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輾轉反側。
胡孝清一方面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另外一方面也好奇華國的底氣是從哪里來的。
周楠給了他三天時間，三天之內給答復就行。
這也和過去五年時間里，華國的的電子產品充分證明了自己有關。
熊貓計算器他沒拿到，只能在雜志上一覽其風采。
但熊貓收音機他有，大陸原版的收音機他家里擺了有，工廠的研發室里也有。
環球電子的工程師們靠著簡陋工具，甚至判斷華國的收音機從性能和材料上，比霓虹的還要更好。
正是因為證明過自己，所以胡孝清才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要是和華國合作的話，華國真的能像周楠所說那樣，讓港英方面對他們的行為熟視無睹。
那么他甚至敢打出真熊貓的招牌。
而華國方面不僅有現在合作的項目，還吊著未來合作的項目，甚至還更他畫了更大的餅。
晚上，看出他輾轉反側，妻子的話點醒了他：
“你想那么多干嘛，有生意不做是傻瓜，大陸也好島上也好，和你有什么關系？
既然大陸敢大大方方挨個談，他們肯定有把握搞定。”
這讓胡孝清下定決心要和華國合作。
他后面想了想，這不等于是獨家經營許可嗎？
雖然華國不是自由陣營的國家，但如果華國是，那這獨家經營許可還能輪得到他？
三天后，百花社的辦公室。
“胡先生，我相信這會是一次愉快合作的開始。”周楠聽聞其來意后握手道。
其實還是沒選擇。
如果有的選，華國寧愿慢慢培養自己的人。
可惜時間要緊。
胡孝清已經是香江這幫商人里，少有算的上清白身家的了。
至于仿冒熊貓的外觀，大家都干了，等于大家都沒干。
像袁家文這種，放華國得槍斃的，哪怕華國說的是特許經營，自主決策，百花社也不敢和他搞到一起。
所以，其實在百花社的優先級里，胡孝清也是最優人選。
所以胡孝清同意合作，讓周楠內心也松了一口氣。
胡孝清笑道：“我也同樣相信，我們的合作會是偉大成功的開始。”
周楠接著介紹道：“我們的產品經過嚴格測試，故障率極低。我們可以為你們的團隊提供技術培訓，簡單維修不成問題。復雜故障我們會提供備件和遠程。”
胡孝清知道，既然達成了意向合作，那么現在就是具體的合作內容了，他語氣略帶試探：
“質量我自然信得過，畢竟熊貓的收音機已經賣到了全世界。
我都想好了在東南亞投放的詞，叫：有華人的地方就有熊貓。
熊貓的質量毋庸置疑，可價格呢？”
胡孝清問道。
這既是對合作方，也就是華國的考驗，也是在爭取話語權的動作。
合作，無論是哪種類型的合作，都會有話語權之爭，誰說了算很重要。
胡孝清想搞清楚的是，華國只要分紅，還是說要干預他的經營。
有多大利益，如何合作，他的底線是什么，這些都是一點一點談出來的。
“胡先生，價格由你定，你在行業內浸淫多年，深知游戲規則。
剛才你提的那句詞就很好。
有華人的地方就有熊貓。
我們只要利潤的七成，剩下三成都歸你。
這里的利潤是指，真熊貓銷售價減去成本價之后的七成，中間的營銷成本、銷售成本、管理成本在你那三成里扣。
我們的電路板成本比霓虹廠商的至少要低三成。”
胡孝清想了想，“你們的產能有多少？”
周楠說：“沒有上限，你能賣多少，我們就能生產多少。
而且你有什么需求，覺得什么樣的產品銷售前景好，我們就能造什么樣的產品。”
顯然，周楠的話，讓胡孝清意識到，華國已經把自己定位是索尼一樣的電子工業巨頭，你要什么我們就產什么。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華國分凈利潤的七成是合理的價位。
考慮到，華國已經把合作的權利讓渡給他，華國要搞定港英方面，這個分成甚至是他賺了。
“我沒有意見。”胡孝清說，“價格是誘人，但新產品要打開市場，宣傳不能少。
我計劃先在香江的主要報紙和雜志上打。”
周楠點頭道：“這些都由你決定，只要你不要正大光明自己說出這是大陸熊貓。
別人可以這么猜測，可以這么給我們扣帽子，我們也很清楚這是事實，但你和你的員工不能在公開場合承認。
知道嗎？”
胡孝清會問，本身也帶有試探的意味在，因為他好奇，華國能夠兜到什么程度。
顯然這個回答足夠讓他滿意。
劃清紅線，告訴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這比一個模糊的你自己把握可要好太多。
雙方圍繞合作細節，貨物交割地點，以及分成方式等等，都展開了更詳細的討論。
最后周楠微笑道：“我們會盡快準備合同，供你過目，不過合同肯定不是和百花社簽，到時候會有公司和你們簽的。”
胡孝清起身握手：“期待合作愉快。我相信香江熊貓一定能夠成為享譽全球的品牌，在全球范圍內大賣！”
談判在友好而專業的氛圍中結束。胡孝清離開百花社時，心中燃起一股斗志。
他知道，這不僅是一次合作，更是一個改變環球電子命運的機會。
而對周楠和華國方面來說，這次協議是大陸電子工業邁向國際市場的第一步。
真正意義上邁向國際市場。
盡管華國不那么懂商業運作，尤其涉及國際市場。
當下的華國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但他們懂底層邏輯。
像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里的簡單道理，他們還是清楚的。
并且華國方面更加清楚，五千美元這樣的天價，吃不了多久。
虎視眈眈的競爭對手們很快就會推出類似的產品，哪怕他們在短期內搞不定發光二極管顯示技術，他們也能造便攜式電子計算器，只是體積沒有華國那么小。
但華國的進貨價是五千美元，他們可以把價格打到兩千，甚至一千。
到那個時候，失去壟斷優勢，通用還會開五千美元的高價嗎？
再說，別說其他競爭對手，就通用電氣自身，難道對他們的技術不感興趣嗎？難道不會破譯嗎？
51區大把在阿美利肯留過學的博士，對前身叫愛迪生電氣的通用，沒有太好的印象，大家深知和通用的合作多少帶點與虎謀皮的味道在。
所以他們需要抓住這個時間點，盡一切可能壯大自身。
以香江為錨點自身的品牌，所謂香江熊貓，大眾以為是盜版，實際上是正版的路線，就是他們的應對策略之一。
和通用的談判也包括這一塊。
無論技術如何，華國提供的電子計算器都會按照每年百分之十的價格降低，而阿美利肯需要幫助華國規避安全風險。
說白了就是不管你們能不能破譯這項技術，我都會降價，而你們要幫我們把貨以香江為根據地賣往全世界。
受到港口標準化改造以及百越戰爭即將全面開打的影響，提前知道的阿美利肯資本早就開始陸續經營起香江來。
原本各大美資銀行的分行一只手都能數過來，找來找去也就花旗銀行的前身還算有點名氣。
而現在，摩根、大通曼哈頓、阿美利肯銀行等等，這些頭部的銀行都紛紛在香江落腳。
這是阿美利肯勢力在香江蔓延的直接體現。
金融是勢力的觸角，它能滲透到方方面面。
美資銀行財大氣粗，加上阿美利肯軍方從香江本土采購，你和美資銀行合作，你才更有機會拿到訂單。
因此阿美利肯這幾年再香江的影響力正在快速上升。
華國的要求對通用背后的摩根家族而言，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有蘇伊士運河之爭在前，阿美利肯壓根沒有把英格蘭放在眼里。
對華國而言，找阿美利肯也是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鬧翻，不然對華國而言香江同樣也是手拿把攢，即便在當下這個時代。
進入到6月份之后，天氣逐漸開始炎熱起來。
張科長又跑了一趟船回到紐約之后有比較漫長的休息時間。
他這回沒帶什么情報回來。
準確來說沒帶什么關于白馬的情報。
但他是華國的眼睛，需要帶回他在全球跑海運的見聞。
從他的視角來看，由于海運標準化，香江是第一批改造的港口，所以能夠明顯感受到香江正在快速繁榮起來。
目前光是從吞吐量來看，香江已經能和霓虹的橫須賀港并駕齊驅了。
甚至因為自動化設備和國際海運標準的推廣，越來越多的船喜歡到香江來中轉。
獅城的港口也在開發中，一旦獅城改造完，香江只會更熱鬧。
這些見聞都會寫成報告，傳給內地。
當然，除此之外，他還有專門的一封信，是陳景潤寫給華羅庚的，一并由他帶回。
信里面的內容，大致意思是，自己在哥德巴赫猜想領域有了突破性進展，自己成功攻克了12，離最后的11只有一步之遙，當年在華國科學院的哥德巴赫問題研討班，沒有辜負國家的培養。
最后陳景潤還感慨了一下，命運無常，他做出了這樣的成果，卻沒有辦法打出華國科學家的名號。
他同時也是請示華羅庚，自己的成果是以陳景潤的身份發表還是以陳德輝的身份發表。
因此，這次回香江，對張科長而言，不過是一次尋常的往返。
回香江休息的第二天，他和往常一樣，去彌敦道轉一圈。
結果發現，彌敦道的主干道上居然開了一家熊貓電子。
大大的熊貓招牌一眼就能看穿。
他不由得震驚。
自己只是跑船跑了一個月，大陸就已經殺到香江來了嗎？
他走進一看，果然和他所知道的大陸熊貓沒兩樣。
黑白配色的熊貓，甚至按照功能、是便攜還是家用、音質好壞，分成了足足接近10個型號。
這讓張科長大吃一驚。
“先生，請問您是否對我們的產品感興趣？是否需要我繼續介紹呢？”店員很客氣。
張科長擺了擺手：“我再去別處了解一下。”
店員微笑著點頭道：“好，您可以隨意比對，這條街上還有好幾家賣德意志貨、霓虹貨的電器店，我相信您對比后，最終還是會選擇熊貓的。”
張科長微微點頭，轉身就走。
他在仔細收集情報，四處打聽之后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來是香江本土一位叫胡孝清的商人，創辦了香江熊貓這樣一個品牌。
這個品牌一經問世就在香江引起了劇烈轟動。
因為物美價廉。
市面上仿照熊貓的收音機有很多，但和大陸方面通過各種渠道流到香江來的多少有差距。
就連香江人都知道熊貓好，知道華國的電子工業好像不錯，多少有點實力。
結果胡孝清在香江彌敦道最中心的位置打出招牌，并且在各大報紙上刊登。
“有華人的地方就有熊貓”
“熊貓電子，領先全球”
“你的下一個選擇未必不能是國貨”
這些打出后，加上本身質量確實在當下是領先的。
只需要霓虹貨80的價格，就能享受到和霓虹貨同等的品質，比市面上的假熊貓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
熊貓收音機用一炮而紅形容毫不為過。
這也能解釋，為什么說張科長在彌敦道的熊貓電子里看到那么多人。
人紅是非多。
熊貓收音機不僅在香江火，在東南亞也同樣火。
胡孝清這段時間訂單簽到手軟。
熊貓電子的火爆，也引來了輿論熱議。
畢竟你這名字這么敏感。
仿造確實不會有什么風險，但你直接大咧咧打出熊貓的招牌，這多少有點侵權了。
大家都等著看百花社來收拾你呢。
結果出乎他們的意料，百花社對此事當做沒看到。
甚至有人看到，疑似百花社的員工，進入胡孝清的私人宅邸。
本身香江的地理位置就很敏感，無論是現在還是六十年后，這里都有各路人士。
一下民間眾說紛紜。
大把人猜測，胡孝清和華國合作，這是華國貨。
直接從某島拿錢的《香江時報》和《新生報》在香江的分社，直接開麥。
公開質疑這是大陸貨。
要求香江方面要嚴格審查。
一時間輿論沸沸揚揚。
這件事本身的真相讓民眾好奇，背后隱藏的訊號更是引起無限遐想。
冰山下的信息遠比百花社和胡孝清合作引人注目得多。
“該死的華國佬，現在居然想來搶占我們的市場。”怡和洋行的大班休·巴頓很是憤怒。
市場就這么大，你多吃了他們就少吃了。
索尼在香江的正式機構化一直要到1973年，現在索尼在香江的業務是由永泰行和怡和洋行代理，主要是怡和洋行。
怡和洋行不僅代理索尼，還代理其他霓虹企業和英格蘭企業在香江的銷售生意。
很明顯，他們的生意受到了劇烈沖擊，大量貨物囤積在倉庫里。
這些貨香江賣不出去，東南亞也同樣賣不出去。
整個市場出現了明顯飽和的信號。
“我想我們得降價。”李超人提醒道。
港口標準化爭奪戰失敗，并沒有影響到李超人在怡和洋行的地位。
反而他的業務從原本單純的塑料廠也擴展到了以晶體管收音機為主的無線電領域。
在合作過程中，李超人提出的不少建議，都深得怡和洋行和上游的霓虹廠商們的贊賞。
像什么霓虹的元器件賣到香江來，不能賣最好的貨，得賣次一等的，尤其對于香江仿冒熊貓的這些廠商，更是得賣劣質元器件給他們。
為什么？
為的就是，給消費者留下，熊貓除了設計本身，品質不行的印象。
李超人對此的解釋是：熊貓現在不是我們的對手，但未來呢？未來如果華國要對外做生意，那我們偽造的熊貓破壞的熊貓口碑，華國要花幾倍的努力都未必能挽回。
他的這個建議，被霓虹方面采納了。
所以難道是香江的收音機廠造不出和熊貓一樣品質的收音機嗎？當然不是，熊貓都是兩年前的貨了，而是從源頭，霓虹那邊就卡住了不允許你造。
甚至李超人的無線電廠最為卑劣，因為其塑料廠發家，他特意造外觀非常精致，內部元器件非常不靠譜的熊貓外形收音機。
本來這個計劃快要成功了，結果沒想到，才兩年多時間，真熊貓就在香江登陸了。
胡孝清的及時宣傳，和推行的有問題，一年內半價換新策略，在這個時代屬于是劃時代的創新。
一下就把其他廠商給打趴在地上。
光是李超人自己的倉庫里就積壓了超過五百萬港元的仿冒熊貓收音機。
“我們一方面得降價，另外一方面需要找人做局，影響熊貓的口碑。
不然在晶體管收音機領域我們別玩了。
胡孝清背靠華國，他的資本肯定比我們雄厚的多。
但在商戰領域，空有蠻力是不行的。”
話音落下后，休·巴頓露出陰險的笑容：“李，說說你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