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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 這酒,還是溫的

熊貓書庫    我不是袁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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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王巖雄赳赳氣昂昂的沖了出去,韓宗老懷大慰,笑呵呵的端起一杯熱好的酒水,潤了潤干渴的喉嚨。

  然后,再看著其他默不作聲的弟子們,頓時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往日讓爾等多讀讀書,爾等不聽,非要玩樂,雒陽城里的玩樂之地爾等比為師還要了解,玩樂的東西爾等比為師還要懂,論及此處,當是為師拜爾等為師啊!”

  眾弟子大驚,忙道不敢。

  “哼!不敢?那為何為師讓爾等多讀書,只有幾個人愿意聽從?往日里,只有少數幾人來向為師提問求解,想來也只有少數人愿意讀書。

  為師過去不曾管束爾等,是期待爾等改過自新,眼下看來,爾等根本沒有改過自新!非要為師動用一些手段,嚴厲管束爾等,爾等才愿意認真讀書嗎?”

  眾弟子面對韓宗的威嚴,也只能向韓宗請罪。

  張纮雖然有進學之心,也愿意進學讀書,但是身在雒陽這之地,身邊又都是些大玩咖,作為年輕人,倒也放縱玩樂過。

  眼下再聽韓宗提起,頓時感覺自己犯了很大的錯誤,心中十分悔恨。

  看看人家袁樹,十二歲就成為了經師,生命的每一瞬間都不曾浪費,而他呢?

  居然流連于玩樂之所!

  居然沉迷于斗雞走狗、美酒女人!

  難怪遠不如袁樹!

  他十分悔恨,悔恨自己蹉跎歲月!

  韓宗不斷的斥責眾弟子,開火猛轟,眾弟子則連連稱是,多是汗流浹背之人,少有神色泰然自若者。

  但也就兩炷香的功夫,一名門生忽然急匆匆從外堂跑了進來。

  “老師!王師兄他…他…”

  韓宗一愣,立刻站起,走到那門生面前問道:“王生贏了?”

  門生面色尷尬,支支吾吾。

  “這…”

  韓宗眉頭一挑,頓覺不妙。

  “說話!”

  “他…他輸了。”

  “什么?輸了?這才過了多久?就輸了?”

  “王師兄他…第一場就輸了…也沒和袁術小兒說幾句話,就被趕下來了…”

  韓宗眼睛一瞪,后退幾步,差點沒站穩。

  身后眾弟子也大驚。

  這也太快了吧?

  這才去了多久?

  一場就敗了?

  有幾人眼疾手快,連忙上前扶住了韓宗,沒讓韓宗倒下。

  韓宗定了定心神,頓時怒從心中起,一揮手推開了身后眾弟子,怒道:“誰敢再去?誰敢再去與袁術小兒辯駁?”

  眾弟子忙低下頭,不敢言語。

  韓宗氣急。

  “只要贏一場,回來,為師親自祝賀,并引為高足!親傳授業!”

  眾弟子紛紛抬起頭,面露驚訝之色。

  韓宗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收納一名高足,若是成為高足,那可就是有了繼承韓宗學術衣缽的可能性了!

  對于并非出身今文經典傳承家族的士子來說,這可不是什么小事!

  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片刻之后,忽然有一人一咬牙一跺腳,上前向韓宗拱手行禮。

  “老師,弟子愿與袁術一辯!拱衛師門!”

  韓宗點頭。

  “好!速去!為師就在這里等著!”

  “喏!”

  此人疾馳而走。

  眼見有人帶頭,又有五人接連站了出來向韓宗請戰,表示愿意拱衛師門。

  正是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韓宗十分滿意,連連點頭,對他們懷有深深的期待。

  望著他們離去的堅強背影,韓宗期待著好消息的到來。

  兩炷香過后,一名門生急匆匆跑進來。

  “老師!老師!張師兄、劉師兄,還有馬師兄,他們都輸了!只一場便被袁術小兒擊敗了!”

  “什么?!”

  韓宗大驚,深吸一口氣,強行穩定了心神。

  還有三人,他還沒輸!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門生又跑了回來。

  “老師!李師兄、鄭師兄還有孫師兄也都輸了!還是只一場!袁術小兒牙尖嘴利,勢不可擋!”

  韓宗咬住牙齒,雙手握拳,面色漲紅,憤怒到了極致,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桌案。

  “無能!無能!都是無能之輩!丟盡了為師的臉面!為師臉面何存?今后如何在太學傳道授業?!無能!無能!”

  一通狂怒之下,韓宗意識到自己的臉面算是丟了個八九不離十,若是還不能找回顏面,他今后還如何在太學里當博士、教授弟子?

  太學里哪里還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身后未出戰的弟子們,卻見這些弟子全都低著頭不看他,一副畏縮的模樣,叫他怒火沖天、失望透頂。

  反復思量之下,焦躁不安的韓宗做出了一個決定。

  “為師親自去會會那袁術小兒!”

  眾弟子聞言,皆大驚失色。

  什么?

  老師作為太學博士之一,居然要主動出擊,與袁樹一介小兒正面辯駁?

  弟子毛亮連忙勸阻。“老師!不可啊!您身為太學博士,地位尊崇,怎能屈尊降貴與一介小兒當眾辯駁?”

  韓宗一聽,頓感惱火。

  “那毛生,你去代表為師與那小兒辯駁?”

  毛亮頓時傻眼,趕快后退幾步下拜。

  “弟子自知學業不精,不敢丟老師的臉面。”

  “那就閉嘴!休要再提!”

  韓宗一甩袖子,怒氣沖沖,便準備要親自奔赴戰場、大將出擊。

  他也算是明白了,自己丟的面子還是要靠自己找回來,指望誰都不成。

  而且自己身邊這群廢物應該是沒有誰能指望了,小弟不給力,只能老大親自出馬,否則,這隊伍也是沒法兒帶了。

  韓宗整理了一下衣冠儀表,便準備出擊,還沒走幾步路,卻聽得身后有人喊他。

  “老師稍待!”

  他一回頭,正欲發作,卻見得弟子張纮手里端著一杯冒熱氣的酒水上前遞給了他。

  “老師,你以往給弟子們授課之前都要喝一杯熱酒潤喉,此酒剛熱好,請老師飲下。”

  韓宗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沒有發作,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拿著,待為師回來之后再喝也不遲。”

  說完,韓宗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門。

  韓宗在眾弟子門生的簇擁之下奔赴戰場。

  不知為何,這看起來很激昂壯烈惡的景象,卻叫張纮莫名的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老師…

  他能贏吧?

  張纮左思右想,得不出一個結論。

  按照道理來說,他應該是相信、也希望韓宗能贏的,他畢竟是韓宗的弟子。

  但是按照個人情感來說,他卻莫名的更加希望袁樹能贏,能夠戰勝韓宗,證明他的學問不是虛假的。

  看著韓宗離去的背影,張纮左右為難,最后,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的身邊,同窗友人蔣悅覺得不解。

  “你為何嘆息?”

  “我只是覺得老師做了一件錯事,從最開始就錯了。”

  “我看你經常去聽袁術的講學,莫不是…”

  “你不也是?”

  張纮看了蔣悅一眼,蔣悅尷尬地笑了笑。

  “你覺得老師能贏嗎?”

  張纮搖了搖頭。

  “不知道,但不論是贏了還是輸了,我都覺得老師做的不對。”

  “這話可不能當眾說,否則老師一怒之下,把你逐出師門,你又該如何自處?”

  蔣悅一番話說出口,張纮忽然愣了一下,然后心頭不由自主的出現了一個回答。

  一個非常自然產生的回答。

那就去報名加入一心會啊  張纮不知道這個回答怎么就如此自然的出現了,但是莫名的,張纮的心底里卻產生了一絲躁動的情緒。

  如果加入一心會,跟隨袁樹學習,通過心學的要義修煉自身的德行,找到心中的支柱,是否就真的可以走向圣賢之道,然后挽救時局呢?

  雖然張纮嘴上沒有承認,但是心底里他已經承認了,今文經學這一套是無法成功的,無論是袁樹在講學中講述的,還是他自己親眼所看到的。

  自己的這些師兄師弟們、同窗好友們,真的是為了心中的圣賢之道而與袁樹展開爭端的嗎?

  如果是,為什么一定要韓宗提及高足的事情才會有人愿意主動出擊?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而士人往往瞧不起這種行為,韓宗曾多次在講學中表示了對重利輕義的人的不屑。

  可事到臨頭,輪到他們自己,又為什么一定要獲得利益才會行動起來呢?

  沒有獎勵,就不行動,沒有獎勵,就不會沖鋒在前,就連自己都是如此。

  如此作為,與不讀書的人有何區別?

  今文經學難道真的如同袁樹所說的,成為了行尸走肉的批量生產之學?

  而自己,也在不經意間成為了行尸走肉的一份子?

  成為了未來的奸佞預備軍?!

  年輕的張纮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過他的沉思并未持續很久。

  一名門生慌慌張張的從外頭跑回了韓宗的府邸。

  他面色慌張,對著府邸里的眾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師他…他敗了!第一場就敗了!第二場又敗了,然后…老師氣暈了!”

  蔣悅一聽,面色一變,大驚失色。

  “什么?老師暈倒了?”

  張纮一聽,也是心下一慌,渾身一抖,一個不注意,手中杯子里的酒水灑了出來,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眉頭一皺,一低頭,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頓時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酒…

  還是溫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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