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黃!”
陳壽益在短暫震驚后,迅速取出秘符,向宮闕方向祭出,嘗試聯系清靈真人。
司馬傅也稍稍停頓下來,眼神深處透出一絲期冀。
好一會兒后。
他見對方秘符完全沒有作用,眼中先是流露出一絲落寞,隨即很快便被嘲諷之色取代。
“師弟啊師弟,你可知道這二十年來,我的日子是怎么過的嗎,每日殫精竭慮,生怕引來滅頂之災。”
他氣極而笑。
“而你呢,無憂無慮,大把資源,揮手即來,單純可笑,完全沒有意識到本門早已千鈞一發,枉我等了你那么久,期望你能夠有所感應,這么多年來竟是在對牛彈琴,你說像你這樣的人,怎能擔當掌門重任?”
被司馬傅嘲諷,陳壽益的臉色陰晴不定。
他仔細回憶這二十年來的日子,他的確對此沒有絲毫察覺,始終認為掌門真人閉關,乃是嘗試突破元嬰中期境界。
眼見陳壽益臉色陰晴不定,司馬傅繼續開口。
“掌門真人閉關前,曾召見過四個人,第一個便是你,我且問你,掌門真人除了傳授你玄髓通靈秘術外,是不是還給了你玉髓通靈秘術,真元丹的丹方,以及煉制真元丹所需的萬年真元參?”
被司馬傅說中,陳壽益并未驚訝。
“是又如何?”
陳壽益縱使接受了靈目門危在旦夕的事實,他冷聲反問后,悵然嘆息。
“只是可惜,玉髓液實在難找,縱使我費盡千辛萬苦,也只得到了半瓶而已,否則上次的結嬰,說不定就成功了。”
司馬傅輕笑。
“那你可知掌門真人在閉關前,第二個召見的我,給了我什么?”
“給了什么?”
陳壽益本能地問道,他也曾對此好奇過,但卻并未多想。
不同于許多自詡天才之輩,陳壽益對于自己的才能,有著清晰的定位,他很早便認識到人的精力乃是有限的,走好自己的道路,比任何事都重要。
因此他在筑基后,并未選擇任何輔修功法。
正是因為他的注意力足夠集中,一門心思修行,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司馬傅流露出意味深長之色。
“掌門真人給了我玉髓通靈秘術,以及所需的一壺玉髓液,真元丹的丹方,以及…一爐真元丹,必出陰陽兩顆靈丹的秘密。”
司馬傅則是冷笑了一聲。
“那你說,掌門真人為何要做這般安排?”
陳壽益并非徹底愚蠢之人。
他頓時便想到了掌門真人的用意,死死地盯著司馬傅。
“掌門真人在此秘密坐化,如此事關重大,你為何要隱瞞至今,此戰本可避免!”
“你說呢?”
司馬傅反問。
“事以秘成,掌門真人瞞天過海,為我等爭取了二十年時間,就算有所猜測,誰敢禍從口出,受人以柄?”
陳壽益緊咬牙關,眼神搖擺不定。
“那你至少可以和我提前商量一下,難道你覺得我會出賣師門嗎,何必要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陳師弟,若我所料不錯,這些年來,你一直在吞服洗塵丹,降解心魔糾纏,至少已經恢復了兩三成的晉升可能吧?我若找你商量,再加上我身上的玉髓液,你還會放棄嗎,屆時發動此戰的恐怕就是你了吧?”
“我…”
陳壽益噎住,心中搖擺不定。
司馬傅冷笑。
“哼哼,退一步講,即使以我的底蘊資質,有了玉髓通靈秘術和真元丹,最多也就五成的晉升可能而已,你覺得我會以五成機會去賭本門的千年傳承嗎?”
陳壽益心亂如麻。
五成的概率,放在晉升元嬰之事上,已經相當之高,但放在師門千年傳承上,卻是生死存亡。
“師門還有幾種秘術,也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別天真了!”
司馬傅甩袖。
“那些丹方秘術,你我都不知道研究了多少遍,去哪找上古時期就早已滅絕的仙根,還是說你去屠戮化形妖王?”
“那你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只是因為我手中的那顆真元丹嗎!”
在大乾國,一個宗門如果沒有了元嬰修士鎮守,就代表這個宗門已經失去傳承,無法維護萬物靈長道統,便將失去大乾國相關法度庇佑。
屆時。
這個宗門靈田里的大片靈藥,藏寶閣里的底蘊,所有的一切,都將成為其他宗門元嬰老怪眼中的機緣。
百年后,《真靈之眼》將淪為其他宗門藏功閣里的典藏,也許會成為輔修功法之一,或取其精華作為秘術,或在未來的某一天,被人重新啟用,建立新的宗門…
“我要本門青龍潭鎮山圣獸的妖丹!”
陳壽益聞言,瞠目結舌。
司馬傅則流露出冷傲之色。
“本門二代祖師洞察真人,可謂是驚才艷艷,他早已料想到師門未來某天會陷入衰敗,雖說世間沒有長盛不衰的傳承,但總歸是要全力以赴抗爭,于是他便趁著本門強盛之際,全力培育那條鯉魚精,目的便是有朝一日,本門面臨如今的狀況,便可取其妖丹作為結嬰秘術!”
司馬傅說罷,竟是取出了玉髓液。
他當著地面眾多抬頭仰望的世家弟子們,將這瓶玉髓液,靜靜地擺在兩人之間。
“不出所料的話,陸岐現在已經得到妖丹,再加上你的真元丹,我至少有七成結嬰的機會,你若是準備再戰,僥幸獲勝的話,這瓶玉髓液就是你的了,但陸岐必會按照掌門真人生前囑托,帶著青蛟妖丹與相關秘術離開。陳師弟,你自己選吧。”
從五成機會,到七成機會,并非只是簡單的加減。
機會每提升一分,所需要的付出便會加倍。
陳壽益的眼神搖擺不定。
只要得到了這瓶玉髓液,他至少能恢復三成的晉升可能,機會也著實不小。
不過這司馬老賊,底蘊著實深厚,斗法手段狠辣,想要戰勝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這時。
陳壽益看向了下面的眾多筑基修士,零零散散足足有四五十人,絕大多數都是執法堂之人,乃是本門最為忠貞堅定的一批弟子。
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兒子陳凱旋!
此刻陳凱旋正在人群中,抬頭仰望著一直崇拜不已的父親。
陳壽益突然想到了什么,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向來以道德大義壓制公道會,如今師門生死存亡之際,他己若是選擇了繼續對抗,為了一己私利背叛了道德大義,別說嘗試結嬰了,接下來他恐怕將頃刻間淪為孤家寡人,真正的死無葬身之地。
在師門傳承的面前,縱使他平日里有些威信,但當生死存亡之際,諸多世家為了自己的基業,也不可能再支持自己了。
一旦沒有了師門支持,所謂的世家也就成了散人,猶如無根浮萍。
而對方乃是司馬老賊。
在這些執法堂弟子看來,司馬老賊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陰險狡詐,乃是理所應當。
除非…
他能夠將司馬老賊和這里的所有筑基弟子都殺掉,徹底殺人滅口,也包括他的兒子陳凱旋。
靈目門的生死存亡,全在他一念之間。
護法堂深處。
李默到此已經近一個時辰,雙方仍在默默對峙。
此刻已經天色漸暗,但在大陣靈光之下,清明山巔卻始終明亮,各堂口都呈現出不同的異象。
驀然。
祖師堂方向,傳來了悠揚的鐘聲。
正在交頭接耳的對峙雙方,以及正在雙方中央談判的五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陸岐與葉守田短暫對視一眼后,竟是早有預料一般,從閉口不言到不約而同起身。
“看來兩位代掌門,已經商量出結果了,繼續在這里對峙也是無用,還是去祖師堂看一看吧。”
“陸師兄所言極是。”
見陸岐、葉守田已經這般說了,錢景、陳鶴延、白婧婧也不再多言,當即跟隨二人回到各自陣營。
咚,咚,咚!
鐘鳴聲不斷,足足敲響了八十一聲,才停了下來。
待八十一次鐘聲悠悠結束,整個清明山都似乎安靜了下來,這是只有靈目門生死存亡之際,才會敲響的祖師警鐘。
八十一聲代表了最高級別。
雙方弟子離開護法堂后,紛紛騰空而起,向祖師堂方向匯聚過去。
無法飛行的弟子,則有序地列隊前行。
待眾人聚集完畢后,紛紛看向了祖師堂前并列而立的司馬傅、陳壽益二人。
李默在公道會一方的第一排,他能夠感受到巨大的壓力,情不自禁祭出了五行玄武盾與天成華金劍。
此刻只需兩位代掌門中,有一人開口,大戰便會在頃刻間一觸即發。
但好在兩人都只是靜靜地站著,等候著低階弟子們逐漸匯聚過來,始終沒有開口。
許久后。
司馬傅、陳壽益對視了一眼,最終陳壽益發出無聲嘆息,向前走出一步。
“諸位,今日雙方之戰,乃是清明山長期積貧、積弱、積壓下,對于師門如何改革理念不合所致。經過我與司馬傅代掌門耐心交流后,一致做出決定,清明山從即日起施行封山,所有人不得擅自外出,違者…”
陳壽益說罷,輪到司馬傅上前開口。
“諸位請放心,我與陳壽益代掌門,已經對歷代祖師發誓,今日之事,不論對錯,既往不咎,并且著手調配預算,大力支持門中練氣、筑基弟子的提升,改善中低階弟子的修行環境…”
隨著司馬傅、陳壽益的一番許諾,諸多筑基、練氣弟子頓時喜出望外,金丹修士們則紛紛面露凝重之色,追隨二人前往了清明大殿。
清明大殿前,亦有殘破碎尸。
來此的金丹修士們視而不見,向大殿內魚貫而入。
隨著大殿巨門緩緩關閉,再也沒有人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第二天。
司馬傅宣布,就此閉關,沖擊元嬰瓶頸。
陳鶴延主動辭去了護法堂堂主的職位,由陸岐接任,并迅速開始了整頓改革。
他首先下令,拆解各堂口的陣中之陣,在徹底恢復護了山大陣后,當即全面開啟了護山大陣,實行了全面封山。
然后是埋葬諸多死難人員,并決定在十天后,舉行一場大型公祭活動。
隨后他委派下諸多獎勵豐厚的建設任務,竭盡所能修復各堂口的基礎設施的同時,變相對筑基、練氣弟子實行補貼。
期間實行戒嚴政策,所有發出不合時宜言論者,一律被清明山臨時管理組監禁,被封印到了地下靈宮之中。
之后是所有護法堂、執法堂的重要職位,將會按照能力,展開公開競爭,并決定開設兩個筑基期的真傳弟子名額,由所有在職筑基弟子在三個月后,公開競爭真傳弟子名額。
陸岐這位護法堂的堂主,隨著一系列的發號施令,明眼人幾乎一眼便能夠看出,陳壽益雖然還是名義上的代掌門,但實際上已經被架空。
同時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原先執法堂、鎮封閣的弟子,明明是被封印,卻始終沒有再出來,其中便包括了陳凱旋。
于是不禁有人猜測,公道會之人乃是以陳凱旋作為要挾,迫使這位代掌門妥協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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