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引君入甕 入夜時分,趙基巡視傷兵營。
這一戰曹操大營內兵士四萬三千余人,另有夏侯惇六千人,曹仁大約一萬三千人,能算是六萬兩千人。
哪怕戰斗已經結束,趙基依舊有些不相信曹操能有這么多軍隊。
他只記得官渡一役曹操是以少勝多,根本不清楚官渡之戰前的四年里,曹操損耗了多少軍隊。
也不知道官渡決戰初期,曹操還很自信的主動渡河襲擾黎陽。
更不清楚官渡對抗初期,曹操還很有勇氣集合各軍與袁紹打了一場被抹去記錄的決戰。
正是連戰連敗,曹操才被袁紹按在官渡打。
所以現在的曹操麾下有十余萬大軍,一點都不過分,畢竟冬季討伐汝穎黃巾賊,曹操不僅繳獲許多軍資,俘虜的人口也不少。
嚇得許褚、李通這些宗帥主動投靠,他們不積極主動一些,就會被曹操當成黃巾賊一并剿滅。
因而傷兵營規模很大,各種傷兵不下一萬五千人。
除了己方吏士還有重傷員外,俘虜中并無重傷員。
僅僅是昨夜,就是一千多傷員失血而死,也有可能是夜里寒冷,傷兵住宿環境差,所以沒能扛過去。
因此今日拆卸運來許多軍帳、柴草,傷員根據傷勢分區居住,能在相對溫暖、干燥的帳篷里強撐著。
趙基已不需要逐個慰問傷員,他就是來看傷兵的居住環境有沒有得到改善。
人體求生的本能其實是很強烈的,趙基這里不分敵我進行收治,又能分出馬骨頭熬湯,傷兵伙食得到改善,普遍情緒穩定下來。
就連俘虜、投降的軍隊,也安定下來。
尤其是許褚、朱靈二部,軍吏頭目被趙基選出來充為宿衛,跟著趙基一起巡視傷兵營,這些武士感觸極深。
負責傷兵營的是諸葛瑾,他送趙基走出簡陋轅門:“五日內大半傷員可以參與行軍,余下需要半月時間休養。藥材即將耗盡,侍中不可遺忘。”
“藥材的事情你寫個文書送過來,這樣張瓚會記錄下來,自會提醒我。”
趙基抬頭看著漫天星辰:“我已去信陳王,他若準許,我軍就先入陳國境內,這樣軍資補給暫時不愁。”
中原水系復雜,有大量沼澤爛地,所以看似廣袤平原,可大軍行進,還是要依托道路。
要去陳國,軍隊向南過襄邑后,就是一條大路,向南直通陳國的柘縣。
到了柘縣,馳道向西直通陳縣。
所以現在距離潁川的直線距離短,但要帶著軍隊、輜重、傷員行軍的話,只能依托馳道行進。
要向南繞一個大圈,借道陳國、汝南東北角各縣,進入潁川郾縣,隨后北上直抵潁陰。
張繡的使者已經來了一波又一波,但自己不可能放棄傷兵。
而呂布就不一樣了,會與張楊聯軍走小路直撲潁陰。
現在最大的好消息就是張繡下手狠厲,直接搶了潁陰城,堅守城邑的話,誰都拿張繡沒辦法。
圍繞在張繡身邊的南陽人也不會喜歡呂布,先讓呂布過去與朝廷磨合。
自己與陳王聯軍后,再向潁陰進發。
至于即將北上的曹洪、夏侯淵這兩支軍隊,趙基并不準備阻擊。
有機會能勒索的話,也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諸葛瑾這兩天在傷兵營里備受折磨,前腳送趙基出營,后腳回到軍帳倒頭就睡。
趙基引著百余騎返回中軍大寨,就見徐晃在營寨前舉火等候,神情嚴肅。
趙基下馬走過去:“公明,何事?”
“蒙侯麾下有一股降兵出逃,蒙侯遣使詢問我軍,詢問這股降兵下落。”
徐晃語氣低沉:“約有三百余人,投入了兗州兵營地。現在該怎么回復?”
“又不曾投我麾下,他若不信,可來我營中搜查。”
趙基隨意回應,又說:“臧使君故去后,兗州無主。兗州兵非我部屬,只是與我聯軍,奉詔討伐賊臣曹操。算起來,兗州兵也是我之盟軍。若與蒙侯生出矛盾,我自會調解。”
徐晃聞言鎮定了一些,他不想與呂布一方交戰。
隨即徐晃跟隨趙基入營,又說:“有廣陵名士張纮張子綱,自云是侍中故人,入營求見。末將安排此人以及隨員入營,也派衛士監管。”
“既然是故人,稍后請他來見我。”
趙基又囑咐說:“遣使告知蒙侯,就說明日我與他當面協商兗州之事。關乎兗州刺史之人選,我想他今夜不會亂來。”
徐晃點著頭,也說:“末將也懷疑是蒙侯故意放縱俘虜的兗州吏士出逃,意在為難侍中。”
“隨他吧,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返回并州,其他的事情不值得再流血。”
“喏,仆明白。”
徐晃應下,送趙基走了十幾步,轉身就去找使者。
而在呂布營地,大帳內小團營火燃燒,煙氣從大帳天窗排出。
他側身斜躺,手里抓著一卷竹簡,目光凝重。
他已經派人去蒙縣護送家眷并征集災民中的女眷,只是大災之年,男子還能結伴頑強生存,而女子生存下來的實在是不多。
不將趙基的基本要求滿足,趙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撤軍、率領軍隊去潁川。
從梁國、沛國北部、山陽南部以及陳留南部,短期內很難搜集到足量的適齡女子。
這不是敢不敢搶的事情,而是你沒得搶。
已經鬧出過矛盾,現在也不好要求趙基那里放寬時間。
對趙基來說,雙方軍隊分別后,想要再次堵住呂布,談何容易?
就連呂布自己也清楚,只要抵達潁川,接管朝廷,肯定會用別的辦法處理這件事情。
他沉思之際,秦宜祿捧著一封木牘進來:“君侯,趙侍中回書。”
呂布起身而坐:“何事?”
“是兗州兵出逃一事,趙侍中回應他事前不知情,并說逃兵已入兗州州兵營地。他還說明日要與君侯商議兗州刺史人選之事。”
秦宜祿上前將木牘遞到呂布面前的桌案,呂布伸手拿起來掃一眼,挑眉:“莫非他要將兗州給我?不對,他說的是兗州刺史。”
他開始回憶自己麾下資歷合適的文吏,不由倍感掃興。
這些文吏不管是不是兗州籍貫,都跟著陳宮走了,以至于他想抓住這個官位,也是口袋里沒人可選。
資歷、名望、才能這三個因素越高,就任后越容易抓住兗州;否則隨意派個人,抓不住也是沒用。
法理上來講,誰接任兗州刺史,就能從趙基手里拿走這兩千多兗州州兵的指揮權。
呂布沉眉思索片刻,感覺張楊就很合適,雖說有些屈就,可張楊不會背叛他。
當即就對秦宜祿說:“回去早早安歇,明日我與趙侍中議定此事后,會一同上表朝廷。”
“是,仆明白。”
秦宜祿拱手應下,后退七八步轉身出大帳。
陳宮這伙人不在,也只能辛苦秦宜祿擔任使者,誰讓秦宜祿儀表不俗,擅長交涉呢?
至于明日家眷隊伍抵達此處,秦宜祿沒有機會夫妻團聚…這跟他呂布有什么關系?
想到明天就要把女兒交到趙基營中,呂布更是心煩意亂,抓起手里木牘丟入營火中。
各軍夜禁之際,趙基與張纮一起吃晚餐。
此前彼此就有書信聯系,趙基詳細詢問了孫策的狀況,感慨說:“天下英雄,除我與孫伯符外,皆是老朽之輩,實不足慮。”
張纮提議:“侍中何不征孫策入朝?”
“朝中已經夠亂了,無人能壓制他。”
趙基見張纮疑惑,就解釋說:“呂布所圖甚大,又受公卿掣肘。若得孫策,必倚為爪牙。今日之呂布孫策,明日之董卓呂布也。”
這樣解釋后,張纮立刻理解了,也是輕輕頷首,說:“只是孫策據有下邳、彭城,未來難免要與曹操聯合,擾我徐州不得安寧。”
“劉玄德是我盟友,我不能無視。”
趙基也在衡量此事,就說:“依我本意,表他為兗州刺史,使他入駐山陽,與曹操相爭。然而此事還要與呂布協商,呂布另有心思,恐難達成。總之,我會想辦法還徐州清凈,好使吏民得以休養。”
這是持續獲取徐州人支持的關鍵,張纮聞言拱手:“有勞侍中。”
“嗯,先生明日可一同參加會議,只是徐州方面,孫策自己不松手,很難將他請出下邳。”
“侍中,某甚得孫策親近。若是求得彭城國相與其父破虜將軍舊職,張某與陳元龍一起出力,或許能勸孫策放棄下邳,入屯彭城。”
彭城城邑很大,有八個縣,因曹操屠戮的原因,彭城國地廣人稀。
如果孫策軍屯的話,仰仗泗水灌溉,也能生存下去。
趙基聽了略思考,就說:“先生既然要回去,務必要以存身為要。觀孫策行舉,絕不可能輕易放棄下邳。如今袁術退兵,孫策必會全力侵攻劉玄德。所料不差,劉玄德難以抵擋。”
“此前我已征瑯琊相蕭建,東海相徐璆入朝,若是劉玄德兵敗,我自會遣使調解、說和,表任劉玄德領瑯琊國相,再請先生擔任東海相。時機合適,內外合力,驅逐孫策。”
趙基做出最壞的規劃,他覺得孫策肯定會去打劉備。
尤其是自己撤兵回并州,呂布入據中原西部,曹操大敗返回中原東北角的時期里,是孫策極好的用兵環境。
就連袁術,也退兵淮南,去收拾孫策留在江東的舊部、家眷。
孫策想要保住家眷和內部凝聚力,必須狠狠暴打劉備,才能對內對外產生威懾力,不至于勢力瓦解。
張纮也聽明白了趙基的意思,如果彭城國相、破虜將軍的職位無法吸引孫策,就立刻慫恿孫策,為孫策發展、生存而做謀,指引孫策去打劉備,將劉備驅逐到瑯琊國,由張纮充當緩沖。
未來時機合適,內部再加上陳登,稍稍找點外部因素,就能把孫策騙出去,然后重迎劉備接管徐州。
彼此初次見面就討論這種陰謀之事,兩個人都不覺得違和。
甚至孫策叛亂,就有張纮慫恿的因素。
沒辦法,張纮是趙昱所舉的孝廉,張纮也非常敬重趙昱。
對張纮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辦法給趙昱過嗣,延續血脈。
如果沒得選,隨便找個瑯琊趙氏少年就能了卻這樁心愿。
而現在,從趙基這里討一個庶子,則就十分的圓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