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西里西亞主戰場，利格尼茨前線。
奧地利步兵營長海涅中校正悠閑地躺在軟椅上，伴著此起彼伏的大炮轟鳴，側頭看自己的獵犬“桅桿”在一旁撕咬樹根。
這幾個月來普、奧雙方就這么一直縮在防線后面，閉著眼睛朝對面開炮，它早就對這聲音習以為常了。
突然間，西北側安靜了下來，旋即海涅中校這邊的大炮也沒了動靜。
海涅頓時皺眉站起身來，旁邊的獵犬也忙朝著炮兵陣地連連吠叫。
沒等他讓侍從去詢問情況，一名少校軍官便匆匆跑來，向他行禮道：“營長大人，火藥一直沒有運來，咱們營近一半的大炮都已缺乏火藥了。”
海涅近來都沒怎么管營里的事，因為也沒什么需要管的，每天清晨準時開炮，下午準時收工，也不在乎能打中什么，忙疑惑地問道：“不是昨天上午就該運來了嗎？”
“是該這樣，但昨天輜重官說今天肯定能到，但您看這…”
海涅忙跨上馬，趕往負責自己團后勤輜重的馬爾庫斯中校的帳篷。
等他趕到時，那帳篷里已擠滿了人，馬爾庫斯中校滿頭大汗地對面前質問他的軍官解釋：“維也納運來的物資在上周被法國總參謀長貝爾蒂埃將軍半路要去了。他當時說法軍有一批彈藥昨天下午就能運到，他急著去拉蒂博爾增援雷奧將軍，要跟我調換一下。
“誰知法國人那邊到現在了都沒有動靜…”
當然，他可不會說他當時收了貝爾蒂埃1萬弗羅林的好處，否則誰愿意這么折騰。
“可前線的炮擊都要停了！”海涅焦急地喊道。
這種日常炮轟的確沒什么用，但那是帝國在西里西亞奮勇作戰的象征，所以也不能隨便停下。
“大家再等等。我已經派人去法軍營地催了。”馬爾庫斯中校苦著臉道，“明天，明天彈藥一定能運到。你們可以向其他營借一點兒先用著。”
奧地利在整個利格尼茨戰線上一共有200多門大炮，受影響的僅僅是8個團的30多門炮，周圍的大炮多半還是有點兒儲備的。
待打發走了來討彈藥的軍官，馬爾庫斯黑著臉咒罵著：“該死的法國人！”想了想，又拎起手杖親自趕往法軍營地。
普魯士指揮部里。
一名參謀站得筆直，向布倫瑞克公爵匯報道：“元帥大人，已經確認奧地利達維多夫軍團等超過3萬人已經離開利格尼茨，很可能是前往拉蒂博爾方向。”
旁邊的軍官立刻道：“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放心地抽調兵力去圍剿雷奧了。”
布倫瑞克公爵正要點頭，卻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另一名參謀道：“德里森軍團安全撤回來了嗎？”
“是的，元帥大人。奧古斯特將軍的部隊今早就已經進入了駐地，其他人距離這里最多不超過兩天的路程。”
布倫瑞克公爵聞言，不禁瞇起了眼睛。拉西那老家伙為了雷奧，竟然不惜抽調那么多部隊去拉蒂博爾。
他心中快速計算一番。雷奧軍團有1萬多人，后面維爾姆澤帶去1萬多人，法軍前后兩次派去了4萬5千人，這次達維多夫又帶走3萬…
還有巴伐利亞軍，前后加起來奧地利聯軍已經把將近10萬兵力投入了拉蒂博爾。奧地利在西里西亞方向有不到15萬兵力，加上法國和巴伐利亞軍，一共是19萬不到20萬人。
也就是說，目前利格尼茨防線僅有一半的奧地利軍在防守。
而自己這邊，派去拉蒂博爾的部隊一共也就2萬來人，這里面還有擅自行動的薩克森軍。德里森那3萬人因為意外碰上了法軍，此時已經折返回來。
所以目前自己手里僅本國軍隊就有10萬左右，漢諾威軍2萬7千人，薩克森軍2萬多人，總兵力達到15萬。
也就是說，在利格尼茨前線，自己短時間內擁有了超過奧地利人50的兵力！
“看來，拉西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布倫瑞克公爵的嘴角浮現出笑意，“他只顧著拉蒂博爾，竟然忽視了這里才是主戰場。
“就算我們在拉蒂博爾遭遇失敗，頂多只是丟了雷奧而已。”
他忽然雙手在胸前交握，心中暗道：這一定是主的安排，德里森雖然吃了敗仗，卻反而加強了利格尼茨的兵力。
他想到這里，當即下定了決定，讓侍從召集所有高級軍官來自己這里開會，討論在正面戰場發起突襲的作戰部署。
當天下午，當布倫瑞克公爵志得意滿地布置好各軍團的作戰任務，卻忽然發現周圍有什么異樣。
他側耳細聽，又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參謀：“似乎敵軍的炮聲小了很多？”
很快，就有軍官趕來報告，說奧地利防線偏西側的位置，有很長一段的大炮停止了射擊。
布倫瑞克公爵忙看向地圖，那好像正是達維多夫軍團負責防御的區域。
而他的部隊前幾天被拉西調往了拉蒂博爾。
肯定是他的防區因為指揮官離開而出現了問題！
布倫瑞克公爵頓時大喜，又在交握雙手，仰頭高聲道：“感謝主的恩賜！這下該死的奧地利人要滾出西里西亞了！”
他轉頭環視眾軍官，用手杖敲了敲達維多夫的防區，沉聲道：“明天下午之前，所有人必須都完成作戰準備。
“我們的計劃要改一改了，將會從這里發起總攻！”
隔日。
海涅中校正隨手逗弄著愛犬，悠閑地打了個哈欠，心中估摸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彈藥依舊沒有運來，他昨天向旁邊的團借了少許彈藥，讓大炮能勉強再撐一兩天。此時，陣地上的炮聲雖然比平時稀疏了很多，不過他也并沒怎么在意。
這種單調的日子過得久了，令他的警覺性和責任感都被磨平了不少。
非常突兀地，他的獵犬停止了頑鬧，怔怔地望向北面，而后皺起鼻子開始齜牙。
“放松點兒，老伙計。”海涅拍了拍它的頭，順著它的視線望去，“你這是看到了松鼠？還是狐貍？”
但下一刻，他也愣住了，因為他隱約聽到了鼓聲，非常密集的軍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