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爭鋒相對 日暮時分,原于禁北外營。
趙基無意分兵扼守這處營壘,以展示對盟軍的信任態度。
呂布也沒有占據,于是這處營壘就成了今夜雙方舉行篝火晚宴的地點。
雙方衛士皆穿軍服在營中忙碌、布置晚宴,只有各自的親兵衛士穿戴重鎧。
為了邀請趙基,張楊盛裝而來,與趙基并馬而行,交流兗州刺史人選。
而赴宴的趙基所部將校、衛士,皆是重鎧之外罩一領赤錦繡文武袖,除了趙基本人是月白暗文武袖外,諸將赤錦,衛士則是緋紫兩色。
晚宴實在是盛大,趙基隔的遠遠,就看到數百名女子在營地邊緣等候,可能是要獻舞。
民間祭祀、慶賀節日時,男女也會載歌載舞。
所以呂布這里搜集來的民女,也是擅長跳集體舞的。
趙基分心觀察,反正篝火晚宴時,男男女女貼在一起,怎么扭動都是舞。
張楊則陳述呂布的難處,呂布這里真的找不到合適出任兗州刺史的人。
首先呂布自己麾下就缺乏強力士人,此前麾下的許汜、王楷是從曹操麾下叛變過來的,這兩個人是兗州以外的籍貫,不在三互法禁錮范圍內,可以擔任兗州刺史。
可這兩個人跟著陳宮走了,許多兗州有名士人也跟著陳宮走了。
這些兗州士人可以在兗州跨郡出任郡守,卻無法擔任本郡郡守、本州刺史。
目前還留在呂布麾下有名的兗州士人是畢諶,畢諶是東平人,曹操征辟為兗州別駕。
張邈等人迎奉呂布入兗州時,畢諶的家眷被呂布一方劫持,并要挾畢諶。
曹操很大度的讓畢諶去呂布那邊,以保護家眷;畢諶當眾拒絕…然后乘機跑了,目前一直留在呂布左右。
此前還有八俊之一的薛蘭,沛國相縣人,呂布入兗州時征為別駕,后來戰死。
如果薛蘭還活著,以薛蘭的地位、名望來說,足以擔任兗州刺史。
所以呂布窘迫到了這種地步,口袋里連個兼任州刺史的傀儡人物都找不到。
這一點上來說,趙基還多多少少好一些。
老爺子仕途三十五年,總能從犄角旮旯搜刮幾個高齡舊吏,扶植他們充任個刺史、郡守不成問題,也有這方面的經驗和威望。
現在通過張楊傳話,希望趙基能寬限時間。
呂布想要跟陳宮那邊通氣,想將許汜或王楷扶到兗州刺史位置上;隨著汴水大勝,呂布有這個信心重新與陳宮聯合。
如果陳宮或許汜、王凱都拒絕,呂布想自領兗州牧,使畢諶擔任豫州刺史。
一口吃掉兗豫,這就是呂布的目標。
趙基身側,張纮一身襦鎧,外罩文武袖,靜靜聆聽張楊陳述的事情。
就士人支持來說,孫策與呂布一樣,手底下也缺威望足夠的士人。
雖說有個張昭,以張纮對張昭的了解,朝廷一紙詔書,就能將張昭挖走。
這個亂世中,人際關系是動態變化的。
哪有什么固定的人身隸屬關系?
倒是陳王這里可以,能名正言順招納臣從…問題也在這里,中原主流士人們不想看到另一個強勢的光武帝。
等張楊說完呂布的難處,趙基疑惑看張楊:“我以為,以張將軍的功勛,何不屈就兗州?”
張楊一愣,趙基又繼續說:“不止是張將軍,雁門張文遠亦有殊功于朝,如何領不得兗州?”
張楊默然,他難道就沒有當兗州刺史的心思?
每年從兗州各郡舉薦的孝廉,都將成為他名義上的門生故吏,未來有義務扶持他張氏一門的。
征辟、舉薦,這是個雙方都有意向才能達成的事情。
對方肯接受,就等于同意。
見張楊沉默,趙基又說:“我不了解畢諶這個人,但我了解張將軍。若是張將軍領兗州,我西州之士也是放心的。如將軍這樣有功于朝拜領一州的先例,也能激勵西州。”
信士人的操守,還不如信自己人。
見張楊情緒有些不太對勁,趙基轉而就說:“這件事情我來與蒙侯談,除了張將軍,我實在是不放心其他人。”
張楊緊繃著面皮,對趙基拱手,只是另說:“蒙侯想使張某入朝充任衛將軍或城門校尉。”
“這是蒙侯的安排,我也有我的安排,若什么都聽他的,我還來此做什么?”
趙基說罷抬手拍了拍張楊肩膀,也不再多說什么。
張楊默然無語,跟隨趙基并馬而行。
營地內忙碌的趙部吏士停下手中工作,來到轅門兩側等候,趙基驅馬在前,對他們擺手,微笑著。
遇到臉熟的軍吏,還指著對方伸出大拇指。
呂布麾下的吏士也上前圍觀,見火把照耀下,趙基儀表脫俗,鎧甲在身英武不凡,如似天人。
校場帷幕處,呂布站在木臺上望著受雙方吏士歡呼的趙基,扭頭看妻子:“此婿如何?”
嚴氏微微頷首:“不亞當年之夫君。”
嫁出去的是呂布前妻生育的女兒,又不是她的女兒。
呂布前妻與呂布是表兄妹關系,這個女兒又有魏越、魏續撐腰,所以嚴氏與之相處的也算融洽,如似親生。
呂布帶著妻子來見趙基,也是表達親近的一種行為。
只是張纮跟在趙基身后,見呂布身邊跟著幾個婦人,則是皺眉不已,很是不喜。
見趙基到木臺前下馬,呂布引著嚴氏上前:“趙侍中,昔日卿與張稚叔盟約有效否?”
“自然有效,蒙侯何意?”
“既然有效,還不拜見婦翁?”
呂布故意擺著臉,他麾下十幾個將軍、校尉立在身后,俯視趙基。
趙基等身后諸人下馬后,才說:“今為議定兗州歸屬而來,非為兒女私事,還請蒙侯自重。”
呂布皺眉:“在我看來,公事私事不過是你我兩家之事,何必矯言推脫?”
“若是蒙侯無意商議大事,那趙某告辭。”
趙基說著拱手,張楊立刻去拉他手臂:“侍中不必如此,適才不過蒙侯相戲耳。”
“哈哈哈!”
呂布指著趙基問身后張遼、高順:“元暢、文遠,此子類我否?”
張遼上前一步拱手:“恭賀君侯,得此佳婿!”
高順也是上前一步,拱手不語。
呂布后退半步,展臂邀請:“侍中,請。”
趙基抬步要上臺階,又停下對張楊展臂:“張將軍,請。”
張楊攙扶趙基左臂,嘴上也說著請,與趙基一起登上臺階。
身后張纮、徐晃等人依次跟上。
呂布幾乎一瞬間就鎖定門板身形的許褚、趙云,許褚左肩有傷被他略過,他目光落在趙云臉上。
趙云昂首平視,與呂布對視。
呂布饒有興致,在前引路,在木臺帷幕之中落座主位,笑問:“趙侍中身后英雄,何許人也?”
趙基側頭看身后立著的許褚、趙云,見呂布展臂指著趙云,就回頭笑說:“此某之同宗,常山國中尉,真定趙云趙子龍。”
“真壯士也。”
呂布感慨著,身后魏越上前兩步附耳低語,呂布才知道決戰時趙云的戰績。
看向趙云的眼光更是熾熱,他麾下不缺騎將,缺的是勇武與他一般無二的頂級騎將。
這時候諸人坐定,一班女子穿緊身曲裾碎步而來,為桌案上擺放菜肴。
杜氏則上前為眾人斟酒,兩個衛士抬著一缸熱好的酒水。
趙基目不斜視,他下首的徐晃、張纮皆垂目看著桌案,再下面就魏興多看了幾眼杜氏,見到杜氏微微鼓起的腹部,也就不怎么感興趣了。
上酒完畢,呂布端起酒碗:“這第一爵酒,為天子脫離牢籠而賀,諸君滿飲。”
趙基端起漆木酒碗,見碗底鎏金三個字‘君且壽’,也與對面呂布示意,雙手托舉酒碗對下首諸人示意,隨后一同滿飲。
這時候又上來一些嬌俏女子,游走桌案之間,端著酒壺為諸人滿酒。
杜氏也用金酒壺從大桶里取酒,來到上首,給呂布、趙基分別斟酒。
呂布端起酒碗斜眼看一眼杜氏,又看趙基:“侍中,這第二碗為慶賀你我聯軍摧破曹賊而飲,且滿飲。”
趙基端起酒碗,又放下:“某酒量不好,諸君滿飲即可,還請商議公事。”
見他放下酒碗,下首第一的徐晃當即放下酒碗,還將依偎到身邊奉酒的女子推開。
其他校尉見狀,也都是有樣學樣,宴席氣氛頓時不和諧起來。
呂布垂眉看酒碗,又看向趙基:“侍中,呂某聽聞翁婿之間多有不快,大抵如是。”
“今夜席間只有漢蒙侯豫州牧呂君,與侍中平陽侯趙某,并無翁婿。”
趙基直身跪坐,身后許褚、趙云各挪一步,神態警戒。
呂布掃興不已,拿起酒碗重重磕在桌案上:“你三番兩次壞我興致,是何道理!”
他下首第一的張楊立刻站起來環視諸人,笑說:“呂侯勿惱,此兩虎相見,各自生厭之理也。遙想當年,呂侯比之今日趙侯如何?”
呂布身后的魏越也開口:“兄長,我覺得是兄長不忍與女兒分離,這才屢屢看趙侯不爽。”
呂布努嘴看著趙基,也覺得魏越說的有道理,就說:“你去安排車駕,立刻就送到侍中營中,省的我心煩。”
“喏!”
魏越離席,趙基也扭頭看徐晃:“公明,回應安排吏士迎接,不可冷落。”
徐晃也起身,對著趙基長拜:“喏!”
雙方軍中實際副將就這樣相互看一眼,一起離去,各還本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