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世倫眼見這中年修士修為不低,甫一見到還有些警惕,一息后才認出了正朝著他一瘸一拐走來的是蒯家主蒯武,這才松了口氣。
如今兩家人關系可不差,蒯家人正想著把蒯武小妹嫁進重明宗給他做嬸嬸呢,沒理由在墟市里頭對他做什么不利之事。
“拜見蒯前輩。”靳世倫禮數周到,下了荒牛行禮。
“靳家哥兒許久不見了,老蒯我正有事要問你家人呢。”蒯武將靳世倫拉進自家雜貨鋪子。
如今蒯家只剩四個修士了,唐固縣丹潼崖也不是什么無爭之地,修士們得先看顧好家族,實是無力再放一人在重明墟市看管生意。
于是蒯武便聘了個相識的老修來管,蓋因現今康大寶還沒問他們這些商戶要賃錢,是以一月下來,蒯家也多少還能賺幾個靈石回來,這于他們這類小族而言,也不無小補了。
不過蒯武此次前來可不只為了看這小鋪子的生意而來的。
他拉著靳世倫進了鋪子后面的靜室,出聲問道:“靳家哥兒,老蒯我且問你,你家師父是不是要你裴師叔娶陸家陸蕓娘了?”
“啊?陸前輩這消息從哪里來的?”靳世倫愕然出聲。
“你不知道?呼,那就好那就好,定是假消息。我就說你師父是個宅心仁厚的,肯定不會忍心做那棒打鴛鴦的事情。”蒯武長出口氣,先倒了碗靈茶與自己喝了,這才想起來給靳世倫倒茶。
只聽他一邊倒一邊言道:“靳家哥兒你可不知道,裴兄與我那表叔客居我家的時候,便與我家小妹是青梅竹馬了。這門親事若是不成,兩人定都要抱憾終身吶,你可得替我家小妹多在尊師面前說說好話,待她嫁進你家,定會報答你的。”
靳世倫支吾了幾句,家中長輩的事情他哪敢摻言,隨口應付了蒯武幾句便從他家鋪子出來,來到了重明小樓門外。
這少年刀客拿出比途經小道還要謹慎幾分的小心,探過了蟲娘子不在店內之后,這才放心踏進店門。
這時店里頭沒有生意,問了門前迎客的侍婢,靳世倫來到后院,尋到了正跟幾個俏婢圍攏在一起對弈的周昕然。
周宜修這寶貝女兒不是個耐得住修行的性子,除了對貨殖一道稍有興趣以外,空閑時間也少有見到她認真修行,多是在與人玩樂去了。
是以她雖然論年歲比靳世倫還要大上一些,修為卻還只是練氣三層,都快被韓韻道、康榮泉這兩個師弟趕上了。
“呀,我靳師弟來了,不和你們玩了,我去陪我家師弟。”周昕然見了靳世倫喜得拍起手來,扔下一眾侍婢拉著后者到了前堂:“師弟怎的下山來了,是師長們要你來幫忙的么?不消不消,你回去與諸位師長說,我這里忙得過來,師弟還是要專心修行才好。”
“師姐費心了,師弟只是來尋一些合用的靈材回去而已。”靳世倫怕周昕然再問露出破綻,話風一轉,接著說道:“師姐你知道么,蒯家主說師父想要咱們裴師叔娶陸家的陸蕓娘前輩。”
周昕然聽得美目一瞪,驚道:“哪來的消息,這不是瞎說么!”
靳世倫剛點頭:“原來如...”卻聽那頭周昕然笑著說道:“是陸家主陸巽請冰人跟掌門師伯提了,想嫁陸蕓娘前輩入我家,掌門嫌他家拿不出多少嫁妝,沒當面回絕。”
看到靳世倫愣住了,周昕然便接著開口:“聽我爹說,掌門師伯他老人家現今屬意去賀家給裴師叔提親,他們幾個師兄弟這些日子還在商量呢。裴師叔如今是后期修士,又是入階的丹師,看在兩家的交情上,賀家當會同意的。”
周宜修這個女兒奴在周昕然面前可藏不住多少秘密,好在周昕然是生了顆玲瓏心的,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和什么能講什么不能講。
平日她最喜歡撿些不重要卻頗隱秘的小事情來給師弟們聽,這使得她在收獲了一小群擁躉之余,在小輩中的地位也更加的無可動搖。
“哦,如果是賀家,那還真是不錯。”靳世倫想起了正在賀家商隊里頭學本事的陸巽。陸家與賀家一個是做工的,一個是東家,這哪里還需要比。
況且,那陸蕓娘陸前輩也長得不怎么好看呀,莫把咱們裴師叔委屈到了。
兩姐弟正談得開心,全然不知靳世倫先前路過的那條小徑內,此時正有一小群渾身血氣的勁裝修士望著重明墟市面露兇光。
“云角州這地方還真是太平吶,一個連練氣后期都沒幾個的小門派,都有膽子開墟市呢。”為首的虎襖女修冷哼一聲,朝著身側的矮瘦修士問道:“都準備好了么?”
“師姐,咱們初來乍到,還是小心些吧,一來就要動本地勢力的墟市么?若是鬧得太大,我怕...”矮瘦修士話未說完,便被虎襖女修的眼神打斷。
“怕個屁,當真是活得越老,膽子越小。不鬧出些動靜來,我們拿什么去領靈石?”虎襖女修狠聲罵了一聲,矮瘦修士被罵得低下了頭,不再爭辯,只得出口答道:“準備好了,錢師弟那兒只待我們發信,師父勾來的九百頭一階妖獸便會一齊放出去,僅靠這墟市的一階極 品法陣是萬萬擋不住的。”
“好,還是錢師弟靠譜!學著點!”虎襖女修目中露出一絲興奮之色,轉頭對著身側三人囑咐道:“都聽好了,待這墟市被獸群攻破了,我們中人也不許去里頭翻找靈材資糧,繼續御使妖獸追殺此地修士,爭取一個不留。”
“諾!”三人沉聲應道,虎襖女修做好手勢,矮瘦修士從袖中放出一只渾身黑羽的黃嘴墨鸮沖天而起。
隨后只聽得空中清脆響亮的嘯聲連放不停,數息過后,只見墟市對面的山林之中有無數樹木被奔騰的獸群撞斷,濺起的塵煙似是能將整座森林都籠罩起來。
妖獸們蹄子砸地的聲音猛若山洪、響似驚雷,將墟市陣法中的一眾修士們盡都吸引得看了過來。
“砰,”沒有給修士們太多反應的時間,獸群最前面的一頭赤鬃山豬已經到了,它一馬當先地撞上了重明墟市的陣法護罩。
巨大的轟鳴聲后,陣法護罩未起波瀾。
赤鬃山豬倒是覺得頭疼欲裂,腦袋上的那層皮肉已經綻開,隱約可見內里的白色頭骨。
然而一頭赤鬃山豬撞不開陣法護罩可不意味著一群都撞不開,作為獸群的先鋒,它們已經蜂擁而來,方才還堅韌無比的法陣護罩只是過了數息之后,便有靈紋閃爍。
“轟隆隆”滿臉蒼白之色的周昕然拉著靳世倫從一群噤若寒蟬的修士中站了出來,只見她手持陣旗,手化靈光運轉不停,將陣法中蘊藏的一眾靈雷放出大半,炸得離陣法最近的赤鬃山豬死傷一片,空氣中彌漫起一陣肉香。
陣中的修士們也跟著咽氣口水,不是饞,是被外間這陣勢嚇到了。
此時足有數百頭各色妖獸圍在陣外,這些妖獸或許靈智不高,但也絕不是蠢物。
周昕然這手靈雷的確將它們震住了,一時盡都不敢妄動。
周昕然強壓下過度透支靈力后從筋脈傳來的劇痛,瞄向驚慌失措的各家修士,后續該如何做,一時也沒了主意。
“師長們能來么,來了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