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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凄慘的趙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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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嵩走進殿內,就見一團東西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的想躲,但旋即忍住。

  這東西砸在他的老臉上,跌落身前。

  是被捏成一團的奏疏。

  是何處發生了大事?

  不對,奏疏都得先經過趙文華的手,再經過他嚴嵩的手票擬,最后才到嘉靖帝手中。

  趙文華不在,這幾日嚴嵩父子辛苦了許多,得一份份奏疏仔細查閱,生怕有和自己父子相關的負面奏疏遞進去。

  可所有的奏疏…都沒問題啊!

  難道是東樓疏漏了?

  想到兒子的智謀,嚴嵩心中搖頭,覺得不可能。

  “老狗!”

  御座上的帝王面色鐵青。

  “陛下。”

  嚴嵩不敢辯解,緩緩跪下。

  “臣,萬死!”

  換個臣子,必然會叫屈。

  換了夏言,甚至會梗著脖子說嘉靖帝羞辱宰輔。

  可嚴嵩之所以是嚴嵩,便是因為這份柔媚。

  陛下,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您說了算。

  這便是他侍奉嘉靖帝的風格。

  嘉靖帝眸子里都是冷意,“詔獄何時改做了酒樓?陸炳何在?”

  “陛下,陸指揮使…”黃錦看了一眼殿外,“還沒到。”

  “上下一心,只瞞著朕。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嚴嵩,好一條忠心耿耿的老狗!”

  嘉靖帝咬牙切齒的道:“嚴首輔,何時準備謀反?”

  嚴嵩哆嗦了一下,伏在地上。

  就是五體投地那種姿勢。

  渾身顫栗。

  “陛下,臣…萬死!”

  不解釋,不推諉。

  您若是覺著臣該死,那臣必然就該死。

  家犬在徹底的被馴服后,它會翻轉身體,把最脆弱的腹部袒露在你的眼前。

  這便是臣服。

  嚴嵩此刻就像是一條臣服的老狗,把腹部攤開…

  果然,嘉靖帝的呼吸漸漸平緩。

  “滾!”

  嚴嵩滿頭大汗走出殿外,只覺得陽光分外美好。

  恍若剛從地獄回到了人間般的值得慶幸。

  伴君如伴虎啊!

  他喘息著,心想究竟是什么奏疏,讓嘉靖帝如此惱火。

  詔獄…酒樓。

  文華!

  “元輔!”

  陸炳來了,微笑頷首。

  嚴嵩剛想使眼色,可身后傳來了黃錦的聲音,“陸指揮使,跟著咱來吧!”

  嚴嵩心中苦笑。

  走沒幾步,就聽到殿內傳來了嘉靖帝的咆哮。

  “詔獄何時成了趙文華的別業?酒肉侍候,可有女人?可有戲班子?狗東西,你便是這般回報朕的信重?瓜皮,朕…”

  不知是什么東西砸碎了。

  接著是陸炳的慘哼。

  是文華壞了事?

  嚴嵩此刻才確定下來嘉靖帝發作的原因。

  詔獄,酒樓…

  那么,奏疏是誰遞來的?

  回到值房,嚴世蕃一聽就怒了,“所有奏疏都經過我手,哪有這份?這分明就是趙文華自己上的請罪奏疏。”

  嚴嵩捂額,“是了,唯有如此,方能避過我等的耳目。”

  詔獄的奏疏直接呈上帝王,不經過宰輔。

  “可陛下怎會提及什么詔獄酒樓?”

  “問陸炳!”

  陸炳來了。

  臉頰高腫,捂著臉道:“且等我去過問此事…”

  “不妥!”嚴世蕃叫住了他,陸炳反應過來了,“是了,若我親自去過問,在陛下眼中便是欲蓋彌彰,弄不好會認為我在毀滅證據。”

  趙文華,你特娘的究竟是做了些什么,令陛下震怒。

  陸炳叫來隨從去問此事。

  隨從晚些回來。

  “咱們的人讓趙文華寫請罪奏疏,他得意洋洋,先要了一桌酒菜,吃了一個多時辰,半醉后才寫了奏疏…咱們的文書查驗過,說是沒問題。”

  “那陛下如何知曉他吃了酒肉?”嚴世蕃問道。

  隨從搖頭。

  “奏疏…酒肉,莫非,文華吐了什么在奏疏上?”嚴嵩仔細琢磨。

  “是了,唯有這等可能。”嚴世蕃嘆道:“這個蠢貨,忍半日不行嗎?出獄后他就算是喝的爛醉也沒人敢管不是。”

  爛泥啊!

  嚴世蕃搖頭,甚至覺得有些痛快。

  “陛下怎么說?”嚴嵩問道。

  趙文華在詔獄,后續如何處置,嘉靖帝定然給了陸炳吩咐。

  陸炳起身,竟然笑了起來。

  很是痛快的那種。

  “陛下令,鞭責趙文華五十。”

  “至少半死!”嚴世蕃說道:“否則陛下會認為伱在徇私。”

  “東樓正解。”陸炳笑的仿佛是大仇得報,“陛下令我親自動手。”

  嚴嵩:“…”

  嚴世蕃:“…”

  可還沒完。

  “陛下讓人監刑。”陸炳說道。

  “誰?”

  “蔣慶之!”

  肖家后門外,徐渭遞過酒葫蘆,“酒不多了,省著點喝。”

  蔣家后門外,胡宗憲伸手越界接過酒葫蘆,一本正經的道:“我只是嘗嘗。”

  一仰頭,那腦袋就沒低下過。

  “住口,你個不要臉的!”

  徐渭怒了。

  “啊!”胡宗憲喝痛快了,長出一口氣,“在家中終究不好痛飲,痛快!”

  “在伯府你得端著大才的架子,痛飲美酒丟人…”徐渭接過酒葫蘆搖晃了幾下,聽著里面的動靜,心痛的道:“這可是王家的美酒,一葫蘆化了我半月酬勞。”

  “回頭我給你打滿。”胡宗憲一臉不差錢的豪邁。

  “長威伯…給了你多少酬勞?”徐渭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胡宗憲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貫?”徐渭見胡宗憲冷笑,才正兒八經的說:“十貫啊!小氣了。”

  “小氣?”胡宗憲是真的冷笑,一臉不差錢的豪邁,“京城權貴的幕僚每月酬勞最高的不過如此罷了。且一年四季的衣裳,各種花銷,都在府中報銷。”

  徐渭覺得美酒不香了。

  “伯爺說了,若是有大項花銷,只管開口。”

  特娘的!

  “有錢了不起嗎?”徐渭說道:“可也不照樣看著趙文華逍遙自在而無可奈何?還不如我每日一醉痛快,哈哈哈哈!”

  “我還有事,對了,明日照舊。”胡宗憲進去了。

  徐渭坐在那里發呆。

  “當下局勢…嚴黨勢大,這位長威伯全靠著陛下信重才能穩住局勢。可謂是如履薄冰。趙文華事件看似不大,可卻能彰顯雙方勢力的強弱…

  外界冷眼旁觀,看著嚴黨逍遙得意,自然會生出依附之意。而蔣慶之卻越發形單影只…”

  “若是能給趙文華一頓狠的,想來,外界會對這位長威伯另眼相看。可如何才能破局呢?”

  徐渭撓撓頭。

  隔壁門開了,徐渭恢復了冷意。

  這個世間,能做他朋友的人不多,沈煉是一個,那是因為二人是親戚關系。

  第二個便是胡宗憲。

  其他人想得他徐渭好臉色,你特娘的做夢。

  “老徐!”

  “你怎地又來了?”徐渭警惕的抱著酒葫蘆。

  胡宗憲目光炯炯,“宮中來人,陛下令伯爺前去詔獄監刑。”

  “要收拾誰?”徐渭問。

  “陛下令陸炳親自鞭責趙文華五十,伯爺監刑。”

  胡宗憲嘴角微微翹起。

  “這…這不是讓長威伯親自去抽陸炳和趙文華的臉嗎?”

  徐渭蹦起來,“他是如何做到的?”

  胡宗憲微笑,“為何認為是伯爺出手做的?”

  “朝中有嚴嵩一黨看著,詔獄有陸炳看著,誰能動得了趙文華?”徐渭罵道:“娘的,此事若不是長威伯做的,老子把腦袋割給你當酒葫蘆使喚。”

  他把酒葫蘆遞過去,“老胡,說說長威伯是如何做到的。”

  “我真的不知。”胡宗憲伸手。

  徐渭閃電般的縮手,“休想!”

  詔獄。

  趙文華躺在新換的被褥上,翹著二郎腿,雙手枕在后腦上,嘴里哼著青樓流行的小曲兒。

  別以為貴人的愛好就不同凡俗,比普羅大眾高貴。其實許多貴人的愛好比普通人更俗氣,更那個啥…

  他在琢磨,出去后該如何給蔣慶之上眼藥。

  “一個蘇州府來的贅婿之子,沒想到竟然成了我等的大敵。當初若早知如此,就該下狠手…”

  趙文華有些遺憾。

  腳步聲傳來。

  隔壁的人犯諂媚道:“通政使慢走啊!回頭小人若是出獄了,定然去府上道謝。”

  “老李,你放心。”

  隔壁的人犯因為觸怒嘉靖帝被下獄,至今已經一年多了。先前聽到了什些什么,所以果斷投效。

  趙文華不以為意,覺得拉攏一個人也是好事兒。正如歷史上巡按浙江的胡宗憲為了討好他,要美女有美女,要錢財有錢財,讓趙文華覺得這個老弟夠意思,便給干爹嚴嵩進言,隨即胡宗憲就青云直上,開始了抗倭傳奇…

  腳步聲接近。

  趙文華抬頭,“老陸…”

  陸炳在囚室外側身,蔣慶之笑吟吟走出來。

  “蔣慶之!”趙文華心中一冷,“你來作甚?”

  蔣慶之說道:“陸指揮使,那就開始吧!”

  “是。”

  此刻蔣慶之是嘉靖帝的代表,陸炳很是恭謹。

  趙文華覺得不妙,“老陸,這是…”

  “打開門。”陸炳沉聲道。

  囚室打開,兩個獄卒把趙文華拖了出來。

  長凳擺好。

  趙文華被按在上面,獄卒熟練的給他上綁。

  趙文華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頭待宰的肥豬。

  當褲子被剝去時,趙文華忍不住喊道:“老陸,你要作甚?”

  蔣慶之微笑道:“很是白嫩,可惜陸指揮使不好那一口。”

  趙文華的心往下沉,“狗賊,可是你進了讒言?”

  獄卒捆綁完畢,后撤。

  趙文華見陸炳從隨從手中接過皮鞭,不禁嚇的渾身顫栗,“我要見陛下,我對陛下忠心耿耿,我曾為陛下…”

  皮鞭在空中揮舞了一下,陸炳找到了感覺。

  用力揮鞭。

  “嗷!”

  趙文華只覺得臀部劇痛,不禁慘叫。

  “一!”

  蔣慶之念道。

  趙文華這才知曉,原來蔣慶之是監刑的。

  “嗷!”

  “二!”

  有蔣慶之在側,陸炳鞭鞭都下了狠手。

  慘嚎聲中,趙文華涕淚橫流。

  “陛下,饒命…”

  “十,十一…我說老陸,你沒吃飯還是怎地?這不是給趙通政使撓癢癢嗎?”

  皮鞭揮舞的愈發重了。

  慘嚎聲越發刺耳,趙文華一邊慘嚎,一邊罵道:“蔣慶之,你不得好死…”

  “呵呵!”蔣慶之笑道:“老陸,威脅監刑官是個什么意思?”

  “作死!”陸炳暗罵趙文華沉不住氣,只好再度用力。

  可他也不想想,趙文華何曾受過這等罪,若非一絲理智尚存,此刻他就敢破口大罵嘉靖帝。

  嚴黨盟友陸炳揮鞭。

  受刑的是嚴黨大將趙文華。

  而嚴黨的敵人蔣慶之監刑。

  詭異的這一幕,讓人目瞪口呆。

  而詔獄負責日常事務的副百戶李敬就在后面的陰影中。

  他輕聲道:“指揮使,莫要怪我。”

  蔣慶之抬眸,看到了李敬。

  微微一笑。

  李敬頷首,身體往后縮了縮。

  先前富城親自找到他的那一幕浮現腦海…

  “我家伯爺說了,趙文華要想脫罪,必須上請罪奏疏,只需你在奏疏上做些手腳,無需多,在最后那里弄些手腳即可。”

  李敬當時有些忐忑,他本以為此生和蔣慶之再無瓜葛,沒想到夢魘又來了。

  “若是被發現,陸炳能扒了我的皮。”

  “我家伯爺一人就能硬扛嚴黨,如今身邊漸漸多了幫手,你覺著我們會輸?”

  “我們?”

  “對,伯爺說了,告訴李敬,我們榮辱與共!”

  “嗷!”

  慘嚎聲回蕩在長長的巷道中。

  嚴黨大將趙文華,如今可不就在盟友陸炳的皮鞭下慘嚎嗎…李敬看著蔣慶之,用力點頭。

  “伯爺定然不會輸!”

  油燈昏暗的光,把揮舞皮鞭的人影映照在周圍。

  恍若地獄。

  而蔣慶之腦中的大鼎,竟然開始了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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