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們半信半疑,但止不住地向母樹的樹冠上看去。
越看,心越涼。
天禍使乃是神靈分身。
神臨時,魔獄領主親自恭迎。
很多魔獄領主,自身也只是分身,本體是遙遠星空的神靈。
天禍使的地位,凌駕于魔獄領主之上,是這幾年來實際的魔獄共主。
他想要什么,十八層魔獄無不配合,甚至連獸人、巨蟲和海妖都任其驅使。
這樣的神靈,說他死了?
沒魔相信。
敢說這種話的,必然遭到神罰。
他們望向周冷。
如火蔓延。
天禍使,為什么沒有神罰他?
難道真的…
夜色下,火焰圓刃的主人,像獅虎跳入雞仔群中,不像戰斗,像在踐踏。
那些半神分身,有的身著防護半神器,有的擁有強大的法術。
理論上,哪怕是新晉半神,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殺光他們。
他們偏偏死光了。
一些宗師惡魔,望向周冷胸腹間。
之前殺半神分身的時候,他的胸腹轟鳴聲聲,光芒閃耀。
現在,光芒在慢慢暗淡。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引發惡魔血脈中的悸動?
巨蟲們失去母蟲,已經瘋狂,不管不顧殺著。
獸人與海妖,硬著頭皮沖殺。
惡魔們,猶猶豫豫,既不敢孤注一擲,也不敢果斷撤退,來回拉扯自己。
此刻的周冷,憑借半神器,在海量的惡魔群中屠戮。
一會兒轉個圈,橫掃直徑超過五十米內所有的魔物。
一會兒兩劍橫開,身體前沖,所過之處,火翼流光,留下一條寬闊的空地,尸骸鋪路。
除了個別宗師憑借半神器提前防備,處于薄弱的著力點,躲過一擊,沒有魔物能在火焰大劍下堅持一招。
躲過一擊的,往往死在第二擊。
慢慢地,魔物大軍開始慌亂。
因為,周冷專殺宗師。
一殺一大片。
來來回回殺了幾輪,魔物突然發現,天禍軍的宗師數量,比類人聯盟少了。
十界大戰,半神不出,宗師是決定戰場的力量。
類人聯盟的部分宗師的對手,換成魔物先天。
獅虎,群出。
在先天魔物中,每一個宗師,都是周冷。
成片成片的天禍軍戰線崩潰,倒退。
“天禍使!”
“陛下!”
數不清的魔物們近乎崩潰,大呼天禍使的名字。
但,無人回應。
咔嚓…咔嚓…咔嚓…
巨大的碎裂聲,響徹天地。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母樹的樹干,發出巨大的開裂聲,一條條巨大的裂口,自下而上延伸。
仿佛無形大斧劈碎木樁。
轟隆隆…
一塊塊高樓般的樹干與樹枝,坍塌,摔在地上,掀起漫天揚塵。
不多時,母樹盡數崩塌。
煙塵散去,留下滿地碎裂樹干與樹枝,所有的葉子,已經枯黃。
沒有母蟲,沒有天禍使。
“母樹與天禍使和母蟲同歸于盡。為了母樹!”一頭樹人宗師大吼。
“為了母樹!”
類人聯盟氣勢如虹。
獸人,遵循了他們千萬年的生存傳統,第一個逃跑。
獸人一逃,海妖跟著逃跑。
會惡魔語或蟲族語的類人聯盟將士,紛紛大喊。
“天禍使,死了!”
“天禍使,死了。”
恐懼與怯懦的風,吹走天禍軍中殘存的斗志。
一開始,小規模的惡魔逃竄。
接著,大片大片的惡魔逃竄。
最后,巨蟲崩潰,逃跑。
至此,一場漫山遍野的大追殺,在樹人世界上演。
宗師們,毫無顧忌獵殺先天魔物。
先天們,肆無忌憚獵殺氣血魔物。
屠戮敵人,是最盛大的慶功宴。
追殺至第二天中午,類人聯盟才正式收兵。
宗師們,匯聚在母樹下。
樹人們看管母樹,不讓一片葉子流出。
各族宗師看著眼熱,但也無可奈何。
周冷好像變得無比高尚,一點不在意樹葉與樹枝,只是收走殘留的致密星核,便回到人類宗師之中。
一路走過,所有宗師低頭行禮。
十界第一宗師王。
陳狩虎與王搏熊看著周冷,眼中滿是欣慰。
那個小時候捧著馬行空骨灰盒的孩子,終于站在世界的舞臺上。
只差一步,便可登臨巔峰。
眾人先寒暄幾句,說明各處的情況,得出一致的結論。
樹人慘敗,失去母樹和大量半神,已經無力在樹人世界生存,要么前往其他世界,要么遷往隱秘之處。
最后,陳狩虎低聲問:“天禍使、母蟲和母樹,到底怎么樣了?”
“三方同歸于盡。”周冷道。
“你怎么突然上去了?”
“母樹在臨終前,讓我去的。”
“你那么久才下來,不出意外的話,是被神靈的余波傷到昏迷了吧,傷勢怎么樣?”
“已經恢復。”
“你的身體,真是變態。”陳狩虎道。
“等過一陣,咱倆好好切磋切磋。”周冷道。
陳狩虎臉一黑,道:“你能不能當個人?”
“你要現在切磋?”
“哎呦,我不行了…”陳狩虎說完,一捂胸口,往王搏熊身上靠。
王搏熊一個挪移步躲開。
陳狩虎順勢往地下一坐,道:“不行,我重傷了,快點把我抬回醫院。”
眾人哭笑不得,人類宗師中,也只有陳狩虎一點不要宗師面子。
大戰結束,眾人說說笑笑。
王搏熊反復囑咐周冷,先去象國,盡快準備武圣戰路。
周冷想起天禍使的碎尸,道:“我有要事,可能先離開幾天,你跟許青錦他們說一下,不用等我。”
目前回冰霜巨樹最快的方式,是從樹人基地傳送到魔靈世界,再傳送到猛犸鎮。
冰雪神教已經在猛犸鎮和猛犸山建立了傳送道標,方便冰雪神教可以快速支援八齒猛犸一族。
此事,盡量一秒都不耽誤。
周冷正準備離開,殘余的樹人們聚攏過來。
宗師樹人們低頭行禮。
之前接待過周冷的蒼穹之須道:“母樹神隕,半神群落,我族已經失去所有依靠。還請尊敬的古老之冠陛下,帶領我族,走向全新的道路。”
“我?”周冷聽說過古老之冠,相當于母樹之下的樹人第一首領。
“是的,您前些天的修煉,實際是古老之冠的儀式。”
周冷想起最后天禍使的神諭一指,自己卻能活下來,又想起母樹最后的遺言。
“我只能長留藍星。”
“我們會分出一支族群,追隨您長留藍星,保留樹人最后的根須。剩下的樹人,會留在這里,繼續抗爭。”
周冷自己就是龍國聯合陣線部的副次長,雖然對內無實權,在對外聯合方面,擁有一定的自主權。
于是,把蒼穹之須叫到一邊,低聲商量。
蒼穹之須記下周冷的吩咐。
做好一切,周冷離開眾人,利用魔靈師的力量,直接傳送到樹人基地。
通過樹人基地,傳送到魔靈基地,然后直傳猛犸鎮。
也顧不得見銀湖月等精靈,直奔冰霜巨樹下。
結果,發現大黃竟然像個人似的,盤坐在地,身體直立,呼吸吐納。
直到近了,大黃才發現,一臉驚恐,就好像偷翻垃圾桶被主人發現的狗子。
周冷假裝沒發現,和大黃聊了幾句,大黃才恢復平日的活潑。
周冷抬頭,仰望冰霜巨樹,誠懇地道:“樹前輩,在下得您多年照顧,無以為報。今天發現了一件大寶貝,思來想去,普天之下,只有您德高望重,可以居之,因此作為肥料送給您。您別嫌棄,以后有機會,多讓您嘗嘗十界肥料。”
說完在樹根旁邊挖土,把天禍使留下的血滴、碎肉、骨片等等連帶染血的母樹枝葉,一起埋進大坑里。
填上土,抬腳踏實,一切恢復如初。
自始至終,大黃一臉疑惑,不斷眨眼。
做好一切,周冷隨手取出一根根巨大的母樹樹枝,上面都是綠色的葉子,與后來枯黃的不同。
只很少的一部分,便鋪滿一地。
大黃輕輕嗅了嗅母樹枝葉的氣息,猛地瞪大狗眼,歪著頭,隨后一臉驚恐,不斷用爪子扒拉周冷,四處張望。
周冷拍拍大黃的頭,道:“這些母樹樹枝,就是你的狗窩了。我給你換個大點的魔靈袋,回頭分一點給小八。”
說著,給大黃脖子上,換上新的大型魔靈袋。
大黃指了指大片母樹樹枝,又指了指自己,來來回回,狗眼大瞪。
“真是給你的。”
大黃又指了指周冷。
“我還有。”
大黃四處張望。
“不用怕,母樹掛了,這是我最后收集的,多的是。你想想,母樹那么大,這些就是九牛一毛,不如在你身上抓一把的狗毛多。”周冷輕輕抓了抓大黃的狗毛。
大黃咧嘴一笑,跳上母樹樹枝鋪成的厚厚的狗窩上,蹦蹦跳跳,滾來滾去。
周冷看了看樹枝狗窩,生命之息之濃郁,遠超所有生命之樹。
畢竟,這可是母樹,和生命之樹的區別,比生命之樹跟普通樹木的區別更大。
跟天禍使一戰,表面的傷勢都愈合了,但暗傷,卻并未痊愈。
哪怕只有一絲虛神的力量,也不是隨隨便便能驅散的。
這也是快速回到冰霜巨樹下的第二個原因。
周冷背靠冰霜巨樹,打坐運轉大日神功。
先沒有使用太陽盾盤內儲存的星空真能,只憑借樹人神通,吸收外界力量,轉化為星空真能。
大日神功本來就融合了神靈留痕和趙圣的領悟,擁有武圣層次的力量。
外加不滅星體,再加上樹人的神通,運轉起來,附近數百米內的光線,微微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