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兄,這葛楊風可是豐州葛家年輕一輩中有數的人物,葛家那老東西欽定的筑基種子。在練氣后期里頭,他也能算得上個厲害的,你說他多久能拿下這兩人?”兩名筑基修士中年歲稍小的一人笑著說道,語氣輕松。
“十九弟莫忘了自己可是州廷派來坐鎮的,好歹要做出個樣子出來。”另一健碩的中年修士淡淡說道。
“上宗這次為了保存采石王家的血脈,可是派出了戰堂五大長老之一的‘冷月刀’岳瀾。我們州廷一方除了那位伯爺和兩位司馬外,誰能制你?便只能打發小弟過來,看看咱們岳家人舍不舍得自相殘殺一場,好讓他們皆大歡喜了。”那年輕筑基仍是笑呵呵的。
“鬼蜮伎倆,盡顯小家子氣,這哪像是仙朝該用的手段。”岳瀾搖搖頭,語氣復雜,又轉頭看向年輕筑基:“就這么回去你能交得了差?”
“不然呢,小弟一個才入筑基的家族修士,如何奈何得了兩儀宗的戰堂長老?六兄莫不是還要賞小弟一刀?把這戲做得好看些。”年輕筑基笑嘻嘻地把手搭上岳瀾肩膀,以示親近。
“上宗近來只是迫于大勢,這才稍稍給了州廷一點兒顏面,還令得我們岳家也要以身侍賊,還累的六兄也在上宗受人遭難。匡琉亭的確是個了得人物,可終是還未成金丹。他匡家如今在山南道明面上連一位金丹上修都無,大衛仙朝處處著火,要憑什么把上宗從云角州擠出去?”
年輕筑基語氣詼諧,見身側的岳瀾未答,便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誒,那小掌門的瞳術有點意思,只可惜,乏味了點,怕是奈何不得葛楊風。”
康大寶眸中再發一道金光,葛楊風以那攝魂鈴鐺喚出一道陰風,金光去勢不減,破了陰風繼續朝著葛楊風的要害打去。
后者見狀輕輕“咦”了一聲,又是連搖鈴鐺數下,八九道陰風次第迎上。
金光每破一道威勢便弱一分,待破了最后一道陰風便已成了強弩之末,被葛楊風再召出的一面黑豺旗攔在身前,輕松擋下。
破了金光,銀锏又到,這銀锏力道就小了許多,還不消葛楊風用黑豺旗擋,攝魂鈴鐺化出來兩道陰風即可隨手攔住。
“看來除了這道瞳術厲害,倒是個手段稀松的。”葛楊風心頭稍松口氣,“還是耽誤久了,需得速戰速決。”
說罷轉手祭出一柄黑色古劍,鬼氣森森,寒光凜冽,一見便不是凡品。
這古劍是他家一位先輩曾用過的極品法器,以湛光陰鐵為主材,尋寒潭以冷焰鍛造而成,最是貼合他家的養尸法訣。
莫看其品階不高,其消耗成本甚至要高于一些二階法器,也就是豐州葛家當時是在鼎盛時期,這才能靡費資糧鍛造出這等法器贈予后輩。
也虧得它品階不高,當年抄家的修士手下留情,才能將他留給葛家。
葛楊風能得長輩賞識得用此劍,足見其他在豐州葛家中的地位甚高。
只是此劍經手的葛家修士實在太多,葛楊風還未將此劍徹底烙上自己的印記,御使起來并不爽利。平日里都只將它養在自己尸血袋中溫養,這番一出鞘,便又要白費三兩年辛苦!
葛楊風的古劍來得又快又兇,著實犀利,康大寶祭出的短刃、銀锏都攔不得,半道盡被打翻。
若是等閑練氣中期的修士,能駕馭一柄上品法器如臂揮指,就已能算是同儕的難得人物,但康大寶這會兒一連用出兩件,便令得葛楊風都高看一眼。
更令他驚訝的時候,康大寶這時候居然還能勉力祭出第三件法器。
厚重的戍土青元盾漲成門板大小,立在康大掌門的身前,生吃了古劍一擊,最外層的戍土精鋼已出現了牛毫粗細的裂痕。
“這家伙可比史孝那家伙厲害許多。”康大寶才喘口氣,靈力又于目中凝聚起來,古劍還未及收回葛楊風的手中,便被一道金光打中,跌了回去。
葛楊風嚇了一跳,仔細驗看古劍一番,確定了并無大礙,這才放心了些。
“再不快些甩脫他們,王家人便真要被殺絕了!”葛楊風一搖攝魂鈴鐺,要收回黑毛僵尸先撤,卻見那頭袁晉已與葛楊風剩下那具黑毛僵尸戰成焦灼之勢,一時難以擺脫。
此刻袁晉矮壯的身子上肌肉虬結,渾身青筋似潛伏在皮下的蚯蚓一般,躁動不停。
便見他口中倏地吐出一大口白汽,虎煞杖脫手甩出,破出爪風,直打在黑毛僵心口。
黑毛僵胸口的厚厚的死皮令得它未受太多傷害,只是堆積疊起下來的死皮被狠狠打落了幾塊,場中登時彌漫起了一陣濃厚的陳年尸臭味道。
袁晉這時候已沒心情在乎味道了,黑毛僵被他打了一個趔趄,前者趁機欺身上去,白猿歩踏得飛快,猿魔炮錘直驅而入。
“找死!”猿魔炮錘被一面黑豺旗的玄光攔住。
黑毛僵也很快反應過來,快步趕了上來,十根烏黑發亮的手指眼見直接插入袁晉茁實的胸膛,與疤臉修士喪命之前的情況如出一致。
“婢養的!”一面土色盾牌擠在袁晉身前,將他與黑毛僵的 十指隔開。
強大的沖力十片黑曜石一樣的指節崩碎成無數小塊,堅如鋼鐵的十指也將厚重的盾牌捅穿了小半,在這件尚算不錯的中品盾牌上留下了十個淺洞。
康大寶這邊才失了戍土青元盾,便被葛楊風抓住機會,只見他這時一心二用,這頭還操控著黑毛僵把袁晉撞飛出去,這頭古劍掉頭便來。
康大寶只來得及與自己身上拍了一把符箓,卻是近乎無濟于事,古劍幾無遲滯地輕松穿過數道金盾土墻。康大寶閃避不及,法衣似紙糊般被劍鋒攜來的銳氣輕易劃開,露出的后背被劍風掠過,帶走了一條巴掌寬窄的皮肉。
康大寶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背后的傷口已深可見骨,但從幾乎瞬間即被血水浸濕的法衣也可知道,定是傷得不輕。
“這古劍好生兇悍!”康大掌門又避了幾次,見實在尋不得裹傷之機,只得胡亂吃了一把止血生血的丹藥,繼續艱難的靠著短刃、銀锏與已很殘破的戍土青元盾與古劍勉力周旋。
他這頭落在下風,那頭袁晉卻是愈發瘋魔。
袁晉剛被黑毛僵撞飛出去,飛速運轉的《白猿經》將他身上的傷痛暫時壓了下去,迅捷站起身子,再疾快地側了半個身子,讓追擊而來的黑毛僵撲了個空。
緊接著,一拳蓄力時間幾可忽略不計的猿魔炮錘,便重重地轟在了黑毛僵的身上。
這會兒黑毛僵的厚重的背甲就未能護得這蠢物周全了。在生吃了猿魔炮錘一擊過后,黑毛僵后背厚重的背甲瞬間龜裂,散作碎塊,跌落下來,露出內中油亮黑臭的腐肉。
這時袁晉瞪著血紅的眸子再揮一拳,黑毛僵背上的血肉盡數崩散糜爛。
袁晉的手沒有收回,順勢攥住黑毛僵的脊骨,這個死物此時口中居然發出了一聲擬人化的驚呼,下一刻便被袁晉一把提起,狠狠地砸在地上。
這聲巨響震得葛楊風都面露愕然,只見自己祭煉多年的黑毛僵已埋頭陷進了一個深坑,雙手還胡亂在周遭揮舞。
此時袁晉擒著黑毛僵的脊骨的右手還未放下,不顧手上傳來的黏膩之感,他的左腳又踩在黑毛僵頭上,倏地彎腰,吐出一口濁氣,猛地向上一拉。
“嘶啦”聲過后,一條沾滿了血肉黏膜的黑骨竟被袁晉從頸到尾一把拉起,似是要將它一把抽出。
黑毛僵也發出一聲高昂的怪吼,此刻它胡亂掙扎著,沒有眼瞳的大腦袋拼命的朝下用力,想要將自己的脊骨保住。
兩相用力之下,本來平直的脊骨就像是一根柔韌的弓弦,被拉成一輪滿月。
葛楊風面露駭色,他看見袁晉此刻表情猙獰,后者先前被爪風所傷的肚皮也在淌出鮮血,但這依然平抑不了此人此時的癲狂。
“呼,還是這矮漢嚇人。”葛楊風心頭念叨一聲,未料到解決小小兩個練氣中期的修士都如此棘手。
指決一變,古劍從康大寶處支回。后者暗道不好,不顧傷勢,緊趕要追,可哪里又能追上。
只見那古劍朝著袁晉心口直刺過去,袁晉雙手提起黑毛僵往前一擋,古劍瞬間破開只有半邊血肉僵尸身體,劍氣在黑毛僵體內肆意亂竄。
袁晉握在僵尸脊骨上的右手也被波及,尾指被齊根削斷,無名指亦被擦落了兩個指節。
眼見這古劍如此凌厲,袁晉反應不慢,舍身便走,古劍緊追不舍,好在這時戍土青元盾亦到了。
劍尖甫一挨上戍土青元盾,盾外那層土木靈氣顯化的護罩便如氣泡一般裂開,布滿傷痕的盾牌本體亦擋不得這柄古劍,待古劍沒入盾牌三寸之后,戍土青元盾終于承受不住,倏地炸開,古劍照舊長驅直入。
袁晉步伐不敢有絲毫停歇,他感到后背傳來劍風已離自己越來越近,可猿魔炮錘無暇蓄力。即使此時心中已毫無應對之策,他面上也只是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