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被封印的執法堂弟子們,都已經被釋放出來。
于是李默親自上門,拜訪了周燦,他以歸還對方的四顆木靈珠為條件,交流起這些木靈珠的參悟方法和煉制方法。
周燦嘆息了一聲,同意了李默的提議。
“其實這門秘術,乃是我在戰爭中所得,源自魯國自然門的一名修士。”
“自然門。”
李默喃喃。
他雖然知道魯國的十大宗門中,的確有所謂的自然門,卻并未與自然門弟子打過交道,至于木靈珠的煉制方法,則與他通過五雷化塵破解的相差無幾。
于是他在與周燦耐心交流一番后,心滿意足地離去。
從周燦的表現來看,他完全沒有察覺出,這四顆木靈珠當中,有一顆乃是李默所煉制。
由此看來。
李默所煉制的四十四顆木靈珠,顯然是大獲成功。
“晚上先在合擊傀儡內安裝三十六顆,用以緩解合擊傀儡釋放陰風災火后的靈石損耗問題。”
傀儡方面的問題,合擊傀儡、木靈珠都已經完美解決,他心中的一塊巨石徹底落地。
至于煉制復合八卦矩陣傀儡,這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
況且煉制復合八卦矩陣傀儡的目的,乃是聚集更多天地靈氣用于修行,到時候免不了要閉關一番,嘗試一口氣修行至筑基后期境界。
在此之前的話,他還有兩件事需要完成。
一個是獻祭鎮封閣的巫族,嘗試溝通天地,另一個則是完成與韓國靈草門曹苓芥的十年之約。
他此刻的內心,著實頗為矛盾。
一方面是期望接下來能夠有段相對漫長的和平修行時間,用于提升自己的修為境界,另一方面卻又期望戰事盡快開始,以想辦法獲得陰德丹,再以丹煉丹,煉制成飄渺丹,開啟性命雙修。
他自己的話,倒是好說。
如今他不過是三十出頭,便已經筑基中期境界,即使再過十幾年,二十幾年展開性命雙修,也沒有什么。
但他在《山海密卷》中卻意外發現,所謂陰德丹,竟是對于降解心魔具有一絲妙用,這讓他不由得想到了呂翠翠。
她如今已經三十歲,至今仍然沒有筑基,乃是心魔作祟。
若是三十五歲之前,還是沒能筑基,基本上等同于大道無望,實在是拖不下去了,即使是之后僥幸筑基,也不可能再晉升金丹期。
李默不擅長甜言蜜語,至少他無法虛情假意。
剛開始的時候,他在得知自己意外殺死呂順后,的確在想盡辦法去解釋,期望得到呂翠翠的理解。
事到如今。
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再說服自己,該怎樣讓呂翠翠和一個殺害自己哥哥的人在一起,這是兩人之間永遠也無法彌補的裂痕,他的內心深處已經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如今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想辦法獲得陰德丹,讓她因此獲得一絲大道契機了。
夜晚。
李默回到洞府。
陸岐與王熙月大婚未滿三個月,按照規矩,在此期間他需要以弟子的身份侍奉左右,所以這段時間他會和魏蒼、江飛燕一起,臨時居住在陸岐的洞府中。
當然。
這所謂的侍奉,只是擺一擺樣式而已。
這也是陸岐為何會讓他們帶上隨身之物的原因,卻被三人所誤解,以為大戰在即,準備隨時跑路。
“師弟,你回來了。”
江飛燕正在陪王熙月聊天,說到關鍵處時,不時地掩嘴一笑,她在見到李默回來后,趕忙示意他加入。
“師母好。”
李默恭敬行禮。
王熙月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喜歡赤腳走路,此刻她仍舊裸露著一雙潔白玉足,看向流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你還未婚吧?”
王熙月明知故問。
李默不禁眼皮一跳。
“這…弟子今年才剛三十出頭,大道未成,此事還不急。”
“哼哼,你不急但有人急,今天護法堂姜文采副堂主過來了,明里暗里表示,她的那個寶貝女兒姜彩倩,對你可謂是一見傾心,想要問你意下如何?”
這讓李默不禁瞠目結舌。
對于這位姜彩倩,李默僅知道她擅長女紅之術,并且是門中有名的御獸師而已。
當初他與陳凱旋大戰。
陳凱旋便是與這位姜彩倩,以及一個名為鄭奎的典長聯手。
她擁有著姜家背景,以及金丹修士的母親,姿容也算上佳,性情頗為隨和,按理來說已經是門中還未婚配女修當中的頂級條件了。
但李默卻一點也沒有心動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剛剛經歷了呂翠翠的事,暫時還沒有放下,還是因為心態已經逐漸成熟,開始一心求道。
沉默片刻后。
李默堅定道:“弟子一心向道,對于成婚之事,實在是沒有心思。”
“哼,和你師傅一個德行,這么好的女修擺在面前,還在推三阻四…”
一炷香后。
陸岐、魏蒼在護法堂忙完后歸來,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
王熙月見此,上前面露關切之色。
“發生什么事了嗎?”
“那三只狐女的事,兩具狐女尸體已經送回去了,銀狐城那邊非常憤怒,要求我們必須找到那個名為香香的狐女,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給出一個交代,否則將永遠扣留我們派出的三名弟子。”
雙方途路異常遙遠,交流起來也頗為麻煩,信息一來一回,竟是大半年時間過去。
此事李默也聽說過。
當初靈目門內亂,這三只狐女竟然也死了兩個,只剩下香香不知所蹤。
此事若放在平時,可謂是一件大事。
但在當時的內亂情境下,此事并沒有引起重視。
如今銀狐城要求給個交代,事關三名被公派出去的弟子安危,最煩的本該是掌門真人,可惜司馬傅已經閉關,頓時便輪到陸岐、葉守田頭疼了。
眾人聊了一會兒后,隨著時間漸晚,準備回房休息,李默起身告假。
“師傅,師母,弟子準備告假外出一段時間,一方面是回到山門近兩年時間了,想要回百安城看看好友,另一方面則是準備去一趟南蠻之地修行秘術,最后則是準備去韓國赴約,當初結業考核后在中山國參加交流會,弟子意外結識了一位靈草門弟子,曾有過十年之約…”
李默將自己的計劃如實訴說。
江飛燕面露詫異之色。
“不是說南蠻之地那邊近來不太平嗎,你現在去,可別遇上什么麻煩。”
李默微微一笑。
“我只是去邊境蒼原區域,那邊已經實行規劃政策幾年了,只要不深入南蠻區域,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另一邊。
陸岐聞言后,卻是深思了片刻。
“你乃是本門真傳弟子,有自己的修行計劃,為師也不好多說什么,但為師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南蠻之地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不少證據都表明,那邊很可能曾是大周王朝都城舊址,其中一些險要之地,即使是為師也不敢深入探索,至于靈草門的那位神木體弟子,你若是能夠接引他偷渡入境加入師門,自然是沒有太大問題,但若是遭遇金丹修士阻攔,一定要及時公布自己的真傳弟子身份。”
“弟子謹遵教誨!”
告別了陸岐、王熙月后,李默回到自己房間,取出三十六顆木靈珠,連夜安裝進了合擊傀儡體內。
第二天。
李默來到鎮封閣,并帶走了一個封印瓶。
瓶中封印之人,正是他獲得掌門真人獲準,從鎮封閣六層提走的巫族。
接下來。
他一路步行至飛舟驛站,往來弟子紛紛問好,他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在驛站祭出白玉飛車后,乘坐飛車在空中盤旋一圈,確認好了方向后,徑直向百安城飛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際。
數日后。
白玉飛車落至百安城天命司后院。
他并沒有驚擾這里的新任總旗,而是秘密約見了副總旗朱偉,并得知馬玄機已經在大半年前調任離開之事。
李默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陰沉。
他就算是再笨,也已經可以確定,馬玄機乃是神機門派來的探子之一,神機門對于靈目門的圖謀,絕不是臨時起意,說不定清靈真人生前主要防范的便是神機門。
“李總旗,我恐怕也要回天符門任職了。”
朱偉嘆了一口氣。
“這次是掌門真人親自下令,要求調回一批外門的筑基弟子,我前些天聽到一些風聲,說是邊境又不安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與此事有關,反正好事也不可能輪到我的頭上。”
“恩,南蠻之地那邊似乎出了一些問題,我正打算過去看一看。”
李默的回答,讓朱偉的猜測得到確認。
他嘆了口氣后,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轉頭看向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眼神中充滿了不舍。
夜晚。
李默來到王盼家里做客。
“李叔叔!”
王盼的大女兒王佳雯,在見到李默后,當即驚喜地撲了過來。
小胖妞被李默親昵地抱在懷中后,王盼的小兒子正值學習走路的年紀,見到李默后,頓時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王盼見此,搖頭一笑,上前哄了起來,李默則看向懷中的小胖妞。
“妞妞,看叔叔給你帶來了什么。”
李默將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對方。
這是他在清明山上央求王竹編制的竹蜻蜓,此刻被李默用來作為禮物,頓時引得小胖妞一陣驚呼,愛不釋手。
王盼、趙曉楠的臉上,都明顯有了歲月的磨痕。
但兩人一舉一動間,都不難看出發自內心的幸福美滿。
如今王盼已經從員外晉升為從八品的朝廷命官,家庭幸福和睦美滿,成為了華安鎮王家的驕傲。
晚餐過后,李默與王盼二人,舒服地躺在太師椅上閑聊。
“這次準備呆幾天?”
“明天就準備離開了。”
李默的話讓王盼嘆了口氣。
他原本打算請假一天,帶著全家與李默一起外出郊游,好好地放松一下,今年的花朝節,他因為一個案件,都沒能陪家里人踏青,心里頗為遺憾。
不過他很快便想到了另一件事。
“對了,我聽曉楠說,你們山上出事了?”
“恩。”
李默點了點頭,短暫嘆息了一聲。
“但好在都已經過去了,其實我還是喜歡在山下,每天都能和街坊鄰居打招呼,過節的時候一起閑聊,可惜有的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看妞妞這兩年長大了不少,時間過得真快呀。”
王盼聞言后,則是臉色復雜地看向了李默。
“你啊…即使在這里多少年,也染不上這里的市井氣息,看起來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我如果也能修行該多好啊…”
話雖這般說,但他很快卻又搖了搖頭,幸福一笑。
“不過曉楠說得也對,那么多人修行,最后又有幾個能成的?反倒不如活在當下,珍惜眼前的幸福美滿,而不是在日復一日的打坐中,虛度光陰,最后人生回首,竟發現自己竟是一無所有,空歡喜一場。”
眼見王盼竟是說出了這般感悟,李默也不禁有些詫異起來,同時也隱隱若有所悟。
每個人的人生際遇,都好似穿插在歷史中的絲線。
低階修士感悟人生,便是感悟這些絲線。
高階修士感悟歷史格局,也同樣是在感悟絲線,只不過是由無數條這種絲線擰成的繩索,以此窺悟自己的未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