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
嶺南的風,是那西伯利亞千里奔襲而來的凜冽寒風。
干又冷,雖被東南丘陵和南嶺群山消磨了絕大部分,但仍然給嶺南北部山區帶來薄薄的雪,和那美麗又脆弱的霧凇。
此時此刻,馬宮鎮的海陸豐公司總部,財務部負責人葉美靜正向江淼匯報著今年的財報內容。
“…2028年,隸屬于總公司的收入,一共為1.6674萬億元;支出為8414億元,毛利潤為8260億元。”
江淼對于這個收入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奇怪。
別看海陸豐公司還頂著一個農業公司的名號,其實海陸豐公司涵蓋的業務非常多,從農業、食品、化工、建材、物流、汽車、飛艇、儲能、發電、光伏、燃料、塑料、紡織、水務、環保、旅游、餐飲、零售、外賣、醫藥、醫療、半導體、超導、航天航空、核燃料、新材料等,涉及大大小小三十多個主要產業,這其中還衍生出不少小產業。
如果加上附屬的合資公司,那產業鏈條還會更加龐大和復雜。
其實現在海陸豐公司已經改名為“海陸豐農業與科技集團”,簡稱“海陸豐集團”。
不過外界還是習慣性叫海陸豐公司。
江淼看著前段時間去東南亞坐鎮了四個多月的蔣海波:“海波,東南亞的市場還要進一步發展,明年三月份你再過去一趟。”
“可以。”蔣海波自然清楚東南亞的重要性,現階段海陸豐公司在國內已經快達到天板了,因此出海就成為了必然的選擇。
他心里面其實是感到非常慶幸的。
因為海陸豐公司遇到了一個好時機。
如果不是全球氣候危機,加上枯葉病引發的糧食危機,導致阿美麗卡和歐盟勢力在亞洲全面敗退,他們海陸豐公司估計要再蟄伏五六年,才可以出海發展。
危機危機。
有危險的同時,也代表著機遇。
江淼又看向姐夫:“姐夫,漠南分公司和漠北分公司,明年三月份你過去坐鎮一段時間。”
“沒問題。”張信誠點了點頭。
突然江淼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小龍在涼州分公司已經呆了兩年了,剛好豫章分公司最近出了一點問題,讓他過去當副總。”
“阿淼,這不太合適吧?”姐夫眉頭一皺。
蔣海波倒是覺得沒有什么,笑著寬慰起來:“老張,我看過小龍的內部考核資料,他也是一步步從基層干上來的,現在是涼州分公司的脫水蔬菜廠廠長,再升一步,干分公司的副總沒有什么。”
然而張信誠卻搖了搖頭:“我覺得他還是太年輕了,還是要多歷練歷練,一下子站太高,難免會自滿。”
“姐夫,這一次是事出有因,我需要他去穩定人心。”江淼非常了解這個外甥,經過了近三年的磨礪,張小龍有基層工作經驗,也跟著他父母天南地北跑了一年多,還隱姓埋名管理過農場、工廠。
別看張小龍還沒有二十歲,但其性格變得非常沉穩,既有張信誠的穩重,還有他母親江霞的細膩。
管理能力這種事情有時候真看天賦和環境。
張小龍的妹妹張曉敏,就顯得有些呆,不過讀書成績倒是比較好,今年在初升高的考試中,在全市第28名。
當然,兩兄妹還是比不上江淼女兒,才兩歲多,就表現出非常聰明的跡象。
蔣海波眼神一閃:“豫章分公司?是兩個月前的那件事?”
“嗯,就是那件事。”江淼一提起這件事,臉色也有些不悅。
一直默不作聲的呂偉斌則有些擔心:“那件事交給小龍,會不會有點不妥當?”
“不用擔心,他只是過去穩定分公司的,如何處理那件事,就交給監察部那邊,昊然已經親自過去了。”江淼并沒有太擔心。
畢竟又不需要張小龍處理那件事,只是去穩定分公司,將那些不合格的分公司管理層留下來的爛攤子重新恢復過來。
而如何處理那些不合格的管理層,海陸豐公司內部有一整套的制度,這種事情本來就不需要新主管去勾心斗角。
這一次豫章分公司出現的問題,主要是該分公司原來的總經理調到了東南亞那邊去負責大馬地區的開拓,因此需要提拔一個新的總經理,擔任該分公司的負責人。
結果有機會上位的三個副總經理,就開始了明爭暗斗。
如果是普通的小動作,總公司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但是其中一個副總竟然搞誣陷的把戲,他利用自己偷偷安排在分公司的情人,給正在代理總經理的另一個副總經理下套,誣陷對方性侵了那個女員工。
雖然這個家伙干得非常隱蔽,但江淼可不是吃素的,他一邊將那個代理總經理調回總部,親自進行了問話;另一邊通過互聯網的黑客手段,對相關的人員進行全面的調查。
那個代理總經理有沒有說謊,在江淼面前自然是瞞不住的。
因此他很快就鎖定了那個女員工和該事件的始作俑者。
但是這些證據是見不得光的,而江淼可以確定那個代理總經理沒有問題,這種認定也是沒有辦法作為證據使用。
畢竟這幾年,國內各種性侵誣告案件那是層出不窮,被誣陷的男人,很難自證清白。
這也是那個始作俑者的想法,只要那個女員工一口咬定,在走司法途徑過程中,哪怕海陸豐公司的法務團隊全力以赴,也沒有辦法幫這個代總經理洗脫罪名。
更何況,現在網絡上的輿論壓力非常大,導致海陸豐公司的法務團隊也不得不謹小慎微。
如果僅僅是誣告,在內部處理一下,沒有發酵到網絡上,江淼也懶得出手,最多事后等風頭過去了,將找個機會讓監察部將這兩個人處理掉。
但是那個女員工的家屬,聽到這件事之后,覺得有機可乘,竟然要求海陸豐公司補償她家一千萬,才同意私了這件事。
這種事情分公司的管理層自然沒有決定權,事情就捅到了江淼這里來。
江淼一調查,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簡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在兩個月前便決定重拳出擊。
不過江淼做事情,可不喜歡利用關系來壓制,而是要堂堂正正讓對方知道,什么是科技碾壓。
張小龍剛剛從涼州分公司完成工作交接,就馬不停蹄搭高鐵過來豫章分公司。
一到分公司的辦公樓門口。
他就看到門口有十幾個流里流氣的家伙,拉著橫幅和標語,拿著大喇叭在這里大吵大鬧。
對于這種事情,張小龍也是眉頭緊鎖,不過他并沒有做什么動作,從地下車庫入口進去。
上了分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
張小龍和助理李唯理,直接表明身份。
很快會議室內,分公司的高管一一趕來。
看著如此年輕的代理總經理,眾人心里面大吃一驚,同時也是心思各異。
戴著眼鏡,瞇著眼睛的中年人,臉上掛著微笑:“大家鼓掌歡迎張總。”
啪啪啪啪…
無論是心里面怎么想,眾人都熱烈的鼓掌著,至少表面功夫還是要維持的。
另一個方臉的大背頭中年人,也站起來說道:“張總來我們分公司,也是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張小龍笑呵呵看向剛才說話的兩人,戴眼鏡的瞇瞇眼是副總經理宋漢波,方臉大背頭是另一個副總經理張大威。
“我年輕,工作經驗不太足,以后工作上如果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請大家多多包含,也可以向我直接提意見。”
“張總真是謙虛。”宋漢波心里面卻瞬間凝重起來:‘姓張,還如此年輕,該不會是那位的…’
張大威笑著說道:“哈哈,張總是來指導工作的,我們這群龍無首的分公司,就需要張總這種年輕力壯的管理者。”
“那就請各位同僚多多指教,我今天剛來,就暫不做什么工作匯報之類了,你們將這幾個月的工作報表給我一份,我先了解一下情況。”張小龍并沒有急匆匆就出手。
‘這小子不簡單呀!竟然如此沉得住氣?看來以后要小心一點…’宋漢波心里面的思緒一閃而過,隨即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問題,我馬上讓人將今年的報表送過來。”
其他高管也紛紛開口。
過了一會,會議室的高管都離開了。
只剩下張小龍和助理李唯理兩人。
“怎么看?”
李唯理思考片刻:“宋副總如泥鰍,張副總看不什么。”
雖然舅舅沒有給他任何提示,但張小龍在過來之前,可是收集過相關的信息,知道這個分公司的情況明顯不對勁。
“不急,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人是鬼。”
一個下午,兩人看了最近幾個月的工作報表。
等所有人都下班了。
他拿著盒飯,來到了門口的保安室。
張小龍笑著問道:“大爺,吃飯沒?”
“還沒有呢?小伙子怎么這么晚下班?”保安大爺是一個少了三根手指的人,年齡大概在五十左右。
“今天剛剛報到,又遇到新總經理上任,我這不擔心嗎?”張小龍將盒飯和飲料遞給保安大爺:“大爺,我請你,方便指點一下我嗎?畢竟我初來乍到,對此還是不太熟悉。”
保安大爺倒是沒有拒絕,接過東西之后,翹著二郎腿,點燃了一根煙:“呼…小伙子,你想知道什么?我事先聲明,如果是公司機密的事情,我可不知道。”
張小龍又掏出一包芙蓉王遞給大爺:“我理解,我就想知道咱們公司幾個頭的一些性格之類,免得拍馬屁都拍錯了。”
“哈哈,小伙子上道。”大爺將煙塞進抽屜里,然后看了一眼監控,小聲說道:“咱們公司的幾個頭,被處理的王副總,我就不說了,他也是可憐,被人給搞了。”
“哦?可憐?被人搞了?大爺,說說看,反正晚上也沒有什么事情。”張小龍一副吃瓜群眾的表情。
“你是新來的,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奧秘。”大爺再次看了看監控,然后小聲說道:“那個小燕告王副總的事,十有八九是張副總在背后搞事情。”
“張副總?就是那個方臉,一臉正派的張總?”
“嗯,你可別光看外表,知人知面不知心,張副總特別小心眼,別看他平時一臉正經,其實那個小燕是他包的。”
“大爺,你咋知道?”
“呵呵,我可是一年到頭都是夜班,有一次晚上,我在樓道巡邏的時候,聽到他和那個小燕在辦公室里,你懂得…”大爺擠眉弄眼地壞笑起來。
“沒有想到,一臉正經的張副總是這種人。”
“呵呵,如果是別人我才懶得告訴他,我就看小伙子你上道,才告訴你這種消息,不過你可別說出去,不然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大爺趕緊警告道。
“知道知道,我就一個小蝦米,怎么敢得罪公司高管。”
“那就好。”
張小龍和保安大爺聊了兩個多小時,初步了解了公司高管的一部分情況。
其實也不怪保安大爺疏忽大意。
主要是張小龍的年齡和面貌,迷惑性太強了,加上他是第一天過來,加上大爺是上夜班的,只知道今天來了一個新總經理,自然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黑壯小伙子,竟然是公司的新總經理。
加上上夜班很無聊,保安大爺難得遇到一個愿意和他聊天的年輕人,自然口無遮攔地將事情說出去。
從公司出來。
在不遠處等待的李唯理,帶著盒飯和飲料:“張總,你的晚餐。”
“謝了,老李。”
“別客氣。”
回到公司安排的員工公寓。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著今天的事情。
“也就是說,那個張大威有問題?”
喝了一口檸檬茶,張小龍說出自己的猜測:“目前還不能確定,不過如果真是他在背后搞事情,他看到事情鬧大了,估計已經將證據給銷毀了。”
“要將這件事匯報給監察部嗎?”
“肯定要,這是錄音筆,你晚上辛苦一下,將內容整理起來,然后以我的名義發給監察部。”
“沒問題。”
張小龍吃了晚飯,站在公寓的窗前,目光緊盯著不遠處的分公司辦公樓。
對于如何處理這件事,其實他也覺得棘手。
如果不將這件事辦成鐵案,那很多人肯定以為是海陸豐公司通過江淼的關系,來壓那個燕春萍和張大威。
畢竟很多人往往喜歡從陰謀論的角度來思考問題,同時也喜歡將公司想象成為大反派。
而性侵案件的難題,就是取證困難。
需要燕春萍一口咬定,那王副總就是百口莫辯。
看了案件的一部分內部內容,張小龍已經初步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個張大威也是手段高明,他設計王副總的時候,是提前一天安排內部的監控攝像頭系統進行維護,讓王副總辦公室內的監控攝像頭無法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