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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好了谷大用那邊。
也確認了自己的訊息渠道暢通無阻。
裴元開始回復各方的消息。
梁谷身上的秘密目前還沒展開,只是盯梢個吏部主事而已,裴元還敢當著韓千戶的面處置。
至于其他的,就多少有些不合適了。
比如說,關于宋春娘和張蕓君的婚事。
若是韓千戶一時興起表示也要參加,那他裴阿元就多少有些被動了。
裴元琢磨了下日期。
恩科是在九月中旬舉辦,緊接著就要進行殿試,排出進士名次。
十月初的時候,這件事大致就能有個結果。
那時候裴元怎么也得回去料理這件事情。
考上的弟弟們要好好聯絡感情,沒考上的弟弟們也要給出鼓舞。
再然后,就該給他們安排火速飛升的事情了。
身為這個時代的佼佼者,有些人需要披荊斬棘,有些人需要周旋爭斗,有些人需要和光同塵,有些人需要背負民間疾苦。
而有些人,只需要在合適的時間,讓自己的笑臉出現在一幅畫里。
想到自己十月的時候怎么也該回京了,裴元就給宋春娘回信,讓她將婚期定在十月。
到時候無論是直接在京師嫁娶,還是要去張璉的老家迎娶,時間上都有足夠的寬裕。
等到裴元將這些事情料理好,百無聊賴的出了院子,目光情不自禁的瞟向了韓千戶住的那處院子。
看了一會兒,裴元不免狐疑起來。
光是這大半年間,自己可沒少對韓千戶遠程輸出啊。
以澹臺老狗和司空老狗喜歡打小報告的德行,不得早就把那些“無意間”的“肺腑之言”密報韓千戶了。
怎么韓千戶這份公事公辦的樣子,絲毫不似受到影響?
就算她不喜如此,也該表現出厭煩才對。
裴元一時想不明白,便向澹臺芳土和司空碎的值房行去。
裴元手下的這兩個百戶,都是從韓千戶手中分撥過來的,和千戶所的內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裴元的根基單薄,頗有些需要用到千戶所資源的地方。
比如說,北京城內坐鎮各大寺廟的那些砧基道人,他們認得可是南京的千戶所,不是他裴元本人。
那些家伙能在北方局上門的時候,乖乖的讓寺廟掏銀子,完全是因為和他們打交道的是司空碎和澹臺芳土這樣的老資歷。
包括在后續北方局需要大量補充錦衣衛的時候,也是依靠著澹臺芳土與司空碎出面打交道,才從千戶所名下的軍戶軍余中進行補充。
裴元倒是也有心換上聽話的自己人。
可是他聽話的自己人在哪里?
與其弄一些完全不知哪來的家伙,來頂替那些職司,還不如借用現成的體系。
裴元在山東五府另外建立五個行百戶所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選用的骨干都是和裴元一起經歷過出生入死的那些徐州精銳。
后續的兵員補充,裴元也打算盡用徐州人。
等到那五個行百戶所建成,裴元才算是真正有了聽話的自己人。
之后就可以慢慢的從羅教抽調青壯,汲取財富,擴建這些以徐州人為核心的軍事力量。
至于司空碎和澹臺芳土所代表的千戶所舊有勢力,裴元已經有目的的拆為了兩大塊。
一塊是澹臺芳土坐鎮的京城本部,一塊是司空碎坐鎮的陽谷分部。
他們將作為千戶所明面上的招牌,處理那些基本事務。
裴元不是很在乎他們是否忠誠,只要現在能用就行。
等到裴元完成快速擴張的初始階段,形成真正有力量的勢力,那么目之所及,到處都有忠臣。
只是,當裴元需要他們打小報告的時候,他們可別掉鏈子才行啊。
裴元臉色陰沉的尋到司空碎處。
司空碎正在無聊的坐班,澹臺老頭無處可去,也在一旁同他喝茶解悶。
兩人見裴副千戶進來,俱都起身相迎。
裴元先是狠狠地盯了兩人一眼,給出了一波壓力,隨后才對兩人說道,“都說說吧,你們到底還給韓千戶打過什么小報告了?!”
兩人面面相覷,顯然也沒想到裴元問的那么直接。
還是向來靈活的司空碎主動道,“裴副千戶多心了。既然韓千戶已經把淮河以北的諸多事務都交代給你了,我等也自該以裴副千戶馬首是瞻,又怎么可能越俎代庖,再去打擾韓千戶。”
澹臺芳土有實在把柄落在裴元手里,這次韓千戶跑來興師問罪,就是他通風報信的。
這會兒也只能尷尬解釋道,“實在是羅教的事情事關重大,老夫也是怕裴副千戶把握不住,這才忍不住給韓千戶透了透風。”
裴元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不信,“真沒有說過?”
兩個百戶連忙都道,“真沒有說過。”
裴元哪能被他們這么輕易糊弄,只是一轉念,反應過來自己這趟來,不是跑來翻舊賬的。
于是和顏悅色道,“兩位百戶乃是老成持重之輩,縱然是給韓千戶送過密信,我又豈會怪罪?何況韓千戶不也沒說什么?”
兩人都微微松了口氣,正忐忑的琢磨著,裴元是不是知道了點什么。
裴元又輕咳一聲,壓低聲音問道,“兩位百戶都是過來人,想必也明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
兩個老漢聽這狗東西說的如此直接,心思都想到一塊去了,對望一眼,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接了。
裴元見沒人識趣接話,索性說的直白了點。
“韓千戶未嫁,我裴某自問也是當世豪杰。且不提我和她是否相配,但會有些愛慕的心思,總不是錯事吧。”
澹臺芳土臉漲的通紅,不肯接這話。
這裴元論相貌論能力,倒是韓千戶的良配,只是人品實在垃圾了些。
澹臺芳土是看著韓千戶長大的,他的性情又頗為耿直,豈能看的上裴元這小黃毛?
司空碎卻欣慰的說道,“不是錯事,不是錯事。”
裴元終于忍不住問道,“那裴某平時思念韓千戶的那些言辭,你們兩個,有沒有,咳,就是有沒有…”
看著裴元那樣子。
兩人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裴元的來意。
于是趕緊齊齊搖頭,“沒有沒有。”
裴元有些不信,以為這兩個老貨是怕自己怪罪,于是便暗示道,“這個可以有。”
兩人無奈,只得老實道,“這個真沒有。”
裴元見他們神色不似作偽,一時竟有些怒了,“這個怎么能沒有?”
最后還是司空碎主動解釋道,“老夫觀裴副千戶雖然不拘小節,但確實是個不世出的奇才,與韓千戶正是天作佳偶。老夫擔心你那些輕佻言行,傳到韓千戶耳中,會引來不喜。所以才自作主張,秘而不報。”
看著司空碎那一臉表功的架勢,裴元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感情自己這大半年的遠程攻擊,這兩個內鬼根本就沒傳過去。
那自己這算什么?
一廂情愿的小丑嗎?
想著自己那毫無鋪墊下,寫信送去的唐突冒失,裴元恍然之余,一時羞怒罵道,“該報信的時候不報,不該報信的時候就出賣我!”
說完,踢翻桌椅,憤然離去。
或許是羞怒上腦的緣故,裴元索性豁出去了,離開司空碎那里,就徑直去了韓千戶所在的院子。
守門的錦衣衛見是裴元,正想進去通報,裴元已經直接大手扯著,將他們丟開。
兩個錦衣衛被拽的趔趄,大驚之下,一時也弄不清楚裴元要做什么。
眼見裴元徑直進了院中,又趕緊追了進來,口中高喊著提醒道,“副千戶稍待。”
門口的動靜,很快吸引了里面的注意。
不等裴元大步走到階前,韓千戶已經出現在階上。
兩人一高一下,隔著幾個臺階互望著,韓千戶看著無禮闖入的裴元,皺著眉頭淡淡問道,“裴元你有事嗎?”
裴元一時心中悶悶,竟不知道該怎么說。
只能道,“公事已罷,卑職來找千戶喝酒。”
“喝酒?”韓千戶有些意外,臉上竟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
裴元想起她之前的縱容,一時大著膽子問道,“卑職不但理順了京師的各大寺廟,讓京城內重新遍布砧基道人,還充實了千戶所人馬,在陽谷開基立業。又建了五個行百戶所,將掌控深入了山東五府。”
“短短時間有如此功績,千戶難道不該為卑職賀嗎?”
韓千戶聽裴元在那擺事實講道理,竟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她素來是瀟灑而為的性子,輕呼出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一收,“也對,倒是我的不是了。本千戶這就讓人擺酒,為你慶賀。”
說著又吩咐衛兵道,“去把澹臺芳土、司空碎、崔伯侯三位百戶也叫來。”
裴元有些怏怏,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就要求韓千戶和自己獨飲。
韓千戶轉入進入公堂,裴元也緊跟上去。
不一會兒,千戶所中的另外三個百戶也都過來。
聽說韓千戶要設宴,一個個都喜笑顏開的來湊熱鬧。
裴元看見兩個老貨過來,趕緊不計前嫌的給他們丟眼色,期望他們等會兒能配合自己行事。
澹臺芳土剛被裴元甩了臉色,裝沒看見一樣的低下頭去。
司空碎卻向著裴元笑笑,向他微微頷首。
裴元知道崔伯侯是韓千戶的嫡系人馬,倒沒指望他會幫忙。
因是佛堂充任的公房,里面自然沒有什么聚飲的桌案。
好在這邊蒲團席案不少,眾人便各踞桌案,尋蒲團坐了。
等到眾人落座,便有親兵上來為他們奉茶。
蓮生寺已經被打造成了鎮邪千戶所在山東的據點,平時屯扎的人手不少,廚子鍋灶都多,準備吃食的速度自然很快。
沒多會兒工夫,就有親兵上前,為眾人擺了杯盤果酒。
裴元輕咳一聲,看著司空碎,口中問道,“司空百戶,我怎么記得這幾日陽谷縣要和你核算交割田畝?”
司空碎聞言一愣。
他仔細想了下,倒是記起這樁事來。乃是上次從各大豪強那里得來的地契田畝,有些牽扯到本地百姓投獻的。
那些百姓將土地投獻在大族名下,無非是為了圖些好處罷了。
結果上次裴元帶著錦衣衛在陽谷大肆拿人,又抄沒了不少的土地財產。
這些東西可不是浮財,很容易就能貪墨下來。
一旦朝廷認真追究,起碼這些土地房產是要被充入府庫的。
司空碎先是拖著不肯結案,后來實在拖不下去,這才和他們談判,愿意把那些爭議多的先拿出來,至于其他的,都捐做蓮生寺的寺產。
雙方扯皮許久,陽谷縣多次移文要求將土地歸還百姓,只是,這不是上個月就擺平了的事情嗎?
司空碎疑惑的望了過去。
卻聽裴元鄭重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千萬不能大意啊!”
司空碎迎上裴元的目光,立刻懂了,他拍了拍腦袋,羞愧道,“老夫一時怠惰,確實拖了好些日子。”
接著,目光看看酒菜,頗有些尷尬的說道,“實在當不得千戶這般盛情。”
說著便起身,順便又拽了拽澹臺芳土。
澹臺芳土詫異的看看司空碎,就聽司空碎語氣微重道,“你也是。”
澹臺芳土也慢慢反應過來,他看了看手中的筷子,又耐不得司空碎拉扯,只得悻悻起身,一起向韓千戶告罪。
韓千戶笑了笑,任他們離去。
裴元見兩個老貨這般識趣,一時貪心不足,又使勁的盯著對面的崔伯侯。
崔伯侯乃是魯莽武人,見澹臺芳土和司空碎剛一開席就離場,正滿肚子稀里糊涂,一回神,卻發現裴副千戶正在盯著自己。
崔伯侯愕然的渾身上下打量了自己下,正覺得沒什么問題,卻見裴副千戶的目光越發的炙熱和期待了。
崔伯侯一時心里毛毛的。
他下意識的向上首的韓千戶看去。
卻見韓千戶正拿著一個小杯淺淺的飲著茶。
察覺到崔伯侯的目光,韓千戶那被素手遮住大半的唇角露出淺笑,杯沿上眼波微動,斜向外面。
崔伯侯慌忙站起來,他一時想不到借口,訥訥道,“卑職好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