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還未回我!”
王子虔執著道:“既與我姐弟二人不睦,又為何愿直言在大王面前分說?”
他臉龐麥色微紅,眼中灼灼如同燃著小火炬,好一副初生牛犢的健康模樣。
秦時忍不住又微笑起來:“都還小啊。”
什么?
王子虔與公主文同是一愣。
卻見秦時又道:“縱然不睦,但你們都還很小啊。”
公主文十四歲,初中的學生。
王子虔十二歲,夠得上初一嗎?
雖然這不是現代,而是在秦國。
他們也快要成年,早慧博學,輕易承擔起別人的生死。
但,她甚至已經開始經歷“生”“老”“病”,甚至時刻徘徊在死亡邊緣。
王子虔縱然冒犯,可卻也著實蠢的可愛。像在醫院里遇見到的虎頭虎腦、腦袋上綁著繃帶的魯莽少年。
便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沒撞太狠,她何必耿耿于懷?
公主文雖然說話宛轉藏刺,但青春期的少女已經被她親生父親狠狠踩了痛腳,踩了就罷了,還使勁碾了碾。
就像少女對你不客氣,你轉頭告了家長,家長雖然沒讓她道歉,但卻當你的面夸夸抽了她大耳刮子。
秦時縱然不是圣人,此刻也要主動說一句:“算了算了…”
人性如此罷了。
她于是緩聲說道:“更何況,你二人身份貴重,便是我去計較,難不成還能當庭打你們一頓嗎?”
一對二,又是最具殺傷力的少年,她可打不過。
王子虔脖子一揚:“你敢!我跟長姐可是都掌衛兵的!”
他所說的掌衛兵,自然不是于軍權中有所掌控。而是以王子公主的身份,在咸陽宮自然有掌管自己身邊護衛的權利。
但秦時是沒有的。
蘭池宮的所有護衛,均由大王一手掌控。
但雖然沒有掌兵,卻也不妨礙秦時狐假虎威:
“你雖有衛兵,但我有大王啊!”
她笑意加深:“大王對我寬容愛重,我之身心也全然依賴大王。既受了委屈,自然有大王幫我出氣。”
而后又裝模作樣的嘆道:“這可怎么好意思呢?”
眾人:…
赤女醫明垂下頭來,不敢叫王子公主們看到自己臉上的笑意。
赤女心道:往日在大王身邊,見后宮諸夫人炫耀寵愛,只覺得她們蠢得可愛。
但為何秦君炫耀起來,卻讓人忍俊不禁呢?
王子虔眼圈都紅了!
他大聲道:“父王沒有為你出氣!”
“不可能。”秦時信誓旦旦:“大王若非為我出氣,又怎會對你們說如此重話。”
王子虔更怒了,他甩開公主文拉拽他袖袍的手,再次說道:“父王對我們說重話,是因為我們本來就蠢笨做得不好!”
“根本與你沒半分干系!”
他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情緒格外激動。
而一旁的公主文垂下手來,不禁悲從中來:父王嫌棄自己不夠堅韌決斷。可偏偏自己的兄弟又是這樣…
帶不動!根本帶不動!
身后的宮人們全部都垂下頭來,渾身緊繃。秦時也扯了扯唇角,而后又猛地掐住手腕。
她緩緩深呼吸好一陣,這才嘆息道:“你說的是,可能確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只是想逗一下沒頭腦,可沒有要讓人惱羞成怒動輒成仇的意思,此刻趕緊帶著侍女們轉身:
“蘭池中還有豆腐未做成,我先走了。”
她步履匆匆經過公主文身邊時,突然又頓住腳步:
“公主,權力是向上爭取的,并非等待得來的。”
可惜她不是公主之身,否則縱然千萬條難處,她也要試試權利頂峰的滋味。
馬車轔轔遠去,只剩小小影子時,卻仿佛仍能聽到隱約笑聲。
王子虔皺緊眉頭:“長姐,我總覺錯了什么。”
公主文收回遠望的視線和激蕩的心情,此刻神色淡淡:“你有何錯?錯的不過是腦子罷了。”
她轉身,娉娉婷婷向前走去,而后風中只留下她的一句話:
“長姐知你私庫已積攢不少,恰逢秦君大恩,無以為報,便勞煩弟弟替我多送二百金餅了。”
王子虔瞬間呆滯:“為何是我啊?!”
“因你甚蠢!”
回到蘭池,又是一通洗漱更衣收拾,服彩一邊率人制著新衣,一邊捧出一個小盒子:
“秦君令我收拾諸般行李物品,盒子中兩枚琉璃片不知是何用處,奴婢對光看了看,所見模糊,且略有些暈眩。”
秦時下意識用中指在鼻梁上觸了觸,而后才恍然:
“視力恢復以后都忘了這個了——這是眼鏡。”
她從服彩手中接過盒子,輕巧打開,而后捏起兩側鏡腿直接往耳后插戴。
只是如今格外清晰的視力配上四五百度的近視鏡片,也不由一陣暈眩模糊。
于是又趕緊取了下來:
“肝氣不足致精氣衰弱,以不能遠視者,可戴如此眼鏡。”
“只是雙目精妙,個人精氣衰微程度不同,目力也不同,因而需得正正好,方能無損視力。”
服彩懂了:“繡女織工中常有此癥,奴婢等都當是目力用盡方才所致…”
雖如此,但秦時也不能將眼鏡賞給這樣的近視女工,否則等待對方的,恐怕就是殺身之罪了。
她因而恍然想起:
“如今既有琉璃,那玻璃應當也能試制了。”
只有大面積推廣成平民之物,這才能令普通人也安然用上。
只是玻璃的煅燒溫度比琉璃要高出三四百度,若想提升煅燒溫度,還得從焦炭高爐細致研究。
她因而問道:“如今咸陽城的鐵官作坊在哪里?”
赤女想了想:“此乃禁地,非王令不得入,且路途遙遠——秦君若要前去,還需奏請大王,予以準允。”
她知道秦時對咸陽城并不熟悉,此刻便努力幫她回憶:“入咸陽宮之前所行沙河橋,秦君還記得嗎?”
“沙河橋向東再行數里,鐵官工坊便在渭水河畔——馬車疾行,去時仍需一個半時辰。”
秦時:…
她不禁又想起了那種顛簸。
來回六個小時,這玻璃當真非要試制嗎?
但服彩已然興奮回道:“秦君莫慌,奴婢早知秦君最不耐顛簸,因而縫制許多蒲葦軟墊!”
她自信道:“區區一個半時辰,定然無礙。”
生老病死:其中的“老”意味著人體的逐漸衰退、精力的下降、和精神上的變化。不是說小時很老的意思哦。
肝氣衰竭以致近視:隋朝年間諸病源候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