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堂,
臥房,
半透明的屏風后燭光閃爍,
老夫人坐在床榻上,眉頭微蹙的看著端著藥碗過來的房媽媽。
待房媽媽走到床榻邊站定,安神湯藥的味道便飄了過來。
老夫人深呼吸了下,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一般的端起了托盤上的藥碗,湊到了自己的嘴邊。
一口都沒喝,只是聞了下味道,老夫人便立馬眉頭緊蹙,將湯碗朝外挪開。
“素琴,我怎么聞著今日的藥,味道有些大呢?”
房媽媽無奈的說道:“老太太,長痛不如短痛,您忍一忍,一口喝掉咱們就完事兒了!”
“是不是你們熬藥的時候多放藥了?味道這么大,豈不是會很苦!”老夫人看著湯碗說道。
“唉!老太太,這藥每日都是翠微熬的,用的也是郎中先生給抓的藥包,不會多放的!”房媽媽勸說道。
“嗒。”
老夫人將藥碗放回了房媽媽端著托盤上,探頭朝屏風外看著,說道:“茹安可回來了?”
房媽媽輕笑了一下,轉頭朝外喊道:“崔媽媽回來了么?”
話音剛落,
崔媽媽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屏風旁,看了眼老夫人后,崔媽媽道:“老太太,方才在外面看清楚了,主君又回了林棲閣。”
聽到此話,老夫人搖了下頭,道:“大娘子只是訓一下長楓和墨蘭,這林棲閣的就要找回場面,真的是不過,今日他們居然沒有大吵大鬧,倒也少見。”
房媽媽朝明蘭的房間看了眼,道:“聽著六姑娘的說法,想來是回家的時候,大姑娘在路上叮囑過了。”
老夫人點點頭:“華兒是侯府的兒媳婦,往日里要迎來送往!雖說有她嫂子在前面支應著,但妹妹要是被人瞧了笑話成了談資,也不是什么好事。”
“老太太說的是!”崔媽媽說道。
房媽媽看了眼托盤上的藥碗,道:“老太太,這藥涼了再喝,對您身體可不好!”
聽到此話,老夫人有些埋怨的看了眼房媽媽。
房媽媽不為所動的將手里端著的托盤,朝著老夫人遞了遞。
猶豫一二后,老夫人最終還是端起藥碗,將里面的湯藥一口飲盡。
喝完后,老夫人整個臉都苦的皺了起來。
一旁的崔媽媽趕忙接過老夫人手里的藥碗,房媽媽則將漱口的溫水遞了過去。
漱了口,緩了好一會兒,老夫人的眉頭才舒展開。
隨后,崔媽媽將一應東西端了出去。
房媽媽則服侍著老夫人躺到床上。
“靖哥兒這孩子送來的四匹良駒,也不知幾匹能派上用場。”老夫人倚靠在枕頭上說道。
“想來六姑娘和品蘭姑娘喜歡打馬球,定然是會多騎幾次的!”房媽媽笑道。
老夫人笑著點了下頭,閉著眼睛道:“這一早一晚愈發涼了,囑咐明兒小娘一聲,學堂防風御寒的隔扇早些按上。”
“是,老太太。”
房媽媽一邊給老夫人掖著被子一邊應道。
掖好被子,房媽媽直起身,抬頭正想繼續說話的時候,卻發現老夫人已經微微打呼。
見此,房媽媽笑了笑,放下床幔后朝外走去。
九月重陽佳節過后,便沒了什么節日。
徐載靖又過上了曲園街到積英巷,兩點一線的上學生活。
十幾天后的這日,
午間休息的時候,
齊衡一邊喝著不為奉上的溫水,一邊回頭同長楓說道:“楓哥兒,三位妹妹有五六天沒來學堂了,是發生了什么事兒么?”
長楓看了眼旁邊的徐載靖,笑著道:“嘿嘿,小公爺,還不是因為徐五哥哥送的那四匹馬兒!”
見徐載靖看過來,長楓繼續道:“祖母說最近天氣不算太冷,便帶著四位妹妹一起去了城外的莊子散心賞秋。”
徐載靖笑著點頭。
齊衡則面露疑惑:“四位妹妹?”
看著齊衡的樣子,長楓一愣,趕忙解釋道:“還有大伯家的品蘭妹妹,一共四個人。”
“哦!”齊衡恍然大悟,笑著點頭。
看著將茶盞遞給不為的齊衡,長楓繼續道:“小公爺,別說四位妹妹了,自從那日得了好馬兒,我這一天天的心里也是憋悶的很。”
齊衡面露疑惑:“楓哥兒你憋悶什么?”
“自是想去御馬狂奔啊!不然白瞎了這么好的馬兒!”長楓回道。
聽到對話的顧廷燁,一臉興致盎然的側過身子,看了徐載靖一眼后,道:“靖哥兒,過幾日寒衣節,不如咱們一起去城外騎馬?”
徐載靖頭也不抬的說道:“二郎,寒衣節那日,城中百姓多要出城祭拜燒獻冥衣什么的,想來城外路上行人少不了!你去騎馬能騎痛快么?”
“嘶,也是哦!”顧廷燁撓了撓頭。
“那還是找時間去馬球場玩吧!”長楓說道。
徐載靖側頭看了眼長楓,道:“想要跑的痛快,不如去西北方向的毛駝岡,那里想來空曠的很。”
長楓眨了眨眼,遲疑道:“徐五哥哥,那里是不是太遠了些。”
徐載靖挑了下眉,沒說話。
這時,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眾人朝外看去,便看到劉媽媽一臉笑容的帶著小女使來到了屋外。
朝著眾人躬身一禮后,劉媽媽笑道:“諸位公子,今日霜降,老太太和大娘子特意囑咐,讓廚房燉了些滋補的羊肉藥膳。”
徐載靖等人趕忙起身道謝。
飯后,
下午悠然而過,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效,待徐載靖下學回家的時候,身上依舊有暖洋洋的感覺。
此等時節,日落時間較之前早了許多。
徐載靖回到曲園街的時候,太陽就已經落了山。
在殷伯的木屋外,徐載靖給坐騎卸了鞍韉。
和師父閑聊的時候,徐載靖才得知,今日住在曲園街上的鄒大娘子居然得了九品孺人的誥命。
“街上放了會兒鞭炮,謝大娘子也過去了一趟。”殷伯說道。
“這么說來,鄒大娘子的官人沈從興升官了?”徐載靖笑道。
殷伯點頭道:“對!說是皇后娘娘囑咐的,那位沈大人以后要跟在榮家二郎身邊了。”
徐載靖笑了笑。
又同師父聊了幾句后,徐載靖去了母親孫氏的院子。
重陽節前,勇毅侯徐明驊的回信就送到了家里。
信中也將徐家六娘的名字給定下:徐寧梅。
母親孫氏本想讓小女兒叫樂梅,見到徐侯的信,心中還有些不樂意。
得虧當時徐載靖說了幾句好話,說‘六娘的‘寧’字,能和她大姐四姐的名字組成平寧、安寧。’
聽到這話后,孫氏才笑著點了頭。
看到徐載靖進了院子,侍立在門口的女使云錦笑著福了一禮后,趕忙轉身進屋低聲通傳。
因為孫氏還坐著月子,門口掛的是厚厚的布簾。
徐載靖撩開布簾進了屋,繞過屏風就看到了抱著孩子的竹媽媽。
“竹媽媽,六娘今日聽話么?”徐載靖笑著問道。
竹媽媽點了下頭:“聽話,和五郎你小時候差不多。”
徐載靖笑著接過了襁褓,看著里面呼呼大睡的小妹,笑道:“等她大些了,才知道和我相差多不多。”
竹媽媽笑道:“小時候的事,五郎你自己又不記得,怎么知道相差多不多?”
“不是有您在么。”徐載靖笑著回道。
聽到此話,竹媽媽無奈的笑著搖了下頭。
徐載靖的確是她從小看到大的。
隨后,徐載靖又和母親孫氏說了兩句話,便回了自己院子。
徐載靖院兒中,
習練舞劍小半年的三個女使,早已出師,也過了叫苦喊累的時候。
每日徐載靖早晨上學離開后,留在院兒里的女使,還會習慣性的舞劍鍛煉上三刻鐘。
別的不說,這些日子以來,三個女使的精氣神好了不少。
第二天,
清晨,
太陽未出,
天空中懸著一彎明月,旁邊還有幾點繁星閃爍。
天色昏暗。
汴京街道上雖已有行人,但仍算安靜。
有更夫報時的高喊聲,不時在大街小巷中響起。
徐載靖穿著大氅騎馬走在街上,迎面而來的晨風中,已經帶著些許寒意。
“窸窸窣窣”
許是并未立冬,寒意還不夠足,借著出色的耳力,徐載靖依舊能聽到路邊低微的蟲鳴聲。
上橋過了運河,
走了一會兒后,
“吱!吱!吱!”
前面出現很有節奏的聲音。
徐載靖對這聲音并不陌生,乃是有人挑著扁擔,兩頭挑著重物,行走之間發出的聲音。
看到迎面而來的徐載靖一行人,
挑著扁擔的路人,趕忙避到了路邊。
路邊有一座軍巡鋪,此時屋檐下還亮著一盞燈籠。
有出來打招呼的鋪兵,將挑著扁擔的路人往邊上扯了扯。
走到軍巡鋪附近,在燈籠的光線中,徐載靖看清了路人扁擔上挑著的東西。
“吁!”
徐載靖勒停了馬兒。
見此,鋪兵將路人稍稍擋在一旁,笑著拱手:“見過五郎,您這是?”
徐載靖騎在馬上,看著扁擔兩頭的竹筐,問道:“這筐里是柿子?”
鋪兵趕忙道:“回五郎,是新摘的柿子!皮薄瓤甜一點都不澀!前兩日都是挑兩筐進城,不到中午就賣完回家了!”
鋪兵說話的時候,他身后的路人連連點頭,從最上面拿起兩個柿子,說道:“對對!衙內嘗嘗?”
徐載靖身邊的青云側身下馬朝竹筐走去。
“認識?”徐載靖又笑著問道。
鋪兵垂首道:“回五郎,不認識,但前兩日小的吃過他幾個柿子。”
“哈哈,怪不得。”徐載靖笑了笑。
青云接過路人手中的柿子,捏了捏后,揪下一塊果皮后嘗了嘗,看著徐載靖點頭道:“公子,味道很不錯!一點也不澀。”
聽到此話,燈籠下的路人趕忙點頭。
說話的時候,后面的青草睡眼朦朧的從車里探出了頭。
“一筐多少錢?”
徐載靖問道。
“啊?一筐?小人也沒數過。”路人遲疑的說道。
青云一笑:“那你昨日賣了多少銀錢?”
“四百多文,都知道我家的柿子甜.”
“喏,銀錢收好。”
說著,青云將一小粒銀子放到了路人手中。
路人正想舉起手里的銀子,就著燈籠光看看看兩眼時,就被鋪兵一把給壓了下來,低聲道:“這位是侯府公子,斷是少不了你銀錢的!”
沒等路人說話,鋪兵繼續道:“真要少了,我賠你便是!”
此話一出,路人連連點頭不再動彈。
青云單手將一筐柿子拎到了馬車上,見此鋪兵和路人便想要幫著抬走另一筐。
徐載靖笑道:“這筐不用抬,多了吃不了的,等下分給附近的軍巡鋪吧。”
“謝五郎!”鋪兵趕忙拱手。
徐載靖點了點頭,輕磕馬腹帶人離開了此處。
待徐載靖走遠,
路人湊過去低聲道:“兵爺,要不小人帶著這筐繼續去賣?銀錢您七我三。”
鋪兵看著身前的一筐柿子,猶豫片刻后搖頭道:“算了!不差你那點兒孝敬,真要是讓別人知道我這么干了,這身衣服說不準就得脫了!”
積英巷,
盛家,
前院,
徐載靖下馬,準備同青草一起去學堂的時候,在后面和盛家門房小廝說話的青云走了過來。
“柿子分下去了?”徐載靖道。
青云點頭:“公子,給了!小廝還說老夫人昨天回來了。”
“哦?”徐載靖眨眨眼道:“咱家大后天才辦滿月酒,姑祖母怎么昨日就回了?”
“可能老夫人不想太過著急,這樣什么事兒,時間上都寬裕些。”
徐載靖笑著點了下頭,伸出手同青草說道:“拿上幾個,剩下的送到后院兒。”
“是,公子。”青草應是,將手里的書箱遞給了徐載靖。
待徐載靖接過去后,青草便解開自己的披風,準備用這個當包袱,將柿子一起兜過去。
徐載靖看到此景搖了下頭,等青草掰著手指頭想明白,并將要撿出的柿子放進披風里后,
徐載靖便伸出手,一手拎著書箱一手攥著青草的披風,和青草一起邁步朝學堂院兒走去。
天色大亮,
盛家后院今安齋,
臨時管家的衛恕意正坐在桌后理著賬。
“小娘,奴婢回來了。”屋外女使秋江的聲音傳來。
站在桌旁的劉媽媽笑道:“小娘,秋江這一大早的干嘛去了?”
衛恕意笑了笑道:“壽安堂老夫人那里叫人過去。”
劉媽媽點了下頭。
很快,
女使秋江便拎著一個竹籃走了進來。
“這是?柿子?”劉媽媽問道。
“是的劉媽媽,壽安堂剛分的,大娘子那里和林小娘也都有呢!”秋江笑著回道。
“老夫人昨日傍晚回府的時候,不是分過一次柿子么?怎么又分?”劉媽媽疑惑道。
“回劉媽媽,崔媽媽說今早這次,是學堂里的徐家五公子送進來的!”
“哦!”劉媽媽笑著點頭。
衛恕意抬頭看了一眼,道:“秋江去洗上幾個,咱們也嘗嘗這柿子的味道。”
“是,小娘!”秋江笑道。
一會兒后,
衛恕意劉媽媽和秋江,一人手里一個柿子吃著。
“唔!這柿子雖然個頭小些,但味道和老夫人給的差不多。”劉媽媽說道。
衛恕意和秋江連連點頭。
吃完柿子洗了手,劉媽媽笑道:“小娘,要是無事,我就去大娘子那兒了!”
衛恕意道:“劉媽媽稍候,秋江,去把我繡的那個海棠蛺蝶圖案的杭羅取來。”
秋江應是而去,很快便抱著一個三尺長,成人大腿粗細的布包走過來。
劉媽媽面露疑惑:“小娘,這是?”
衛恕意笑了笑:“想來過兩日大娘子便要去勇毅侯府,這是奴婢閑暇時間繡的一套輕羅帳幔。”
劉媽媽接過布包,打開后看了一眼,驚訝道:“喲!小娘,這就是之前小蝶姑娘送來的好料子吧?”
衛恕意點頭:“對!”
“小娘費心了!”劉媽媽衷心說道:“我這就給大娘子拿過去,讓她看看。”
“有勞劉媽媽!”
“小娘您言重了!”
葳蕤軒,
外間,
劉媽媽和彩環一人抓一邊,將布包里的帳幔給整個展示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東西,王若弗笑著嘆道:“這海棠蛺蝶,繡的可真好,料子也好!”
劉媽媽和彩環同意的點著頭。
劉媽媽道:“大娘子,這杭羅可不好買,也不知小蝶姑娘是怎么買到的。”
王若弗一手拿著手絹兒一手摸著料子,笑道:“有個在子爵家當大娘子的姑姐,姐夫又是侯府的外甥,什么料子買不到。”
彩環說道:“大娘子,有了這幅帳子,咱們還要準備賀禮么?”
聽到此話,劉媽媽微微搖了下頭,王若弗側頭看著彩環道:“這是衛小娘給的賀禮,我這個當大娘子的還要搶一個妾室的東西?”
彩環抿了下嘴,低頭道:“大娘子,是奴婢想岔了。”
王若弗嗯了一聲,坐回椅子,端著茶盞繼續道:“這杭羅是個好東西!但,做這幅帳子能用多少布?又價值幾何?”
彩環趕忙搖頭:“大娘子,奴婢不知。”
“瞧著也不過是四五十貫的東西,送到侯府,寒顫誰呢?”王若弗撇嘴道。
彩環垂首:“大娘子說的是,奴婢欠考慮了。”
劉媽媽在一旁說道:“大娘子,其實這上面衛小娘的刺繡,也是有些說法的!有了這刺繡價值就不止如此了。”
王若弗一愣,重新看了眼帳幔后,點了下頭道:“嗯!劉媽媽你說的有理。”
“雖然沒衛小娘送禮的打算,但這東西放在咱們家賀禮中,也能說得過去,不算掉份。”
“孫夫人看到了,想到是咱們家送的,華蘭臉上也有光。”
“收著吧!”
劉媽媽趕忙笑著應是。
下午,
下學的時分,
學堂院,
徐載靖追上莊學究說了幾句話。
莊學究聽完點頭:“知道了,不要回來的太晚。”
“是,學究。”
帶著青草出了院子,
來到馬廄附近的時候,卻發現自家馬車中多了一筐又大又紅又甜的柿子,可比徐載靖早上買的好多了。
這是老夫人從城外莊子上帶回來的。
多少年的莊子了,里面的柿子樹又有專人打理,又加上果樹好,這結出的果實自然不同。
回曲園街的路上,
“啪啪。”
徐載靖用馬鞭敲了一下車廂壁。
“唔?公子,怎么了?”青草撩起車簾朝外說道。
“這柿子雖然好吃,但吃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兒。”徐載靖看著嘴上沾著橘紅色果肉的青草說道。
青草眉毛一皺,板著臉正色道:“公子放心!奴婢知道此事,肯定不會多吃柿子!”
徐載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點頭道:“知道就好。”
“嗯。”青草重重點頭。
放下車簾后,車廂里變黑了許多。
就著車窗透進來的光線,青草看著手里吃到一半的柿子,舔了下嘴唇,低聲道:“這么甜,又剩下這么多!我不吃,那不就是浪費東西么!”
轉過天來,
清晨,
月亮和星星依舊掛在墨色的天空中。
汴京外城,
西南廣利門,
徐載靖駐馬在城門口,不遠處是和護龍河交匯后入城的運河。
運河河面上的貨船上亮著燈籠,在船夫的號子聲中緩緩駛入汴京城中。
徐載靖身后,除了云想所坐的馬車外,還跟著另外一輛馬車。
另外那輛馬車中,
禹州團練使趙宗全的夫人沈大娘子,撩開車簾后看著不遠處的徐載靖,低聲道:“嫂嫂,我以為咱們起的就夠早了,沒想到這位哥兒比咱們還早。”
鄒大娘子,此時有了誥命,便也可以稱為鄒夫人,點頭道:“這位五郎,向來起的早,聽說多少年了都是這般。”
沈大娘子滿是贊許的點了下頭:“真是難得。”
鄒夫人又道:“等策英大婚的時候,官人他這個當舅舅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一來一回路途太過遙遠!還是國事為重吧!”沈大娘子沉聲說道。
“嗯。這些魚干什么的,帶到南邊,也不知還有多少能吃的。”鄒夫人說道。
沈大娘子正想說話,不遠處的門洞中就傳來了轔轔車聲和馬蹄聲。
兩位大娘子趕忙下了馬車,站到車旁。
徐載靖馭馬走到路邊后下了馬。
很快,
騎著馬的榮顯便出現在了徐載靖視野里。
來到近處,
榮顯翻身下馬,看著身前的徐載靖道:“靖哥兒,在內城門下沒看到你,我還以為你不來送我了呢!”
“內城?”徐載靖驚訝問道。
榮顯點頭:“京中與我交好的幾個,都是在內城崇明門送的我啊!”
徐載靖無奈的嘆了口氣,道:“行吧!我還以為你說的西南城門是這兒呢!那位是沈家鄒夫人,她有些東西要捎到南邊.”
榮顯點頭:“小事一樁,去,幫鄒夫人把東西搬到馬車上,綁好蓋住。”
“是,公子!”
兩人說話的時候,
一輛馬車停在了不遠處,
披著斗篷的榮飛燕,帶著女使踩著馬凳走了下來。
來到徐載靖近前,榮飛燕福了一禮:“見過徐五哥哥。”
細步和凝香跟著行禮。
徐載靖看著榮飛燕笑著點了下頭:“飛燕姑娘妝安。”
說完,徐載靖看著榮顯道:“侯爺和夫人沒來?”
榮顯擺手道:“我娘她在內城城門那里哭的厲害,我嫌吵得慌,就沒讓她跟來。”
徐載靖頷首:“之前我送去的東西,可都帶著了?”
榮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靖哥兒放心,都帶著了。”
“好!顯哥兒,我再重復一下,這難受總比丟了性命好!”
“我懂!”
“嗯,到了南邊,代我給謝子爵、熊大哥他們幾位問好。”
“放心,一定帶到。”
兩人說話的時候,
榮顯帶去南邊兒的人里,似乎有住在外城的也都在說話。
待東方泛起魚肚白,榮顯這才翻身上馬,朝著徐載靖等人揮了揮手后,帶著不小的隊伍朝著南邊走去。
因為說話的時候,榮飛燕就在榮顯身邊,所以榮顯騎馬回頭看去的時候,便看到徐載靖和榮飛燕雖然隔著一小段距離,但幾乎是并肩站在了一起。
榮飛燕雖然個子高挑,但眉毛也只是和徐載靖的肩膀平齊而已。
看著朝他揮手的妹妹,榮顯也擺了擺手。
回過身看著前方晨曦中的道路,榮顯自言自語道:“但愿老子回來,能有你倆的好消息!奶奶的,也不知老子下個孩子是男是女。”
看著榮顯一行人逐漸遠去,
不少前來送行的親人們紛紛回城。
此時,
天色大亮,
路上的百姓行人也在逐漸增多。
不時有人朝這邊投來目光,有的看人有的看馬。
榮飛燕就著晨光看了眼身邊的徐載靖,脆聲道:“徐五哥哥,你等會兒是要回侯府么?”
看著眼前的姑娘,徐載靖笑了下:“只請了一早晨的假,還要去學堂的。”
“嗯!”
榮飛燕點了下頭,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兒放,一時之間不知說些什么好。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下。
忽的,
“噗”
兩人身后傳來動靜。
榮飛燕回頭看了眼,卻是青云身后的小驪駒正打著響鼻。
看到榮飛燕轉頭看來,小驪駒的馬頭上下動個不停那個,似乎是在打招呼。
榮飛燕側頭看了眼徐載靖后,邁步朝小驪駒走去。
小驪駒前面的青云趕忙讓到了一旁。
走到近處,看著體型高大神俊的馬兒,榮飛燕摸了摸小驪駒的轡頭,笑道:“你還記得我啊?”
小驪駒油光水滑的馬頭朝前動了一下,拱了拱榮飛燕的手掌,毛茸茸的感覺讓榮飛燕不禁笑了起來。
“那就當你還記得我了。”
榮飛燕笑靨如花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