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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深淵

熊貓書庫    我在法蘭西當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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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穿著單薄亞麻外套的枯瘦老者,拉著個面黃肌瘦的十來歲的孩子,艱難地擠到糧庫官吏面前,垂著頭,撫胸道:

  “老爺,善良的老爺!城里的面包都賣到了22蘇一磅了,我們實在吃不起啊…求您發發善心,派點兒糧食吧!不然,我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通常來說,尼斯的面包每磅不會超過10蘇。這對于摳著每一蘇工錢勉強過活的市民來說,就意味著會有超過半個月沒錢購買食物。

  周圍立刻響起了陣陣哀求聲:

  “請發放平價糧!國王陛下在告示里說過的…”

  “孩子這兩天就只吃了一頓飯,求您了!”

  “老爺,城里很多面包店都沒面粉了,大家都在指望儲備糧…”

  “看在天主的份上,可憐可憐我們吧…”

  糧庫官員只是無奈地說著敷衍的話。

  人群中,一名臉上長了三顆痣的男人見狀露出冷笑,向身旁的二十來人點頭示意。為首那名臉上有疤的男子立刻大步沖向了糧庫守衛,同時高喊:

  “我們不能餓死,自己去取糧食!”

  他的同伙立刻跟著喊了起來:

  “我們有權得到面包!”

  “沒錯,只是給家人和孩子拿些吃的,天主也會原諒我們的!”

  “大家快動手啊!”

  糧庫外的饑民們聞言,卻有些畏懼地不敢上前。

  刀疤臉已悍然砸開了糧庫圍墻的大門,有守衛用槍指著他喝道:

  “退回去!”

  旁邊就有人朝人群揮手大喊:

  “快看!這些殘暴的衛兵要開槍了!”

  刀疤臉趁守衛愣神的一瞬,一把奪過了他的槍。其他幾名守衛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稍一猶豫的工夫,便被刀疤臉的二十多個同伙圍住。

  有膽大的饑民見刀疤臉已沖進了糧庫,立刻也跟著朝里面沖,后面則帶動了更多的人。

  僅僅十多分鐘后,近千名饑民便如潮水般涌進了糧庫,負責的官員見守衛都已被打得鼻青臉腫,當下躲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根本不敢出來。

  很快,糧庫里的饑民們拿出袋子裝小麥,沒帶袋子的也不顧嚴寒,脫下外套兜糧食。

  一個小時后,糧庫里的兩萬多磅小麥便被一掃而空。

  大多數饑民都按照每磅2蘇6丹尼的“人民稅”價格留下了自己取走的小麥的“貨款”。

  所謂的“人民稅”是法國的一種“傳統”。人們認為只要付了自己認為合理的價格,就只能算是買賣而非搶劫。

  糧庫的主管官員待饑民們都散去,看著空蕩蕩的倉庫如墜冰窟。

  這里原本是用來供應尼斯市一周的糧食,而現在什么都沒了。這也就意味著,很快城里的糧店、面包店就都得關門…

  次日,在尼斯郊區的一棟木屋里,臉上有三顆痣的男人將80多枚銀幣數給刀疤臉。

  后者立刻點頭哈腰地將他恭維一番,然后又將錢分給了手下小弟。他正是尼斯最大的幫派“霍威爾”幫的頭領。

  而“三顆痣”則是奧爾良公爵豢養的一名間諜。他按照奧爾良公爵的指示,在一個月前來到了尼斯,以每人每天4里弗的天價,雇傭了“霍威爾”幫的人,和他一起煽動暴亂。

  在蓄謀已久之后,他們昨天的行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發完了“工錢”,“三顆痣”立刻帶幫派分子們來到儲備糧庫等候。

  如他所料,很快就有聽到昨天搶糧消息的市民前來想要碰碰運氣,但無一例外地發現糧庫已經被搬空了。

  刀疤臉的人這時便會上前告訴他們,今天下午大家準備在城里“拿取”糧店和面包店的存糧。

  等到下午三點多,尼斯城里已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

  隨著刀疤臉帶頭沖進了城里最大的面包店,整個城市都陷入了癲狂——餓了很久的人,對糧食供應充滿焦慮的人,紛紛砸開糧店和面包店的大門,盡可能地拿走糧食。

  起初,人們還按照規矩留下“人民稅”,等到后半段時,已經變成了單純的搶劫。

  至黃昏時分,城里的正常面包供應徹底崩潰。

  沒有搶到糧食的人注定明天早上會連一點兒面包渣都無法買到了。而這樣的人在市民中占了大多數。

  第二天,滿目瘡痍的“馬克曼”面包店的門外擠滿了絕望的市民——店老板和廚師早就跑了,店里什么都沒有。人們雖然知道,但仍是習慣性地在這里徘徊。

  就在他們陷入絕望之際,刀疤臉帶著上千人從街口走過,人群中傳出陣陣喊聲:

  “斯列爾特子爵家有很多糧食,我們去向他討些吃的。”

  “不想餓死的就快來吧!”

  “城里已經沒糧食了,不要猶豫了!”

  面包店前的人們稍愣了一下,立刻便加入了前往斯列爾特子爵家的隊伍中。

  雖然也有人感覺斯列爾特子爵一家為人還算不錯,但這種時候人們就像慌亂的羊群般只會盲目跟著領頭的走,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到中午,斯列爾特子爵的別墅就被搶劫一空。刀疤臉則按照“雇主”的要求,帶著饑民浩浩蕩蕩地朝阿貝拉男爵家趕去。

  與此同時,在蒙彼利埃市中心,奧爾良公爵派來的間諜同樣以數十名幫派分子為核心,帶著大批市民四處搶劫食物。

  就在領頭的幫派分子招呼饑民們去城南的一名貴族家里搶劫之際,有饑民大聲提議道:

  “咱們干嗎不去塞律里埃伯爵家?他的莊園那么大,肯定有很多食物…”

  他話沒說完,就被人暗中踹了一腳,兩個幫派分子裝作不經意般將他擠倒在地。

  塞律里埃伯爵是奧爾良公爵的盟友,肯定要避免火燒到他頭上。實際上,圣維朗侯爵的蒙卡爾姆軍團目前就駐扎在他的莊園里,足有1萬7千多人,就算饑民們去了也肯定會被擋在外面。

  小插曲很快過去,人群開始呼喊著涌向了城南。

  僅僅幾天工夫,饑餓的暴民便已席卷了大半個蒙彼利埃,而負責這里治安的圣維朗侯爵卻只是冷眼旁觀,任由暴亂蔓延…

  由于戰略儲備糧被人惡意地胡亂調運,導致整個法國中南部省份的儲備糧庫先后見底。

  在尼斯和蒙彼利埃之后,糧食短缺的現象開始逐漸在其他地區出現,而奧爾良公爵派出的間諜也開始蠢蠢而動起來。

  只是受限于這個時代糟糕的信息傳送能力,消息暫時仍未傳至凡爾賽宮。

  巴黎。

  索蕾爾在兩名衛兵低頭點煙的瞬間,閃身從他們側后方,溜進了羅亞爾宮二樓西側的走廊。

  她后背貼在一座雕像上,深深地吸了口氣,看向不遠處的文檔室的大門,心中暗自慶幸:終于混進來了!

  那天“劫獄”之后,她便和兄弟會的同伴分工,每人負責查一名有嫌疑的公爵。而她則將注意力放在了奧爾良公爵身上。

  她原本聽說奧爾良公爵最近去南方旅游了,以為這是天賜良機,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些有用的證據,誰知羅亞爾宮的警戒卻異常地嚴,甚至超過了巴士底獄!

  她來了幾次,都只能在外圍轉轉,今天好不容易逮著了衛兵松懈的空檔,這才終于摸到了文檔室。

  一隊巡邏衛兵經過之后,她悄無聲息地來到文檔室門前,先拿出個聽筒按在門上聽了片刻,確認里面沒有動靜之后,熟練地用鐵絲撬開了門鎖。

  她心里一面嘀咕著“比巴士底獄的鎖好開多了”,一面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而后又返身將門輕輕關上。

  然而,當她將目光投向那一排排書架時,卻愣在了原地——那上面什么也沒有!

  而之前這些書架上都是滿滿當當,按時間和類型排列整齊的文件。

  她警惕地抽出迅捷劍,在屋里轉了一圈,確認沒有埋伏,這才松了口氣。

  索蕾爾疑惑地離開檔案室,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混進奧爾良公爵的書房,發現這里的陳設雖然一如既往,卻也是片紙不剩,甚至保險箱的門都敞著,里面空空如也。

  隨后,她又搜了奧爾良公爵的臥室、會議室等地,同樣沒有看到任何文件、檔案之類。

  她大為詫異,奧爾良公爵去旅游,不帶衛兵,卻將所有文件都帶走了?

  忽然間,她瞳孔驟縮,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奧爾良公爵畏罪潛逃了!馬勒特度兄弟所說的公爵很可能就是他!

  她越想越覺得這次的推測絕不會錯,于是立刻溜出了羅亞爾宮,連夜朝王太子的辦公室趕去。

  杜伊勒里宮二樓,睡眼惺忪的埃芒看了眼桌上的鐘表——零點10分。

  他本想打發走這個毫無時間觀念的女孩兒,叫她明天再來,卻忽然想起上次王太子殿下直接召她進了辦公室的一幕。

  他又瞥了眼穿著黑色夜行衣的索蕾爾曲線玲瓏的小腰,以及那雙筆直纖細的大長腿,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難怪她要這么晚才來,嗯,多半是約定的時間。

  約瑟夫被人從睡夢中喚醒,不滿地看向埃芒,皺眉道:

  “索蕾爾?這都幾點了?”

  不過,醒都醒了,于是他便昏沉沉地招手:

  “既然她說有要緊事…唉,請她去會客室吧。”

  片刻,穿著睡袍的約瑟夫示意索蕾爾在沙發對面坐下,打了個哈欠道:

  “您這么晚來,究竟是有什么急事?”

  索蕾爾用力點頭,一臉認真地說:

  “殿下,我找到馬勒特度兄弟的幕后主使了!”

  “哦?”約瑟夫頓時打起了精神,“請您詳細說說。”

  索蕾爾當即將兄弟會眾人前往巴士底獄套取口供,以及馬勒特度兄弟失口說出他們的老大是個公爵等事敘述了一遍。

  “公爵?”約瑟夫這下徹底不困了,指著索蕾爾,沉聲批評道,“你們膽子真大,劫獄都敢干,就不怕我把你們也關進去?”

  “這都是為了正義…”索蕾爾挺了挺胸,又偷瞄了一眼黑著臉的約瑟夫,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殿下,您不會真讓人抓我吧?”

  約瑟夫擺手:“先說您的發現。”

  “哦,好。”索蕾爾忙繼續道,“我去搜查了奧爾良公爵家,結果我發現,羅亞爾宮里所有的文件竟都不見了…”

  待她說完,約瑟夫已是面沉如水。

  這個時節,貴族們確實都喜歡去南方旅游避寒,奧爾良公爵說要去,也沒有人會在意。但沒想到他竟然帶走了所有重要資料,那就肯定不是旅游這么簡單了。

  不過,他卻不會覺得奧爾良公爵是什么“畏罪潛逃”——只是燒死個小貴族而已,還不是他自己動的手,以他的地位,根本不會在乎。

  這里面肯定是有大事發生!

  很快,富歇也被人從被窩里拖了出來,和王太子殿下連夜趕往巴士底獄提審馬勒特度兄弟。

  警情處富有經驗的審訊人員在得到奧爾良公爵這個重要線索之后,沒費什么勁,便詐出了兩兄弟的口供。

  約瑟夫皺眉聽著富歇匯報案情,不禁眉頭緊鎖:

  “但奧爾良公爵為什么要費這么大力氣算計莫諾呢?”

  他望向墻上跳躍的燭火,沉吟道:

  “如果奧爾良公爵在籌劃什么陰謀,而莫諾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那就都說得通了…”

  他突然轉身對富歇道:

  “快!派人去莫諾家!”

  然而,等警情處的人來到凡爾賽宮里莫諾的住處時,早已沒了他的影子。

  據莫諾的仆人說,他在索蕾爾劫獄那天就帶著兒子去南方“曬太陽”去了。

  “又是去南方旅游?”約瑟夫冷著臉吩咐富歇,“立刻查一查最近還有什么人去旅游了。”

  “是,殿下!”

  約瑟夫分析著奧爾良公爵要做什么,卻始終不得要領,于是只好從已有的突破口下手。

  他讓人把內政系統的主要官員全都叫醒,讓他們將莫諾最近所簽發的所有命令全都匯總上來。

  好在貴族們大都住在凡爾賽宮,而這些官員基本都是貴族,所以集合起來倒是非常簡單。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映入凡爾賽宮的時候,厚厚的一摞文件便已被整理出來,堆在了約瑟夫面前。

  “挑主要的說。”約瑟夫看向頂著個熊貓眼的內政大臣助理。

  后者遲疑道:“殿下,莫諾伯爵近兩個月也沒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似乎對糧食調動非常在意。”

  糧食的運輸、調撥本來就是內政系統的工作,但這些通常是由下面的官員來做,內政大臣親自過問這些瑣事卻有些奇怪。

  約瑟夫瞇了瞇眼,讓他將所有莫諾下發的調撥文件找出來。

  但約瑟夫看到那幾十項雜亂無章,顛三倒四的調運指令時,怒火瞬間涌上頭頂。

  奧爾良這個混蛋,這是要將整個法蘭西推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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