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天使們很快便到達了艦橋。
“向你致意，羅穆路斯大人。”
騎士們教條地向著主位的羅穆路斯行禮，讓人挑不出毛病。
以西結則是掃視了一眼艦橋的情況。
曙光號的艦橋相較于其他艦船要寬闊得驚人，層迭式的平臺上，所容納的部門也更加繁多，除去正在對地面戰場進行收尾的軍事部門之外，還有著正在與星語庭無縫協調的政務部門。
甚至以西結能夠從中見到不少身為基里曼之子的阿斯塔特。
他們正在忙碌，從他們的言語之中，以西結能夠分辨出其中關于種種治理項目的細節。
首席智庫不由得認可地點點頭。
征服從來都只是第一步，將一顆星球真正納入帝國版圖需要數十年的治理，而讓它成為帝國的助力更需要上百年的經營，后者才是最為重要的工作。
這一點暗黑天使們很清楚。
只是他們無法將自身太多的精力投入到這些工作之中。
他們此行的目的也遠比監督某個世界的改造重要得多。
“你好，以西結，魯斯之子已經等待你們許久了。”
面對這位傳奇的暗黑天使智庫，羅穆路斯也并未有太多寒暄的想法，他端坐在指揮王座上，在頷首回禮之后，便一直處理著桌面的文件，既不失威嚴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多說多錯，他也不希望自己不經意之間的言語刺激到這些敏感的騎士。
以西結順勢行禮，接著便將目光放在了魯斯之子的身上。
這些表親在拒絕接受阿斯塔特圣典之后，在帝國的地位一直都有些尷尬，這些特立獨行的存在不論是在哪都是最為顯眼的。
“阿爾姆·鐵誓。”
狼衛扈從聳了聳鼻子，這個充滿獸性的小動作讓他的狼牙項鏈輕輕晃動。
在紅鬃毫不掩飾的失望目光中，阿爾姆右拳重重捶在胸甲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我將會是你的對手。”
以西結的目光掃過阿爾姆身后躁動不安的血爪們，那些年輕戰士眼中燃燒著不加掩飾的戰意。
他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熾熱氣息——
這些剛完成改造的狼崽子們簡直就像是芬里斯春季的發情野狼，時刻渴望著證明自己。
隨后他又打量著狼衛，只見對方握持著一柄常規的動力斧，正熱切的盯著自己，心底不由得流露出一絲認可。
“請問屬于我們的場地在哪里？”
阿爾姆轉身，隨后抬起武器示意，帶領暗黑天使們穿過艦橋。
他們最終停在一處經過改造的平臺，這里原本是俯瞰下方生產線的觀察區，現在加裝了經過拋光處理的精鋼板材。
四周的護欄被替換成刻有雙方戰團徽記的立柱，頭頂的照明陣列將這片區域照得如同舞臺。
“來吧。”
狼衛來到了高臺之上，隨后向對手發出邀請。
眼角余光里，他看到紅鬃正焦躁地磨著牙齒，那些年輕的血爪們則像被拴住的狼崽般在觀戰區域來回踱步。
雖然紅鬃總是嗷嗷叫著要為大連爭奪榮譽，但是面對如此嚴肅的場合，阿爾姆并不希望出現太多意外。
因為在萬年的時光中，太空野狼不止一次失手錯殺暗黑天使的冠軍。
雖然一直以野蠻來偽裝自身的內核，但是每一位太空野狼在剛剛加入軍團的時候，都是充滿野性的，魯莽，狂躁，便是他們的代名詞。
每一個太空野狼都經歷過這樣的蛻變：血爪時期如暴風雪般純粹的狂怒，灰獵手階段學會將怒火淬煉成利刃，直到成為能完美平衡野性與理智的長牙。
這個過程總是浸透著鮮血，有些是自己的，更多是他人的。
而造成這些決斗丑聞的，通常都是血爪的成員。
阿爾姆不知道當時那些老狼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并不希望此等丑聞出現在自己的隊伍中，也不愿看到又一個因失控而起的世紀恩怨。
“抱歉，表親。”
以西結站定在原地，搖搖頭。
“你的對手并非是我。”
一位奉獻者的成員自隊伍之中走出，他褪下了自己的牧師長袍，其盔甲樣式甚為古老，讓阿爾姆頗有些幻視加雷斯他們這幫萬年前的老家伙。
阿爾姆微微皺眉，對方的盔甲之上有著細密的花，這與野狼們的刺青類似，越多越復雜，就代表著這位戰士經歷得越多，也就越強。
“我是納吉爾，奉獻者至高大導師。”
這位暗黑天使右手舉劍，以無可挑剔的姿勢將動力劍豎于胸前，朝著狼衛行禮。
隨著他的動作，腰側的布條牽動而起，露出下面懸掛的一根造型奇特的權杖，烏木制成的杖身上，六顆黑珍珠排列成完美的六芒星圖案。
又來了。
以西結握持著佩劍，不斷收集著周圍的景象，想要判斷出到底發生了什么，手掌正在不自覺的發緊。
那種感覺自己隨時都會死亡的危機感又來了，仿佛有冰冷的刀刃正抵在他的腦顱上。
但是靈能被干擾的現狀就像是被蒙上了眼睛，讓他根本看不清事態的發展。
“狠人啊。”
亞瑟的身邊，同樣已經混進來的拉美西斯向伙伴感慨道，靈能偽裝在他的動力甲表面流動，如同水波般完美模擬著暗黑天使的墨綠色涂裝。
阿爾法軍團的靈能偽裝與人格模擬技術確實令人驚嘆，配合那些被替換騎士的靈魂投影用作遮掩，就連以西結這樣的首席智庫都看不出半點破綻。
而他們這邊安插的暗黑天使更不會因為行為習慣或內部密文暴露身份。
“阿斯莫代都只有兩個呢，這哥們有六個，不愧是奉獻者，盛產顛佬。”
亞瑟不予理會，默默注視著那些黑珍珠。
萬年以來，以巨石要塞為主體的暗黑天使一直在抓捕墮天使，而這些黑珍珠就代表著內環成員成功讓‘墮天使’懺悔的證明。
冷知識，作為暗黑天使知名魔怔人，無血無淚的審訊牧師阿斯莫代，終其一生都只得到了兩顆黑珍珠。
可想而知奉獻者戰團對墮天使的追捕達到了多么魔怔的程度。
他不是不能理解扎布瑞爾等人的心情。
光從與他們一對一的談話之中，去真正了解他們的個人經歷，就能夠知曉這些40k時期的暗黑天使到底有多魔怔。
萬年之前，在卡利班爆碎的時候，其上至少有著五萬暗黑天使。
如今他們收攏的一千余人看似很多，但其他人呢？
萬年時光，有多少對現狀一無所知的存在遭到迫害？
亞瑟并不清楚，暗黑天使內環或許有著審訊記錄，他會嘗試去調查，不用想都能知曉這份記錄有多么血腥。
但他要怎么做？
無差別地殺了這些萬年之后的暗黑天使，然后讓萬年之前的暗黑天使取而代之？
那他和這些魔怔人又有什么區別？
‘審判還是復仇？’
亞瑟搖搖頭，示意暗黑天使們不要妄動。
答案或許就在那些尚未解密的檔案里，而他要做的，是確保暗黑天使們不會在追尋真相的路上，變成另一個阿斯莫代。
政務系統內部，正在整理文件的加雷斯，他修長的手指突然停住，不動聲色地按住了凱的手掌，制止道：
“凱，不要做多余的事，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我們不會成為亮起屠刀的一方。”
加雷斯的聲音平靜得如同深潭，但指間傳來的力道卻讓凱的臂甲發出輕微的金屬變形聲。
凱轉向他，目鏡中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他殺了至少六名騎士，那些珍珠就是證據。”
凱的言語以密文的方式傳遞而來，即使沒有半點聲音，加雷斯都能從中感受到熾烈的殺意。
亞瑟對當代暗黑天使的了解超乎尋常，其內環的很多秘密，各個大導師的身份，包括這些黑珍珠所代表的含義他們都一清二楚。
面甲之下，光影在加雷斯的臉上流動，映照出他緊繃的下頜線條。
“是的，所以他將在未來接受審判。”
加雷斯回道。
“我們將會進行調查，我們會去搜羅證據，但在這之前，我們不能擅自作出決定。”
凱的臂甲之下，伺服電機傳遞出輕微地‘硌噠’聲，但加雷斯的手掌紋絲不動，如同焊接在裝甲上的刑具，連最細微的震顫都被壓制。
政務官員們仍在周圍忙碌，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里劍拔弩張的氣氛。
“如果我們依舊如同他們那般，不經調查就擅自作出決定，又何來顏面將他們稱之為墮天使呢？”
手上已經要壓制不住的力道驟然松了，加雷斯的聲音突然低沉了幾分。
墮天使之中真正墮落的又不是沒有，在內部培訓中知曉了混沌代表著什么之后，他們都普遍認為那些投靠混沌的家伙死了也是活該。
“殿下不會希望見到這樣的我們。”
加雷斯繼續勸說。
“他好不容易為我們帶來了彼此坦誠的機會，毫無緣由的懷疑與不加驗證的殺戮才是真正的墮落。”
凱的裝甲系統終于沉寂下來，但但面甲下的呼吸聲依然鋒利如刀。
他的聲音透過通訊頻道傳來，帶著壓抑的怒意：
“我會等著他們露出爪牙的。”
嘩啦！
金屬碰撞的脆響驟然打破凝滯的氣氛。
在眾人的注視下，羅穆路斯從王座上直起身形，手臂一揮，一柄精工動力長戟破空而出，旋轉著刺向決斗場地中央。
長戟深深嵌入鋼板地面，戟柄震顫不止，嗡鳴聲如戰鼓般在艦橋內回蕩。
幾乎在同一瞬間——
阿爾姆與納吉爾的身影驟然模糊，動力甲伺服系統爆發出極限的嗡鳴。
狼衛的戰斧與暗黑天使的動力劍在半空中交錯，火星迸濺，分解力場的藍光在碰撞中炸裂。
決斗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