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琉璃手鏈研磨的粉塵直接染在了蓮花的花瓣之上，那本來石刻，灰白色的蓮花花瓣瞬間多了一抹色彩。
一抹無比高遠的。
青色。
那青色出現在上面的時候，清澈透亮的天光似乎傾瀉而下，在短短的幾息之中，就照亮了四周，還泛起了縹緲卻又明亮的云霧。
然后就什么都沒發生了。
這色彩氤氳在石刻的蓮花花瓣之中，沒有什么力量流出，顯然是要集齊剩余的八種色彩才行。
李葉原本以為自己這樣毀掉琉璃手鏈，天道說不定會再來個雷劫什么，反正他也見得多了——何況剛剛就有天劫被相淮先生驅散，這會兒再來一次似乎也挺正常的。
“可惜了。”
他也不知道為啥就想嘆口氣。
隨后向地歲先生詢問道：“這顏料前輩看著如何？應該算是獨一份了吧。”
語氣平靜，但還是有點小自豪。
“確實算獨一份。”地歲先生瞇瞇眼睛，仔細看了看那青色的蓮花瓣，嘴角微微上揚：“但我卻忘了告訴你了。
第一筆顏料算是定下基調。
你這第一個顏色便用的是天道的青色，之后的八種色彩，也必須是同等位格的顏料才行。
不然它們的色彩恐怕無法共存。”
李葉瞬間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了，他差點眼前一黑。
要和天道的青色共存？要同一位格？
要知道他那琉璃手鏈已經是世所罕見的珍寶，就連地歲先生以及苦旅書院這萬年來都沒人以天道的色彩繪制畫壁，如今還要他找到八個位格接近的。
早知道…
早知道他就不這樣做了！
此刻的他心中有一瞬間的后悔，但也就是一瞬間罷了。
轉念一想就沒了后悔的想法。
他李葉，要就要最好的，天道的青色位格雖高，但未必不能找到位格接近的寶物。
何況事已至此難道就這樣放棄？那才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地歲先生在一旁看著李葉的神色變化，覺得頗為有趣，也頗為贊揚——對于修仙者而言，若是你自己都覺得事不可為，那自然是不可為。
特別是李葉這般氣運旺盛者。
有些時候，真的是求索只需前進。
他心中點頭，決定給一點提示，也是結個善緣：
“說起來。”
“我苦旅書院就有一種和青天色澤位格接近的色彩，如今就在你的手里。”
“小友，等那些洞天徹底治愈，想必那本靈卷就能到手，你便集齊了三本，就剩兩本了。”
李葉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梅蘭竹菊槐五本靈卷。
這些靈卷既然是當初畫道大能和他們的一位祖師一起煉制出來的，那里面的“水墨”自然也屬于一種色彩。
“您知道剩余的兩本該往何處尋找么。”李葉也不扭捏，該問就直接問。
地歲先生偏偏就吃這套，他略一思索回答道：“蘭和菊兩本靈卷頗為特殊，估計早就已經化作了書靈在人世間行走。
我曾經有所感知，大概是在南域的妖族領地之中。”
妖族？
雖然很勉強，但李葉想起之前那只狼妖的同族在環天域那邊尋找之前四時宗布置的苗圃一事，他總感覺這里面應該是有聯系的。
先前他也問過魏清野關于南域妖族的事情，但竟然連魏清野都不清楚他們宗門到底在下什么大棋，很明顯這其中有些復雜之事。
不過。
自己之前放走的那個叫什么霜厲的狼妖，確實好久沒有聯系過了，等回去可以看一看這“臥底”有沒有為自己帶來些驚喜。
當然在此之前要先去看看正事做的如何了。
想到這里他便已經有了謀算，對地歲先生一禮：
“多謝先生賜教。”
后者擺擺手。
“無需這般客氣，畢竟我也算半個四時宗人…哎呀，像我這般的存在不在少數，你若是去其它大宗門，應該也是能夠遇到的。”
地歲先生對著他意味深長地眨了一下眼睛。
隨后轉身離開了。
蘇涯這才湊到李葉的身邊，壓低聲音：“地歲先生這意思…”
“對。”李葉沒有說什么，只是抬頭望向天空。
自己這宗門到底做了什么？
像是地歲先生這般明顯還在偏心他們宗門的存在，竟然在各大宗門之中都有，說是臥底可能有些過分，但各宗門真的不忌諱么。
還是說…
宗門握住了什么把柄或是命脈？
有趣有趣。
他非但沒有覺得害怕，反而還有些興奮。
這才對了！
原來自己這宗門老老實實種地的外表之下竟是這般腹黑，當真有趣。
被污染的洞天之中。
李葉緩緩踱步。
他這會兒就穿著一身很簡單的白色袍子，赤著腳走在正被當康花參豚們艱難修復的大地之上，袍子被水墨沾染上污漬。
每一步他都能感受到土壤的黏黏，那土壤之中分明就還存在著數量不少的水墨，即便是他調動地情之法，也難以真正感知到這整片天地。
最后他停在水墨和盈曜桑樹的分界線，水墨的黑白死寂和盈曜桑樹那可以說是過于華麗的外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像是兩個世界。
有些干燥的風吹拂著他的臉頰，毫無生機，死氣沉沉。
身邊站著一位四時宗的弟子。
后者拿著一個玉石板，一邊看著上面不斷變化的靈力數據，一邊說道：
“師兄。”
“按照您給的辦法，當康花參豚已經繁育出許多后代，水墨妖靈也進行了分裂，已經完成了三個洞天的基礎建設。”
李葉點點頭：“做得很好，等此事結束之后我會向師長們為你們請功。”
說著，揮了揮手。
“是！”
弟子立刻高興地離開了。
等到弟子離開之后他才抬眸看著遠處，清澈的眸子中是深沉的憐憫。
“破壞起來這般簡單，但要治愈卻真是任重而道遠。”
“說起來我好久沒有施展過神通了。”
“這道神通如何？”
一只手掌輕輕下壓。
恐怖至極的生機靈力如同瀑布一般自他的掌心涌出，在落地之后便形成了一道清澈至極但迅速被污染的溪水，快速朝著遠處流淌而去。
瞬息之間便已經流經數畝土地。
那溪水里面含有他的靈力以及神通“天清地澈”的威能，會持續吸收所經之處的水墨，然后靈力會發生“爆炸”，將水墨直接全數毀滅。
——肉眼可見的，隨著河流向著前方流淌，靈力和水墨接觸產生的“轟隆隆”的爆炸聲不絕于耳，一時之間灰塵飛揚。
方圓數百畝的土地之中都陸陸續續響起這樣的爆炸聲，但效果卻真的不怎么好。
靈力的碰撞雖然能夠驅除土地里面的水墨污染，但周遭的污染很快會卷土重來，最后就導致土地受到了傷害，污染還沒有驅除的尷尬情況。
果然如此。
若是神通能夠輕而易舉地驅除污染，苦旅書院也不至于萬里迢迢請四時宗幫忙。
對其他人來說此地或許真的很難有用，但對于李葉來說這里還真不算麻煩，甚至可以說是給他鍛煉神通的一片沃土。
因為他有辦法徹底驅除此地的污染。
用水墨妖靈，當康花參豚以及盈曜桑樹，完全可以將此地的污染都給驅除，而在驅除之前他就可以盡情地在這里施展神通。
這樣想了，于是他也這樣做了。
他肆無忌憚地施展自己的神通，什么青華淬生法，天清地澈神通，青蓮飛光法、地清不渝…
一時之間靈力之光大盛。
幾乎快要淹沒以他為中心方圓數千里的土地。
每當他用或是暴烈或是柔和的手段將污染驅除之后，水墨妖靈和當康花參豚就會立刻趕來，標記上它們的靈力種子。
而后在忙碌著的弟子們也會快速運來盈曜桑樹，徹底將區域給固定下來。
時間緩緩過去。
一直到呂輕歌來訪，李葉才收回了法力。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疲憊，有的只是肆意施展神通“狂轟亂炸”一番的爽快，連帶著心情都好了不少。
“多日不見呂兄，怎么忽然來訪？”
“莫非是來監工的么？”
這話里的打趣以及揶揄之意可不少。
不過也就只是揶揄而已。
他心情好的時候就喜歡開些這種無關緊要的玩笑。
呂輕歌無奈：“此事在調查之后與畫道有關，而我走的只是棋道，所以自然需要避嫌。
這不看著道友已經將事情安排妥當，便想請道友與我一起去看看書院中特有的靈植靈獸，或許道友會有些靈感也尚未可知？”
噢原來是邀請我去逛街的。
李葉自無不可地點點頭：“那等我和蘇師兄傳音。”
呂輕歌笑道：“我已經通知了蘇涯道友，他正在天墨小集之中等咱們，直接去便是了。”
“道友倒是安排的妥當。”
“那便走吧，這段時日我確實被諸多瑣事纏身，是該休息休息散散心。”
剛才提著心勁還不覺得怎樣，這會兒一說要去逛街，李葉整個人都覺得松泛許多，慢悠悠地和呂輕歌一邊聊天一邊穿過了一道水墨門戶。
片刻之后便來到了一處極其熱鬧的集市之中。
這集市就和四時宗那邊的集市區別大的多了，在四時宗，幾乎每一座集市坊市都售賣各種各樣的靈植靈獸，簡直就是什么大型花鳥市場。
而此地明顯就正常的多。
道路兩側的店鋪里面賣的都是什么文房四寶，還有一間間書屋，儒生們或是結伴，或是三五好友一起，討論著各種各樣的經文典籍。
“這邊！”
蘇涯正在其中一間店鋪的柜臺那邊，見到李葉他們前來，擺了擺手。
呂輕歌看了一眼，笑道：
“噢，蘇道友已經找到了有趣的物件了，走吧李道友，咱們看看去。”
其實不用他說，李葉就已經看到了那店鋪里面售賣的是什么，是一盆又一盆文竹，只不過那些文竹形態非常特殊，頂端是半透明的星光質感。
更神奇的是在這些文竹周圍還漂浮著一圈共七枚金玉靈氣構成的大小不一的石頭，乍一看簡直像是仙佛身后的光相一般，美輪美奐。
整體看來真是又高雅又美麗。
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李葉的目光。
店鋪的老板是位胖乎乎的中年人，似乎是和呂輕歌認識，熟絡地點頭。
然后對著李葉很是和氣地拱拱手：“兩位客人應該是四時宗的道友，在下這里售賣的文星竹用的可是當初書院的山長用傳說之中的北斗七星的星光神水培育的。
這里擺著的便是北斗七星之中的天權星的文星竹。”
李葉微微頷首。
“原來如此。”
其實面板已經告訴了他這是什么——
名稱：文星竹·天權心情：忐忑 狀態：自苦旅書院璇璣天屏之中的「北斗七星」其中的天權星星光神水所灌溉孕育出的特殊靈植，養育此物能夠承接「文氣」。
可綁定：文脈龍龜或將七種文星竹合一之后，再進行綁定。
等等。
這個可綁定的說明。
李葉心中一動，難道真是他所想的那樣？
他立刻對老板問道：“這文星竹看著確實有趣，但不知有何妙用？而且我聽道友說此物是北斗七星之中天權星的星光所培育。
那能否七星合一？
又會有什么樣不可思議的用處呢？”
老板顯然也是見多識廣，面對李葉的問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先說此物的妙用，便是養在室內能夠凝聚文氣。
這文氣能夠做的便多了，經常待在文氣充沛的環境之中自然是能夠啟迪心智，用文氣能夠制作多種法寶。
至于七星合一…”
老板搖搖頭：“在下也算是經營這間小店有三百多年，還從未聽到文星竹能夠七星合一，應該決計是不能成的。”
他最后這話明顯是很篤定。
或許其中還有什么隱秘？
不過這是否也就證明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面板忽然這樣提示，就是他能夠通過無憂糧倉來將七種文星竹合一。
也就是說面板是可以進化的——或者可以隨著他所掌控的神通而發生變化。
如今的他有無憂糧倉能夠將靈植和靈植進行雜交和嫁接，所以它就出現了這種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