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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3 韓千戶在行動

熊貓書庫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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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匠戶們很快意識到,他們最終的訴求對象,是提督蘇杭織造衙門。

  和眼前的事情,沒有根本性的矛盾。

  當眼前的利益和長遠的訴求發生矛盾時,當個人的利益和整體的訴求發生矛盾時。

  這還用選嗎?

  當然是追求個人的眼前利益啦。

  所以,當提督蘇杭織造衙門的銀子,有可能有自己的一份時,那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一份?

  玄妙觀距離天心橋本來就近,沒多會兒功夫,裴元就被擁簇著來到了提督蘇杭織造衙門跟前。

  在蘇杭織造衙門附近,負責圍堵搞事的那些人,見織工們回來了,原本還大喜過望。

  正要上前招呼著把人組織起來,才見到被一眾織戶,眾星捧月般擁簇在中間的裴千戶。

  那負責配合蔣嚴的衙役班頭揉了揉眼,簡直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

  老子把你們叫來是干嘛的?

  那些把守蘇杭織造衙門的京營士兵,一大早見有織工聚集,就把大門緊閉了。

  這會兒,看到織戶浩浩蕩蕩向蘇杭織造衙門圍過來,更是警惕性拉滿。

  等到一眾錦衣衛分開人群,露出前天剛來過的錦衣衛裴千戶,那些人才松了口氣。

  這次在門前等候的,恰巧也不是外人,正是上次見過的姓萬的總旗。

  萬總旗想起胡公公的吩咐,連忙打開門,放那些運銀車子入內。

  等車隊和錦衣衛進了門,又趕緊把門關上。

  那萬總旗看著裴元,如釋重負的說道,“大人總算過來了。早上那架勢,看著像要民變,我和胡公公都擔心的很。”

  裴元也沒空和他寒暄,直接道,“外面是狐疑之眾,只怕遲則生變,要趕緊將銀子裝車運走。”

  萬總旗也是做事利索的,“好,讓錦衣衛的弟兄們跟我過來。”

  眾人匆匆而行,去了庫房。

  這里早就預備好了許多小秤,有個上次見過的小太監拿了賬簿在旁,等待出庫盤點。

  陳頭鐵取了一個提前校準過分量的鐵塊,挨個上前確認了秤的精度,又這才讓人開始裝銀子。

  八萬兩銀子,每塊銀錠五十兩,就是一千六百塊。

  扣掉之前取走的樣品,總共還剩一千五百九十九塊。

  裴元讓人分十車裝了,隨后向萬總旗道,“幫我向胡公公致謝,我就不多留了。”

  萬總旗笑道,“千戶忙自己的就是,這筆銀子一直存在這里,說實話,我們也睡不踏實。”

  蘇杭織造衙門作為皇家印鈔廠倒也不是眼皮子淺,見不得錢,主要是這筆錢的性質大家都心知肚明,沒人想摻和進來。

  裴元嘆息了一句,“你倒是解脫了,我的征程才剛開始。”

  兩人都不再多說,匆匆別過后,裴元就讓人押了這十輛銀車往外走。

  外面的織工們果然等的有些急了,正小聲的議論著什么,等到裴元出來,才總算松了口氣。

  裴元見狀,索性給他們來了劑猛藥,直接讓人將運銀車厚厚的箱蓋打開,給在場的織工們展示車中滿滿的白銀。

  那些織工們的情緒再次被拉滿,一個個熱血沸騰的歡呼起來。

  裴元隨即讓招募的丁壯們拉了銀子,又讓錦衣衛全副戒備的護著前往玄妙觀。

  到了玄妙觀跟前,那邊等著的人群,見真有許多銀子拉來,也都激動起來。

  裴元隨即命人安置好運銀車,又讓那些僧道組織秩序,讓蘇州百姓上前辨認。

  裴元尋了一處曬得著太陽的地方坐下歇息。

  那玄妙觀里,這時候已經弄清楚了,在外面搞事的是什么人。

  恰好,這里也有坐鎮的砧基道人。

  聽說堂堂副千戶親自蒞臨,坐鎮玄妙觀的那小旗,巴巴的上前討好,又讓道人送茶,又讓道人送果。

  聽說裴千戶剛才出了點汗,還貼心的問,要不要找幾個清修的女冠服侍著去洗一洗。

  裴元聽到就是渾身一震。

  雖說委婉拒絕了,但還是當面讓陳頭鐵把他的名字記了下來。

  裴千戶在公事上雖然為大明操碎了心,但私下里也有熱愛生活的小毛病。

  現在雖然還不具備條件,但是這種稱心的干才,還是要儲備一二。

  等周圍的人都退下了,陳頭鐵有些擔心的向裴元問道,“這里這么多人都在認尸,萬一真有哪個看出什么,咱這銀子給還是不給?”

  裴元笑了下,對這問題毫不擔憂。

  “這些刺客都是北鎮撫司派來的人,大半都是北方的錦衣衛,哪有可能這么巧被人認出來?宜興那些離得近的衙役,不都被割了腦袋嗎?要是無頭尸首也能認出來,那老子就自認倒霉。”

  考題本就有問題,裴元當然不擔心有人給出正確答案。

  正說著,忽聽有人喊叫,“我認得這個!”

  裴元的目光挪了過去,看向那些擠擠鬧鬧的百姓。

  這一嗓子有些突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裴元不動聲色站起身,大聲道,“很好!來人,為這位義民登記姓名,把所知的都寫出來。主要一經查實,我們便可放賞。”

  那人聽了,頓時產生了不小的心理落差,大著膽子嚷了一句,“不能立刻給錢嗎?”

  裴元笑了,看著眾人大聲說道,“諸位仔細想想,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這些是什么人,所以才懸賞辨認。若是不經查實,我們怎么確定你說的是真是假?”

  “再者,萬一伱認錯了,豈不是浪費了其他人的機會?”

  裴元見底下人議論紛紛。

  有些點頭認同,有些則露出遲疑之色。

  于是便繼續說道,“另外,還有一樁好處。”

  于是聽眾們的注意力,再次被裴元吸引了過去。

  “若是各位的情報有效,能幫我們抓住白蓮教的大魚,本千戶就給你們額外再記軍功。到時候賞賜你們一個小小的武職,也不是什么難事。”

  “嘩。”那些密密麻麻圍集的人群越發激動了。

  那些家里有些權勢的可能看不上朝廷的低級武職,但是對于一般百姓來說還是很香的。

  哪怕只是一個九品的巡檢、驛丞、司獄之類的小官,也足夠他們借此翻身了。

  于是那些百姓的注意力,越發被辨認白蓮余孽這件事吸引住了。

  偏偏那些白蓮余孽都死了一段時間了,雖然現在是冬天腐爛的慢,但因為撒了些石灰之類的東西,有些尸首看起來總覺得有些似是而非。

  好不容易這具尸首看了個七七八八,失望之余,又得去別處排隊。

  等到陳頭鐵將那人帶去登記,裴元才又回運銀車跟前休息。

  裴元養了一會兒神,陳頭鐵回來道,“應該是瞎蒙的,想要博一筆銀子。”

  裴元“嗯”了一聲,看看天色道,“快天黑了,讓弟兄們去玄妙觀里輪流吃點,等會兒還得干活。”

  他們入城時就已經中午了,弄出這么多事情來,又花了不少的時間。

  冬末春初的時候日頭短,最多再有一個時辰就得天黑。

  裴元想起一事,又問道,“蘇州知府衙門有沒有做出應對?”

  陳頭鐵道,“沒有。程雷響的探子和我說,那些人吵吵嚷嚷沒拿出辦法。往翟德安那里去了好幾撥人,都沒給出回應。那翟德安只說高燒未退,且等他思慮周全。”

  裴元比較滿意,“這翟德安關鍵時候倒沒掉鏈子。你先去吧。”

  裴元在現場盯著,看著那些百姓你推我搡的,擁擠在那些尸體面前辨認。

  其間又有些人嚷嚷著認出人來了。

  裴元都一一讓人登記了。

  裴元見宋春娘在旁邊不遠處戒備,向她招了招手。

  宋春娘過來,遞了個詢問的目光。

  裴元也不計較她失禮,詢問道,“呂達華送來的那筆賞功銀子,還剩下多少?”

  宋春娘道,“還剩下五百兩。”

  和裴元算的一樣。

  于是裴元又問道,“我的那筆錢你幫我收著呢?”

  裴元這幾次屢屢要親自上陣,為了避免出現財產損失,讓千戶流血又流淚,裴元的行李都在宋春娘那里幫著保管。

  宋春娘已經盤點過好幾次了,直接道,“你那些金銀也有個七八百兩。”

  裴元沉了沉,說道,“公私也不用分的那么細,你先把我的銀子和那五百兩放一塊吧。反正那輛運銀車現在也空了,你天天隨身帶著也不方便。”

  宋春娘意會,詢問道,“先在銀車中,分開放。要是沒人多話,就都收在包袱里?”

  裴元沒明示,目光挪開,“你看著辦吧。”

  眼瞅著天色要暗下來,輪換著用餐的錦衣衛也都出來。

  裴元便站出來,對著那些仍在排隊的蘇州百姓大聲喊道,“今天就先到這里吧,大家明日可以再來。若是心里沒有把握的,也可以周知那些見多識廣的親朋。”

  “這些惡徒還要留在這里暴尸兩日,明天日出時分,各位再來就是了。”

  裴元反復喊了幾遍,就招呼著那些錦衣衛,將運銀車上的蓋子蓋了。

  不少在后面還沒擠進去的百姓,見要散場,不滿的拼命往里擠。

  裴元拍拍陳頭鐵的肩膀低聲吩咐幾句,趕緊又站出來主持秩序。

  裴元一邊讓那些僧道喊著“散場了”、“散場了”、“明天再來”之類烘托氣氛的話,一面讓那些運銀車緩緩離場。

  他見很多蘇州百姓圍攏不散,還貼心的一邊勸,一邊讓人取來火把。

  有些沒辨認出來的人,倒是自認倒霉的離開了。

  路上遇到了押送銀子離場的陳頭鐵,雙方還說說笑笑的搭幾句話。

  ——天黑散場,收拾東西先回去,(明日再來),這很合理啊。

  這些人從北門來的,再從北門回去,也很合理啊。

  不少最早跟著車隊過來的人,跟在馬車后面,還順道湊趣在一起邊說邊聊。

  一身老實巴交打扮的程雷響起了個話頭,“唉,北方的霸州賊還沒平定。白蓮教要是在南方亂起來,老百姓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是啊,是啊。”

  百姓們紛紛附和,于是熱烈的鍵政起來。

  裴元一邊讓人慢吞吞的收拾著,營造著散場的氣氛,一邊拿著登記的簿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邊看邊點頭。

  這讓不少人心里像是被鉤子吊著,遲遲不愿離去。

  過了一會兒,有人過來悄悄回報,“陳頭鐵帶著銀子出城了。”

  裴元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找人對玄妙觀的砧基道人傳話道,“晚上先找人看著這些尸首。明天早上維持好秩序,中午就可以把人撤走了。”

  裴元讓那些僧道先走,自己帶著最后幾個錦衣衛慢慢離場。

  蘇州百姓們見裴元離開了,開始還有些失望。

  但隨即一轉念,既然沒人管了,那我豈不是可以趁機多看幾眼,正好也不用每個都去排隊了。

  太陽落山之前,裴元已經帶著手下的兵馬跋涉在了回常州府的路上。

  裴千戶回頭看看余暉下的蘇州城頭,不由感慨道,“這么好的地方,以后不能來了啊。”

  跟著裴元的幾個總旗、百戶都沒吭聲。

  這是你自己作的,怪得了誰?

  裴元算了算路程,“趁著后面那些人還來不及應對,今晚多走幾里再扎營,明天晚上就能趕到無錫縣了。”

  那些江南士族們應該根本想不到,這種煽動鬧事的殺招,會被裴元這么堂而皇之的化解。

  還能在進城的當天,就能帶著銀子出城。

  事出突然之下,說不定后續的準備都沒有。

  裴元又把司空碎叫來詢問道,“過江的事情準備好了嗎?”

  司空碎答道,“千戶放心,這件事一開始就有預備。”

  接著他說道,“咱們穿過常州府,然后直接去鎮江。從鎮江坐船,走瓜洲渡,就能直接到揚州。這一段路程短,離揚州府的治所江都縣也最近。”

  想到要過江,裴元心中有點不踏實,著重強調道,“過江的事情一定要安排妥當,千萬不要出問題。”

  司空碎笑道,“妥當的,此事韓千戶早有考量。張永張公公欠過韓千戶的人情,于是韓千戶讓張永幫忙,保舉了廬陵知縣王守仁入朝為官。”

  “那王守仁是當年被劉瑾迫害離京的,又是南京吏部尚書王華的兒子,張永也樂得做這個人情。”

  司空碎說到這里,嘿嘿一笑。

  “只不過這位王知縣去南京見完父親,準備渡江北上的時候,一到鎮江就生了病。聽說拉肚子拉了好幾天了,就等著和您一塊過江呢。想來那些人再怎么瘋狂,也不敢讓王華的兒子,去長江里喂魚吧。”

  裴元聽了,只覺得身上冷汗呼呼的往外冒。

  這六姑娘是真踏馬六啊!

  怎么誰都敢上手啊?

  那王陽明可是堂堂的圣人之姿啊,你居然敢玩這種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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