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水域的龍王,龍族天然對火焰不喜,撲滅火焰幾乎屬于身體本能的行為。
只要張學舟能中斷斗飛,敖厲就愿意調水布雨。
上林苑被渭、涇、灃、澇、潏、滈、浐、灞八條河流纏繞,對龍王而言,這個區域行云布雨難度不高。
接連天幕一般的雨水從河中抽調而來,又在高空中傾盆而下,形成了一場局部大雨。
邊緣地帶的山火最先被撲滅,而后則是漸漸呈現收縮。
只要被焚燒過又被雨水淋濕,想再次快速引燃的概率會大幅度下降。
張學舟等人前往涇河速度快,回來的速度也快,這甚至還不曾到眾羽林衛匯聚陣眼的時間。
除了知曉新帝身份韓焉在山林中叫得有些聲嘶力竭,其他奔赴趕路的羽林衛情緒極為穩定。
“這種術神妙啊!”
龍王們調水行云布雨的術稱第二,就很少有誰敢稱第一。
尤其敖厲是司雨大龍神,能力在龍族中首屈一指。
頂級的術法讓新帝驚嘆不已,只覺這種手段才堪稱為術,而不是那些求雨施法都需要一時三刻的半桶水。
新帝在過往非常想捅涇河龍王的腰子,想看看涇河龍王的妖血能不能激活真正的赤霄劍,但被對方布雨水這么一澆,他心中的那些念頭不斷消退。
朝廷中沒有誰擁有敖厲這種本事,這也意味著敖厲的稀缺性。
很顯然,只要能產生交際,活著的涇河龍王遠比不能確定的結果要好。
他忍不住連聲稱贊,行云布雨的敖厲才注意到御天梭后方坐著的人。
“你后方還帶著人呢?”
敖厲回頭張望,只見張學舟穩穩坐在御天梭上,而御天梭后方則是坐著一個滿臉漆黑的男子。
張學舟拿出的賭注太過于吸睛,加上新帝被煙火熏得一身黑,又是夜晚時間,彼此開始斗飛的速度也極快,敖厲確實沒注意到御天梭中的新帝。
直到此時彼此停下懸浮在高空中,他才注意到張學舟身后的人。
“此前跟你說我是借寶來和你斗飛了”張學舟笑道:“我后面坐著的就是法寶主人,他怕我卷寶逃了,就一直坐在我后面看著!”
“這寶貝確實了得,換做我也不放心外借!”
敖厲一邊布雨一邊悻悻回了一句。
敖厲在數年前和張學舟從江夏飛到了長安城,當時的他牽引著自己兒子,張學舟則是勉強能跟上飛行的速度與距離。
時至今日,敖厲發現事情完全反過來了。
張學舟駕馭法寶載人飛行,而他則是用盡了氣力在追趕。
敖厲覺得張學舟的飛縱術不可能短時間如此神速進步,他將這種不同歸結到了法寶上。
他一時有些羨慕,一時又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輸了比賽。
如果不拼彼此飛縱距離的長遠,而只對比剛剛飛過的這一段距離,他當下可以算作輸了。
“咱們滅了火后斗飛要斗多遠,這得說個數,免得斗下去沒完沒了”敖厲提醒道。
“你此時行云布雨耗費了法力,我也不占你便宜,改明兒斗一場又或滅了火后重新飛回涇河都行”張學舟道。
“不用等明天,我們再斗個回涇河的路程!”
敖厲這些年造龍體虛陽虛,身體實力削了一籌,此時喂飯的送上門了,他哪能推出去。
他急著和張學舟斗飛,少有地朝著下方連連噴吐了數口。
正常的磅礴大雨變成了直接引水的淋灌,水浪如瀑布一般激流而下。
此前的山火開始變成山洪,燃燒的火焰被澆滅,又攜裹著黑灰土壤不斷下滑,山體多了滑坡的跡象。
張學舟在夜色中的眼神還算不錯,眼見山火近乎被撲滅又要釀成洪災,甚至有可能影響從四處趕來的羽林衛,他也只得連聲提醒。
“這種沒人的地區多澆灌一些水不礙事,免得死灰復燃!”
見到下方覆蓋成片的山火澆滅,敖厲心滿意足,收尾時猶還忍不住補了數道水浪。
“現在再次計數開始斗飛嗎?”
眼見滅火的事情以極為夸張的速度完成,張學舟也沒過多耽擱時間。
他身體法力只恢復了兩成,不動用云中術的情況下哪能和敖厲對拼飛縱,此時他也只盼短距離沖刺一番,免得將自己的大藥搭進去。
提醒了敖厲一聲后,他不免又呼喊后方的新帝坐穩扶好。
“行”敖厲應下道:“我喊一二三,開始,咱們就飛!”
“我來發令,喊三咱們就飛”張學舟道。
“也行!”
敖厲性情淡薄,張學舟爭了他就不爭,畢竟喊個口號這種事情沒啥好爭的。
“那我喊了,準備好了嗎?”張學舟呼道。
“準備好了”敖厲抹去嘴上的水珠道。
“三!”
張學舟大喝一聲,而后驅役御天梭劃過長空。
“三…喂,你不喊一和二了嗎?”
直到張學舟駕駛御天梭奔襲了近一里路,敖厲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匆匆追趕。
丟了起飛的優勢,敖厲一時半會哪里追得上。
他又氣又急但又覺得張學舟說的沒毛病,畢竟人家說了喊三就飛,直接又了當,是他沒聽明白意思,這也怨不得其他人。
“這位龍王簡直是被東方朔來回兜著玩!”
眼前的浮光掠影在眼中呈現穩定,來來回回乘坐御天梭三趟后,新帝掌握了乘坐要領,他的身體也完全適應了這種高空飛縱,也讓他思維正常了起來。
新帝認為龍王是龍族之尊,地位尊貴又擁有大能力,屬于高高在上的角色。
但在不斷接觸過后,新帝覺得龍王就是個傻呆呆,不僅僅被張學舟拉來免費救火,還沒掙到一點便宜。
當朦朧的距離感被打破,新帝眼中沒了過往的畏懼。
他甚至在想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君、燭九陰、九靈元圣、仙庭天尊、玉帝等人又是否類似,又是不是世人將這些存在捧得太高太高。
新帝不會否認這些頂級高手的實力,但他并不認為這些人智慧超群到算無遺漏。
但凡能算計一次,這些頂級存在隕落并非沒有可能。
新帝在年少時在嶺南遭遇了燭九陰,那一戰對他心理陰影極重。
他憤怒但又不敢劈出屬于自己的那一劍,直到接觸這位龍族的司雨大龍神,新帝才發覺眾生沒有什么不同。
甚至于這些地位超凡的大修士缺乏了交際和社會更新變化的適應,很可能并沒有他想象中那樣擁有千年狐貍的心智。
他眼中的濾鏡破碎,心中的踏實感不斷增長,首次對這個世界少了一絲敬畏,也有了幾分勇爭躍躍欲試的心態。
涇河嘩啦啦的水聲入耳時,新帝不免回頭看向了后方不斷追趕涇河龍王。
相較于此前風度翩翩的白衣秀士形態飛縱,涇河龍王顯了龍軀在黑夜中追趕。
但不管涇河龍王怎么變換形態飛,驅役御天梭的張學舟確實快了一籌,率先抵達了終點。
他正欲看張學舟怎么結束這場鬧劇,只見遠遠處天際一道白光升空,隨后以極快的速度消散,幾乎和他過往所見相近。
終南山那片秘地似乎再次呈現出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