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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黑蛹我,你女兒

熊貓書庫    我的化身正在成為最終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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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拘束帶從黑蛹的臉上緩緩地褪去了,他的面容暴露在了潮濕、冰冷的空氣之中,同時也一覽無遺地落入鬼鐘眼底:

  ——毫無疑問,那是顧卓案的女兒,“蘇子麥”的模樣。

  “小…麥?”

  這一刻,鬼鐘怔在原地,幾乎發自本能地、嘶啞地念出了女兒的名字。

  低沉的聲音被暴雨聲蓋去,鬼鐘施加在金屬手套之上的力量緩緩卸下。

  雨下的更大了,像是要淹沒整座城市。雷光一閃而逝,照亮了昏暗樓層中的兩人。

  白晝般的光芒落在黑蛹臉上,幫助鬼鐘又一次認清所見并非錯覺。

  “不…小麥。”

  后知后覺地,鬼鐘猩紅色的瞳孔驀然收縮——這一刻,他的眼中澎湃的殺意全然褪去,取而代之,錯愕、恐慌、驚詫一瞬流露而出。

  像是不小心碰上了被火燒過的刑具,他驚恐地松開了擰著黑蛹脖頸的右手。

  “不…這怎么可能?”

  他搖了搖頭,無力地耷拉著肩膀,緩緩地退后兩步。

  收縮的瞳孔之中,仍然倒映著黑蛹面具下的樣子:蘇子麥的表情冷淡、卻又倔強,帶著一種不甘示弱的驕傲。

  她的嘴角還沾著鮮血,眼神卻像是看著一個可憐人。

  鬼鐘的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踉踉蹌蹌地拖在地上,緩緩向后退去。

  他一邊搖頭一邊嘶吼:“不,不!…不——!”

  凝望著蘇子麥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面容,鬼鐘心中的恐懼和自責在這一刻全然炸開,腦中思緒連篇。

  我親手傷害了自己的女兒?

  我以為我在保護我的家人,但…為什么是她?

  為什么,小麥?

  為什么我每一次,每一次都會…像這樣重蹈覆轍?

  腦海之中那些痛苦的記憶又被牽連了出來:藍弧面具之下染著血的半邊臉龐;蘇子麥嘴角的血痕。

  鬼鐘一邊想著一邊后退,像是逃避著眼前血淋淋的現實。

  他還想繼續和女兒拉開距離,卻無路可退,背部緩緩抵在了一條粗壯的柱子上。

  背靠著柱子,顧卓案緩緩地低了下頭。瞳孔中的赤芒像是電視機故障時滿屏幕的雪花光點一樣,錯愕不定地閃爍著。

  “小麥,我都做了什么…”他捂著額頭,沙啞地喃喃著。

  鬼鐘全身顫抖,回想起剛剛把女兒砸在墻上,狠狠掐著她的脖頸的畫面,頓時咬緊牙關嘶吼了一聲。

  頂著蘇子麥的臉龐,黑蛹緩緩從墻上的凹坑起身。

  他調整了一下拘束帶化身的喉嚨,發出一道如少女般清冽,卻又略帶沙啞的聲音:

  “你可真狠啊,老爹,你就是這么對自己的女兒的?”

  他包裹著拘束帶的軀體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雷光的襯照下顯得猙獰、破碎。

  可那張臉龐卻是那么真實,瞳孔中含著憤懣、悲傷。

  沉默半晌,鬼鐘緩緩跪了下來,他耷拉著頭顱,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來。

  他一字一頓地問:

  “小麥,為什么…偏偏是你?”

  “是啊…為什么是我呢?”蘇子麥譏諷道,“拋下自己的女兒兩年,對兒子不聞不問。有沒有可能,我只有戴上面具才能讓你醒悟,讓你知道你對自己的家人到底都干了什么。”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鬼鐘反復地自語著,即使聲音被面具改造得極具金屬質感,仍然能聽出夾雜其中的示弱和哀求。

  他壓低聲音,疲憊地說著:

  “小麥,我們回家吧。求你…和我一起回家。”

  “回家?”蘇子麥面無表情,“如果哥哥死了,那我們還有家可以回么?”

  頓了頓,她咄咄逼人地質問道:“沒了母親,現在又沒了哥哥,這個家,還算是家么?”

  鬼鐘篤定道:“他不會死。”

  “對,那和我合作吧老爹,我們一起去救哥哥。”蘇子麥跌跌倒倒地走向鬼鐘,輕聲說,“和我一起…救救他。”

  然而就在這一刻,凝視著蘇子麥的臉龐,顧卓案猛然回想起了一件事:那天黑蛹正是冒充成那個黑道家族的成員混入酒吧的。

  而等到顧卓案離開酒吧時,卻發現那個花襯衫的男人被吊在廣告牌下方。

  ——黑蛹擁有著變化容貌的能力。

  這個念頭像是一輛卡車撞入了顧卓案的心中,在急劇的剎車聲里,車頭把他的所有煩惱和迷惘都撞成了碎末。

  他,被騙了。

  想到這里,鬼鐘猛然揚起頭顱,瞇起血紅的眼睛:

  “你騙了我…你有易容的能力。”

  “呃…其實我真是蘇子麥,不信我給你報一下老媽的生日?”黑蛹淡淡說著,語氣忽然恢復了一如既往的俏皮。

  “你敢騙我?”鬼鐘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

  “噢我的天啊,至于吼這么大聲么,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玩笑,有助于促進我們之間的感情…”

  黑蛹捂著耳朵搖了搖頭,隨即深深嘆了一口氣。他干脆不裝了,直起身子來,不再半跪著走路。

  甚至還用力地用腳剁了剁地面,一下子活潑亂跳了起來。

  黑蛹抬起頭來,直視著鬼鐘的雙眼,不冷不熱地說著:

  “你知道嗎,其實你只需要說一句‘合作’,我的主線任務就擦著邊完成了;可你為什么就是不說呢?為什么偏偏卡著這個點發現呢?說一句話對你來說就這么難么?”

  黑蛹說話的語氣就像一個被揭穿了惡作劇的小男孩,失望、無理取鬧、惱羞成怒。他雙手叉腰,還在繼續控訴著:

  “如果你愿意把‘合作’兩個字說出口,那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好在哪里?”鬼鐘緩緩從柱子邊上站了起來。

  “好在哪里?這還用問,你呢…多了一個女兒,是擁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兩個好兒子的幸福父親;而我呢,則是完成了主線任務,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說到這里,黑蛹雙手叉腰,低垂著頭深深地嘆了口氣:“哎,但現在…就因為你愚蠢的行為,這一切都毀掉了。”

  說完,黑蛹有些喪氣地垂下腦袋,又一次變化拘束帶化身的面孔。

  他顯示出本體的樣子,攤了攤手,語氣松弛地說道:“好吧,好爹爹。其實我不是蘇子麥,我是顧文裕。”

  “你還想騙我?”

  鬼鐘緩緩從地上起身,冷冷地凝望著黑蛹臉上顧文裕的面孔。

  他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像是被人當成小丑一樣嘲弄,黑蛹先是裝成他的女兒,現在被揭穿之后還行裝成他的二兒子。

  “拜托,我真的是顧文裕…”

  黑蛹微微傾斜著腦袋,指了指自己的面孔,語氣無辜地說著,“瞧瞧我這張臉,瞧瞧我的小表情,其他人能裝得這么像么?”

  只見拘束帶化身的臉上頂著原汁原味的顧文裕的臉龐,一點兒細節都沒變動過。

  但由于他忘記變化喉部細節,所以說話時還是蘇子麥的聲音——顧文裕的臉搭上蘇子麥的聲調,詭異無比。

  像是他媽的一個人造人。

  鬼鐘怒火中燒。

  下一秒鐘,隨著一陣強勁的鐘聲響起,時間好像在那一刻靜止。

  黑蛹回過神時,瞳孔微縮,他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十米后方的墻壁上,而鬼鐘正掐著他的脖頸,那雙瘋狂的眼瞳近在咫尺。

  靜止時間的能力?黑蛹心想,不…這是減緩了時間流速?

  鬼鐘說:“你完了。”

  “好吧,其實我是顧綺野。”說著,黑蛹搖身一變又成了顧綺野的樣子。

  他戲謔地說道:“我還可以是你死去的妻子,蘇穎…拜托,她要是看見你和酒吧老板娘有一腿,會從棺材里沖出來踹你屁股的啊,我的好老爹。”

  為了防止被黑蛹的面孔繼續迷惑,鬼鐘手部一抬,直接把他的臉龐撕了下來。

  鬼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他的金屬手套上并不是一張人臉,而是一片如死蛇般萎靡著的拘束帶。

  看見這一幕,鬼鐘終于明白了,站在這里的黑蛹只是一個分身…一個幌子。

  他緩緩抬起頭來,又一次端量著黑蛹的臉龐。

  此時此刻,黑蛹的面孔已然是一片駭人的空洞,一片拘束帶虬結而成的異物:

  黑蛹咧開了一個笑容,拘束帶從他臉上不斷向下落去,像是黑色的淚水。

  他說:“果然,我還以為能騙得過你呢,鬼鐘先生…不過你真沒幽默感,我們之間的氣氛能不能不要這么…劍拔弩張?”

  鬼鐘凝視著這張丑陋的、非人的面孔,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管你靠近我們的目的是什么,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對我的兒子和女兒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那不管你的本體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把你撕成兩半。”

  聽到這,黑蛹的嘴角咧得更高了,幾乎快到臉頰兩側。

  他幽幽地說著:“噢,到時我一會歡迎你的,我想…你會很喜歡我面具下的樣子,你一定會…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到想把自己的心臟撕碎。”

  話剛說完,他的頭部猛地被一只手掌嵌入墻面之上,萬千條裂縫從軀體之上凹了出來,每一條拘束帶都在發熱、哀鳴。

  不多時這具詭異的身軀逐漸開始解體,化為一片片炙熱的氣體漸漸揮發而去。

  世界萬籟俱寂,可鬼鐘心中的怒火還未褪去,他深深地喘息著,凝望著墻上的一個破洞,像是看著自己心中的缺口。

  鬼鐘緩緩摘下臉上的呼吸面具,顧卓案從墻上的一個個坑洞收回目光,又垂目看了一眼耷拉在地上的拘束帶殘片。

  死寂的樓層之中,一聲暴怒的嘶吼傳出。

  窗外還在下著暴雨,整座東京市都在雷鳴之下嗚咽著。霓虹燈牌上的日文一閃一滅,披著雨衣的路人來來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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