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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天賦異稟的霸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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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朝義趕到府衙大堂的時候,正在舉辦宴會。

  而且看起來,宴會的規模還不小,幽州的軍政大員都在場。

  像什么平冽啊,耿仁智啊這些史思明的親信文人與武將,都列席其間。

  史思明的主座旁邊也設了兩席,辛夫人與史朝清分列左右,一家人看起來其樂融融的樣子。

  見此情形,史朝義頓時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幽州官場很多人都在私底下議論,說史思明這個胡人雖然粗鄙,但他的婚姻卻又是十分美滿令人羨慕的。

  既得了美人,又找到了愛情,還得到了幽州辛氏的鼎力支持,坐穩了位置。

  這樁美滿婚姻直接讓史思明插上了翅膀,事業騰飛,讓他有了割據一方的底氣。

  但這些人又在譏笑,史思明的家事一切都好,唯獨史朝義這個兒子不該生的,要是沒這個兒子那一切就完美了。

  于是史思明總是看史朝義不順眼,史朝義也時常認為老爹要殺自己,惶惶不可終日,反心漸起。

  “史朝義,你不是去打獵了么?

  是誰讓你來這里的?

  這里沒你的位置,你沒看到嗎?

  還不快滾!”

  一看到史朝義走進幽州府衙大堂,史思明就對他大聲呵斥道。

  正在這時,一個文人打扮的人站起身,對史朝義說道:“哎呀,原來是世子啊,請坐請坐,是在下唐突了,你坐我的位置好了。”

  這人正是剛剛抵達幽州城的岑參,而這場宴會,也是“棄暗投明”的史思明給他舉辦的接風宴。

  要知道,永王李璘,現在還沒發檄文,登基稱帝的日期是定在了上元節。

  所以方重勇還是朝廷任命的宣武軍節度使,而岑參是宣武軍中幕僚。

  史思明剛剛悄咪咪的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于情于理,對岑參的到來,都應該熱情歡迎。更別提史思明還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史朝義不是世子,卻被岑參喊做世子,在場眾人都是面色微變。

  史思明對岑參擺了擺手說道:“岑先生弄錯了,本帥身邊這位才是世子。史朝義不過庶子而已,豈能當得起世子二字?”

  岑參一愣,他是萬萬沒想到,這等分裂家庭的話,怎么能當著如此多文人與武將的面說出來。

  史朝義只要還是個人,面對這種打臉,他也會想殺人的啊!

  然而,令岑參更沒料到的是,史朝義居然謙卑的對他行禮說道:“岑先生弄錯了,世子是史朝清,不是在下。”

  “抱歉抱歉,在下孤陋寡聞,死罪死罪。”

  岑參連忙坐下,再也不提給史朝義讓座的事情了。

  史思明這一家遲早禍起蕭墻,回去以后他決定要好好跟方重勇提一嘴。

  看到史朝義吃癟,史思明心情也好了些。

  他不耐煩的質問道:“你有什么屁事快點說,這里這么多人都等著開席!你讓他們都等著你么?”

  史朝義壓住內心的憤怒,面色平靜對史思明說道:“孩兒想外放平州,請父親成全。”

  平州?

  史思明不管民政,他只知道平州那邊好像沒部署什么精兵。

  “平州那邊如何?”

  史思明詢問離自己比較近的軍師平冽道。

  “好地方,風景不錯,沒有戰亂,還有一個海貿的港口,新羅高麗和東瀛的船只經常靠港貿易。”

  平冽言簡意賅的介紹了一番。

  “夫人,不如你跟朝清,去平州那邊休養一段時間,如何?”

  史思明溫言問道。

  他是想讓家小都去后方避一下,因為很可能近期河北會有戰爭了。

  “一切由阿郎決定就好了,妾身都聽阿郎的。”

  辛氏對史思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嗯,那就這么決定了。

  史朝清為平州刺史,過幾日去赴任。

  你現在可以走了。”

  史思明指著史朝義說道。

  說完,他又轉過頭對辛夫人柔聲建議道:“平州那邊海風大,夫人要注意保暖才是啊。”

  剛剛我是問什么的來著?

  史朝義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其實不只是他這么想,在場眾人都是一樣的想法!

  不是史朝義想去平州么?為什么史思明讓史朝清和他母親辛夫人去平州了呢?

  “父親,這…”

  史朝義似乎想辯解兩句,沒想到史思明直接將手中的白瓷酒杯投擲過來,正好打在史朝義的帽子上!

  “滾!我不想說第二次!別杵在這耽誤宴會!”

  史思明冷著臉呵斥道。

  眾人對史朝義投來同情的目光,卻沒有任何人出頭為他說好話。

  史思明可謂是將嫡庶之別做到了極致!

  嫡子和正室夫人就是心肝寶貝,連說話都是溫言細語的,但庶子卻連一條狗都不如。

  估計制定嫡長子繼承制的周公,見到史思明這樣都要給他跪下了。

  一個胡人,居然把漢人禮法遵循到這個地步,也當真是不容易啊!

  他們也只是把庶子當外人而已,史思明居然已經把庶子當狗了,這要怎么形容呢?

  只能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吧。

  在場的史思明手下都在心中如此感嘆。

  岑參卻是想起方重勇說過的一句話,叫做“選擇比努力重要”。這句話的意思是:選擇錯了,無論多努力也是徒勞。

  然而此刻岑參卻是覺得,方重勇還少說了一句,那便是“投胎才是最重要的”。

  萬一投胎沒投好,不管是選擇還是努力,都不再重要了。

  史朝義憤然離去,但是無人關注他高興還是不高興。

  生活嘛,不就是這樣咯。

  高興是要過,不高興也是要過。

  更關鍵的是,基本上沒人在乎一條魚腩高興還是不高興。

  史思明的宴會倒是賓主盡歡,在場眾人都是互相吹捧了一番,這幫人還自吹自擂的說他們對于長安朝廷,是多么的忠心耿耿。

  岑參在一場宴會里面,聽了比十年累計都還要多的謊言。

  宴會在熱烈的氛圍中結束,如果不是方重勇事前叮囑史思明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岑參簡直以為幽州藩鎮這邊都是國家的忠臣良將了。

  跟著史思明和平冽等人來到府衙后面的書房,落座之后,史思明這才從書柜里拿出一疊紙,對岑參請教道:“岑先生,聽聞你詩文滿天下,能不能點評一下鄙人的詩作呀。”

  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偽,包括平冽和耿仁智在內的親信都是大吃一驚!

  大哥,你是不識字的啊!怎么不識字還寫起詩文來了呢?

  再說你也不會寫字啊!

  很顯然,這一疊詩,史思明從前壓根就沒有拿出來過。

  但怎么說呢,史思明確實不識字,更不會寫,但是他會說呀!

  史思明認為,既然會說話,我把詩句說出來,再命人寫下來不就好咯?為什么還要我會認字寫字呢?

  該說不說,這種想法也有點道理。

  因為史思明雖然不會寫漢字(其他文字也不會),但是他精通六門外語,聽與說都熟練無比。

  那是真正的外語啊,不是在女人肚皮上學的那種外語。

  史思明就是不會寫字不會認字,但說話賊溜。

  別說是說出漢字詩啊,說出突厥文的詩他也會啊!

  岑參拿起對方遞過來的詩作一看,標題是《石榴詩》。

  正文寫著:三月四月紅花里,五月六月瓶子里。作刀割破黃胞衣,六七千個赤男女。

  還行吧,水平一般。

  岑參暗暗想道。

  不過聯系這史思明是個不會寫字,也不會認字的二把刀水平,這首詩已經算得上是“驚為天人”了。

  “不錯不錯,史節帥很有天賦。”

  岑參憋住吐槽的沖動,對史思明豎起大拇指說道。

  “你看,本帥就說某要是不打仗不帶兵,可以當個詩人吧,哈哈哈哈哈哈!”

  史思明囂張的大笑著,讓一旁的平冽和耿仁智無言以對。

  我的個乖乖啊,這種話怎么能由一個連漢字都不會認,更不會寫的胡人說出來啊!

  簡直是倒反天罡了。

  最后還是平冽打破僵局,看著岑參詢問道:“不知道岑先生此來幽州是所為何事呢?”

  他怕自己再不提這一茬,史思明真要跟岑參研究一下午詩詞歌賦。

  “是這樣的。”

  岑參收起臉上的笑容,對史思明叉手行禮說道:“方節帥想攻打盤踞在相州的賊軍李歸仁部,苦于沒有人策應。不知道史節帥能不能配合宣武軍從北面攻打李歸仁。”

  “既然大家都是為朝廷效力,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就包在史某人身上了!”

  史思明大包大攬的說道,不知道他為人的,還以為他是個義薄云天,把朝廷的事情當成他家事的熱血漢子呢!

  “如此甚好。不知道史節帥能不能讓人寫封信給我家節帥,要不然,岑某回去以后不好交差啊。”

  岑參臉上帶著笑容請求道。

  這其實也是唐代的官場規矩了,跑腿的人辦成了事情,回去以后對面反悔了,上級要懲罰怎么辦?所以拿到“回執”,就是一項最基本的規則。

  畢竟空口無憑,你起碼得白紙黑字吧?

  史思明看了看平冽,見對方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于是哈哈大笑道:“大家都是為了給朝廷做事,這個是自然。平參軍,你來寫這封信吧。”

  平冽聽到史思明的吩咐,對他恭敬的行了一禮。隨后便在桌案上鋪開大紙,筆走龍蛇一般寫信。很快便將信寫完了。

  他也不私藏著,大大方方的遞給岑參觀看。

  只見上面寫得很明白:

  李寶臣和他擁戴的李琬,是朝廷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史思明)對此人也深感痛恨。李歸仁是李寶臣的部下,自然也我的眼中釘肉中刺。

  你們(宣武軍)若是要攻略相州,請派人來幽州與我接洽,我會從北面派兵牽制李歸仁。

  你也可以把李歸仁的兵馬吸引到黃河南岸,那樣我就可以直接長驅直入奪取相州。到時候李歸仁必敗無疑,只能等死。

  總之,將來我們約定好了具體事項以后,就可以聯合行動。

  最后就是一大通毫無油鹽,向朝廷表忠心,大罵李寶臣的廢話。

  表面上看,這封信好像是在說史思明和幽州藩鎮忠于朝廷,隨時聽命。

  但實際上里面有很多是似而非的文字游戲,以及模棱兩可的描述。

  沒錯,我是答應你們可以派人來接洽,但是如果談不攏,我們也可以按兵不動呀,你怎么能說我欺騙你了呢?

  不太注意細節的人,還真是容易被史思明這幫人給騙了。

  史思明不但不蠢,而且還非常狡詐。不僅如此,他手下還有人才,像這樣的文字游戲,大概已經不是第一次玩了,都玩出默契來了。

  “哎呀,史節帥,鄙人都不知道應該怎么感謝您才好了。

  有了這封信,我家節帥一定十分喜悅,鄙人回去也能交差了,感謝您呀!”

  岑參將信收好,一個勁的拜謝。那樣子看起來像是發自內心,非常自然。

  他是真高興,畢竟可以拿著這個去忽悠李歸仁了。

  史思明也是謙遜行禮,說了不少漂亮話,一路將岑參送出府衙。

  等他返回書房后,這才向平冽詢問道:“你覺得岑參來此是為了什么事情呢?難道真的為了攻打李歸仁嗎?”

  “試探我們的態度。畢竟,我們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卻又不對外發檄文,方清不知道我們的底細。

  聽聞永王想在汴州登基稱帝,或許他們是在試探,想看看我們是不是屬于可以被拉攏的那一派。”

  平冽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剛剛寫的那些,都是騙人的鬼話。反正只要還沒有兩軍交兵,對方就無法拆穿他們的謊言。

  史思明的騙術并不高明,就是賭對手幼稚,喜歡心存幻想而已。

  只要沒有打到對方家門口,他這一套騙術,就可以用甜言蜜語一直維持著。

  方重勇前世的渣男渣女,都是這個套路。

  “無所謂,隨便他們怎么想。”

  史思明嘿嘿笑道,臉上閃過一絲冷意。

  無論是誰,要跟他說好話,那都無妨可以隨便聽聽。回一些好話,也都可以回。反正說漂亮話又不掉塊肉。

  但是嘛,其他的事情就不行了喲。

  比如說其他勢力,不管是誰,要在幽州軍中安插將領,要派遣官吏來幽州接管衙門,要派兵在幽州邊境游蕩意圖不軌什么的,這樣的事情,都會遭遇史思明的強力反擊!

  “不過,李歸仁難道比李寶臣威脅更大么?為什么方清不先收拾李寶臣呢?”

  平冽忽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史思明和耿仁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深夜,開封城內一間普通院落的某個廂房內,巫山云雨之后的某對狗男女,正一絲不掛的抱在一起,感受著對方的心跳與體溫。

  李怡從前完全不明白,為什么描述男女之事的時候,總要強調是女人被男人占有。

  現在經歷了,也明白了那種無法描述,又刻骨銘心的感受,她終于能夠理解了。

  大概這便是成為女人以后的新鮮體驗吧。

  “你…真美。”

  方重勇咬著李怡的耳朵,臨時改口說道。他差點把“你好騷啊”這句話說出來了。

  方重勇也不得不承認,他在房事那方面跟李怡很有默契。

  李怡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以至于滿腦子里,都是將來自己依偎在對方懷里的場面。

  當然了,如果李怡還有從前的理智,就一定能猜出來:近期方重勇幾乎每夜都要來這里跟她歡愛不止,其實不過是希望她能懷上一個孩子罷了。

  絕對不會饑渴到床上沒有她這個美人,就睡不著的程度。

  女人的美色,再怎么出類拔萃,說到底也就那么回事了。反倒是身份與性格和子嗣,影響甚大。

  對于方重勇這樣的政治動物來說,更是如此。

  封建時代女人的命運,會面臨更多的挑戰。哪怕是唐代社會風氣稍顯開放,也是如此。

  有些無形的枷鎖套在身上。

  比如中唐名臣李德裕的小妾徐盼,就是被自己的男人當做妻子一般在相處的。徐盼去世后,李德裕還親手為她寫墓志銘,銘文情真意切,而且葬入了李氏家族墓地。

  李德裕還把她的兩個兒子安排好了官職和出路,堪比嫡子一樣的關照。

  林林總總,可謂是將徐盼當成不是妻子的妻子了。

  然而饒是李德裕如此深情,跟徐盼如此恩愛。

  但徐盼無論如何,至始至終也都還是妾。哪怕去世之后,李德裕都無法在墓志內改變這個稱謂!

  死后都無法給予名分,這就是規矩。

  唐代社會的規則就是這么嚴苛。

  李怡將來作為方重勇的妾室,無論她怎么努力都好,幾乎是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

  現在方重勇考慮的是,讓李怡先懷上一個孩子,以后進家門會更容易一些。因為她的身份不比大貞慧,很難令王蘊秀接受,只能先斬后奏了。

  方重勇現在滿腦子都是在規劃未來的格局,包括自己的后宮格局。男女之間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在他看來只是點綴而已。

  有的話更好,沒有也無所謂。

  對于上位者來說,政治才是一切,一切行為都是圍繞著政治服務的。

  政治就是心中的理想抱負。

  方重勇還不算是渣男,可是對于政治人物來說,談愛情是奢侈的。

  他這個政治動物,是不配談愛情的。

  想到這里,方重勇又有點心疼李怡了。

  “等這一戰打完,就接你進家宅。其他的事情,我來辦,你什么也不用操心的。”

  方重勇親吻著李怡的嘴唇說道。

  愛情他給不了,但承諾可以給,安穩的生活可以給。

  “阿郎說什么妾身都相信的。”

  李怡閉著眼睛呢喃道,此刻她已經失去了判斷是非的能力。

  “嗯,以后日子還長呢。”

  方重勇拍打著李怡的后背說道。隨后是一陣沉寂,一直到方重勇以為對方都睡著了,李怡忽然小聲說道:

  “阿郎,妾身這個月的月事沒有來。你說會不會是…”

  懷上了?

  方重勇心中一驚,李怡此前是完璧之身。如果懷了,只可能是自己的。

  “真的?”

  他低聲問道。

  “不確定,過幾日看看醫官再說吧。”

  李怡嘆了口氣說道。

  “我想給阿郎生一個兒子,不,生三個,一年生一個!”

  李怡用語氣堅定的說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刺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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