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老板自然不愿意出這么多錢。
這時候有一個中介類型的組織出現,不但可以提供廉價勞動力,還能保證人員充足。
不用你上保險,也不用你提供各種福利。
就算出現了工傷都不用你負責,還能給你換個新人過來。
哪怕最后真出事了,也不用你負刑事責任。
面對這樣的條件,稍有貪念就會把持不住。
“我來給你算筆賬吧。”
說話的是華隊,他見于大章不想解釋,所以也只能他來了。
“咱們就拿月薪一千五來舉例,乍一看,這個月薪似乎很低。”
“但要是一年呢,你再算一下。”
那名警員聞言,立刻答道:
“一千五乘以十二,一年就是一萬八。”
從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年薪一萬八也是非常低的收入。
華隊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
“咱們再往長遠了想,一個人的工作年限是多少,就算是重體力勞動,十年有沒有?”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十年算是最低的了。
一個青壯年,即使是重體力勞動,工作個二三十年也不成問題。
見大家紛紛點頭,華隊接著又說道:
“這么算的話,一個智障人員十年期間能帶來十八萬的利潤。”
“如果是一千人呢?”
當這個問題出現時,不只是那名警員,在場的很多人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氣。
一億八千萬!
顯然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沒像華隊這么計算過。
而這還只是保守估算。
只雁城這一個三線城市的工業區,就有三百多智障人員。
要知道,N省可是有十三個地級市。
全算上那得多少人?
目前得知的情況,七年之前他們就開始在雁城布局。
那更早之前呢?
他們很有可能在其他城市先開始的,所以那個組織開始謀劃的時間還要提前。
就算將他們犯罪的時間縮短到五年,涉及的智障人員總數設定在四千。
即使如此計算,利潤也達到了3.6億。
誰敢說這是一筆小錢?
而且這還是保守估算,真正的數字肯定要比這個高。
“現在你還會覺得月薪一千五很低嗎?”華隊看著那名警員問道。
這個問題沒必要答了。
所以那名警員也只能尷尬地笑笑。
通過華隊這么一分析,利潤點算是弄明白了。
但現在所有人心里又產生了一個新的疑問。
那個組織明明可以賺更多的錢,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有要求漲薪?
要知道,社平工資每年都在上漲。
他們完全有理由提出漲薪的要求,而且只要漲幅不離譜,那些工廠老板大概率不會拒絕。
可從那些工廠老板的供述中得知,這個薪資水準就是一開始定下的。
七年時間從來沒變過。
憑對方的布局能力,應該很清楚這種生意早晚完蛋,所以不會有薄利多銷、長遠發展的想法。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們還有別的利潤點?
這個想法一出,于大章頓時覺得自己的頭皮都在發麻。
奴役智障人員已經夠惡劣了,這基本和買賣人口沒什么區別了,如果還有其他利潤點…
那真的就是販賣人口了!
還能怎么賣呢?
于大章想到這里,卡住了。
拐賣人口那些人的主要目標是婦女兒童,基本不會對成年男性下手,更不會去拐賣智障人員。
原因很簡單。
不好賣。
所以這方面可以排除。
還有一個方法可行:器官買賣。
于大章之前辦過三甲醫院案,對器官和骨髓移植方面都做過了解。
就算是違法行為,醫院也會自己想辦法,根本不會和別人合作。
因為醫院本身就不缺人,動點腦筋就什么都有了。
再說這邊的基數太大,醫院也用不了這么多人。
綜合以上幾點,醫院也可以排除。
猜不到了…于大章將能想到的,全都在腦中過了一遍。
既然想不到,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對方做的事超出了自己的認知。
這時,又有一名警員開口說道:
“對方既然已經利用智障人員進行斂財,為什么不往黑磚窯送人?”
怎么扯上黑磚窯了…于大章冷不丁沒聽明白,轉頭看向了華隊。
“是這樣的。”
華隊立刻解釋道:
“這幾年我們有過幾次大規模的清查行動,主要就是針對省內的黑磚窯。”
“可以說每次行動都沒落空,抓了好幾批強迫勞動、非法斂財的犯罪團伙。”
“但像這種專門控制智障人員斂財的,還真沒遇到過。”
為什么黑磚窯奴役人的案子始終杜絕不了?
就是因為沒人愿意干這個工作。
那樣的環境和工作強度,錢給少了肯定沒人干,錢給多了老板還不賺錢。
所以想維持下去只能鋌而走險。
而且黑磚窯控制人的手段簡單粗暴,方法就一個:不服就打。
他們還不挑人,多數以農民工為主,甚至還非法收買和使用被拐騙兒童。
所以只要是涉及到黑窯案,判決結果基本就是兩種罪:
1,故意傷害罪。
2,非法囚禁罪。
還都是情節特別嚴重的那種。
“我估計這個組織是嫌棄黑磚窯那幫人不專業。”
于大章分析道:
“顯然這個組織無論在布局,還是在人員安排上,都十分的縝密,并且針對的人群也是固定的。”
“相比之下,他們要更加隱蔽,也更具有欺騙性。”
“而黑磚窯早就被警方盯上了,和那些只憑暴力做事的人合作,無異于找了一個豬隊友。”
眾人聽后紛紛點頭,似乎也只有這個解釋最符合邏輯。
于大章剛才看口供資料的時候,就預想到了這些工廠老板未來的判決結果。
強迫勞動罪是肯定的了。
明知他人以暴力、威脅或限制人身自由的方法強迫他人勞動,而為其招募、雇傭他人勞動。
這屬于是協助強迫勞動。
三年以下,或者拘役,并處罰金。
還有個非法拘禁罪。
從情節上看,也屬于較輕那一類。
三年以下,拘役或管制。
只要這些智障人員在工廠里面沒被暴力毆打,且沒有故意傷害的情節,這些老板最后都不會被重判。
最多三年,情節輕的一年。
不過就整個案子來看,這些老板肯定都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牢飯吃定了,唯一不同的是幾年而已。
僥幸心理要不得啊…于大章估計那些老板以為吊銷營業執照,再罰點款就能混過去。
可惜他們漏掉了一點,這次的案件性質太惡劣了。
這種情況下,想不負刑事責任那是不可能的。
會后,于大章又回到了觀察室。
此時的審訊已經進行了半個多小時,里面那名叫王昊的西裝男子已經抽上了煙。
于大章看到監控畫面,不由得愣住了。
這么快就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