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萬兩逃竄入洞處離終南山很遠。
正常走路入山需要走一天，但若是在地下挖通道，又或是地下有暗道，而不需要走崎嶇的山路，這種距離就沒那么長遠。
被金萬兩求救的聲音所引動，張學舟總算想清楚了自己動用定穴術為何在秘地內外都勘察不到陣眼。
除了陣法設置在地下較深的原因，這還有遠距離的因素，遠非他定穴術探查的這數百米方圓。
如果這其中隔著一座山，不管張學舟怎么在另一側定穴勘察，他都沒可能確定方位。
“義父，救命呀，我這里好多水，一輩子都喝不完的水！”
秘地內半點水都沒有，秘地外的金萬兩被水泡了一個月。
如果不是因為金萬兩妖體特殊，換別的品種早已經泡爛泡死了。
“上林苑被八河纏繞，秘地中偏偏滴水皆無，看來這里的水都被四門兜底陣抽走了！”
張學舟總算清楚四門兜底陣兜的是什么底。
東南西北四方底部不斷抽水，在外圍困秘地內部，從而讓秘地不攻自破，一切秘地內生靈都會因為干涸而死。
秘地中只有老樹能靠天吃飯殘存性命，而深埋于枯枝敗葉下規避了陽光照射的紫靈芝和黃精得以幸存，裸露于地面的肉靈芝則已經干脫到堅硬如鐵。
至于植物又或大藥則可能因為這種持續連年的陣法影響已經死亡，從而導致了這片秘地植物種類的單調。
“義父，我想到你那邊去！”
金萬兩咕嚕嚕喝了一口水，又在地底下大呼。
困在黑暗的洞穴中許久，刨坑百余米深的張學舟算是金萬兩當下唯一能聽到的外來聲響。
他在水中不斷咕噥，又不斷渴求張學舟再挖快一點。
“別急，你被四門兜底陣所鎮壓，當下很難脫離重水布置游出來，我盡可能試一試！”
秘地內外并非一個空間，但秘地接洽人間界時則是有碰觸。
四門兜底陣更是將這種碰觸固定，從而不斷抽取秘地水資源。
如果張學舟沒猜錯，金萬兩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各種地下暗渠。
這借用天然形成溶洞變成抽取秘地的水渠，數量或許數百上千。
如同一個扎了無數個細孔的塑料袋，一切秘地依靠降雨所累積的雨水都被抽離，化成了終南山的地下水。
他們彼此撞上并非運氣，張學舟選擇了最低地點挖坑刨井，金萬兩也是被鎮壓在四門兜底陣的底部，這才導致兩兩較為靠近，也引導了金萬兩在暗渠中順著聲音摸索而來求救。
“你向著我的方向挖掘”張學舟喝道。
“這里的石頭硬得像鐵，地方又狹小，我妖軀被壓到只有三寸，沒辦法刨了！”
金萬兩扯著嗓子大呼，又伸出爪子在那兒一陣刮。
刺啦刺啦的聲音入耳，張學舟很清楚指望不上金萬兩同步干活了。
他也只能盡可能挖掘多一些，看看是否能在秘地和外界打通一個孔。
張學舟對挖洞打通有幾分信心，但他沒把握面對四門兜底陣在底部的壓力，這讓他將青巖法杖取了出來。
“那你躲遠一點，我要施法鎮塌此處的頑石了！”
張學舟摸了摸石層，又囑托了金萬兩，身體一躍而起。
踩踏風浪脫離這處深坑，張學舟看了看下方黑黝黝的深坑，又稍做了比劃確定了方位。
他口中念念有詞，難得地全力動用化石術，甚至還借了青石法杖的威能。
若下方是深巖層，張學舟化石沒半點用，依舊需要入坑刨化成碎石和泥土，可若下方是灌滿水的暗渠，被破壞石層的碎石碎屑都會被水沖走，而暗渠的空間也必然引發塌方。
“去！”
雙手氤氳紫氣騰升，通透青石法杖后則是化成了灰蒙蒙的光華。
張學舟拿著法杖朝著黑黝黝的深坑處一點，灰蒙蒙的光華墜下，透向了百米外的深處。
石頭被化成粉屑的破碎聲傳來，隨后則是嘩啦啦的墜下聲，又有沉悶的坍塌聲響傳來。
站在深坑的上方，張學舟只見坍塌過后并未濺起無數灰塵，而是一股風浪卷起沖入了坑底。
堆積在深坑邊緣的樹葉、灰塵、碎石不斷被卷入其中。
如同龍吸水時卷起的風浪，只是這一次是卷向地下，又有張學舟深達百米的坑穴包裹，這股風浪才顯得不駭人。
但若處于深坑中，那絕對不算一件舒服的事，卷到四門兜底陣的暗渠中是大概率的事。
“你在下方耐心等待，四門兜底陣強力抽取后必然是否極泰來的逆反，到時就有可能被水浪卷起！”
張學舟朝著下方喝了一聲。
他豎起了耳朵，只覺再難于聽到金萬兩的聲響，一時也不知對方是被沖遠了還是被埋了。
深坑中的風浪不斷席卷，抽取著一切可以卷動的東西進入其中。
張學舟也只能在不遠處等待。
近半刻鐘過去，他只見深坑卷動的風浪漸漸變小，很清楚秘地外抽取力量在削減。
正常情況下，這兒的四門兜底陣應該是抽水，這一次則是抽了不知多少空氣下去，如此長久時間后應該是被空氣塞到了極限。
“金萬兩？”
張學舟呼了一聲。
深坑中沒有金萬兩的聲音，倒是讓張學舟聽到了咕嚕嚕的水聲。
否極泰來后，暗渠的水開始順著這個深坑上漲，將這個深坑同樣當成了暗渠排泄孔。
金萬兩不得而知，渴個半死的霍去病算是有水喝了。
張學舟伸手在小乾坤袋中一撈，一個盛放丹藥的空瓶被取了出來。
他朝著下方一跳，降落的高度不到六十米，張學舟就已經碰觸到了水面，而且水面還在不斷往上慢慢抬升。
若非深坑周圍土壤不斷吸水蔓延，張學舟覺得暗渠的水足以噴涌出地面。
“能喝就行！”
當下的水有些混濁，但口渴的人沒什么選擇的權利，只能先沾點水恢復一下身體活力，等到水不再混濁后則能喝個飽。
張學舟拿起盛水的瓶子卷起向上飛縱而去。
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抱著箭草精陷入昏沉的霍去病。
扒開干燥起皮的嘴唇，張學舟將水倒了下去。
“下雨了，禾苗可以喝水了！”
霍去病嘴中嘶啞的聲音嘟囔了兩句，也不知是神智陷入了昏迷還是做夢，又或是被畫妖所影響，他嘴巴砸吧砸吧喝著混濁的水，仿若喝到了什么玉漿瓊液，臉上笑成了傻子模樣。
能笑就不會死，張學舟松了一口氣。
他看了看鍛煉氣力不算靠譜的霍去病，不免又看向遠處。
金萬兩的力氣顯然遠勝了霍去病，若金萬兩能鉆進來配合他一番，張學舟覺得正常進出秘地的希望大增。
他尋思著金萬兩時，只聽深坑處轟隆一聲傳來，秘地上空晴天白日中響起了悶雷，這讓張學舟臉色不免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