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10月20日清晨,倫敦唐寧街10號的首相辦公室里彌漫著濃郁的雪茄煙霧。殖民地大臣喬治·格雷爵士第三次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他手中那疊電報已經被攥得皺皺巴巴。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敲打著玻璃,仿佛在嘲笑大英帝國在遠東的布局完全就是一場笑話。
“砂拉越淪陷、暹羅倒戈、安南稱臣、呂宋的西班牙總督掛了白旗”帕默斯頓子爵每念一個地名,就用象牙柄的手杖重重敲擊一次橡木地板,“這幫西班牙人怎么跪得比印度賤民還快?”
英國老首相被氣得渾身發抖!大英帝國那可是老攪屎棍了,雖然早就默認下緬甸、馬來半島、蘇門答臘島以外的東南亞都是太平天國的勢力范圍。但是該使的絆子可一點都沒少!砂拉越不用說了,那就是英國人自己上了!還向暹羅派了顧問,向安南賣了軍火,呂宋那邊則暗搓搓給西班牙人的掛牌總督府送去了朝鮮天國生產的天歷式線膛槍,連廣南省的大清余孽都給了支援。
本以為這些個絆子多少可以起點作用,或許可以和太平天國來一場爛仗,哪怕打不贏,拖他個三年五載的,也夠太平天國喝一壺了。
可誰也沒想到,天國的“特別反殖民行動”一開始,這幫不中用的東西就全跪了!大英帝國這些年的扶植都白扶植了!
財政大臣格萊斯頓苦笑著提醒上了年紀的老首相:“首相先生,在我們西方人的堅船利炮轟開東方世界緊閉的大門之前,中國向來是東方的天朝相當于我們的羅馬吧!”
“羅馬?”帕默斯頓突然轉身,灰藍色的眼珠死死盯住內閣的二號人物,“我們的羅馬早就不存在了!”
“可他們的羅馬還在.”格萊斯頓皺著眉頭道,“一直都在.”
會議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壁爐里的木炭噼啪作響。殖民地大臣格雷終于忍不住開口:“或許該考慮,考慮一下緬甸.”
“緬甸?”帕默斯頓冷冷打斷,“緬甸王國可是我們的敵人,在1824年——1826年期間和1852年——1853年期間,我們和他們打了兩次戰爭,奪走了他們的一半領土.你憑什么認為緬甸會和我們站在一起?”
緬甸的貢榜王朝一直都是東南亞的小霸王,習慣作威作福了,在面對大英帝國逼近時,也是各種不服,于是就給連著修理了兩次,還不是大英帝國本尊出馬,而是東印度公司出面派出阿三雇傭兵修理緬甸,把緬甸的國土修沒了一半。
外交大臣克拉倫登伯爵道:“首相,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太平天國和緬甸的關系一直非常冷淡.據說緬甸向天京派出過幾波使臣,想要從太平天國那里得到武器裝備的支援,結果都被太平天國拒絕了。而太平天國在平定云貴之后,又接受了緬甸北部一些土司的臣服,還向他們提供的線膛槍,幫他們對抗貢榜王。雖然太平天國和緬甸雙方的沖突并沒有因此升級,但一直就這樣冷冰冰的,甚至都沒有互設使館。”
“這次太平天國沒有要求緬甸稱臣?”英國首相追問。他其實知道太平天國和緬甸關系不怎么樣,但他之前一直以為太平天國是出于維護和英國的關系才把緬甸晾在一邊,但現在太平天國和英國都快撕破臉了 “似乎沒有。”克拉倫登伯爵搖搖頭。
“首相,”殖民地事務大臣格雷說,“緬甸的貢榜王朝在兩次反抗東印度公司的戰爭中都表現出了強大的戰斗力,在失去了下緬甸后,他們依然沒有放棄,這些年都在積極整備武力.比起暹羅、砂拉越、呂宋、文萊、安南不知道要強多少!”
英國首相輕輕點頭,自言自語道:“緬甸的貢榜王朝的確是有骨氣的.不過只有緬甸貢榜還不足以對抗太平天國,還有一個國家,也必須證明其價值!”
當白金漢宮的金座鐘敲響下午三點的鐘聲時,維多利亞女王正用銀質小刀拆開一封遠東來的密信。
“陛下,智利和尼加拉瓜已經簽字了。”海軍大臣薩默塞特展開海圖,指著南美洲西海岸的標記,“智利的佩雷斯總統已經允許我們在科金博港修軍港。”
阿爾伯特親王抬起蒼白的手指按在秘魯的位置:“利馬.”
“已經沒救了。”薩默塞特的聲音像在宣讀訃告,“太平軍的鐵甲艦封鎖了所有航道,印加天國的旗幟插在了總統府屋頂,好在并沒有發生大屠殺,真約派秘魯大主教曾水源赦免了利馬城內的十萬白人,允許他們撤往智利。”
帕默斯頓子爵接過話題道:“不過我們在緬甸找到了轉機。”
女王突然站起身,回頭看著上了年紀的首相:“緬甸?那個還在用滑膛槍的野蠻國家?”
“但他們有數萬精兵。”殖民地事務大臣格雷急忙解釋,“而且敏東王對太平軍接受北方的十幾個土司歸附一直耿耿于懷。而且緬甸貢榜王朝的敏東王是個有雄心壯志的,如果我們可以扶植他,把勃固交還,再給他一批線膛槍,再承諾丹那沙林,他一定會為我們所用。而緬甸北部山區地形復雜,太平軍一旦進入,很有可能陷入一場持久戰。”
阿爾伯特親王突然笑了:“就像用肉骨頭引誘野狗?”他轉向妻子,“親愛的,記得我們去年在溫莎城堡接見的那個朝鮮使團嗎?他們的‘甲申式步槍’,可是仿制了我們的恩菲爾德1853。”
帕默斯頓連忙接著親王的話說:“陛下,我們已經在朝鮮天國身上投入許多資源了,這一次該朝鮮天國做些什么來證明自己了!”
維多利亞女王輕輕點頭:“告訴駐朝鮮天國的公使阿禮國,讓他立刻去和楊東王討論出兵幫助緬甸王國對抗太平天國的可能性。”她撫摸著朝鮮東珠串成的項鏈,“告訴楊東王,他可以把緬甸變成他的緬甸天國.我還可以把尼加拉瓜運河工程的勞務總承包交給他。”
1864年的仰光王宮彌漫著檀香與鴉片混合的詭異氣息。敏東王斜倚在鑲嵌象牙的黃金王座上,腳下跪著十二名只裹著薄紗的侍女。
“尊敬的大王。”菲利普斯摘下被汗水浸透的圓頂禮帽,“東印度總督府一致認為,是時候糾正二十年前那場誤會了。”他故意用緬語說出“勃固”這個地名,看到緬王的眼皮果然跳了跳。
敏東王突然揮退所有侍從,鑲滿紅寶石的佩刀哐當一聲砸在大理石地面上。“你們英國佬搶走的土地,會好心還回來?”他赤腳走下王座,黃金腳鏈叮當作響,“除非你們的維多利亞女王喝多了恒河水!”
菲利普斯不慌不忙地從公文包取出地圖:“只要貴國軍隊北上攻打那些歸附太平天國的土司,勃固的地盤就會送到您手上。”他故意停頓,“如果您和太平天國的戰爭可以維持一年以上,丹那沙林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敏東王死死盯著眼前的英國人:“你們英國難道不知道太平天國的強大?”
“我們當然知道!”菲利普斯望著敏東王,“但是朝鮮的東王楊秀清會和您站在一起!”
“什么?”敏東王眼前一亮,“楊秀清?難道他.”他的話沒有說下去,而是重重點頭,“好,只要楊秀清能派兵來緬甸相助,我就愿意出手一試!”
朝鮮天國東王宮的議事廳里,楠木稻子正在為楊秀清梳理長發。這位日本真約神道宮的祭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紅色和服,跪在楊東王身后,動作輕柔。
“英國公使到!”侍衛的通報聲傳了進來。
阿禮國爵士拄著鑲銀手杖踏入殿內,目光在楠木稻子身上停留了片刻。這個英國佬能說流利的漢話:“東王殿下,女王陛下托我給您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說著話,阿禮國就將一份剛剛翻譯好的電文雙手奉上。
“三千傭兵換運河工程的勞務合同?“楊秀清眉頭一皺,“維五妹什么意思?”他突然用客家話對楠本稻子說了句什么,引得英國公使眉頭緊皺。
阿禮國急忙補充:“當然還有您的真約派在緬甸傳教的權力。”他頓了頓,又道,“殿下,這些年英國給予朝鮮天國很多幫助!現在,您需要證明朝鮮天國值得英國繼續投資!”
楊秀清臉色一沉,似乎要發作,但最后還是大手一揮:“回去等消息吧!”
英國公使告退后,楠木稻子突然跪倒在地:“萬歲,請讓日本男兒為您戰死緬甸吧!”
“反了!”楊秀清怒道,“你竟敢挑撥朕和太平天國的關系.該打!”
“萬歲.”楠木稻子重重一個叩頭,“賤妾愿意領罰,但請萬歲聽賤妾把話說完!”
“說!”楊秀清怒視著稻子。
稻子額頭貼著地面,一字一頓地說:“萬歲,您是太平天國的東王,是天王以下最大的王.您應該統治整個天國,而不是屈居朝鮮和日本這彈丸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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