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慢點…哎喲!”
隨著“咔”的一聲,陳永貴捂著胸口差點跪了下去。
在他面前,一棵被吊機捆住的椰子樹因為操作不當樹干已經出現裂痕。
他的心里正在滴血:這些觀賞用的椰子樹可一點都不便宜,運過來移植的費用都開趕上修公路花的錢。
但他還不能不花,唐文特別說明進村到景點的“迎賓路”必須要全部鋪路燈,必須要做好綠化,讓人看著就不想離開。
甚至就連路邊的雜草都要修剪,換成買好的美化灌木叢,需要人定期維護。
旅游區還沒開始營業,大灣村就已經欠了一屁股債。
但要做的還不止于此:除了風景,服務更加重要。
唐文戴著一副墨鏡,坐在敞篷的威利斯吉普上cos米軍到處指指點點。
“從這里到沙灘要修一道木棧橋,記得刷漆去毛刺,絕對不能扎腳!”
“這個入口兩邊堆上沙袋和拒馬,再放一輛卡車和幾個cos…群眾演員,裝成軍隊檢查站,給游客檢查門票。
記住,看到男士要稱呼加里福尼亞男孩。”
“公共廁所怎么才這么點,這么大一片地方就一個?趕緊叫挖機過來!”
唐文也算是過了一把開發商的癮,到處挑刺叫人修改。
反正他就代入游客,再思考以前去過的旅游區什么樣,全部照抄就完了。
按照他的指示,整個風景區要全部代入珍珠港時期,群眾服裝、建筑風格、環境氛圍都要一一還原,同時也要盡可能讓人玩的舒服。
別說,看著一個大旅游區在自己指揮下一點點成形,唐文心中也有股滿足感。
“怎么樣,和你想象中還差多少?”
陳永貴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看到唐文在椰子樹下發呆。
唐文:“差不多了,剩下還有一些東西大灣村的條件做不到,先這樣吧。”
“剩下的呢,經營方面怎么看?”
陳永貴又問到了一個關鍵問題,雖然有大灣港的存在,但景區核心還是黑心的本地小攤販。
游客不可能頓頓大酒店,也不可能只坐飛機,還要組織各種娛樂和小吃。
玩樂上唐文規劃了幾個沙灘排球場、定期篝火舞蹈、快艇等,吃嘛…
“你打算讓村民賣點什么?”
陳永貴馬上有了回答:
“肯定是本地特產啊,我們廣省美食可多了:窯雞、白切雞、鹽焗雞、香油雞、沙姜雞、文昌雞、醬油雞、脆皮雞、豬肚包雞、豆醬雞…”
“停停停!”
唐文揉了揉頭發,感覺人都快成雞精了。
“除了雞沒點別的了?”
“還有牛肉火鍋和干炒牛河。”
唐文:“…”
好家伙,合著你們就是把本地的吃集中到景區了是吧?
可現在不比后世,目前大部分游客都應該來自省內,誰還沒吃過這些?
廣省是人口大省,流動性也高,什么菜系都有,所以小吃上必須多花心思。
唐文無奈地說道:“我們得賣點少見,別處吃不到的,比如西北羊肉串、烤包子、拉面,東北鐵鍋燉大鵝、鍋包肉、酥黃菜、雪綿豆沙,西南的火鍋、酸辣粉、蘑菇…不能要蘑菇,再整點涼拌折耳根,洋人的漢堡炸雞也行。
總之一定要特殊,一定要少見,以及…一定要貴,比正常價至少高出一半!”
陳永貴一算,這想便宜也便宜不了。
這些外地菜必須請外地廚子,很多料本地也沒有,弄起來成本肯定偏高。
但唐文所說的很多東西他也沒吃過,一聽就很想試試,確實比一大堆本地小吃有意思得多。
“到時候我按照不同的區域劃分小吃區,每個人只能在固定點位經營,賣什么都要商量好,不許惡性競爭,同一個片區不允許有人賣相同小吃。”
陳永貴點頭表示記住了,然后才說道:
“這些很快都能辦好,現在路修好了,綠化也馬上搞起來,城里電視臺是不是該來拍廣告了?”
唐文差點已經忘了這事,然后就開始思考怎么能從電視臺薅點什么。
主持人…這個不用,地方電視臺也挺窮的,除了帶貨打廣告沒什么用。
造船廠不是戰艦就是飛機,總不廣告宣傳這玩意?
等等,電視臺好像需要飛機航拍。
可唐文又實在不怎么放心楊鄉長的技術,后者最近也挺忙,好一段時間沒來村里了。
上次聯絡劉堪后,他給對方打了一萬塊,作為拉人頭的墊付安家費和車費,好像已經出發了吧?
也不知道能來幾個機師,幾個飛行員?
鵝城火車站。
熱鬧的出站口前,一大幫黑旅館老板和黑車司機聚集在一起,一雙雙狡黠的眼睛尋找各種獵物。
學生仔和來打工的外地人是首要目標,這類群體臉皮薄聽不懂方言,只要搭上話就能隨意拿捏,良心點的宰一刀中介費,黑心的直接賣到場子去。
次之是做生意的群體,他們從外表上就能看出身上是否帶了大額現金,得手一次往往就能收獲頗豐,但是警惕心強,而且要小心同伴。
最后一檔是本地人和一看就不好惹的莽漢,好點浪費精力,不好就是挨一頓打。
當一個滿臉青澀的寸頭青年來到廣場外,所有人的目光一致集中了過去。
頂多不到20歲,看上去讀過點書,手上還提著個挎包,一看做工就不便宜。
一名離得最近的黑車司機靈活地湊了上去,趁小伙不注意就直接用手把行李袋提了過來,然后熟練地把手搭在對方腰上:
“兄弟是來打工還是找人,找沒找到住處,我幫你拎著。”
青年一愣,臉上綻放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我來打工的,不過那家公司有點偏,去大灣鎮多少錢?”
黑客司機:“去大灣啊,那你要坐客車,來來來,我老叔就在那兒,5塊錢隨便坐,到哪都行!”
其他同行都在看著好戲,這青年一口普通話,顯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學生仔,輕而易舉就跟著人鼻子走。
5塊錢,做什么美夢呢!
中途劫道、收過橋費、強制推銷,沒有500塊你試試?
黑車司機已經吃定了對方,拉著他的手就要離開,卻一下子沒拽動。
青年還是笑嘻嘻的:“我跟同鄉一起來的,那個客車還有多少位置,能不能坐得下?”
黑車司機大喜,臉上皺成了一朵菊花:
“有,那是50座的大巴,你能來得早都還空著,寬敞得很!
你跟我第一個過去,坐前邊不暈車!”
青年大喜,連忙轉身朝背后喊了一聲:
“老師,這兒有輛空車,都坐得下,只要5塊錢!”
話音落下,出站口就有個挺拔的中年人揮手回應。
黑車司機一愣,這種年紀大的就不太好忽悠了。
在他的目光中,被稱為“老師”的男人又往出站口內說了什么,然后提著包大步走了過來。
,在他身后,一群抱著棉大衣、提著行李的人湊在一起走出車站,烏泱泱的一大片人把黑車司機圍在中間。
一群東北大漢顯眼的身高立即與周圍拉開差距,形成了一堆特殊的存在,旁人都不禁遠離三分。
“老師”走到黑車司機面前,后者這才發現對方接近一米九,就像是大人看小孩一樣,肩膀比門檻都寬,此時掏出了兩張百元大鈔。
“你說5塊就行對吧?我們三十多個人把車包了,給你二百不用找,現在就送我們過去。”
“老師”說完,周圍一圈老少爺們犀利的眼光全都看了過來,讓黑車司機呼吸一滯。
不是,這tm哪來的一群東北大漢?
一個個脖子都快跟頭一樣寬,比練家子還練家子,妥妥的最低一檔目標。
他們要去哪來著?大灣?二百塊錢連油費都不夠!
他干咳一聲,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么多人,應該坐不太下,要不你們去別處問問吧。”
剛剛文質彬彬的青年一把鉗住他的胳膊,面向自己皺眉問道:
“你剛剛還說能坐下五十個人,難道是在騙我嗎?”
感受著自己快斷的胳膊,黑車司機這才發現對方臉上都有青筋,頓時眼皮抽搐,費盡全力才勉強掙脫,賠笑道:
“是我吹牛,這不是想多做幾單生意嗎。”
“我最討厭不誠實的人了,都說火車站附近壞人多,不會是你吧?”
青年話一出口,旁邊一大爺立即附和:
“這小子手上還拿著小黃的包,是不是想搶俺們行李?”
“就是,無事獻殷勤,黃鼠狼給兔子拜年!”
“不會是想騙我們車票,其實沒車吧?”
三十多個人吵吵起來,瞬間讓黑車司機頭皮發麻,簡直欲哭無淚。
而這時“老師”也發話了:
“不是我們不相信你,這樣,你帶我們去看看大巴在哪,看了我們就信。”
“這…”
咣當!
清脆的金屬觸地的聲響過后,一名同樣高大的壯漢從地上撿起了一把比手臂還長的扳手,歉意地說道:
“不好意思,我是一名機修師,帶把扳手很正常。”
咣當咣當咣當…又有七八把扳手落到地上,一群人紛紛俯身撿起,看來這里有很多機修師。
黑車司機咽了口口水:“我剛剛開玩笑呢,能坐,都能坐下。”
兩個小時后,一輛大巴被攔在了村外。
等唐文和陳永貴收到趕過來,看到的是巴士旁邊聚集著好幾十個人。
唐文一愣:“這是哪來的旅游團,這么快就慕名過來了?”
“不像啊,那巴士是本地牌。”
兩人一靠近,村口守著的村民就嚷嚷:
“他們說是造船廠請來的,我看人太多就攔著了。”
陳永貴看向唐文,后者頓時想到了什么,趕緊上前:
“你們都是劉堪找過來的?”
一群人瞬間找到了主心骨,其中一個大爺更是喊道:
“那是我兒子,我是他爹劉東方。”
唐文看著對方年紀也就五十出頭,然后看向劉東方的腿。
后者立馬會意,跺跺腳滿不在乎地說道:
“早好了,您放心,俺身體重要的很嘞。”
認識了劉東方,唐文就帶他們先去大灣安置,這時才注意到了巴士旁邊的黑車司機,便問道:
“車費多少錢,沒付我給。”
“給了給了,你們先忙,我不打擾我走了。”
黑車司機幾下跳上巴士,這車是背著他二叔開過來的,得趕緊還回去。
笨重的巴士一個靈活的甩尾掉頭,幾個轉彎就飛快地消失了。
劉東方主動湊上來,將黑車司機企圖騙人的事情說出來,引得唐文好一陣無語。
不過聽到有一名航校學員跟過來,唐文卻是疑惑起來:
“航校現在應該要上課吧?”
“要,但這小子是大四,最近剛好有十天半個月空檔,不是長干…黃林,過來!”
隊伍中唯一一個年輕人幾步走了過來,從氣質上就很不同。
黃林還有些害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唐老板,我是想過來看看飛機,不拿工資,吃住我自己解決,就是想…”
唐文打斷了他:“那你就只拿飛行補貼,其他跟所有人一樣,想走就走。”
這可是正經軍校生,唐文哪里會為難,說完后立刻讓后者眉開眼笑。
而這時黃林的“老師”也上前,主動介紹自己:
“我是小黃的教官聶強,也是有探親假想來看看,可能打擾你們了。”
教官?
看著唐文肅然起敬的眼神,聶強擺手,然后指了指自己:
“只是初教機教官,我個子太高,沒選拔上噴氣機。”
聶強身高絕對超過了一米八,但那也是現役的正經飛行員。
唐文:“不打擾不打擾,你能來是我們的榮幸…還有其他人和你一樣嗎?”
聶強:“沒有了,我來介紹一下吧…”
經過一番介紹,唐文才搞清楚這些人的構成:
除開聶強和黃林,總共來了31人,其中7名是真退役飛行員,年齡都沒超過55,有23人都是機師身份,年齡最大58,以及一名調度員。
但這些機師中基本都有螺旋槳飛行經歷,只有6個人無法獨立駕駛,只能充當領航員或無線電操作員。
共24名獨立執飛人員身體素質都還很好,幾乎沒什么毛病,并且完成螺旋槳飛機的檢修工作也沒有任何問題。
而剩下那一名調度員叫戴振中,最年輕只有39歲,同樣是退役人員。
一行人邊走邊認識,因為去大灣酒店要路過機場,唐文就讓人先把行李送到酒店,然后直接帶人去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