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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你這是把我領哪兒來了?

熊貓書庫    鳴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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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凌晨時分,城內下起了小雨。

  街上稀疏燈火,被雨霧渲染出了一抹朦朧感,路上也沒了行人。

  令狐青墨手持油紙傘沿街前行,滿街空寂無景可賞,邪魔外道更是毫無蹤跡,眉宇間難免生出幾分愁色:

  “謝盡歡以前都是怎么找邪魔外道的?我怎么找不到?”

  “咕嘰?”

  煤球蹲在肩膀上,眼見墨墨也要大晚上找人殺,看在夜宵的份兒上,并未消極怠工,展翅而起飛上了高空,搜索起肯掏心掏肺捐獻盤纏的道友…

  令狐青墨第一次和煤球出街,見此稍顯疑惑。

  不過她還是明白煤球應該去找邪魔外道了,站在了屋檐下等待,兩刻鐘后不見煤球折返,甚至害怕把煤球弄丟了。

  但好在良久后,煤球還是飛了回來,落在肩膀上,搖頭晃腦甩了甩一身雨水,而后目視前方:

  “咕嘰!”

  這次意思簡單明了!

  令狐青墨見煤球找到了目標,當即跟著指引前行,結果硬是從內城跑到了外城,來到了逍遙洞一帶。

  逍遙洞到了晚上就是鬼市,其內三教九流匯聚,下雨天巡邏人員減少,內部見不得光的人手反而更多了。

  令狐青墨藏在陰暗之處,謹慎注意著街面形形色色的行人,跟著煤球七拐八拐,最終在一處老舊棚屋附近停了下來。

  木料搭建的棚屋,內部有火光,門口掛著布簾子,偶爾能看到大戶家丁打扮的人,跑進其中,不久后便帶著個精壯漢子出來,隱隱能聽到低聲交談:

  “萬春樓,第三間房…”

  “爺放心,我辦事向來麻利…”

  令狐青墨暗暗蹙眉,覺得這應該是某個雇兇殺人的窩點。

  敢接見血買賣的勢力,背景絕對不小,令狐青墨沒謝盡歡那么恐怖的殺人手藝,孤身進去大概率討不著好,為此再三斟酌,干脆扛著煤球朝林府行去…

沙沙沙  時至凌晨,涼意漸濃,窗外傳來綿綿雨聲。

  林婉儀功法原因體寒,夢里又被冷冽海風吹拂,整個人幾乎縮在謝盡歡胳肢窩下面,迷迷糊糊間還拉過了秋被,整個人埋在其中。

  謝盡歡躺在外側,環著懷中人夢中悟道,后面精神疲倦也睡著了。

  在如此安靜不知多久后,房間外忽然傳來聲響:

  “咕咕…”

  謝盡歡猛然驚醒,往窗外看了眼,有些疑惑,又轉頭看向大奶貓。

  林婉儀整個人都縮在秋被里,只能看到國色天香的臉頰,或許也是聽到了動靜,睫毛動了動,繼而睜開眼眸,發現自己睡的像個侍妾,頓時臉色漲紅,想要把男人往外推:

  “你…”

  “噓煤球好像在外面。”

  “嗯?”

  林婉儀見此自然不動了,仔細聆聽,果然發現有煤球的咕咕聲,抬眼往黑乎乎的窗戶打量:

  “煤球知道我住哪兒?”

  謝盡歡沒帶煤球來過這里,稍加思量:

  “應該是王府有人來找我了。”

  “啊?!王府知道你晚上睡我這兒呀?”

  謝盡歡眼神無奈:“我徹夜未歸,總得留個信兒。放心,就令狐姑娘知道。”

  令狐青墨?

  林婉儀眨了眨眸子,眼底意思估摸是:

  你跑我這來偷偷過夜,還敢告訴令狐姑娘,你不怕人家吃醋嗎?

  天沒亮就跑過來,莫不是醋壇子翻了,來找你麻煩?

  不像我,看你忙了一天,還給炒菜做飯…

  心里胡思亂想間,林婉儀往后縮了些,把謝盡歡往外推:

  “你快出去!別說睡在我屋,就說在客房…”

  謝盡歡知道墨墨跑來必有要事,當下并未啰嗦,起身掛好兵器,又轉身把被子掖好:

  “天還沒亮,你再睡會兒。”

  林婉儀被裹成毛毛蟲,眼神頗為古怪:

  “你…你也多注意休息。”

  “好好睡…”

  謝盡歡掖好被子,便竄出窗戶,不見了蹤跡。

  林婉儀臉頰發燙,本想再睡一會,但人都走了,還是被令狐青墨從屋里叫走的,有點睡不著了,為此暗暗琢磨起:

  他說藥材錢湊夠了,那肯定是想盡快煉丹,藥材過些天也該到貨了…

  煉丹得讓紫蘇出馬…

  看情況謝盡歡還得在京城待一段時間,要不把搗蛋丫頭叫回來…

  念及此處,林婉儀也沒心思睡了,坐起身來,開始寫起了家信…

  府邸外。

  細密秋雨散落在無人長街之上,宅邸門口掛著的燈籠,成了街上唯一的光亮。

  令狐青墨身著白裙,手里提著佩劍,站在小樓屋檐下,目光望著眼前淅淅瀝瀝的雨幕,以及遠處掛著林字的燈籠。

  謝盡歡怎么還不出來…

  難不成還在林大夫身上做壞事…

  天都沒亮,我就跑來找謝盡歡,林大夫待會不會跑出來瞅我吧?

  咦嘖嘖嘖…

  令狐青墨想到那酸溜溜的眼神,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暗道:

  我這是在查案,可不是在和你這大酸蘿卜爭風吃醋…

  如此胡思亂想片刻,在宅子上盤旋的煤球,就俯沖直下扎入大宅,而后傳來聲響:

  “啪啪啪——”

  看樣子是在用翅膀抽腦殼。

  令狐青墨回過神來,遙遙眺望,可見一道人影悄然飛身而出,穿過細密秋雨,剎那間落在了屋檐下:

  “墨墨,你怎么來了?”

  令狐青墨瞄了下謝盡歡臉,發現沒有胭脂印,又轉眼望向宅子:

  “林大夫沒送你?”

  “天都沒亮,不好驚動林姑娘,我沒做什么,就是在練功。”

  令狐青墨又不是傻妞妞,才不相信這場面話,但她也不是來抓奸的,沒在這問題上多費口舌,拿起靠在墻邊的油紙傘:

  “昨晚你走后,我又跑去找線索,最后讓煤球去找人,結果它把我帶到了逍遙洞的一處隱蔽房舍,看起來像是雇傭殺手的地方。”

  “逍遙洞…”

  謝盡歡轉頭看向煤球,本想詢問,結果煤球直接抹脖子、探爪爪,他連忙摁住:

  “呃…看起來確實是不干凈的地方,去看看。”

  說話之間,謝盡歡接過油紙傘,撐在了墨墨頭頂上,相伴走入雨幕。

  令狐青墨提著佩劍,往上瞄了下,又瞥向謝盡歡,意思像是——剛從林大夫被窩出來,就對我這么暖,你就不怕林大夫瞧見生氣?

  謝盡歡能看懂墨墨的意思,微微攤手:

  “我沒帶傘,擠一擠。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查線索?真遇上妖寇怎么辦?”

  “我好歹也是名門子弟,道行只是比你弱一點。有煤球當崗哨,我若連偵查都難以勝任,往后如何行走天下斬妖除魔?”

  “呵…”

  “你笑什么?”

  “沒什么,欣慰。衙門中人若都和墨墨姑娘一樣不辭勞苦,這世上哪還有妖邪容身之地。”

  令狐青墨感覺謝盡歡是覺得她菜,但也沒爭辯,在走出兩里路,發現已經有包子鋪開門,就買了幾個大肉包子,遞給謝盡歡:

  “你昨晚應該挺累,先吃點東西,別待會遇上妖寇使不上力。”

  挺累…

  謝盡歡感覺話里有話,看在墨墨省油的份兒上,也沒自吹自擂,拿著大肉包一起吃了起來…

  血雨樓,洛京辦事處!

  天色漸明,逍遙洞隱蔽處的棚屋內,四五個沒接上客的精壯漢子,齊齊聚在小火盆周圍,唉聲嘆氣望著門簾,指望著天明歇業之前,能有恩客再上門。

  頭目梵海孽,在桌旁抿著小酒,桌上還有兩樣下酒菜,眼含三分譏諷:

  “干這一行,就和窯姐兒一樣,不僅得膽大放得開、不怕臟不怕苦,平時還得勤學苦練,吹拉彈唱十八班武藝樣樣都得精通。

  “往炕上一躺掙銀子,誰他娘不會?

  “金主花銀子挑人,別人會點花活,身板還比你們幾個好看,憑啥讓你們掙這銀子?

  “我這人不養閑人,三天不開工,自己滾蛋,別坐在這兒礙眼…”

  幾個垂頭喪氣的漢子,連忙點頭哈腰:

  “我回去肯定好好練,梵爺行行好,給派個活兒唄…”

  “是啊,要揭不開鍋了…”

  “大活兒金主手黑,你們不敢接;小活兒又瞧不上那倆糟錢,派什么活兒?”

  如此喋喋不休間,門外忽然傳來腳步:

  繼而圓尾锏柄,挑開了門口布簾,一名身著白色錦袍的貴公子出現在門外,朝屋里掃了眼,后面還有個眼神疑惑的情侶裝女俠。

  四五個精壯漢子,見狀連忙站起身,昂首挺胸展示胸肌、腹肌、二頭肌,神色也是各不相同。

  有冷峻形、陽光形、圓臉絡腮胡小白熊形…

沙沙沙  房間內外安靜了一瞬,只剩下簌簌雨聲。

  謝盡歡面對數道熾熱眼神,只覺頭皮發麻,轉頭看向煤球,暗道:

  你這是把我干哪兒來了?

  逍遙洞賣鉤子的,原來不是傳說…

  “咕嘰?”

  煤球面對詢問,抬起翅膀就扇腦殼!

  謝盡歡還沒喪心病狂到連賣屁股錢都搶的地步,想扭頭就走,但來都來了,進去吧,又不合適,現在只想抽瞎帶路的貼身奴婢!

  梵海孽見門口兩人一鳥眼神交匯,不免疑惑:

  “公子是來選人,還是來聘差事?”

  謝盡歡是來搶劫的,但屋子里顯然沒財,至于色,嘔…

  謝盡歡也是心智過硬,沉默一瞬后,轉頭看向墨墨:

  “你在外面等著,我進去聊聊。”

  令狐青墨也沒看懂這地方到底是干啥的,說是殺手組織,但似乎不太莊重肅殺,聞言也沒多說,抱著煤球退到了巷子口。

  謝盡歡進入房間,面對四五個精壯漢子的矚目禮,說實話有點壓力,怕椅子不干凈,甚至都沒坐下擺架勢:

  “東家這做什么生意?”

  梵海孽審視謝盡歡片刻,覺得來者不善,放下筷子,取出一張報價單,推到謝盡歡面前:

  “大晚上的,逍遙洞就沒正經生意,不過公子若是來行俠仗義,應該找錯了地方。”

  謝盡歡掃了眼報價單,可見上面畫著一個人像,身體各個部位,標注有一、二、三、四…

  下面則是:

  一、五十兩。

  二、一百兩。

  三、一百五十兩。

  謝盡歡認真琢磨了下,詢問道:

  “人體器官,賣這么便宜?”

  梵海孽眉頭一皺:“那是妖道行當,老夫是正經黑道。打臉五十兩,胳膊腿一百兩,所有責任打手扛,保證不牽連金主。”

  謝盡歡輕輕點頭,明白了意思——這是‘滴滴代打’‘惡了嗎?’…

  發現不是賣鉤子的,而是打手中介,謝盡歡倍感親切,不過當前頂著正道俠士人設,也不急缺銀子,并沒有接活兒意思,在桌前坐下:

  “在京城干這買賣,風險不小,東家背靠哪個山頭?”

  梵海孽端起酒盅抿了口:

  “血雨樓。”

  謝盡歡對血雨樓也算他耳聞,其是江湖上的‘中介’,主業務為買賣情報、聯系刀手、牽線搭橋等等。

  逍遙洞有血雨樓堂口,絲毫不奇怪,不過按照傳言,血雨樓逼格挺高,據說只要冒頭,就必然有一場腥風血雨…

  謝盡歡轉眼看向火盆旁如饑似渴的精壯漢子,覺得這個腥風血雨,怕是有點太‘腥’了…

  “呃…我記得血雨樓從不親自下場,如今還做養起了殺手?”

  “這幾根蔥,看起來能像殺手?”

  梵海孽嘆了口氣:“京城這地方水太深,生意不好做,但堂口總得掙點外快。恰好京城的富家子,喜歡爭風吃醋打架,就開了這檔口。

  “公子要是有死對頭,盡管過來,這些人都是精挑細選,下手極有分寸,說打斷鼻梁,絕不傷眼皮,若是落網,敢說漏嘴供出金主,血雨樓幫公子善后。”

  謝盡歡想收拾死對頭,哪里會花錢。

  不過消息他確實想打聽,想想取出一張銀票放在桌面上:

  “冥神教在京城的情況,東家可有了解?”

  梵海孽稍微沉默了下,擺了擺手,幾個漢子就自覺退到了后院:

  “冥神教埋的太深,我們找不到,不過前幾天,有人在威州藥販子手上,收購了大批醉骨香,這玩意沒瘋尸花那么霸道,但勝在便宜量大,如果要控制大量人手施以幻術,應該也能湊合用,興許和冥神教有點關聯。”

  謝盡歡聽到這個,并不算非常意外。

  冥神教煉血妖丹失敗,肯定要想辦法再弄一顆,用瘋尸花還是其他致幻藥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和地點。

  “買家賣家是誰,東家可清楚?”

  梵海孽把銀票抽過來:

  “買家不清楚,不過大乾賣這些玩意的藥販子,九成都是南疆人。我知道怎么聯系,行情價,一百兩。”

  謝盡歡知道巫盟怎么聯系,豈會掏這冤枉錢,當下也沒再多言,起身離開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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