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本族叔怎么敗得這般快?”費恩華眼見此景心中震怖。他倒不是敵不得費南本,但絕無可能似康大寶這般輕松愜意。
費家真修中似費恩華一般詫異的可不止他一人。
一時之間,“費南本大意了”、“康家姑爺審時度勢,運道頗佳”的議論在場內甚囂塵上。
畢竟費南本的本事在眾人中可稱不上是墊底的,若是將他貶得太低了,豈不是更顯得自己本人一文不名。
“平日里頭都把他們當雛鳥一般地護著,便是擦了碰了都舍不得。出門在外,靠著潁州費家的門楣誰不高看一眼?
莫看南本修行百余年,這生死搏殺的次數倒是未見得能比這些邊州土修多。見仗見得這般少了,心頭又存有輕視,一著不慎,被這小掌門趁隙所擒下來,倒也不算稀奇”
身著黃衫的費南笏念及此處,便將目中的訝色收了回去,見得此情此景,他也不免有些慨嘆。
當年若不是因了他這一支支脈在歙山堂內漸漸式微,幾個從兄弟便是對著一枚下品筑基丹都要斗出來狗腦子了,那他也絕無可能會去離了京畿繁華之地,跑去涼西從戎跟妖獸搏命廝殺。
但這卻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若是不去走一遭,將自己磨成真金,那現在又能比正狼狽無比、趔趄著走下擂臺的費南本好上多少?
“孫兒給費家丟人了。”費南本下臺之前,將原來的散發盤成發髻,舍了先前那副浪子模樣,朝著鶴發老婦躬身一揖。
“嗯,”面對費南本的懇切致歉,鶴發老婦卻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后便就合目不理,任費南本如喪考妣地迎著一眾費家修士的同情、憤慨目光走下了擂臺。
“費南本此后在家中的前程堪憂了。”
鶴發老婦的冷漠模樣,卻是令得費家修士們心頭一寒,看向康大掌門的目光里頭,也多了些同仇敵愾的意思。
后者對此倒是無有什么憂心的,在紫袍老者執意要拉其入這場小比的時候,他便未想過要在這場小比藏拙。
這些高門子弟見慣了給他們做狗的同儕,就是自己將姿態擺得再低,他們也只會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既如此,那還不如就直接擺明車馬,與費家子弟們好好戰一場。
只要手段夠硬,眼前這些費家真修身上的傲氣便不難被剝下來了!
既為了費疏荷在費家面上有光,也為了在之后省卻許多麻煩。歙山堂在云角州看樣子是難搬走了,這般強力的妻族,康大掌門從始至終可都未想過要與其劃清界限。
待這一場打出了威名過后,再與這些叔叔伯伯、兄弟姊妹相處起來,怕是要輕松許多。
“郎君.”費家貴女從前自有矜持,哪怕在塌上都已成放開得不似個大家閨秀,但小鳥投林這待遇,康大寶在外頭也是破天荒地享受到了一回。
這使得康大掌門的內心被巨大的滿足填滿,“果然男人不能只因為榻上工夫而被女人崇拜”。
輕松獲勝的他在費疏荷面前強作正色,故作沉聲,小聲撫慰:“外人都看著呢,些許小事,不當事的。”
不提費家修士們心情是如何陰郁,在康大寶所在的丙字臺戰斗結束過后,其余三座擂臺的比試也陸續結束。
至此三十二名參與小比的修士已經決出了前十六名,紫袍老者未有給太多療傷時間,只是一刻鐘后,康大掌門便又得了一根紫玉竹簽入手。
“叄”這一輪康大寶的運氣算不得好,未能得到太多休息,便就倉促上場。費恩華、費南風、費南笏這三名最為顯眼的費家子弟倒是簽運不錯,都抽在了后面的場次。
康大寶深吸口氣,上了乙字擂臺。這座擂臺的主裁是便是此前布置場地的那位獨角美男子,也是紫袍老者的親近隨扈之一。
這位不明姓名的費家子弟對于康大掌門的態度卻要好上不少,后者上臺過后,他還頷首一禮,算是見過,足見善意。
“請了!”這一場與康大寶對陣的是個昂藏大漢,換做費聞,筑基初期修為。
與康大寶先前所遇的費南本不同,這費聞是費家家生子出身,因了其父其祖功績卓著,這才使得他得以賜姓為費、不僅脫了奴籍,便連修行所需的資糧待遇也只比真正的費家子弟稍差。
也因于此,出身低的費聞向來不體恤的自己的性命,經歷過不少戰陣的他如今看起來頗為精干,目光銳利,煞氣逼人。
在其身后負有四把靈器,一刀一錘、一锏一矛,寒光凜凜、銳氣十足,皆為嗜血的殺伐之氣,不是做樣子裝過場的場面貨。
按說“雜而不精”,對于修行人卻是一樁大忌。
對于絕大部分的初期修士而言,能將一件靈器運用純熟、溫養徹底便算難得,但這昂藏大漢卻顯是與那些世間常見的那些庸碌之人截然不同。
登臺過后,他顯是早就盤算好了,不能給康大掌門半點喘息之機,方有勝算!是以他才與后者打個照面,便就搶先出手。
康大寶只聽得數聲厲喝過后,眼前四道靈光便就次第而來。
眼見得場內刀罡兇猛、錘風凌冽、锏光狠厲、矛鋒撩人,這四樣靈器雖然品階都算不得非常之高,但昂藏大漢對它們的掌握運用確是不俗。
弈仙盤有些艱難地將刀錘锏矛四器一一抵擋下來,費聞吃了從費南本身上得來的教訓,未敢貿然近前,是以康大寶趁隙而出的兩道金光,卻被他用壓箱底的一道極品防御符箓輕松擋下。
康大寶失了墨淵旗,弈仙盤亦是大損,三百六十一顆陰陽玄雷一粒不剩。倉促之間,還真無有趁手靈器可用。
他倒是不慌,反還在心頭思忖:“這廝剛才也是藏了拙的,拾掇第一輪那名筑基中期長眉修士的時候,可是勉強得很。”
費聞不曉得此時康大掌門還有暇多想,似嗅到了腥味的鯊魚,刀錘锏矛四器次第而來,后者一時無有反應,只照舊拿著殘破許多的弈仙盤出來支應,似是在短時間內就被費聞壓制在了下風。
“費聞這小子,倒是個爭氣的!”
“是了是了,這小子平日里頭不顯山不露水的,未想到有這么厲害的本事。”
“這番過后,他若能得勝,說不得還能受到宗老青睞,將其徹底收入費家、收錄宗廟、賞賜字輩了。”
平日里頭沒有什么存在感的費聞居然能將輕松擒下費南本這位老牌真修的康大掌門壓制住,這顯然有些超出了臺下這些費家真修的預料。
場中瞬時有滿意聲響起,其中尤以先前落敗于費聞手中的那位長眉修士呼喊得最為賣力。
費恩華的面色卻是有些難看起來,作為費家歙山堂這一代僅有的兩名結成冰葉道基的后輩之一,他可一直是將自己當做費家小輩中的領軍人物看待的。
但此時費聞不過一出身卑賤的庶支子弟,卻是大出風頭,費恩華心頭自然不美。
偏偏他作為在場筑基真修中的佼佼者,這目力也是不差的,更騙不得自己。
“我弗如他,今日便該費聞專美于前。康大寶運道不好,中途便遇到了強敵,不然說不得還能走得更遠些。不過能敗在咱們費家子弟手中,他倒也算得償所愿了。”
費恩華這聲嗟嘆細若蚊鳴,卻還是被其身旁的費南笏與費南風聽得十分清楚。
前者聽過之后,只是搖了搖頭:“這位族侄除了資質好、運道好之外,幾乎一無是處。手段不濟還則罷了,怎么連眼力都是如此不堪,卻是不如晚晴侄女遠矣。
咳,道祖無眼!這冰葉道基怎偏偏就生在了他的身上?!若是族兄真將歙山堂下一代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怕是難以得償所愿。”
費南風則是嗤笑一聲,看向康大寶的眼神又多了一分凝重之色。
倏地,一直埋頭挨打的康大寶眸中金光瞬出,刀錘二靈器當前,被擊得“叮咣”亂響一陣,脫了費聞神識倒飛出去。
后者未有被這突發的變故慌得大驚失色,而是趁著康大掌門攻伐之時弈仙盤上顯露出來的破綻,趁虛而入。
“叮咚咚。”一锏一矛被兩個缽大的拳頭重重一砸,似吃醉了酒一般偏離了原來線路,栽倒下來的同時,兩件殺伐之氣上面的靈光也被震得倏地散開。
“噗”遭了反噬的費聞這時候方才恍然大悟,“體修!!”
卻是晚了,下一刻,返身要走的費聞令得臺下眾人見得了十分熟悉的一幕。
一只大手擒住了他的脖頸,將其當場摔打扯落下來。七暈八素的費聞還未反應過來,康大掌門那五根短粗的手指指尖便泛起烏光,稍一用力,就霸道得令得費聞失了全身靈力,再不能戰。
費聞那沉穩十分的面色旋即變成了彷徨惶恐,一如先前的費南本一般模樣。
“承讓了!”康大寶松開五指,費聞本就黑紅色的脖頸便就又出來了五道顏色更深的深痕。
“康大寶勝!”獨角男子宣判得干脆利落,費聞面色灰暗無比,但在下場前,卻是意外地聽到了費南応的寬慰:“做的不差,輸便輸了,回去后好好思量下如何能贏回來便是。”
費南応的滿意之言卻是出自真心,比起身為費家嫡脈,從小便錦衣玉食、資糧不差的費南本而言,同樣敗得干凈利索的費聞顯然要更為不易一些,場上表現也能稱得上是可圈可點。
若是往后加大些培養力度,好生栽培,這位出身卑賤的旁支庶脈子弟,將來在費家怕也有一番光景。
聽過費南応的贊譽,費聞面上閃過些驚喜之色,下一瞬卻見似是遠處的宗老也都扭過頭來看過自家一眼,當即便又有了精神。
只是礙于此時場中氣氛,才不得不繼續保持著一副懊喪模樣。
畢竟如今費家兩戰盡罷,康大寶不僅毫發無損,得勝時候用得也還是一樣手段,連兩名費家真修也都是一樣表情,這便令得仍然在場的小比修士們面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這位姑爺的表現,似是太過亮眼了些,亮眼到都有些折辱人了。
戰到這個時候,若還有費家修士會將康大掌門視作攀附高枝的庸碌之輩,那便真有些對不起費家長輩對他們的精心教養了。
費南風與費南笏相視一眼,壓力驟增。
若是這次歙山堂小比,所有的參與的費家修士真都被康大寶這一外人壓了下去,那他倆都不敢想象,向來將費家顏面視作比天還大的鶴發老婦,在他們二人下場之后會有多么憤怒。
重頭戲一落幕,這一輪接下來的比試便顯得有些無足輕重了。費南風與費南笏的對手本事皆是一般,二人未有費許多工夫,便就輕松晉級下一輪。
但費恩華這位冰葉筑基卻是冒出了冷門,第一輪時便被康大掌門高看一眼的那位手持墨玉戒刀的中期修士將其艱難擊敗,挺進了下一輪比試。
這名修士喚做費恩行,乃是歙山堂一名假丹丹主的嫡孫。
單靈根的他資質不俗,向來被長輩們視作后輩中堅,只是筑基時候差了些運道,方才未成冰葉。
但饒是如此,他也在六十歲之前修行成了中期修士,將來結成假丹固然希望渺茫,但也不是全無可能。
由此可見,若因為費聞這位歙山堂旁支的出色表現,就認定費家嫡脈皆是庸碌膏粱的想法并不可取。
“有些精彩,暫歇一刻鐘,繼續。”紫袍老者頷首輕點,康大寶這一回未有回到費疏荷身邊,而是留在擂臺邊緣,劃出一片區域來,安生調息。
“陸”一刻鐘后,康大寶又將一枚紫玉竹簽妥善收好,站到了擂臺上頭。
這一回作為主裁的鶴發老婦目中,卻是顯露出來了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對此康大掌門自是置若未聞,還不如對面那位運道不錯,一路未遇見強敵的白面修士來的緊張。
這一回康大寶連弈仙盤都未祭出,金光先發,趁敵慌亂,快步而進。才吃過蛟血林檎的他在太古原體上的造詣卻是更進了一步,只需得些水磨工夫,進階小成之境,應也是順水推舟之事了。
屆時他也能夠修習其中的體修秘術,不消如現在一般全靠著強橫的體魄硬抗硬砸了。
這位康大寶連姓名都不曉得的白面修士,未能給他的族人們帶來意料之外的驚喜。
鏖戰兩場過后的他現在便連靈力都未能剩下多少,又只是數息過去,便就將脖頸又送入了康大掌門的手中。
“咳,康大寶勝!”鶴發老婦說完過后,便就寒著臉催促著康大掌門下了擂臺。
“這小子!”費南応看得此幕也禁不住被氣樂了,這小子是故意令在場費家修士們難堪呢,又是一模一樣的方法,好歹你換個手呢?!
“好!”似是在此時的紫袍老者眼中,只要康大寶這一場勝負決出過后,其他的比試便顯得有些無關緊要了。
費南風與費南笏、費恩行未有意外,同樣勝出。除了年歲最輕的費恩行因為修為尚淺,靈力不濟而頗費了一番手段之外,前面兩人勝得也都還算輕松。
雖然勝得輕松,但這心情可難稱輕松。
第四輪比試同樣在一刻鐘后開始,費恩行面沉如水上了擂臺,看著頗有點風調開爽味道的康大掌門一言不發。
費南風與費南笏同樣未有開口說話,最后還是費南風打破了僵局。這位費家五爺此時頗有些光棍味道,灑脫言道:“這一輪便算是族兄勝了吧!”
“老五!”身為主裁的費南応聽后卻是未能按捺得住,低喝一聲,算作告誡。
“大兄,我曉得南笏族兄本事。這一次又不準用超出二階的物什,我又何苦幫外人的忙,白白耗了南笏族兄的靈力。”費南風只淡淡答了一句,便就翻身下了擂臺。
他下臺之后,又朝著表情復雜的費南笏躬身一禮,算作囑托,便就灑然離去,竟是連結果都不再等了。
這般瀟灑舉動,卻是收得了臺下不少費家修士的另眼相看,他們漸漸達成了共識:“這南風便算平日里頭行事霸道了些,但到底還是識得大體的。”
“費南笏勝!”費南応沒好氣地才念出聲,那頭的獨角青年跟著也高聲念道:“康大寶勝!”
“恩行敗得這般快么?”費南応心頭詫異,但看過那一處擂臺的場景過后,便就更詫異了。
只見得獨角青年手中攥著一物,正朝著已被康大掌門擒住脖頸的費恩行厲聲告誡:
“宗老有言,此次小比,不得使用高出二階的物什。但你竟然還明知故犯,私自動用符寶,可知罪否?!”
“自是知錯了的!!”費南応急呼一聲,快步過去,沒好氣地將康大掌門的胖手拍落過后,方才扶起來費恩行,朝著紫袍老者長揖拜道:“小輩被豬油蒙了心,還請宗老寬宥。”
紫袍老者卻是沒當回事,只擺手言道:“無妨,勝負心強乃是好事。若真如我們這般垂垂老矣的暮年心思,那便無甚意思了。但違背小比規矩,卻不可取,黜落他此次小比名次,閉門反省半年,此事便就作罷了吧。”
“謝宗老!”費南応連忙拉著費恩行一道大禮拜道。康大掌門對于這處置顯是不怎么滿意,不過也無辦法,只在嘴里頭小聲嘟囔了一陣。
這費恩行倒是個衙內性子,輸不起就要拿符寶砸人。這等行徑在康大寶這苦出身眼中看來,多少有些敗家了。
“姑爺連勝四場了小姐!”萍兒這跳脫性子來得不是時候,此言甫一出口,費疏荷便就覺得周遭同族朝著自己看來的目光有些銳利。
“姑爺這一回,倒是有些失了穩重吶。”孫嬤嬤用細不可聞的音量輕嘆一聲,在其看來,便是要勝,也該和和氣氣的才對,哪有如康大寶這般模樣,勿論對手強弱,都要擒住其脖頸的道理?
“最后一戰,費南笏戰康大寶!”費南応高呼一聲,將心思各異的二人召上臺來。
“轟”這一回費南笏連話都不舍與康大掌門說上半句,極品靈器火尊印飛速旋轉起來,一條條火蛟虛影盤旋升空,將康大寶眼前天幕遮了半邊的同時,還將其周遭的靈氣都炙烤得炎熱躁動起來。
《熾炎焚川決》配合火尊印,卻是相映成彰!
直到此時,在旁的費家修士們才看到盡出全力的費南笏有多可怖。
費南風卻有先見之明,這一回定能令得臺上那桀驁之輩敗退下來,好讓其曉得人外有人,不可小覷天下俊彥。
不同于先前的輕松愜意,弈仙盤上被一條條兇惡蛟影沖撞出來的陣陣哀鳴,令得康大掌門將其小心收起。
這可是頗為鮮見的極品防御靈器,便算在州廷的府庫中都算不得多,他還想著修復如初呢,怎舍得毀在一場意料之外又無關生死的小比之中。
收過弈仙盤后,康大掌門目中金光瞬發而出,將當先的兩道蛟影擊散成點點火星。
場中硝煙味道才將生起,便見得康大寶輕撫腰間靈獸袋,一只憨頭憨腦的小獸現身出來,背甲上頭現起一層靈紋,將接踵而至的兩道火蛟虛影險險接下。
“二階耆鼉黿?!”費南笏在涼西時候將大衛仙朝境內的大半妖獸都混了個臉熟,倒是不難認出小奇底細。
“好見識!”康大寶又夸一聲,小奇在其離開觀山洞這段時間內,卻是順風順水地突破成了二階靈獸。
且莫看它現在只是二階下品,但協助其進階的那眼靈泉,都有可能與新垣真人那頭四階的星紋玉靈龜有些關系,對于它這類“藏六”所屬的靈獸滋養效果簡直不可以道理計。
是以別的本事暫且不提,現在康大掌門只要將其當一面活盾牌來用,其效用也已不差剛得手時的弈仙盤許多了。
漫天火蛟聲勢浩達大,偏偏卻是干打雷不下雨,破不得小奇的龜甲靈紋,更阻不得康大寶的破妄金眸侵襲。
費南笏思忖一陣,曉得現在需得變化,手決連變,條條火蛟虛影便就被火尊印吸入了頂上的蛟首金紐之中。
這番過后,火尊印中濃烈的火氣似是再壓制不住,隨著費南笏伸指輕點,這枚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印便就裹滿了火元,朝著康大寶與小奇猛地砸來。
“嘶嘶”小奇漂亮厚實的龜甲上頭被這來勢洶洶的靈器烙了一個焦黑的印記,痛得它急聲驚呼 “嗡嗡嗡”康大寶面色一變,揚袖一甩,將養了一些時候的獅蟲群便從其寬大的袖袍中躥了出來。
服了靈泉的獅蟲群,倒是未如康大掌門所想那般發生什么喜人的變化。但隨著星霜壤越服越多,獅蟲群的數量便就又開始野蠻增加起來了。
不過個別已經生出了高尚情操的獅蟲雖然已對生兒育女了無興趣,但是在修行上卻有了些突破。
而今康大寶這群蟲云也已有了近百只獅蟲進階為了二階下品靈蟲,用在此時候,卻是恰好請費南笏幫康大掌門試試這全新的蟲云成色。
誰料這些背生銀甲的小家伙們甫一露面,便就給了渾不在意的費南笏一個下馬威。
“能抗靈火?!”費南笏面上浮出一絲詫異,這些獅蟲竟然頂著火尊印上頭燃起的熊熊烈焰,對著這枚極品靈器大快朵頤!
但只這么一愣神,卻就被康大掌門尋到了破綻。
“嘶哈”許多年前的從戎經歷令得費南笏警惕非常,沒有被接踵而來的四道金光穿成篩子,他心有余悸之際,也曉得當務之急是要將火尊印先召回來。
“呵,”費南笏有些心疼地摩挲這火尊印上的細微缺口,額頭上也跟著析出熱汗。
他這枚靈器厲害確是不假,但卻有個弊端,便是極為耗費靈力。只全力施為了這么一會兒,費南笏體內的靈力就已減少了不少。
本以為早已看穿了他這本事,豪賭一把可以主導戰局,但這想法卻是落了空。
費南笏境況不佳,整個人似都已經癟下去了一圈。而反觀康大寶,卻還是神采奕奕。
“這廝都不累的嗎?”費南笏言過之后,自己頗覺好笑,嘆了聲氣,說起來先前那四名同族又能耗費得了康大寶的幾多靈力?
沒有了火蛟虛影阻隔,康大掌門便就攜著小奇一道朝著費南笏疾駛而去。
有了金光和大片蟲云一同開路,自是暢通無阻。對方來勢洶洶,難以抵擋,但費南笏曉得今天自己背負得實在太多,便是靈力都已不濟,卻也沒有半點認負念頭。
奈何,這戰不過便就是戰不過!
一刻鐘后,靠著長息決與《青羊松論經》為自己帶來的充裕靈力,未有趁手靈器的康大掌門御使著小奇與獅蟲群助陣,在與費南笏的鏖戰之中大占上風。
這一場可難稱輕松,費南笏這手段卻是老辣,中途不是沒有翻盤機會,但敦本務實的康大寶卻謹慎十分,令得費南笏諸般謀算盡都落了空,只得苦苦與康大寶硬耗著。
“轟,”隨著戰到最后一刻的費南笏都已昏死過去,鶴發老婦的老臉一疼,一時之間,都不曉得要如何說話。
“康大寶勝。”這四個字在今天的費家眾修耳中聽起來卻是有些太過熟悉,但這最后一聲,卻也太過扎耳。
生氣么?
有一些。
服氣么?
有一點。
難以接受么?
怎么說康大寶也是費家嫡婿,似是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
過去他們皆不怎么看得上這位費家嫡婿,被揍了一通過后,倒是覺得那張胖臉看上去要順眼了許多。
不管如何,費家眾修都不得不百感交集的承認一個事實,費家歙山堂這次小比,居然真讓一個外人得了魁首!!
漫說鶴發老婦心頭難稱喜悅,費南応作為暫代的歙山堂主家之人,面上也都覺有些無光。
場中倒是也非無人高興,只是萍兒記住了剛才的教訓,小心湊到已經眼含秋水的費疏荷耳邊過后,才敢低聲樂道:“小姐,小姐,咱們姑爺勝了!”
場中似是只有紫袍老者的心境自始至終都未有絲毫起伏,他笑呵呵地站了起來,朗聲言道:“好,此次費家歙山堂小比,奪魁者,康大寶!”
緊接著他領頭做起來每一回小比必有的項目,高聲唱道:“為康大寶賀!”
堂內登時熱鬧起來,在場的費家修士們勿論是何心思,卻也不敢不附和自家宗老,于是場中數百修士也只能跟著揚聲唱道:“為康大寶賀!”
“哈哈,”紫袍老者又笑了一陣,到了他這般境地,不過一場分堂小比,只稱得上是小打小鬧,更稱不上所謂“傷及顏面”。
恰恰相反,能用這場小比使得歙山堂眾修熄了驕縱之心,做些警醒之功,在其看來卻要劃算許多。哪怕家主為這場小比魁首定下的賞額卻是不俗,也仍算不得什么。
絡繹不絕、層出不窮的杰出子弟,才是潁州費家這類巨室門戶眼中最為珍視的重寶。
“康大寶,上前領賞!”紫袍老者取出一個寶光粼粼的匣子。
康大寶在臺下長吸口氣,整衣斂容,邁步上前。途中他先看了一眼費疏荷,才昂首闊步,高聲唱道:
“云角州伯親命,平戎令兼管斤縣事、重明掌門、歙山堂嫡女費疏荷之夫——康大寶,謝宗老厚賜!”
滿座啞然,鶴發老婦按捺不住,足下金剛條石都已裂開。
費南応輕笑一嘆,再看自家侄女,似是都要化了。
紫袍老者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卻只是笑道:“記得你了,我家姑爺,康大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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