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泰拉都在遭受進攻。
從巢都到荒野,從廣場到要塞,從地下千米的軍火庫,到高懸于天的山陣號,從防備嚴密的內政部,到人流如織的獅門空港。
仿佛神圣泰拉的每一寸土地,都正被恐慌與混亂所吞噬:戰爭的陰云從未如此清晰地籠罩在他們的頭頂,將帝皇腳下的子民壓得瑟瑟發抖,喘不過氣來。
但最重要的是:事到如今,他們甚至無法確定敵人的真正目標在哪里?
他是準備掀起一場戰爭,在出其不意的時刻吞噬人類帝國的心臟。
亦或是孤注一擲,僅僅是為了拖住泰拉和帝拳最精銳的力量,好為牧狼神的全面攻勢拉扯出無價的戰略空間?
又或者說,這一切都只是煙霧彈:始作俑者的目的,依舊籠罩在陰云中呢?
就連馬卡多也無法完全確定這一點。
在帝拳之主匆匆離開,用他的怒火和榮譽去捍衛星炬的完好無損后,空曠的戰略會議室中,便只剩下掌印者一個人的呼吸聲。
他佇立在那里,沉默了一分鐘,任憑局勢在他的手中逐漸走向崩解。
而在一分鐘過后,當沉思的掌印者再次睜開眼睛時,那雙蒼老的瞳孔中,已經閃爍著截然不同的光芒。
他開始了行動。
命令被下達,旨意被傳遞,數以億計的信息如洪流般碾過掌印者的腦海,卻無法令他的思維動搖半分。那平日里蒼老到讓人懷疑是否還能支撐的身軀,在處理事態時卻快得仿佛出現了殘影,即便是尚且還在運轉的內政部傾盡了全力,也很難跟得上他們這位火力全開的老上級。
馬卡多揮了揮手,數以千計、萬計的動亂便得到了妥善的處置,由掌印者一手創辦的帝國內政部,在這一刻發揮出了只有在理論上才能擁有的卓越效率:無數的命令被直接貫徹到了最底層,高領主的權威深深根植于神圣泰拉的土壤。
揮舞著冰冷的權力之劍,掌印者開始清洗所有敢于冒犯宏偉秩序的蟊賊。
成千上萬的士兵涌出駐地,儲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和生化毒氣儲蓄的秘密倉庫為他們打開了大門,懸掛著燃燒彈與戰術核彈的轟炸機組成編隊,在泰拉皇宮的領空附近不斷盤旋,只等一紙令下,向那些被叛軍控制的區域發動死神之擊。
也許這其中的某些手段看起來未免有些過于激進了,但在鎮壓混亂,重塑秩序的緊迫需求面前,些許代價不值一提:那些被混亂吞噬的地區就宛如病體上的爛瘡,若是想阻止它向周圍擴散,就不要顧及那些被挖掉的零星幾點好肉。
這個道理,掌印者自然明白。
在短暫的猶豫過后。馬卡多很快就恢復了他的大遠征時期的狀態,他用命令和權威將泰拉緊緊的握在手中,與那個隱藏在陰影中的對手正面相抗:在高領主議會的權力和神圣泰拉的精銳守軍面前,這些沒有外族大軍支援的第五縱隊,根本承受不住掌印者反應過來的鐵拳。
他先是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從數以億計的特務活動與襲擊中,剝離出了那些不容忽視的關鍵問題,對他們優先處理,這份命令在之后的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內,得到了徹底的執行:而在那個時候,馬卡多已經基本控制住了泰拉的局勢。
盡管更多的恐怖襲擊還在發生,但它們衍生的速度,已經無法改上高領主議會處理事端的速度了,伴隨著皇宮的軍隊以根除性的態度消滅了混亂最猖獗的區域,九頭蛇們的行動也不得不陷入了低潮期。
歸根結底,他們能投入到這次襲擊的總兵力也只是堪堪超過了五位數而已,帝國之拳在泰拉的留守兵力遠超于此:而那些忠心耿耿且技術精湛的凡人特工們,盡管他們曾試圖煽動暴民與軍隊對抗,但面對那些大遠征時就留有武名的凡人軍團,這種舉動就連螳臂躺車都算不上。
在確保局勢不會失去控制后,馬卡多就沒有將精力局限在細節問題上,他將更多的權力下放給了副手和高領主,讓他們去處理那些次一等的危機,而他自己,則是在總攬全局的同時,著重關注那幾個真有可能對泰拉和皇宮造成威脅的方向。
星炬自然首當其沖:它的重要性到了哪怕是理論上的威脅,都必須重視的地步。
但當多恩親點了數千名帝國之拳,與他一同前往星炬庭的所在后,阿爾法軍團的攻勢很快就土崩瓦解了。
事實證明了,盡管這些阿爾法的怪物在戰場上號稱擁有堪比原體的實力,但他們終究不如真正的基因原體。
帝拳之主輕描淡寫的殺死了每一頭敢于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怪物,盡管他在戰斗的過程中也曾遭遇過危機:有幾次,數十頭阿爾法怪物似乎聯合起來,想憑借著絕對的數量優勢將原體和他的軍團隔斷。
但多恩顯然不是那種會被十個喝下原體之血的阿爾法給逼進絕路的蠢貨。
根據隨行的帝國之拳描述,原體在殺死向他沖鋒的第一批阿爾法怪物后,沒有繼續和其他人糾纏,而是暫時放下盾牌,攤開自己的手掌:伴隨著一陣低語,一股金色的烈焰浮現于帝拳之主的掌心。
靈能之力如咆哮的雄鷹般,席卷過星炬庭前方的戰場,當苦戰得勝的帝國之拳終于來得及抬起頭的時候,他們只看到他們的基因之父傲立于戰線的最前方,面前是一整片被焚燒殆盡的荒土:入侵者的主要力量在這片死寂上尸橫遍野。
而多恩只是給皇宮回了一句話。
“阿爾法瑞斯不在星炬庭。”
收到這個消息的掌印者有些感慨。
一是感慨于,他原本以為多恩在這些年里斷斷續續地向他請教靈能知識,只是在拉近關系的同時,給自己預備一些對抗靈能者對手的有力手段而已。
但是沒想到,帝拳之主居然真的在靈能這條道路上有所成就。
其二,則是感慨于多恩依舊在他的內心里懷疑著阿爾法瑞斯。
不過,這是人之常情。
當掌印者為了處理山陣號上的一團亂麻而同樣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同樣在內心中懷疑過自己學生的可靠性:但這種顧慮并沒有影響到他的思維。
為了保住山陣號,他一邊不惜手段的向其派遣援軍,一邊以雷霆之勢平定了獅門空港的混亂,保證山陣號的守軍能夠得到源源不斷的武力支持:但是想要解決那些殺戮無度的阿爾法怪物,馬卡多還需要給上面的守軍提供新的助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高領主議會的實際掌控者想到了自己的另一層身份。
于是,他一邊在內心中揣摩著,那個隱藏在暗中的對手,究竟意欲何圖,一邊撥通了一個塵封許久的通訊。
“喂,是我。”
掌印者沒有任何嘮叨。
“通知其他幾個人。”
“讓刺客庭全員出動。”
“目標山陣號,肅清上面的敵人,允許你們使用任何手段。”
“注意,敵方實力很強,要求他們帶上自殺性武器,以消滅敵人為唯一目標。”
“我會給你們落實條件的:立刻動身。”
言罷,他掛斷了通訊,手指則是已經放在了一處最高權限的命令上:山陣號需要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完全配合掌印者派遣過去的特別部隊。
是的,刺客庭。
這個神秘莫測的暗殺組織,它被提出和成立的時間都遠比人們預想中的更早。
在最開始,這只是馬卡多為了防備阿爾法軍團將主力投放在大遠征后,而且原本由九頭蛇們負責的領域出現責任真空,而專門成立了一個非正式部門:刺客庭不僅沒有被編入帝國的權力體系中,掌印者還曾試圖向帝皇、禁軍和摩根遮掩它的存在。
但事實證明,帝皇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老朋友在搞什么,而禁軍也很快覺察出了泰拉的新異樣,就算遠在天邊的阿瓦隆之主也根據推理,估算出了刺客庭的存在。
用摩根的話說,這是一個簡單到極點的邏輯學問題,強大的人類帝國不可能沒有這種隱晦的暴力手段,要么就是帝皇和馬卡多都是白癡,連刺客都不知道準備,要么就是這些刺客本身的存在,被帝皇和馬卡多隱藏得非常好:就這么簡單。
幸好,哪怕是這么簡單的事,大部分原體看起來也沒興趣去思考它:刺客庭就這樣在幾名大佬的默許下,作為一個非正式機構存在于泰拉。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回報蜘蛛女皇對于刺客庭閉口不談的謹慎,掌印者還專門為她留了一個位置:某位阿瓦隆之主就這樣在名義上成為了刺客庭的第八位創始大導師。
而同樣的事情,馬卡多還打算在另一件事情上再重復一次。
不過,那個叫審判庭的組織,現在還沒有理由出現在銀河中。
馬卡多揉了揉自己的眉角。
也許是長久伏案的原因,他總覺得自己有些精力渙散。
在親自確定了山陣號的守軍已經接受到了這個命令,掌印者這才將他的目光看向警備地圖上那些逐漸消弭的紅點:阿爾法的攻勢已經逐漸停息,但他們在這幾個小時里給泰拉造成的混亂,至少需要幾周到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完全平息。
掌印者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派遣去山陣號的援軍。
希望多恩能夠理解自己的手段。
雖然帝拳之主對于這些不屬于戰場的行為向來有所抵觸,但這畢竟是帝皇已經默許其存在的非正規機構。
在阿爾法已經不再可信的現在,刺客庭的重要性更是不必言說。
多恩會理解這一點的。
他會憤怒,會抵觸:但他會接受。
而至于馬卡多自己?
他要去處理一些潛入進來的小老鼠。
“然后,把他們碎尸萬段。”
“這就是我記憶的最后一件事情。”
在那座曾經隸屬于帝皇,歸類為人類帝國的最高機密,現如今已經被徹底廢棄的基因實驗室的大門前,兩名有些窮極無聊的阿爾法正竊竊私語著。
若是在平日里,像他們這種來自于不同的連隊和組織,僅僅是因為同一個任務而臨時湊在一起的戰斗兄弟,是根本不會有什么共同語言的:九頭蛇不同于其他軍團,他們雖然也講兄弟情誼,但對任務和組織的服從卻要高于血脈的聯系。
沉默才是最好的相處。
不過今天,這兩名奉命駐守在最外圍的阿爾法戰士,卻很快,也很意外的發現了他們的共同話題:記憶。
在各自被原體喚醒后,他們的記憶都出現了明顯的紊亂。
“這和之前的情況不太一樣。”
其中一名阿爾法略顯愁容。
“在以前,雖然我們也會因為執行任務而修改記憶,但即便在修改過后,我們的記憶也是清晰的,至少能夠被留下來的那一段記憶都是清晰且順暢的:這是為了讓我們有足夠的線索去理清任務的邏輯。”
“但這次的情況卻有所不同。”
“我被原體喚醒了,他說出了暗號,讓我想起了任務的內容。”
“但緊接著,我發現我腦海中的記憶,卻出現了明顯的差錯。”
“舉一個例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記得我是在一百一十四年前,秘密潛伏到泰拉地下的,且從未離開。”
“但同時,在我的腦海中又有關于烏蘭諾戰役和烏蘭諾戰帥儀式的內容。”
“那是最多五十年前的事情。”
他的同伴提醒道。
“沒錯,問題就出現在這里。”
“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我腦海中的記憶完全是支離破碎的,彼此間矛盾且混亂。”
“這根本無利于執行任務,也不像是我們軍團固有的風格。”
“你有同樣的情況嗎?”
“沒你那么嚴重:那我同樣遇到一個讓我感到很困擾的事情。”
另一位阿爾法攤開了手掌,亮出了在他掌心中漂浮的靈能火焰。
“在我的記憶里,我并不是智庫。”
“但在我蘇醒后,我感覺到似乎有一種奇怪的能量穿透了我的身體,那種感覺就像是你穿過了曼德維爾點,在亞空間和現實宇宙中走了一個來回,而當我從這種感覺中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不知何時竟會使用靈能了。”
“這不是好事么?”
“的確算是好事:如果不是我的腦海中突然多了一大堆與亞空間有關的記憶的話。”
一時間,兩名阿爾法軍團的戰士都陷入到了沉默中。
“話說,你見到原體了嗎?”
“出發時遠遠的看了一眼。”
“不過,總覺得有些奇怪:給我的感覺的確是我們的基因之父,但…”
“有種說不上來的…怎么說呢…”
“異樣?”
“就像是亞空間?”
“差不多:每次亞空間航行時,即便是風平浪靜,我也總是無法安心。”
“而原體這次給我的感覺也差不多。”
“你說,有沒有可能…誰!”
即便正愉快的開著小差,但兩名阿爾法戰士的警覺依舊沒有松懈。
當一股奇異的靈能波動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緩緩浮現的時候,兩名阿斯塔特立刻拿起了自己的槍械,全神貫注。
而當他們意識到了,從這股靈能波動中走出來的那道干枯身影,到底是誰的時候。
情況似乎變得有些微妙。
“掌印者閣下?”
其中一人試探的發問,而回應他們的只是馬卡多冰冷無情的眼神。
這眼神讓他們覺得害怕,就仿佛是在觀摩兩具死尸。
冷汗從脖頸的后方慢慢流淌而下。
最終,另一個人大著膽子向前一步。
“請問您…”
話還沒得及說完,這名阿爾法就突然覺得天旋地轉,他的視野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后方和上方傾倒,就仿佛有人將他的腦袋從脊椎上摘了下來,然后粗暴的,隨手就扔在了地面上,一路翻轉的瞳孔只能茫然地接受那些遍布灰塵的地面和天花板。
直到砰然落地的聲音響起,直到他的面頰和耳朵感受到了地面的冰冷,直到久違的疼痛感終于姍姍來遲,這名阿爾法這才搞明白他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瞳孔中還殘存著一絲驚愕,緩緩地偏移著視野,卻看到他那無頭的軀干,已經跪在了地上,如同被風暴吹散的沙子一般,隨風而散。
無論是肉體,還是動力甲,當掌印者旁若無人的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他的怒火在頃刻間將它們碾為齏粉。
在靈魂都化為灰燼的最后一刻,阿爾法聽到的是掌印者推開了房門,走向同樣駐扎在此的戰斗兄弟與凡人特工:以及他們旋起旋滅的,臨死前的尖叫。
不到一分鐘后,馬卡多就站在了這條防線的最后一道隘口處。
在他的目光到來之前,守衛于此的四名阿爾法就已經化作了一捧塵土,和駐守在此的其他幾百名叛亂者殊途同歸:掌印者連看他都沒看他們一眼,他知道這些被胡亂控制起來的可憐蟲,即便深入他們的腦海,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像他們身上的亞空間之力一樣,只是在無意間被附上去的而已。
那些隱藏在亞空間的惡神們,甚至不愿意稍微花上一點力氣,讓這些可憐蟲身上的亞空間之力產生更多的改變,然后給馬卡多增添一點微不足道的麻煩:當然,也有可能是混沌四神的力量,現在還無法如此生動地影響神圣泰拉的一切。
如今的泰拉雖然陷入了混亂,但還沒有混亂到能夠響應四神的偉力。
但下一次,就誰也說不準了。
拋開這些雜念,馬卡多推開了房門。
他對這里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
在那場亞空間風暴徹底擾亂了帝皇的基因原體之夢以前,掌印者曾數百次地拜訪過這個重要的科研陣地。
而在帝皇最終遺棄這里后,也是馬卡多和瓦爾多親自監督,將這里一切有用的東西要么帶走,要么銷毀。
如果有人妄圖在這里挖掘出什么,那么他一定會失望的。
除非…他的目的不在于此。
當他看到阿爾法的時候,馬卡多覺得事實的真相應該是后者。
“你來得比我想象的要早得多,大人。”
眼前這人并不是阿爾法瑞斯:或者是九頭蛇軍團的另一位原體。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馬卡多就已經在內心中敲定了這個答案。
雖然和任何一個基因原體中大沒有事實上的血緣聯系,但追隨帝皇多年,與不少原體有過深切的互動,掌印者自然可以通過那種獨有的氣息,和亞空間的感覺,來辨別眼前之人的真假。
就像這個站在廢墟中,正如同主人般歡迎他的阿爾法,雖然他的身材高大,完全符合原體的標準,而且無論是實力還是氣質都遠超尋常的阿斯塔特戰士,但他絕對不可能是基因原體,他缺少那種由獨有的亞空間概念所帶來的感覺。
“而且:也比我想的更憤怒。”
當掌印者看著面前之人的時候,阿爾法也在看著馬卡多。
他在微笑。
“看起來,我在地面上的同僚們做的不錯?”
馬卡多沒有回應這句話。
他先是瞥了一眼四周,發現與上次相比沒有什么改動過的痕跡。
于是,他慢悠悠的開口。
“他倒是舍得:看你的狀態,應該是注入了不少的原體之血吧。”
“父親的命令而已。”
阿爾法只是微笑。
“而且我也很清楚,無論我注入了多少原體之血,我都不會是您的對手。”
“但只要能將您的注意力,暫時的偏轉到這個地方,那么,我就大功告成了。”
“當然…”
阿爾法又看向了四周。
“能夠來到這個地方,看到整個銀河的故事是如何開篇的,也算不虛此行。”
“這里發生過很多事情:我的基因之父已經告訴過我了。”
“而我理解他的夢想。”
“那么,他的真正目標是哪兒?”
馬卡多握住了自己的權杖。
“我不知道。”
阿爾法搖了搖頭。
“唯獨這一點,他沒有跟我說過。”
然后,他暢快地笑了一下。
“這也正是我的父親,與他的父親最為相像的地方,不是嗎?”
“不,恰恰相反。”
馬卡多的眼角中有一絲輕蔑。
“這是他和帝皇最不像的地方。”
“雖然同樣是隱瞞。”
“但你的父親選擇隱瞞,歸根結底,是他不會相信任何人。”
“而帝皇選擇隱瞞,歸根結底。是他愿意相信這世上的每一個人。”
“無論是戰帥,還是凡人。”
一言作罷,掌印者不再多說什么。
他握住權杖,在站在對面的阿爾法拔出自己的佩劍時,游刃有余的敲了敲地面。
伴隨著無聲的號令,亞空間的力量開始為了馬卡多而尖嘯,霎時間,席卷了這片并不廣闊的戰場。
“沒有任何懸念。”
“他們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站在存儲有黑色圣堂軍團基因源代碼的培養倉和電子屏幕前,阿爾法喃喃自語。
他靜靜地目睹著屏幕上的各種數字編列和基因代碼因為他剛剛輸入進去的生化病毒而陷入混亂、重組,并逐漸被扭曲成他們希望看到的樣子:這樣打擊,還不足以徹底摧毀黑色圣堂。但也的確能夠給他們造成不小的麻煩了。
它不會讓黑色圣堂失控,但能夠讓他們的生產變得更加困難。
至少在半年的時間里,羅格多恩都要飽受兵力不足的困擾了。
而他的任務,也大功告成了。
阿爾法撓了撓脖子,他的手指時不時與耳朵中的通訊器有所接觸:這個儀器正因為過大的聲響而不斷顫抖著。
即便在空氣中,似乎也能聽到通訊器的另一頭傳來的屠殺和慘叫,還有持續不斷的開火聲與刀刃砍伐聲。
已經持續了差不多十分鐘的時間。
“他快到了。”
阿爾法喃喃自語,不過,他似乎對于外界的慘狀毫不在意,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資料上。
他一邊貪婪地分析并掠奪著他們,一邊向外界的某處不斷地輸送著這些絕密。
“真有意思…”
當又一股持續不斷的開火聲在空氣中戛然而止的時候,那股沉悶、憤怒、獨屬于基因原體的腳步已經若隱若現,而阿爾法依舊沉迷于電子屏幕上的新內容。
“黑色圣堂…原來是改良過的么?”
“帝皇和摩根的手筆?”
“特意剔除了大部分亞空間元素,導致戰斗力遠不如原計劃的超級鴉衛,但在事實上比后者更加的可控:至少不會出現不可控制的異變問題,只是格外沖動的好戰心讓管理他們顯得有些困難。”
“這一點可以利用起來。”
他仿佛在跟一個不存在的人說話。
“是的,大人:戰帥會感興趣的。”
“但其他的內容,他不需要知道。”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同而來的還有臨死前的咒罵和低沉的戰吼,以及鏈鋸劍在原體的手中揮舞得虎虎生風的聲響。
“等等,這是什么?”
“改造手術?”
“多恩還在嘗試,能否將帝國之拳的老兵改造成黑色圣堂?”
“但還沒有開始?是擔心這種改造會對戰爭的現狀產生影響嗎?”
“還是說…”
“砰!!!”
實驗室的大門被直接砸飛了:這足以說明動手之人蘊含著怎樣的怒火。
阿爾法望了過去。
果不其然,是羅格多恩。
他一身戎裝,黃金色的盔甲上是數不清的血跡和殘肢斷臂,足以說明他從何等殘酷的戰場上歸來,那冰冷的面龐依舊,但其間洋溢的殺氣,卻足以讓阿爾法顫抖到瞬間滿頭冷汗。
他拼盡全力,才能阻止自己跪下,才能向眼前這個殺神露出一個微笑。
而這微笑的底氣,就是來自于羅格多恩破門而入的同時:被上傳完畢的病毒。
這就是他需要的全部意義了。
想到這里,阿爾法反而鎮定了下來。
他向著原體微微地彎腰。
“向您致敬,大人。”
“我的父親讓我轉達他對您的問候:以及你們兄弟間很少相見的遺憾。”
羅格多恩沒有說話:血液順著他銀色的頭發慢慢地流淌下來。
他抬起胳膊,用劍指向了面前的叛徒。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