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俄國女大公正在淘金者咖啡館,”伍崇曜走到了洪仁政身邊,取出了一個琺瑯煙絲盒擺在了鑄鐵講經臺上,輕輕一按,盒蓋彈開,露出里面一卷《小先知書》,“和那個名叫亞伯拉罕.林肯的美國律師在一起.”
“未來的總統?”洪仁政閃過一絲訝異,然后也從袖兜中掏出了一個琺瑯煙絲盒——他的這個煙絲盒和伍崇曜剛剛拿出來擺在他面前的煙絲盒表面都有相同的白頭雕圖案。他還記得羅耀國將這個琺瑯煙絲盒交給他時說的話:“北美洲的西海岸最好能有一個新天朝”
“雖然那俄國女大公不知道林肯會是未來的美國總統,但她還是想從他身上走通美俄聯手的路.這個女人的政治嗅覺異常靈敏啊!”伍崇曜的目光掃過洪仁政的琺瑯煙絲盒——他是在紐約市登上伍家怡和行的蒸汽風帆船“新天朝”號時,從船長那里得到這個新的琺瑯煙絲盒的,同時得到的還有一封羅耀國的親筆信。在這封“看完即毀”的密信中,羅耀國向他透露了一個真約派正在秘密推進的“新天朝計劃”,并且指示他去結交未來的美國總統林肯。
“美俄聯手?”洪仁政臉上閃過殺機,“她想怎么聯手?礙事嗎?是不是需要.”他揮動右手,做出一個殺人的手勢,“可以讓真約派的日本刺客動手,保管神不知、鬼不覺!”
“哦?”伍崇曜挑了下眉毛,“英國人給了不少好處吧?”
“英國人給了個天王城,布勒內灣南岸方圓百里,都是天王城的范圍。”洪仁政一臉得意,“那里雖在北方,但氣候溫暖,雨水充沛,平地頗多,好生開墾,可活人數十萬,乃是西海岸新天朝的霸業之基!”
伍崇曜笑道:“那英國人為什么肯給咱們那么好的一塊地盤?還不是因為溫哥華島上的俄國人?”
“你的意思.”洪仁政望著伍崇曜,“要養寇自重?”
“這可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伍崇曜只是伸手指天,并沒有再往下說。
洪仁政則哼了一聲:“就怕俄國人和摩門教的那幫人聯手!”
天王城。
緊挨著海岸的太平天國新大陸遠征軍中軍衙門的窗外傳來蒸汽機的嘶吼,兩個剛剛吃完早飯的年輕將領同時望向港口。“定遠號“巡洋艦的撞角劈開晨霧,出現在布勒內灣的海面之上。
羅大綱立在飛橋,手中望遠鏡鍍金鏡框刻著“天歷五年,上海光學局制“。他的視線透過手中的望遠鏡掃過海岸線。沙袋壘成的簡易棱堡的垛口探出了十二門32磅的大口徑岸防炮,如果今天靠近的不是“定遠”號,而是俄國人的武裝商船,等待他的就將是最兇猛的彈雨。
參見鎮天侯!“
余大寶呈上兵力簿冊:“遠征軍現有圣兵八百人,愛爾蘭火槍隊三百,特林吉特族火槍手二百.“
韓玉林則摸出了另一本真約派的民兵簿冊:“稟鎮天侯,北美真約派現有信眾二十余萬,其中民兵約占一成半,足有三萬!布勒內灣到澤雷特河一帶的伐木場和農場中的漢人壯丁、真約派愛爾蘭人壯丁,都是登記在冊的民兵,人數不下三千!”
“三萬民兵?”羅大綱一聽民兵的人數,頓時就覺得眼前一片海闊天空,“器械如何?訓練如何?”
負責新大陸真約派民兵事務的韓玉林回答道:“三萬民兵,人人有槍,大多配備1841密西西比步槍,每周日訓練一天。”
“周日.七日為一周的第一天?”羅大綱問。
“正是!”韓玉林答道,“新大陸的民兵都是周六教堂聽道,周日持槍訓練的。”
“好好好!”羅大綱大喜,撫掌道,“此次隨吾一起登岸的兩廣老卒有三百,一月之內還能來一千二,加上遠征軍原有的一千三就是兩千八,再有三萬民兵,整個西海岸都任我縱橫了”
他話說到一半,就發現余大寶、韓玉林都眉頭微蹙,似乎不大贊同。“怎么?本侯說的不對?”羅大綱問話的時候,想到了口袋里面的一個琺瑯煙絲盒——這只煙絲盒里也有一卷《小先知書》,書上預言了一個關鍵信息:美國南北戰爭,1861——1865!
現在才1855年,距離1861年還有6年呢!
”侯爺有所不知,”韓玉林恭聲道,“北美西部人人有槍,白人壯丁當民兵的比例更高!如果咱們能拉出3萬民兵,那么加利福尼亞的美國白人就能拉出5萬民兵!”
“五萬.”羅大綱把手伸進懷里,摸了摸那只琺瑯煙絲盒,然后掏出兩個信封:“這是吳王叫我帶來新大陸的,是他親自簽署的嘉獎令,嘉獎你們二位在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戰役和登陸新大陸作戰中的功勛.從現在起,你們都是師帥級了。”他又瞇著眼睛四下張望了一番,發現附近頗為荒涼,正在修建的城鎮也不大,“和我說說,天王城這邊一共有多少人口,對面溫哥華島上的俄國人又有多少人,有幾條軍艦?”
“回稟侯爺,溫哥華島上的老毛子兵有約三千人,還有兩條蒸汽武裝商船”
三人正說話間,一艘懸掛英國國旗的蒸汽小艇駛入港口。哈德遜灣公司總督詹姆斯·道格拉斯走下舷梯,手中的文明杖敲擊著碼頭,目光掃過定遠艦,然后又落在了羅大綱的身上——這位應該就是太平天國新來的司令官了!這些狡詐的東方人說好了幫著哈德遜灣公司收復溫哥華島,可他們這幾個月來卻只拿好處不做事,讓他們出兵就一直推說要等新任司令官。
現在人已經到了,還有什么話好說?
舊金山,俄羅斯帝國領事館。
“彼得,真的是你你父親還好嗎?克里米亞的戰爭打得怎么樣了?塞瓦斯托波爾要塞還能守住嗎?”
在一間可以俯瞰到舊金山蔚藍色的海灣的辦公室內,被穆拉維約夫派來當領事的瓦西里.扎沃伊科少將見到了自己在彼得堡的老熟人,奧爾洛夫上將家的公子哥,一個金發碧眼,長得非常英俊,但才能實在有限的陸軍少校。見面之后,這位從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要塞一路跑來新大陸的俄國陸軍少將,就拋出一大堆的問題。
“克里米亞半島上的戰局還能維持,塞瓦斯托波爾肯定可以堅守,看起來戰爭將會拖延到1856年甚至1857年了!”彼得.奧爾洛夫壓低了聲音,“而且東方存在魔鬼或者先知的事情也已經得到了證實!”
“哦”瓦西里.扎沃伊科少將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沙皇陛下真的是被詛咒致死的?”
彼得.奧爾洛夫不置可否:“還有別的證據,不過我不能透露另外,沙皇陛下的特使娜塔莉婭女大公也來了美國,現在就住在舊金山大飯店里!”
“她她來美國干什么?”瓦西里.扎沃伊科問。
“來幫你們!”彼得.奧爾洛夫說,“你們現在一定很需要幫助吧?說吧.你們現在最需要什么?”
瓦西里.扎沃伊科嘆了口氣:“我們什么都缺.人手、武器、彈藥、糧食!女大公能幫多少?”
“很多!”彼得.奧爾洛夫道,“她能幫很多!麻煩您安排一下,女大公想去一趟溫哥華島。”
舊金山大飯店,一間豪華套房內,高高瘦瘦的林肯為娜塔莉婭帶來了一個高大魁梧,有著一頭金發和一部濃密胡須的中年人:“女大公,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在輝格黨的老朋友,加利福尼亞州參議員山姆.布蘭南,他還是一位摩門教的神父。”
胡須濃密的中年人深深向娜塔莉婭鞠了一躬,然后跟個歐洲貴族一樣,捧起娜塔莉婭的玉手親了一口——這個摩門教的暴發戶通過向淘金的摩門教信徒征收什一稅發了大財,還選上了參議員,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了。
如果說有什么讓他不滿意,就只有兩個問題,一是還缺一位血統高貴的歐洲貴族妻子,娜塔莉婭就非常理想——這年頭的美國人最吃什么歐洲貴族了,娜塔莉婭在紐約的時候就有一大堆富豪看見她兩眼發亮,這還是她自稱是一個波蘭女貴族呢!如果她亮出俄羅斯女大公的身份,求婚的人會排出兩條街去。
二是那個叫洪仁政的基督教異端就是不肯好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