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此時此刻。
博科三世的面容驟然扭曲,眼球在緊閉的眼皮下劇烈震顫,太陽穴處的血管像蠕動的蚯蚓般暴凸而起,下顎骨發出可怕的“咯咯“聲。
他的右手五指深深掐入太陽穴,指甲邊緣甚至陷進了皮肉,左手則痙攣地抓住王座扶手,金屬制成的扶手在他掌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呻吟。
短短幾秒鐘不到。
便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的發際線滾落,在慘白的皮膚上犁出蜿蜒的水痕。
幸好博科三世這會兒沒坐敞篷車,否則顧維都要以為他要復刻某位愛笑男孩的事跡了,畢竟那位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統治者來著 “父王?!”
“陛下?”
奧菲莉婭和阿黛爾王妃的驚呼聲同時在大廳中響起,奧菲莉婭幾乎是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裙擺帶翻了手邊的水杯,液體潑灑在光潔的地面上。
她下意識就想沖向自己的父王,但來到臺階前時卻硬生生剎住了腳步。
林恩內務長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她的面前。
他蒼老的身軀繃成一道警戒線,手上的某些設備正在無聲閃爍:“奧菲莉婭殿下,請止步。”
奧菲莉婭腳步踉蹌地后退了半步,她從未見過林恩以這樣強硬的姿態阻攔自己:“可是內務長,父王他”
話音未落。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突然從博科三世身上冒了出來,那些光芒如同有生命的絲線,順著博科三世的體表游走進皮膚深處。
金光越來越盛,博科三世弓起的脊背也漸漸挺直,暴起的血管像退潮般平復。
當最后一絲金光沒入眉心時,他緩緩睜開雙眼——暗金色的瞳孔深處還殘留著些許光粒,但表情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威嚴。
奧菲莉婭見狀又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父王,您.”
博科三世沒有說話,目光從奧菲莉婭和擋在面前的林恩身上掠過,環視現場一圈,最后落到了喬科文身上:“抱歉,喬科文總督,讓你見笑了。”
喬科文眼中精光一閃,但很快便化作了濃烈的關心:“陛下,你這是.”
博科三世輕輕擺了擺手,嘴角扯出一個略顯疲憊的微笑:“無妨,只是前段時間身體遇到了點問題,偶爾會出現些小癥狀就像中暑的時候可能會嘔吐一樣,習慣了就好。”
喬科文眉頭一掀,稍作思索,繼續關切的問道:“陛下,需不要我幫忙?——不瞞你說,過去這些年我也積攢了些好東西,畢竟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保命手段.”
“心意領了,喬科文總督,”博科三世聞言擺了擺手,手掌在脖子處揉了揉:“多謝你的關心,不過王室醫療小組已經準備好了治療方案,過段時間應該就能完全治愈。”
“只是寡人現在這狀態.恐怕要先一步告退了。”
“那當然是陛下的身體要緊,”喬科文立刻正色道:“正好我和阿黛爾還有奧菲莉婭有些年沒見過面,我打算帶她們上可汗號參觀參觀,陛下有事隨時派人來找我就成。”
“那寡人就先告辭了,”博科三世有些歉意的從座位上站起身,對林恩內務長說道:“內務長,你去替我送一送喬科文總督,對了——”
說著博科三世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望向了奧菲莉婭說道:“奧菲莉婭,別忘了你的決定,過幾天就會有紋章院的人與你聯絡。”
奧菲莉婭微微一愣,回過神后連忙點了點頭:“我明白的,父王。”
博科三世見狀又咳嗽了兩聲,從首座上慢慢走下,在侍者的攙扶下沿著另一條通道離開了大廳。
顧維的視線著重在侍者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那名侍者在剛開始倒酒的時候也出現過,但博科三世發病.姑且就叫發病吧,發病的期間卻和林恩一樣完全沒有去關心博科三世的狀況。
要知道。
這種能貼身接觸君主身體的侍者絕對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忠誠甚至要大于能力,林恩更是整個家族都長期服侍于王室而林恩和侍者卻對博科三世的異常全然不管不顧?
這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林恩則站在原地目送博科三世遠去,當對方身影徹底消失之后,才轉過身歉意的朝喬科文行了個禮:“抱歉,喬科文總督,讓您久等了。”
喬科文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一行人跟著林恩離開大廳,走了一段路后喬科文輕咳了一聲:“林恩內務長,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別用偶染小恙來敷衍我。”
林恩似乎早就猜到了喬科文會這樣問,腳步稍稍放緩了幾分,猶豫著說道:“總督閣下,實不相瞞.最近陛下的行為很神秘,許多事情都不允許外人接觸,老臣了解的并不比您多多少,只知道三個月前陛下秘密接見了一位舊友,那之后便開始出現這種癥狀。”
喬科文眉頭一皺:“舊友?”
“嗯,據說是陛下讀書時的同窗,名字叫做伯魯,”老內務長說著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空蕩的走廊,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金線刺繡:“陛下在伯魯離開后便出現了異常狀況,每次發作都像被惡靈附體般可怖,但那些金光.那些金光又會突然出現治愈陛下,最奇怪的是——”
喬科文看了他一眼:“是什么?”
林恩眼中浮現出了一絲糾結,似乎在猶豫應不應當將有關博科三世的私人狀況透露出來。
他足足遲疑了有小半分鐘,才將聲音壓低,幾乎化作氣音:“最奇怪的是,發病時若有人靠近,陛下的癥狀就會急劇惡化——不久前陛下在用餐時突發惡疾,站在他身邊的侍從長想要過去幫忙,結果卻被陛下提劍刺死在了當場。”
說到這里。
林恩忍不住看了眼有些發呆的奧菲莉婭,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歉意:“這也是老臣斗膽攔住公主殿下的原因——那個狀態下的陛下.已經有些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