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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袁君,還請受張某一拜

熊貓書庫    我不是袁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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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宏的確信任宦官們,也愿意把宦官們當作肱骨之臣來對待,但是這一切都是有大前提的。

  宦官要能夠捍衛他的皇位和權力,而不是動搖他的皇位和權力!

  保護我,你們才是自己人,不保護我,你們就是敵人!

  劉宏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非常生氣,覺得侯覽太過分了,自己鬧騰也就算了,現在把事情鬧大了,搞得群臣逼宮,甚至威脅到了自己的天子之位!

  難道侯覽要讓自己連皇帝都沒得當嗎?

  于是他聽從了袁赦的建議,下令禁止侯覽繼續鬧事,并且就此停止此次舉鉤黨,不要讓事情繼續擴大,以此安撫朝臣,要求朝臣全部離開皇宮,也不要繼續鬧事。

  都給我停戰!

  天子詔令已下,照理來說局面應該平息,但是侯覽已然氣急敗壞,紅了眼睛,在部下的建議下,他甚至想要不顧一切的調動聽話的宮廷禁衛去武力威懾朝臣,來一個絕地翻盤。

  但是他的速度太慢了,派出去傳令的人還沒有走多遠,就被曹節等宦官帶人困住,拿來了劉宏的詔令逼他就范。

  曹節等宦官得知此事已經鬧大,知曉袁氏對此極為不滿,甚至發動朝中勢力針鋒相對,擔心真的撕破臉皮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后果。

  同時,他們對于侯覽試圖發動兵變的事情感到惱火,覺得侯覽實在是太不知進退了。

  于是在袁赦的潤滑作用下,曹節等人決定妥協,將最主要的禍亂源頭侯覽鏟除。

  反正侯覽平時飛揚跋扈,踩在大家頭上,對他不滿意的宦官太多了,此番能把他扳倒,吃掉他的勢力,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最后,這件事情演變為內外朝雙方勢力一起對侯覽進行混合雙打的局面。

  混合雙打之下,侯覽被打得沒有任何還手之力,本人都被軟禁在宮廷中不得外出,身邊羽翼被接連鏟除,從宦官內部到朝堂之上,一場針對侯覽及其黨羽的風暴已經展開。

  袁逢送信的時候,大局已定,他趕快把消息告訴袁樹,讓袁樹不要慌亂,踏踏實實呆在右扶風顧好自己,經營好自己的基業。

  至于雒陽這邊,交給他。

  要是他這個當爹的連兒子都保不住,還能保得住什么?

  袁樹接到袁逢的信之后,心下大定,知道自己全部的擔憂都已經沒有必要了,袁氏的政治力量在這一場風波之中顯露無遺,充分展現了三世三公之家強大的政治能量。

  雖然說這個事情也有一些不好的地方,但是好處同樣明顯。

  不好的地方就是袁氏當了一次出頭鳥,和宦官集團針鋒相對,在共同的敵人侯覽被消滅掉之后,必然會引發宦官集團和袁氏之間關系的微妙化。

  而且袁氏家族一直以來都不喜歡當出頭鳥,這一次出乎意料的做了出頭鳥,展現了極為強悍的政治能量,甚至可以威懾皇帝、令宦官妥協,這也在無形之中給這些勢力提了個醒。

  要小心袁氏!

  天下人的視線頓時都放在了袁氏身上,對想要繼續發展壯大的袁氏家族來說,是有很大危險的,以后袁氏家族的所作所為、不論是否真的有政治目的,都有很大的可能被政治化。

  但是也不是說就沒有好處。

  其一,袁氏家族素來都因為和宦官不清不楚的曖昧關系而受到士人的廣泛詬病,而這一次正面對抗宦官取得階段性勝利,宦官肯定不爽,但是必然會讓袁氏家族在士人之間的風評得到好轉。

  正是所謂東方不亮西方亮。

  其二,袁氏家族展現出了龐大的政治能量和號召力,這必然會讓天下人更加直觀的認識到袁氏家族的能量究竟有多強,對于袁氏家族繼續招賢納士、增強自身是有促進作用的。

  潛在的敵人會增多,會警惕。

  但是潛在的友人也會增多,會振奮。

  對于袁氏家族來說,就像是握住了一把雙刃劍,狠狠刺入了敵人的胸口,讓敵人受傷,但是自己也隨時要警惕被收回來的雙刃劍弄傷。

  在袁樹的記憶里,袁氏家族正兒八經和宦官鬧翻還是在袁紹和袁術兄弟兩人手上,漢靈帝劉宏死后,他們上躥下跳的一頓操作,基本上殺光了所有的宦官。

  而在此之前,袁氏家族好像一直都隱藏在幕后,對宦官的事情沒有明確表態。

  而現在,因為自己的介入,使得歷史軌跡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袁氏提前那么久和宦官集團爆發正面沖突,接下來的局面,真的穩得住嗎?

  便宜老爹和三叔真的能在接下來的局面中駕駛袁氏這艘大船繼續穩穩當當的航行嗎?

  袁樹不能預測。

  不過他也不是太過于擔心。

  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突然暴起,宦官們已經領教過了危險性,只要他們智商正常、不犯蠢,短時間內肯定不會試圖繼續激怒袁氏,以避免袁氏真的就站在了宦官的對立面上。

  接下來,宦官們必然會想辦法安撫袁氏,主動修復和袁氏的關系給外界看,消弭外界的猜測以及一些同情黨人的士人官員試圖就黨錮之禍翻案的可能性。

  二次黨錮之禍已經成為宦官秉政的大義名分,甚至成為劉宏親政、執掌權力的政治基礎,翻案,就意味著推翻劉宏的執政根基,對劉宏和宦官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同時,宦官們也要避免袁氏借此機會直接華麗變身為新的黨人領袖乃至于士人領袖,所以,一定要死死拉住袁氏,不能讓袁氏離開他們這艘“賊船”。

  但其實說起袁氏,他們也一樣,他們也不想現在就和黨人們公開站在一起與宦官作對。

  一來宦官們擁立天子劉宏有功績,深得劉宏信任,眼下已經在名義上正式“親政”的劉宏還是占據了大義名分的,除非再行廢立之舉,否則不可能從根本上推翻宦官秉政的現實。

  在這個時候,袁氏直接與宦官沖突,很有可能會被劉宏掌握的大義名分打翻在地,被視作黨人,遭到沉重打擊。

  二來,黨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樣的人,袁氏家族再清楚不過了。他們的政治手段和政治能量甚至都不如這群宦官。

  一朝敗北,黨人們便如喪家之犬一般被殺的七零八落,毫無還手之力,公開和他們混在一起…那不是扶貧嗎?

  袁氏家族的覺悟可沒有高到那個地步,他們沒有興趣扶貧,只是想借扶貧的名義來賺取名聲,從而獲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袁樹認為接下來最符合袁氏利益的做法不是和宦官撕破臉皮對著干,而是尋求和宦官修復關系的可能性。

  袁逢的信件也證實袁樹的猜測是正確的。

  袁逢明確表達了袁氏家族接下來的政治動向并不是就此改旗易幟、和黨人們站在一起,而是想辦法修復和宦官的關系,繼續在雒陽中央謀取權力,爭取登上更高的地位。

  袁逢和袁隗從危機中發現了莫大的機遇,磨刀霍霍,已經開始向三公和尚書臺發起沖擊。

  袁樹自然不會把太多的關于袁氏家族內部的事情告訴外人,所以關于袁氏的具體謀劃什么的,他沒有說,只是著重描述了袁氏家族是如何引領朝臣反擊宦官、最終扳倒侯覽的。

  袁樹長得很端正,寶相莊嚴,又很善于說話,也善于演講,語言藝術能力拉滿,是天字第一號大嘴炮,這是他在馬融還活著的時候就廣受好評并且讓他長期受益的一項本領。

  他總是能夠通過語言藝術吸引人們的注意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全心全意地聽他的演講,而暫時忘卻掉其他不愉快的事情。

  在描述袁逢和袁隗是如何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的過程中,袁樹聲情并茂,各種旁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修辭手法全都用上,還搭配非常合適的肢體動作,將袁氏和宦官斗爭的過程描述得惟妙惟肖宛若武俠,就好像自己親眼目睹全程了一樣。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袁逢和袁隗兩兄弟齊心協力,使出一招雙劍合璧,最終干翻了侯覽!

  但事實上,他什么也沒有看到。

  或許整個政治斗爭的過程也完全沒有他所描述的那么驚險刺激,袁逢和袁隗兄弟兩人的形象也并非他所描述的那般正派。

  只是那又如何呢?

  張儉是不會在意的,劉表和夏馥也是不會在意的。

  他們從地獄來到天堂,只用了一句話的時間,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過于刺激,劫后余生的慶幸感充斥著他們的內心,哪里還有閑心思去找尋袁樹所編纂的故事里的邏輯漏洞?

  就算能找到,他們也不會深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智商正常的人都明白。

  再經過袁樹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三人頓時對袁氏充滿感激,對袁樹也充滿了好感。

  張儉直接熱淚盈眶,整理衣冠站了起來,向袁樹深深一禮。

  連帶著劉表和夏馥也一起向袁樹深深一禮。

  這就搞得袁樹有點不會了,趕快站起身子側身躲讓。

  “張公,夏公,劉公,您幾位這是?”

  張儉沒有直起腰身。

  “向袁氏表示感謝。”

  “可是我…”

  “子可代父受過,自然也可代父做其他合理的事情,父不在場,可由子代為受禮,再進行轉達,這并不違背禮數。”

  張儉抬頭,朝著袁樹笑了笑:“所以,袁君,還請受張某一拜!”

  劉表和夏馥也說了同樣的話,行了同樣的禮。

  袁樹倒也沒有繼續糾結下去,他踏踏實實的接下了三人的行禮,不再糾結。

  “樹代父、叔受下此禮,同時…”

  袁樹也向三人行了一禮。

  “張公,夏公,劉公,與如此兇殘、狡詐的賊人斗爭,三位…受累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仿佛直接擊中了這三人的心趴,三人紛紛紅了眼眶,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張儉更是忍不住流下眼淚,感嘆不已。

  特釀的!這袁小子要真的是我的孫子,該有多好?

  老夫睡著了都能笑醒!這輩子是真的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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