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處的袁紹聽到袁基的一聲斷喝,立刻摔碎了手上的陶碗,發出一聲脆響。
“動手!”
他一聲令下,宴會場上數百名為尊貴的賓客們服務的“服務人員”當中忽然有那么一部分暴起發難,直接推翻或者用拳腳擊倒了身邊那些一臉懵逼的真正的服務人員。
又有一群人忽然從宴會場周邊的樹叢花叢中鉆了出來,手持鋼刀,對著那些賓客們身邊的護衛、隨從揮刀就砍,瞬間就砍翻了幾十人,頓時就把大部分參加宴會的官員給嚇懵了。
老天爺啊,他們雖然手握生殺大權,但是又何曾親眼見到自己的親衛就在自己身邊被殺死呢?
比如還在擔任少府的唐珍,他身邊的隨從就被一名暴徒襲擊,一刀砍下來,整個腦袋都摔了下來,正好跌落在唐珍面前的桌案上,把唐珍嚇得差點昏過去。
然后,這些暴徒們紛紛持刀上前,將在場的所有人全部控制住。
賈詡就被三名暴徒持刀控制住。
就連段颎和段煨也被持刀控制住了。
甚至袁隗都被持刀控制住了。
甚至袁紹這家伙還手持鋼刀站在了袁逢身后,雖然沒有把刀架在袁逢的脖子上,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他們的俘虜!
袁隗比較冷靜,沒說話。
袁逢甚至還在一杯一杯的喝酒。
而對此一無所知的袁惃則在震驚之后對著袁基破口大罵。
“基!你如何敢做如此悖逆之事?你是要造反嗎?你是要翻了天嗎?這是司空府!你如何敢動刀兵?”
袁基看著袁惃,頓時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叔,造反?若要說造反,難道不是父親珠玉在前,我才緊隨其后嗎?您可以說我不孝,說我有悖人倫,但是千萬別說我是叛逆,我是造反,若我也是造反,那么在場諸位,哪一位不是靠著造反才走到今天這位置上的?”
袁惃頓時一愣,而后勃然大怒。
“袁基!你瘋了!你瘋了!”
他作勢要站起來,但卻被身邊的暴徒給持刀壓制住,鋼刀架在他脖子邊上,他終究沒敢站起來。
“五叔,我沒瘋!我只是在做我能做到的事情!”
袁基冷笑一聲,又把視線投向了袁逢,開口道:“我只是在做嫡長子該做的事情!為了我的繼承!為了我的地位!為了我生來的天命!這不容任何人剝奪!哪怕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你真的瘋了!你真的瘋了!”
袁惃不可置信道:“你居然敢對你的父親做這樣的事情!你居然敢劫持滿朝重臣!這是死罪!這是死罪啊!”
“讓我居于袁樹之下,還不如死了!”
袁基怒道:“我身為嫡長子,如何能屈居次子之下?這般恥辱,我如何能忍受?我寧死都不會忍受!父親,您別怪我,這都是您逼我的,若不是您逼我,我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袁逢從方才開始就異常的冷靜。
雖然站在身后的袁紹沒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但是就這個距離,只要袁紹愿意,一刀捅死袁逢并不是難事。
可他依舊十分冷靜,甚至在那群暴徒殺人的時候,還在自顧自的夾菜、吃菜、喝酒。
現在袁基在對著他狂噴,他還是淡定的夾菜、吃菜、喝酒。
他這般的行為,頓時讓袁紹覺得有點不對勁。
但是沒等袁紹想到些什么,袁逢開口了。
他舉起一杯酒,緩緩飲下,然后放下酒杯,看向了面露瘋狂之色的袁基。
“基,你真的不覺得你做錯了嗎?”
“我錯了?我何錯之有?”
袁基冷笑道:“錯的不是我,是父親您自己,若非您苦苦相逼,我怎會如此?”
“但是你真的不適合。”
袁逢搖了搖頭,嘆息道:“我說了,若袁氏沒有走到這一步,這家主之位就是你的,動彈不得,可袁氏走到了這一步,我的位置,就不能交給你了,你掌握不了,你應對不了這般局面,能應對的,只有子嘉.
若繼續把位置交給你,袁氏必然內亂,兄弟鬩墻,骨肉相殘,最后不論誰贏了,都是為父不愿看到的,袁氏的基業也會為此受到重創,很難不出問題,袁氏一族的安危也難以得到保證。
我所考慮的,永遠先是袁氏一族,然后才是你們這幾個兒子,這般考慮下來,我認為我所做的沒有任何錯誤,你也會得到一世榮華富貴,你為什么就是想不通、就是不肯接受呢?”
“我是嫡長子!這是我的天命!”
袁基大怒,大吼道:“除非我不是嫡長子!否則!我如何能接受這般的恥辱?”
“就為了這三個字…”
袁逢苦笑道:“這三個字到底把你蠱惑到了什么地步?是嫡長子又如何?不是嫡長子又如何?這三個字,并不能決定這世間的一切啊!否則,劉據又怎么會死呢?
你說你讀了漢書,還讀了很多其他的書,結果卻只是讀出來這么些東西嗎?只讀出來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嗎?難道今后遇到任何問題,你都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嗎?”
袁基冷笑。
“不勞父親費心!還請父親把調動軍隊的兵符交出來,然后,我自然會為父親養老送終,自然會讓父親壽終正寢,只是大漢未來的天下,便由不得父親做主了!”
袁逢再次閉上了眼睛,待再次睜開時,臉上已沒了方才的苦痛、猶豫,話語里也沒了方才的溫和。
只剩下寒風般的凜冽。
“兵符從來只是死物,而人卻是活著的,有威信的人,沒有兵符一樣可以調動軍隊,沒有威信的人,拿著兵符,也只是如同孩童拿著貽糖一般,沒有任何意義。
基,你是不是真的覺得你已經成事了?你是不是真的以為為父已經束手無策、只能任由你宰割了?你不覺得你所做的一切都太過于順利、太過于簡單了嗎?”
袁基一愣,眨了眨眼睛,沒反應過來。
但是從方才開始就隱隱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的袁紹卻心中一凜,警鈴大作,頓時意識到了什么,而后一陣巨大的恐懼瞬間席卷了他的內心,使他頭皮發麻。
“兄長!好像有些…啊!!!!”
袁紹一句話沒說完,一陣鉆心的疼痛驟然襲來,使他右手一松,鋼刀掉落在地,整個人也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痛呼出聲。
他低頭一看,一支不知哪里飛來的箭矢已然穿透了他的右臂。
袁基也是一愣,但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間,兩支箭矢忽然飛來,一左一右扎穿了他的左右兩條小腿,他的面色極度扭曲,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翻滾哭嚎起來。
他們兩個算是運氣好的。
因為就在幾乎同一時間,無數支箭矢同時襲來,將在場的持刀暴徒們紛紛擊殺,有的被射穿了脖子,有的被射穿了胸膛,還有的直接被射爆了腦袋,死的極慘。
下一個瞬間,大量持刀武裝人員從舉辦宴會的花園圍墻之后翻越而入,向著暴徒們沖殺而來。
方才一動不動的段颎、段煨和賈詡等三人也立刻暴起,紛紛從桌案下拿出兵器,朝著身邊驚慌失措的暴徒們揮刀劈砍。
段颎身經百戰、戰力強悍,轉瞬之間擊殺三人,然后立刻跑向了袁逢,一腳把袁紹掉在地上的刀踢走,手里鋼刀就架在了袁紹的脖子上,將袁紹控制住了。
段煨不遑多讓,一刀砍下一顆腦袋,又一腳踢飛了一個暴徒,接著便開始大殺四方,手起刀落,一刀一個,干脆利落。
就算是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賈詡也展露出了自己的強悍本色,唰唰兩刀砍翻兩個暴徒,又沖向了另一個暴徒,一刀將他的胳膊砍斷,接著又是一刀封喉,使這暴徒連叫都叫不出聲。
僅僅五分多鐘的時間,二百名暴徒被全部殺死,袁基和袁紹被控制住,這場規模很小的叛亂已然宣告結束。
袁逢看著被射穿兩條小腿的袁基,又回頭看了看被射穿手臂的袁紹,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最終還是下令將這兩人帶走,關押起來,嚴格看守。
而后,他看向了段煨。
“段校尉,袁基和袁紹暴起發難,劫持重臣,犯下謀逆之罪,現在他們已經被擒,我令你立刻出動中都官徒吏,將與他們同謀的人全部捉拿歸案,若有敢抵抗者,無論是誰,格殺勿論!”
“喏!”
段煨拱手行禮,而后迅速離去。
隨著場面被控制與段煨的離去,方才驚魂不定的人們也漸漸地回過味兒來了。
袁惃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覺得情況有些不對,頗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了袁逢。
“兄長,這…”
“讓諸位受驚了。”
袁逢看了看身邊的段颎,朝他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緩緩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下。
當然,是按照他的目的,用他所需要的方式進行的講述,而不是按照事實的真相來描述,否則,就有點難堪了。
于是包括袁惃、唐珍在內的重臣們這才知道方才究竟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