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十年人間,太祖還鄉 元氏老宅,血腥遍地。
梁岳回過神來,打量了一眼佛貍。
這是元家最后一個人,正好給拓跋氏換種,推行漢化,在鮮卑內部引起內亂。
也算為元家報仇了。
想到這里,他暗暗朝宗愛使了個眼色。
「殿下,你沒事吧?」
宗愛心領神會,裝作不認識梁岳的樣子跑過來。
「我沒事。」拓跋燾恢復平靜神色,內心波濤洶涌。
他原來不是高貴的拓跋氏,而是漢人的后代「走,元燾。」
「我叫拓跋燾。」
「好,元燾。」
拓跋燾咬咬牙,無奈跟上。
梁岳到莊外與祝英臺兩人匯合。
四人前往平城,拓跋氏的老巢。
路上,梁岳了解到拓跋氏真正力量,光是異種上品高手,拓跋氏就有超過十位,穿上甲胄,足以敵百。
所以想拿到天師印,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接下來的日子,幾人走走停停,梁岳偶爾教導兩個小孩練武。
梁岳暴露出來的學識與武功令人震驚。
這就是南朝的漢人嗎?
漸漸地,拓跋燾對元燾這個稱呼不再排斥,反而對漢學產生濃厚的興趣。
與博大精深的漢學相比,鮮卑那一點東西顯得貧瘠可憐,不過是空有武力的野人。
「我以后一定學習漢人的學問,讓靈寶對我刮目相看。」拓跋燾暗暗下定決心。
當年強大的秦國滅了丶燕國亡了,胡人來來去去,南朝屹立百年,唯有學習漢學,方是長治久安之道。
很快,一行人來到魏國首都平城,古代晉國管轄之地。
胡人與漢人雜居,有點混亂,但隱隱可見繁華之象。
元燾,身份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要讓人知曉。」梁岳囑咐道。
拓跋燾內心一暖,心想老師還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總說自己是胡虜,
關鍵時刻還是關心自己安危,他鄭重點頭,說:「師父放心。」
此后,梁岳在平城附近的呂梁山住下。
兩人沉浸兩年,每日游山玩水,不亦樂乎,仿佛忘記人間俗世。
宗愛當了皇太子拓跋燾的貼身太監,宗愛的姐姐宗憐則是嫁給了鮮卑貴族。
兩人時常傳遞消息,匯報魏帝的行蹤。
魏帝行蹤隱蔽,梁岳不敢貿然使用土遁之法前往宮城盜竊寶物。
呂梁山腰,溪水潺潺。
梁岳面前放著一張地圖,一動不動,思索著魏帝行進路線。
祝英臺著臉頰,打量著地圖,說:「拓跋嗣武功高強,又掌握天師印,約有百年內力,只能智取,不能豪奪。」
「哈哈,拓跋嗣很強,但此時此刻,不也是我最強的時候?」
說罷,梁岳指向一條線:「燕山,拓跋嗣常率群臣到燕山打獵,我們藉此機會殺死拓跋嗣,奪得寶物。」
禽遁之法可以使喚禽獸,屆時隨便制造一個祥瑞,吸引拓跋嗣落單,而后殺之。
天師印是胡虜心目中的至寶,皇帝一般隨身攜帶,所以殺死拓跋嗣,即可獲得寶物。
平城皇宮。
年少有為的雄主拓跋嗣穿上獵裝,戴上頭盔丶弓弩丶刀劍,騎著西域大馬,雄姿英發。
「兒郎們,隨我走!」拓跋嗣搖指前方,霸氣橫生。
「是!」
轟轟轟.·
鐵蹄如雷鳴,聲震數里。
騎射是鮮卑根本,縱使拓跋嗣是皇帝,為了保證族人沒有墮落,也會與將領們一起打獵。
拓跋嗣張弓射箭,正中野豬眉心,引發一陣喝彩。
「彩!」
這時,拓跋嗣眼角馀光警見一只白鹿。
「白鹿?」
白鹿千年難遇,此乃鮮卑大興之兆?
白鹿很是狡猾,露了一面便消失無影無蹤。
拓跋嗣策馬跟上,身后侍衛緊緊追趕。
一路行至深山,他已看到白鹿的背影。
駿馬難入山野,拓跋嗣乾脆丟下戰馬,令侍衛照看,自己一人運使輕功追趕,遠遠將眾人拋在身后。
拓跋嗣武功高強,幾個騰挪縱躍數丈,很快追上白鹿的腳步。
白鹿此時也不跑了,而是在水邊喝水。
不過怎麼越看越奇怪,這白鹿的屁股為何是正常顏色?
此時,身旁土中跳出一個人。
沒等拓跋嗣反應過來,人影躍出,劍光一閃,一捧絲狀物捆住自己。
「啊啊!!」
拓跋嗣只覺得大腿一痛,身體不受控制倒下,凝神一看,原來是自己雙腿被斬斷。
跳出來的那人額頭貼著詭異黃符,樣貌年輕,漢人長相。
「你是何人?」拓跋嗣內心唯有驚恐,雙腿已斷,如何率領群雄?
梁岳沒有回答,而是上前削去拓跋嗣兩只手,這才放心摸出天師印。
天師印不大,普通雞蛋大小,被制成白色方印,上面刻著八個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此乃和氏璧丶亦是傳國玉璽丶天師印。
「此物才是真正的傳國玉璽。」梁岳心想。
神念感應,此物內有熾熱如火的內力。
胡虜君主臨死前將內力傳進其中,供后人修煉入門,天師印內部一共有兩百多年內力。
「六寶集齊,建造六陽陣法,死后,陣法以天師印儲存的真氣運行,即可高枕無憂。」
陰陽奇石洞天丶六陽陣法丶死后尸解,萬事俱備回過神來,梁岳才有空注意拓跋嗣此人流血過多,意識模糊,離死不遠。
梁岳看著這個家伙,笑道:「被今世最強的我所殺,也算是你的幸運。」
五指扣拓跋嗣腦袋,無形吸力將此人內力不斷吸出來,轉移到右手邊的和氏璧之內。
一百年內力轉化為三十年內力存儲。
火焰從指尖冒出,將其尸體燒成灰燼。
此后,梁岳飄然離去,再無蹤影。
皇帝身死,王宮大亂。
直到拓跋燾繼位才初步穩定,北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南下的能力,鮮卑收服的匈奴丶羌人隱隱又有叛亂的趨勢。
山下,六寶集齊的梁岳春風滿面。
祝英臺也為丈夫的仙道事業感到高興。
「靈寶,接下來去哪?」
「去哪都可以,碧游,你想去哪?」梁岳問道。
祝英臺眺望遠方,年輕嬌美的臉龐不改,眼神滿是歲月滄桑,道:「去哪—.大漠落日丶陰山牛羊丶東臨滄海丶南觀天涯,到處逛一逛吧———」
歷史長河,永不回頭。
百年丶千年以后,自己早已逝去,愛人踏遍青山,內心孤獨之時,也能看著山川社稷,處處是自己的蹤跡。
天不老,情難絕,山川在,情長流。
梁岳笑著點頭,說:「好啊。」
此后,兩人足跡踏遍山川社稷。
只顧游山玩水,不問仙道長生。
真氣衰老再次加劇,諸法開始反噬肉身。
黃河之畔,民宅小筑。
凡人夫妻生活平淡,后院種著蔬菜丶瓜果,屋內養著一條兇惡黑犬,樹梢有怪鳥休息。
丈夫一副農人打扮,躺著院子長椅,懶洋洋曬著太陽。
身旁大黑犬搖著尾巴。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嘯天突破的更加容易,目前是第二層清獸之境,擁有巨大化丶靈嗅之能。
祝英臺在后院炒菜,飯香味縈繞鼻尖,歲月不改她的容顏。
梁岳起身,來到水缸邊。
鳳凰還丹維持的容顏漸漸衰老,變成三十多歲的樣子。
看來鳳凰膽還丹也不是萬能的靈藥,還是被諸法衰退影響。
飯桌上夫妻兩人閑聊。
此時,梁岳放下筷子,說:「英臺,我們回去吧。」
祝英臺笑道:「好啊。」
出行十三年,兩人沒有其他想法,單純為自己而活。
如今年老,不知還能活多少年,回去看看父母丶兒女如何。
「是該回去了。」
十年人間。
距長江告別劉裕,已過去十三年。
永初元年(413年)開始游歷,直到永初十三年(426年)。
梁岳今年六十歲,妻子五十七歲。
大部分人在這個時候,基本黃土埋到脖子了。
「不知當年的故人還在不在。」祝英臺眼中帶著一絲追憶。
「岳丈岳母身體硬朗,應該沒問題。王凝之這個胖子不好說,估計我們前腳剛走,他后腳就死了。謝玄沒死的話,也八十多歲了。」
「你真壞——哪有這樣詛咒別人的。」
祝英臺笑容漸漸淡去,她想起獨自守家的兒子:「景明應該娶妻生子了「肯定娶妻了,景明今年三十一歲,再不娶老婆,我把他腿打斷。」梁岳笑罵道。
梁岳游歷前專門跟大哥囑咐了一下,一定要關注景明的婚事,實在不行強行賜婚。
這小子性格老實,不會反抗。
夫妻兩人暢想著回去的見聞,當即按捺不住,準備啟程歸家。
「十三年未歸,恐怕他們以為我死了,估計衣冠冢都弄好了。等回去嚇他們一跳。」梁岳開懷大笑。
旁邊兩個精怪發出怪異的叫聲,似乎迫不及待見到他們驚嚇的模樣。
「飛回去?」祝英臺問道。
「慢慢走,不著急。」
兩人收拾東西,來到野外,騎上駿馬離開。
秦始皇陵深埋的東西,暫且藏在地下。
陽陽達光自己記住陰陽奇石的氣息,如果丟了,大不了再用尋物符追蹤。
九年前,秦國姚興暴斃,長安陷入長達數月的內亂,劉宋趁機北伐滅秦。
如今長安是劉宋的地盤,乃是與胡虜對抗的前線,戰事紛亂,雙方不會分出大量兵力,浪費資源挖掘所謂的秦始皇陵。
下次再來之日,便是尸解之時。
會稽郡外,五百騎兵整裝出行,護衛中央一座豪華車駕。
此乃當年開國皇帝御琴。
劉裕登基十三載,抑制兼并丶打壓豪強,提拔寒門。
外加開疆拓土,江左從前線變為腹地,迎來極大發展,變成經濟與人口重鎮,時人日:民有所系,吏無茍得,家給人足。
漸漸地,人們忘卻了前朝。
雖偶有風浪,但無傷大雅。
這一切,源于御駕之中的雄主劉裕。
御駕之內,時年六十七歲的劉裕面容蒼老,不負當年英姿。
老眼昏花,老態龍鍾。
無人知道這位雄主的壽命已走到盡頭。
望著連綿不絕的農田,割著稻子的農人,他內心滿是歡喜。
村民見到御駕,趕忙拋下手中農具過來圍觀,小孩子們討要糖果。
侍衛首領檀道濟吩附手下分發糖果丶糧食丶銅錢。
「這是哪位貴人?」有人不知道,只是隨大流湊熱鬧。
「這是當年的劉將軍!」
「原來是皇帝陛下,我之前還是陛下的兵呢。
「瞎扯淡,您老種了一輩子地,哪來的當兵。
「老子打太平道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只不過后來受傷退了———」」
「我作證劉老頭說的是真的,我父親當年是東門游俠,跟過皇帝丶梁郡公丶林國公,還給梁郡公看過門呢—
「你更扯淡了,你家老頭這麼牛逼,你現在還在種地?不去京城當官?
」那人一臉不信。
「咳咳,家父后來是太平道教眾———
聽著有人提起當年,劉裕內心感慨萬千。
劉裕來到上虞,與眾老鄉大宴三日。
會卷式方喝的大醉后人將此事稱為太祖還鄉,又稱宋武還鄉。
「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劉裕親自配樂助興,唱著先祖的詩歌他總算體會到高祖當年的感覺了旁邊是三十歲出頭的梁景明,其貌類父,劉裕對其關愛有加,逢年過節,必有賞賜。
劉裕有些勞累,唱完坐下休息。
「景明,你父親還沒消息嗎?
「父親未有消息。」梁景明苦笑。
「哎——他不知在哪云游四方呢。」劉裕嘆息一聲。
此生恐怕見不到三弟了。
次日,氣溫突變,雨雪交加。
劉裕咳嗽不止,狀態不佳,修養幾日未好。
御駕來到青山園。
青山園閉門十馀年,唯有梁氏眾人使用。
侍從撐傘,劉裕被眾人抬著進門。
此時他形如枯稿,嘴唇無血,似是彌留之際。
太子劉義符在一旁親侍,不遠處是檀道濟丶劉玉丶梁鶴云丶梁景明·——·
水邊水榭寂寥零落,劉裕恍惚間,好似看到四十年前眾人相聚種柳的意氣風發。
記得當時是護送謝玄歸家,眾人水榭相聚,楊柳生機勃勃。
如今江邊潭畔,柳葉片片搖落,凄婉悲愴。
回想一路艱辛,劉裕潛然淚下。
「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