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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陳老爺

熊貓書庫    他打鐵出身,竟橫壓萬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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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顆人頭落地,血腥氣遮天蔽日。

  連九天之上的烈陽,此刻都被陰云籠罩。

  大雨傾盆,讓那血水絲絲縷縷的滲入地面。

  近兩百萬的佛徒,就這樣倒下,真正的尸橫遍野。

  即便是征戰多年的軍士,也未曾見過如此場面。

  當最后一名佛徒倒下,他們提著刀,看著一望無際的尸山。

  所有人都愣住了。

  哪怕親自動的手,可他們依然不敢相信,竟然殺了這么多人。

  有文官在大軍之后哭嚎:“他們不該死的啊!”

  “總帥何以如此無情,那一條條人命,都是我大乾子民啊!”

  “血氣沖天,怨念成海,三千里佛國,淪為煉獄。人間無道,人間無情!”

  他們還在嚎著,卻見一隊隊軍士走了過來。

  踏踏踏——

  馬蹄聲漸近,一身黑甲的徐萬群來到這些文官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冰冷的雙目,語氣森寒。

  “人是我們殺的,就算他日有報應,也輪不到你們身上,在這哭什么喪?”

  “莫非死的那些人里,有你爹娘?”

  徐萬群冷聲道:“總帥有命,你們這些文官最近吃的太飽,理應練練身體。全都去跑上一百里,誰跑不動,軍法從事!”

  一群軍士拎著鐵棍走出來,把文官們看的臉色蒼白,渾身冒汗。

  一名文官剛要說話,就被軍士揮動鐵棍砸翻在地。

  “跑!”徐萬群厲聲呵斥道。

  文官們渾身發抖,卻又不得不跑。

  那些拎著鐵棍的軍士,已經殺人殺到眼珠子都是紅的。

  不管你是幾品文官,不聽令,他們真敢把你亂棍打死。

  須彌山前,數十萬軍士已經列陣完畢。

  所有神武境,都站在最前方。

  戰陣的力量,不斷匯聚,讓他們的氣息愈發強橫。

  手中的兵器,涌動著明亮的光芒。

  馬凝煙位于陣列第一,她舉起手中的刀,大喝出聲:“斬!”

  一百多丈的刀氣,轟然劈砍出去,狠狠的撞擊在身體上。

  大量的山石滾落,范圍內的那些行尸走肉,自然也死的凄慘。

  沒有人在乎這些,所有神武境都如馬凝煙一般,用盡全力揮動自己的兵器。

  須彌山很高,足足有數萬米。

  哪怕超越神武境巔峰的刀氣,在它面前也顯得渺小。

  但馬凝煙等人絲毫不在意,他們只知道揮動兵器,不斷破壞山體的結構。

  即便數萬米的須彌山,也無法承受這樣不停歇的攻擊。

  山體逐漸垮塌,轟隆隆的巨聲接連不斷。

  哪怕千里之外,都能感受到這座雄山倒下的劇烈震動。

  能看到須彌山的人們,更是驚愕的望向這邊。

  他們眼睜睜看著那座高聳入云的山峰倒下,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江林也是如此,他見證了須彌山和佛國的毀滅。

  也親眼看到那數百萬具行尸走肉,被碎裂的山石砸死。

  倒下的須彌山,已經不僅僅是一座山,更是一處巨大無比的墳堆。

  江林忽然想起被自己流放的十萬苦修,那時破碎的須彌山,幾近復原。

  雖然當時他沒有注意到山體內是否有殘留的骸骨,但想來應該是有的。

  復原后的須彌山,擁有十萬苦修,什門四圣,以及被削弱了四百多年的須彌輪。

  人間如畫的世界,已經幾乎被證明,屬于歷史長河的某一節片段。

  那么所謂的流放,等于把苦修和須彌輪,帶去了曾經的某段歷史中。

  在那段歷史中,這些人會如何發展?

  他們是否會如自己的先輩那般,重新建造一個佛國?

  江林甚至想著,有沒有可能,所謂的佛國,就是自己流放的苦修建立的呢?

  若真是如此的話,這個歷史,好似成了某種輪回的事件。

  轟隆隆——

  巨響聲,如能震破人的耳朵。

  很多修為低的文官,已經被震的四肢發軟,口鼻流血。

  可他們卻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便是軍士兇狠的鐵棍招呼。

  這些軍士真的敢打,一副恨不得把你當場打死的架勢。

  須彌山被打的四分五裂,文官被打的頭破血流。

  陣前陣后,都有很多人忙活個不停。

  直到許久后,須彌山徹底垮塌。

  盡管如此,它依然高大,連綿成了一片山脈。

  偶爾在山石之中,仍可見一些殘肢斷臂,但已經不重要。

  馬凝煙的身上,誕生了極其強大的氣息。

  狂風席卷,無盡的天地元氣蜂擁而來,灌注到她體內。

  一顆堅定的道心,正在形成。

  她在毀滅須彌山的過程中,領悟了何為信念。

  數百萬人的死去,才讓這顆道心凝聚成功。

  什么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根本不足以形容。

  江林站在一旁,感受著那愈發冰冷,卻如鋼鐵般堅硬的信念。

  知道此時的馬凝煙,終于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絲慈悲。

  須彌輪與那些幼兒和婦人的牽扯太深,無法徹底遠離。

  數日后,此地被劃入大乾版圖,改名桑州。

  桑州的范圍,就以幼兒所居住處所最遠處為限。

  為了控制須彌輪,馬凝煙下令遷徙部分百姓照顧幼兒,同時減少各類資源。

  就連許多河流,都被一群神武境給移走了。

  桑州的土地被蓄意破壞,變得極其貧瘠,并不適合居住。

  按照馬凝煙的意思,當有一日此處再無人存在,便是徹底毀去須彌輪之日。

  也許數十年,也許上百年,但總有一日能成。

  只有江林明白,哪怕再過四百年,這事也成不了。

  就算當年的幼兒和婦人全部死去,依然會有佛國余孽殘存。

  從此化身苦修,繼續茍延殘喘。

  但這些話,說出來已經沒有意義。

  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剩下的,皆為天意。

  大軍離開了桑州,并未繼續征伐。

  這一戰,讓太多人身心俱疲。

  即便是凝聚道心,正式踏入道武境層次的馬凝煙,也一樣如此。

  他們需要一些時間,把這里的一切負面情緒消化掉。

  邊軍之中,有一些軍士,戰后主動請求回家種田。

  他們把話說的很明白,已經殺了太多人,手上染的血,多到洗不干凈,搓不掉。

  這輩子都不想再拿刀了。

  馬凝煙沒有拒絕他們的請求,愿意告老還鄉的,都可以走。

  戰后,百萬邊軍除了死在桑州的,還有至少十數萬離去,整體減員接近四成。

  但留下來的,信念更加堅定。

  連這樣的戰爭他們都能承受,還有什么跨不過去的呢?

  這些,才是日后真正的邊軍中堅!

  回到已改名為晉州臨安府的京都,馬凝煙在皇宮里數月沒有出門,不知在做什么。

  已經當了皇帝的顧安寧,面對繁重的國務,忙的不可開交。

  得知桑州一戰的內情,他更是直接拋下所有的一切,找到江林。

  “我真的很不喜歡這個世界!”顧安寧握緊了拳頭。

  他已是及冠之年,卻還不夠成熟。

  當皇帝對他來說,非常的痛苦。

  尤其桑州佛國,數百萬人死去,顧安寧真的一刻也不想再坐那個位置了。

  江林看著這個嘴邊已有青須的年輕人,微微嘆息,道:“累了就歇一歇,出去走走,看一看也好。”

  “太爺爺能陪我一起嗎?”顧安寧問道。

  江林放下手邊的錘子,立刻有其他鐵匠恭敬上前接下剩余的活。

  “那走吧,陪你轉一圈。”江林道。

  顧安寧和他并肩走著,開口道:“先前問太爺爺的那個問題,如今可有答案了?”

  “拳頭不夠硬那個?”

  “嗯。”

  江林搖頭:“尚未想到。”

  顧安寧哦了聲,沒有說話。

  江林知道他心中有怨氣,道:“或許你也該和你娘一樣,去極遠之地看一看。也許回來后,就…”

  “娘親雖然未曾告訴過我極遠之地有什么,但聽她的意思,哪怕我們真的再征服十州,四十州,那都是我們不可力敵之事。”

  顧安寧問道:“既然是不可力敵之事,又如何能贏?倘若贏不了,如今的征伐,又有何意義?”

  “太爺爺,那個問題若沒有答案,這一切,都不過是無意義之爭罷了。”

  江林無法反駁,他不知道極遠之地究竟有什么。

  但如果真是馬凝煙說的,哪怕征服了四十個州都抵抗不了,這一切好像確實沒多大意義。

  做與不做,都一樣。

  可心里總覺得,應該是不一樣的,只不過說不清,道不明。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來到街頭,江林高大魁梧的身形,自然引得許多人注意。

  眾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對顧安寧不甚了解。

  顧安寧樂的如此,他厭倦了朝堂上文官的爭吵,吵完了又貌似恭敬的詢問他的看法。

  和這些人看法不同,又是一頓吵。

  很煩。

  當皇帝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當年住在那小院時來的清靜。

  那時候,顧安寧雖年少,卻還想著持三尺劍,上戰場幫娘親殺敵。

  可現在,他把所有兵器都扔了出去,連身邊的侍衛都不允許帶。

  這樣的行為對一位皇帝來說,顯然是不應該的。

  但既然是皇帝,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江林一路漫無目的的走著,他也只是單純出來散散心。

  每日給西夷打造神弓,著實枯燥乏味。

  這時候,顧安寧忽然拉了他一下。

  江林停下,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數米外,一個七八歲的盲女,正跪在地上乞討。

  她不停給路過的人磕著頭,想求些吃的。

  可這年頭很多人自己都尚且吃不飽,哪還有多余的飯給她吃呢。

  江林的視野之中,出現了另一個乞丐。

  他大約四五十歲,雙腿不知是什么緣故失去,靠著幾塊木板搭的獨輪車行走。

  一身破舊的衣裳,滿是塵土。

  在靠近這盲女的時候,停了下來。

  伸手將身上的塵土拍落,又掀起衣服在鼻尖聞了聞,似覺得有些難聞。

  他轉而到了另一家店前,對著屋內的掌柜磕了幾個頭,說了些好聽話,從門口栽的花池中,摘下一朵鮮花。

  將花瓣一片片摘下,用力碾碎了,涂抹在全身各處。

  最后又掀起衣服聞了聞,這才露出些許滿意。

  而后,他雙手撐著地,滑動獨輪車來到盲女跟前。

  盲女似聞到了什么,她抬起頭,駭人的慘白眼瞳,露出些許歡喜。

  “陳老爺,是您來了嗎?”

  老乞丐咳嗽了聲,道:“嗯,你鼻子越來越靈了。”

  “因為陳老爺每次來,都帶著花香味,雖然有時花香不同,但我知道,一定是您!”盲女道。

  “聰明。”

  老乞丐說著,從懷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個油紙包。

  溫熱的香氣撲鼻而來,他咽了口口水,而后打開油紙包。

  里面是小半只燒雞,黃澄澄,亮著油光的雞肉,看著格外讓人有食欲。

  老乞丐卻是沒有過多猶豫,只盯著看了數息,多咽幾次口水,便放到盲女手中。

  “這是今日吃剩的,太過油膩,賞你了。”

  盲女聞到香味,連忙捧在手里,對著老乞丐磕頭。

  “多謝陳老爺,多謝陳老爺!”

  老乞丐身體不便去扶她,又見顧安寧和江林在旁邊看著。

  他露出些許尷尬的表情,眼里有著懇求之色。

  江林和顧安寧都看的懂,他是不想讓自己等人說出真相,便只沉默的注視著。

  老乞丐這才轉回頭,道:“行了,啰嗦,我還有許多事要忙,不與你這丫頭多言。”

  盲女似聽到輪子轉動的聲音,連忙道:“昨日剛下過雨,路上濕滑,陳老爺坐馬車也要當心才好。”

  “自然如此。”老乞丐撐著地,滑著獨輪車轉身。

  而后沖江林和顧安寧拱拱手表達謝意,這才離去。

  盲女對著他離去的方向又磕了幾個響頭,然后才打開油紙包,小心的撕下一塊雞肉放進嘴里。

  她慢慢的嚼著,臉上露出了滿足,開心的笑容。

  哪怕是別人吃剩下的,可這也是肉,很好吃。

  顧安寧走過去,蹲在盲女跟前,掃了眼那雞肉,沒看出什么問題。

  他又看向盲女,問道:“給你肉的人,你認識?”

  盲女連忙把手里的肉放下,下意識磕著頭回答道:“那是陳老爺,經常來給我送吃的。”

  經常?

  顧安寧回頭和江林對視一眼,那就是熟人了,并非要拐賣孩子。

  只是想到剛才老乞丐的表現,顧安寧忍不住問道:“你為何叫他陳老爺,莫非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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