊公主曾拜入海內名士沈先生的門下,其才華,是不是真的比肩才子?
容貌、才能,甚至于王姮所帶來的世典范、長安風尚等,都被眾女眷熱切的討論著。
她們對于王姮的到來,亦是有著殷殷的期盼。
沒辦法,她們小地方的人,沒見過世面,終于來個真正的貴人,她們如何不興奮?
隨后發生的種種,也證明一眾貴婦、貴女們果然沒有平白興奮,王姮確實不是普通婦人。
人還沒到,前來修繕府衙的大隊人馬就已經抵達。
幾十年沒有修繕過的府衙,不到半個月就煥然一新。
還有公主府的管事在城外大肆收購地皮,嘖嘖,端的是財大氣粗、出手闊綽。
最引人矚目的,還是樓刺史、瑯琊公主進城的陣仗。
數百名全副甲胄的護衛,幾十名服飾精美的奴婢,氣派的雙駕四輪馬車…長長的隊伍,綿延出二三里路!
那陣仗,不說尋常百姓了,就是豪族、官員們,也極少見到。
瑯琊公主果然尊貴啊!
讓一眾人等著實開了眼界啊!
然后,貴人就閉門謝客了!
眾人:…
意外之余,竟也覺得正常。
瑯琊公主這般尊貴,還有了身孕,自是不能勞神。
就是可惜,她們不能第一時間去刺史府拜會,無法領略世家風范、長安風華。
只有阿詩琳,在客棧枯等兩三天,才聽到風聲。
她忍不住暗自咒罵:嬌氣!矯情!
不就是懷個孕嘛,哪個女人不懷孕?偏她這般!
但,王姮就是不出門,也不接受拜帖,還有著如此名正言順的理由,阿詩琳除了生氣,也沒有其他的法子!
翌日,清晨。
來了“新家”,樓彧卻沒有任何不適,他一夜好眠,也能按時起床。
照例在院子里練功,半個時辰后,樓彧重新洗漱、更衣。
回到寢室,王姮也起床了。
他扶著王姮來到堂屋,夫妻倆用了朝食。
奴婢們撤去食案,換上茶臺,王姮和樓彧閑話幾句:
“阿姮,今日有何安排?”
“繼續收拾行李,騰出庫房,安放物什!”
“嗯!讓管事、奴婢們去做,你切莫累到自己!”
“我省得。阿兄,你就放心!另外,我還會派人去采買,阿兄,你可有需要的東西?”
“我沒有什么急需的,阿姮,你只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好!我知道了!對了,阿兄,今日前刺史要來拜訪你?”
“嗯,約莫是辭行,并趁機給我賣些人情!”
“他有什么?”可以跟樓彧進行交換的?
至于前刺史想要什么,王姮不用問也知道,無非就是想跟齊國公府搭上關系,以便在京城,有所依靠!
“我需要南州當地各方勢力的具體資料…”
樓彧沒去猜想前刺史“有什么”,他只在意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若前刺史能夠滿足,他便也愿意與對方交易。
上午,外書房。
“樓郎君,南州地處偏僻,夷族眾多,本地豪紳關系錯綜復雜。”
“州府內有黎、程、方等幾家著姓,盤踞地方近百年。”
“他們本是從中原遷徙過來的家族,在南州落地生根,幾十年來,不斷與當地人,甚至是山里夷族聯姻。”
“他們占據了南州大部分的良田、山林,以及鹽井!”
前刺史拿出一打的資料。
其中,有本地幾大豪族的譜系,亦有魚鱗冊。
而最重要的,還是“鹽井”。
“南州不臨海、不靠湖,沒有海鹽、湖鹽。”
“又因著遠離中原,多山多水、交通不便,中原的鹽很難運至南州。”
“所幸,南州本地有鹽井,尚能滿足百姓們的用鹽所需…”
前刺史非常分得清輕重,他重點給樓彧分享南州的“鹽務”。
鹽井不比大海,并不是取之不盡的。
“南州及下轄諸縣的大小鹽井,都早已被豪族們瓜分干凈。”
“某無用,來南州十幾年,也只勉強分得一二口鹽井。”
“且,經過多年開采,這些鹽井也都已經枯竭!”
前刺史說著,又從袖袋里掏出了一張輿圖,并幾張契紙。
不得不說,前刺史的誠意還是很足的。
他不但拿出了南州標注耕地、山林的魚鱗冊,還展現出了標注了大小鹽井的輿圖。
樓彧端著溫和儒雅的君子假面,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
他禮貌性的點點頭,接過諸多資料,逐一查看。
魚鱗冊、地圖等,都是真的。
當地豪族的譜系,他們在南州的諸多經營,也都是真的。
樓彧提前派來的暗衛、眼線,以及王姮名下的商隊,早在一兩個月前,就抵達了南州,并進行了方方面面的調查、滲透。
或許,因著時間的緣故,還不能查得太過深入。
但,根據這些線索就能印證前刺史送過來的種種情況。
全都屬實!
前刺史的誠意很足!
而前刺史所展現出來的誠意,不只是提供資料,他還把自己在南州十幾年的經營,全都轉讓給樓彧。
包括前刺史剛剛提到的鹽井,以及諸多良田、山林。
這些都是不動產,他帶不走!
倒是可以留下管事,但,人走茶涼啊。
南州本就偏僻,天高皇帝遠,朝廷的政令都未必能夠完全執行,又何況區區一介調任的前刺史?
與其成為雞肋,還不如拿來送人情。
“…多謝前輩。彧還有個不情之請——”
前刺史給出了足夠的誠意,樓彧也愿意與之交易。
他故作不好意思的說道,“南州多土儀,彧甚是喜歡,便命人采買了許多。”
“前輩不日便要啟程去京城,彧想勞煩前輩,順路將這些土儀運到京城,送至幾位親友門下。”
樓彧的話還沒說,前刺史就激動不已。
這哪里是樓彧請托他幫忙啊,分明就是樓彧在為他在京中牽線搭橋。
齊國公的親友,基本都是頂級權貴。
前刺史哪怕只是在這些人面前露個臉,便也能謀個依靠。
“多謝!多謝樓郎君!”
前刺史直接站起來,叉手,沖著樓彧就是深深一揖。
許是樓彧也展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前刺史激動之下,有些沖動,便壓低聲音,說了句:“南州毗鄰蜀州,蜀王很是喜歡南州的茶葉、茶花…”
樓彧神色如常,心底卻微微一動:前刺史的意思是,蜀王與南州的諸多勢力,有所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