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站在船塢邊，看著正在建造的橋立號和吳龍打電話。
橋立號的27天周期已經進度過半，主要船體部分已經完成了80%。
最重要的動力機組和蒸汽管道也已經鋪設完成，等甲板封頂以后裝上外煙道和上層建筑，橋立號就基本完工了。
按照與漁業公司、銀行的三方約定，第一個月結束時回來檢查進度，那時候橋立號都已經能下水了。
不過以舾裝其他設備、艦船調試的名義拖個一月半載毫無問題，就能趁機去試試撈大和號。
當然最重要的是走出新手期，以及10米寬的船塢限制實在有點大，需要盡快擴建。
至于吳老二說的柴油發動機生意，唐文也在琢磨要不要接著干下去。
目前造船廠的技術能力也就是40年代封頂，制造的任何產品都無法突破界限。
以40年代技術，能制造出滿足要求的發動機嗎？
那個時候還沒有電噴，沒有ECU，更加細密的缸內燃燒控制技術也還沒有出現。
唐文一時半會也不知道答案，只能掛斷電話找來唐一商議。
“這…需要新的研發，最好等造船廠升級。”
唐一被先是想了想一級軍艦的資料庫，確定沒找到類似定位的成品。
評判發動機技術的指標可不只有馬力，還有耐用性、經濟性、適用性等一大堆參數，很多突破性的技術都是50年代后隨著電子技術才出現的。
現在船廠的吉普車和卡車看著很新，但論實用性和現在市場的主流卡車也沒法比，也就是平時用的挺少，不然修車也少不了。1
100馬力的柴油機制造起來不難，卻很難滿足山王農機廠的其他需求，說不定還不如玉柴的呢。
和軍艦動力半個世紀都不落后不一樣，車載動力四五年就會迅速過時，技術更新飛快。
對這個結果唐文也不意外，只能遺憾的放棄這筆訂單，專營單杠柴油機好了。
研發經驗還是挺珍貴的，留著升級更有用。
“又見面了唐老板。”
大灣村口，王虎笑嘻嘻地站在擋路的鐵欄桿前，旁邊是板著臉的陳銘。
陳永貴的命令得到了忠實的執行，兩個沒事做的大爺把轉悠的地點搬到了村口，放了個簡單的欄桿。
不管王虎說什么老大爺也不聽，直到他打了唐文電話后才慢悠悠的移開欄桿。
唐文看著本應是對頭的兩人，疑惑道：
“你們這是…”
“這位陳老板最近不太方便，就把船原價轉讓給我了。”
王虎指了指跟著兩輛小車而來的四輛大型拖掛：
“今天我就來把船帶走，大家都在也算是個見證。”
在唐文詢問的目光中，陳銘憋屈的點頭。
天知道上司是怎么對他一頓輸出的，不但便宜沒撿到，還眼看連車都要保不住。
好在王虎也忌憚他的香江背景，出了35萬轉讓費，總的來說至少不虧錢。
陳銘一路上虛與委蛇，卻把王虎和他的小弟們死死記了下來，回頭就上緝私局重點名單。1
現在99%的免稅貿易都發生在香江，不怕抓不到馬腳。
只是一想到這四條都是能跑50節以上的快船，緝私局的船都幾乎沒辦法，陳銘心里就很不舒服。
以后要是再看到這些船，怕是要被同事嘲笑他無能。
明明恨的牙癢癢，但陳銘還是表示“自愿”轉讓。
唐文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揮揮手就讓車隊進船廠拉快艇。
王虎大喜過望，連忙說要和兩人交朋友，還要在城里請客，被謝絕后才遺憾的放棄。
不過他也看到了大灣村熱鬧的修路場景，忽然想到什么說道：
“唐兄弟，我這有幾輛好車，有沒有想法？”
“魔都弄過來的別克，V6機頭的林蔭大道，還有兩臺沒人訂。
外邊買至少七十萬，我這兒汽貿公司直發，五十萬成本價交個朋友。”
別克林蔭大道！1
唐文還真記得這款車，90年代的別克可是正宗豪華車品牌，動輒5米以上的標準美系大船尺寸，3.8升V6機械增壓引擎，當時就有電動座椅電動車窗等一系列豪華配置。
即使在幾十年后，還有不少老車愛好者開著這玩意，派頭絲毫不減。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車坐起來可比威利斯吉普舒服太多，相對也沒軍車那么突兀。
進口車五十萬還真不貴，唐文當即就有些心動。
五十萬對現在的唐文不算有壓力，而且干擾不到船廠正常運轉。
“有手續嗎？”
唐文冷不丁冒出一句，王虎和旁邊豎著耳朵的陳銘瞬間會意。
沒手續就是水車，雖然這年頭還不查，但看唐文的樣子顯然很介意。
王虎立馬回道：
“有，保證正規，發票手續都保真包上牌，唐兄弟你想要，過兩天就給你辦好手續送過來。”
“可以。”
見唐文同意王虎臉上堆滿了笑容，五十萬確實是其他人拿不到的折扣價，但也不意味著他虧本。
不過是少賺一些而已，交個朋友不算虧。
他這幾天也打聽到蓋金造船廠聯合大灣村、再跟鄉里和鎮上搞了好幾個大項目，至少在當地勢力很扎實，按現在的眼光看是妥妥的地頭蛇。
雖然有些曲折，但最終船到了手，還順便賣了輛車交好蓋金，王虎感覺自己是賺麻了，等四條船裝好就回了鵝城，迫不及待找生意。
而陳銘卻留了下來，單獨找到唐文。
唐文本來不太愿意搭理，但陳銘卻偷偷亮出了自己的緝私局工作證。
嘶~香江緝私局？
唐文一時間腦子都有些燒了，甚至懷疑對方是騙子。
直到陳銘和宋浩翔說出了李昌被抓捕的過程，以及審問的一些細節后，他才相信這個事實。
只是一想到緝私局剛剛在走私犯手里吃了虧，他的表情就變得很古怪。
陳銘對此也有些羞恥，只能尷尬的解釋自己身份不便暴露，這才吃了悶虧。
“唐先生，緝私局需要您的協助！”
陳銘一開口就開始戴高帽，這也是他和上頭商量后的結果。
雖然沒拿到船，但唐文既然不是和免稅商人同流合污，那么緝私局就希望深入接觸。
至少那些便宜的大馬力船用馬達，緝私局就很需要！
他們也想通了，船目標太大，但馬達體積小，運回香江很方便。
買幾臺發動機改造改造自己的緝私船，同樣花不了多大力氣。5
“我們需要比250馬力馬達更大的發動機，推力要更猛，比他們更快！”1
“…”
唐文捂著頭，早知道就把他們全都趕走都別進村了。
剛賣了一批大飛，轉頭就要想辦法抓大飛，這不是左右手互博么？3
這不是雙贏嗎 而且這左右互搏還挺有難度，因為“免稅一號”可是能跑到50節，已經算得上船中超跑。
再想超越這個速度還有明顯優勢，那馬力要堆到多少？1
唐文很想說一句“NO”，但想到在緝私局眼皮子底下和王虎交易，要是弄點事出來也挺麻煩，最終還是找來唐一想辦法。
作為專業人士，唐一先問了緝私局目前使用的快艇大小和大致船型，然后就在草紙上畫大致草圖。1
又和陳銘確認了噸位等其他數據后，他最終挑出一種約5噸重的小型快艇說道：
“把船體內掏空，使用內置引擎，3000匹到3500匹馬力，最終重量6噸左右，速度可以達到70節。”1
“70節？！”
唐文和陳銘都睜大了眼睛，這個速度可是快的嚇人。
而且3000匹以上馬力，豈不是和千噸重的橋立號差不多？
可是橋立號多大，這么澎湃的動力塞進5噸重的小船，能塞得進去嗎？
面對陳銘質疑的目光，唐一解釋道：
“要想追捕50節以上的船，你們的快艇速度就要70節以上，當然也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整個船艙中部需要掏空塞柴油機，這才能在高速航行時保持重心使螺旋槳浸水而不是跳出來。
如果使用外掛機，快艇就會在水上不斷跳躍，限制最大速度。”1
陳銘使勁點頭，外掛機的缺陷就是這樣。
“而且外掛機體積小散熱能力很差，最大航速持續不了多久，但內置柴油機不同，可以連續最高速度行駛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這也是有代價的，以我們的能力只能使用4臺850馬力的柴油機并聯，不僅可靠性低，而且價格非常昂貴。”
后一句話唐一刻意加重了語氣，他已經得到了唐文的暗示，用高價碼唬退香江佬。
3000匹馬力柴油機組在魚雷艇上用的不少，但要想在5噸的小快艇里塞進去，幾乎要動用造船廠能力的極限。
而且這樣做的后果就是動力系統占據90%的空間的重量，幾乎和比賽的快艇一樣雞肋。
為什么是850馬力？因為40年代技術的柴油機到頂也就是這樣，除非放大體積和重量。
“那這樣改造一條船多少錢？”
“這…”
唐一沒有回答，而是為難的說道：
“850匹馬力，需要的是V型12缸布局，以及機械增壓系統。
更何況四臺發動機并聯需要額外優化，恐怕你們很難自行安裝，不如蓋金制造。”
“不行！”
陳銘搖頭道：
“不能打草驚蛇，發動機我們還能悄悄運走，船的體積太大了。”1
“我們在香江也能找到合作的船廠，只要有發動機其他都是小事。”
“…”
唐一思索片刻，在紙上寫下了一堆發動機的具體參數，然后交給唐文。
后者拿過來掃了一眼，腦海中立即浮現出系統的報價：
設計研發：850馬力V12機械增壓船用柴油機，參數：…
研發經驗：150
直接制造：200銀幣（12小時）
來料加工：鋼鐵950公斤，兩鋁150公斤，石油15公斤，75銀幣（12小時）
150經驗，還行。
不過造價卻是比外掛的V8馬達翻了6倍還多，確實不屬于同一級別的產品。
唐文略作沉吟，回答道：
“這種發動機我們需要從國外公司配貨，價格的話…恐怕需要20萬一臺。
配貨周期一到兩個月，而且必須預付全款，否則我們也沒法訂到。”
“這么貴！”
陳銘稍微一算，四臺發動機都得80萬了，一臺發動機比一條走私快艇還貴！
他的驚訝完全在意料之中，唐文也是苦著臉說道：
“是啊，但850馬力的柴油機很難買，我也只知道那家公司有，賣多少全看別人訂的價。
我們一般也不會訂這些高檔貨，所以要買也只能付全款，還得看別人眼色。”
80萬，還要改船，成本不得直逼百萬？
陳銘皺眉，但卻沒有懷疑唐文的話。
緝私局經常接觸各類快艇，香江一條游艇百萬美元都算少的，80萬人民幣其實并不算夸張。
如果是三四十萬他可能也就同意了，但上百萬的資金他可沒膽子點頭。
“我要和上面商量。”
陳銘話音剛落，唐文和唐一就不住點頭。
這么高的價格已經沒什么性價比，你們還不如去找找國際商販。
有些造船廠專門制造賽艇，論速度可比蓋金專業多了，使用的技術也更先進。
臨走前，陳銘要這種發動機的型號和參數，唐一也就一通瞎寫遞了出去。
等陳銘帶著菜鳥離開，唐文才對唐一問道：
“剛剛那發動機參數怎么看著有點眼熟，總感覺在哪見過。”
唐一撓撓頭：
“那臺發動機原型是S系海軍魚雷艇的動力，要說淵源…這臺發動機還裝在坦克和裝甲車上。”
唐文一下子想起來，這不正是赫赫有名的B2柴油機家族么。
當年老大哥把這玩意裝在了T34坦克上，最開始只有500馬力，覺得挺好用就一路改進，衍生型號一直用到老大哥解體，此時已經達到了驚人的780馬力！
B2系列V12柴油機皮實可靠，改造潛力極大，國內也是一直用到引進MTU公司動力包為止。
59式、69式中坦、62式輕坦等等耳熟能詳的國產戰車上都少不了它的影子，怪不得自己總感覺數據莫名的熟悉。
這款發動機都服役六十年了，還要改改上船去追走私艇，也是夠傳奇的。
等等。
唐文忽然想到什么，對唐一說道：
“所以這款發動機和原版坦克發動機一樣，大修頻率很高？”
“當然，不過只要不一直以最高功率運行，對船只來說是可以接受的。”
“那如果想讓它可靠性高一些和降低油耗，馬力可以做很大犧牲，有什么辦法？”
唐一思考一會后說道：
“去掉機械增壓器，改為自然吸氣，另外削減氣缸數量。
比如從V12降低到V6，馬力會降低很多，可能只有300匹左右…我知道您想要什么了。”1
唐一想起之前山王農機廠的發動機需求，卻因為技術難度過高而放棄。
聽到重重削弱后依然有300匹的數字，唐文滿眼放光：
“怎么樣，再砍幾刀，直到夠便宜夠可靠為止？”
25馬力柴油機技術來源于村長那臺不知名四不像，從技術路線發展太困難，但用成熟的B2柴油機倒推呢？
“技術上可行，但經濟上不太行，指揮官，B2柴油機的排氣量是39升。”
“即使砍掉一半，也是18.5升的超大排量發動機，車用百公里至少消耗50升柴油。
而且以B2的基礎，縮減氣缸排量也不能太過分，而且需要保證動力輸出平順性，最終可能得到的是一種V型6缸約12升排量的發動機，馬力可能在150到200匹左右。
對于汽車來說，耗油量還是太夸張了。”
唐文：“那就要取決于客戶的想法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