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數月,這日裴奕照常來給康大寶換藥。康大掌門這次的傷勢不輕,當前與史孝蛇杖相撞的右臂臂骨幾乎碎成了粉末。
縱是裴奕數月來,每日用那頭大虎遺蛻中的虎骨熬藥,近千斤的骨頭都快用了大半,康大寶的兩只手臂也才好了些許。
按如此推算,康大掌門怕是還要再養個一兩年的時間才能恢復如初。
康大寶照舊樂樂呵呵的,反正他日常研習破妄金眸、誦經練氣都用不著兩只手臂,就是夜深人靜時頗有些...
這點不方便康大掌門倒是能忍的,正所謂:“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溫。”
嗯,這大小也算是個好事吧。
這日裴奕照常來給康大寶換藥,袁晉蔣青放心不下,也來探望。
兩兄弟見康大寶傷勢久不見好,盡皆蹙眉不展。
“師弟本事低微,連累師兄受苦了。”裴奕看了康大寶的傷勢,面露慚愧。
“自家兄弟,這是從何說起。”康大寶下意識想擺個拂手的動作,右手抬了一半卻抬不起來,令得場中氣氛一陣尷尬。
“我還是走一趟宣威城吧,二階虎骨制成的靈膏,售價五百塊靈石一帖,講些價錢,四百多些也能拿下來。”袁晉皺著眉頭。
“若是用上那等靈膏,師兄的傷勢想必旬日內就能好上許多,不出一兩月,定能恢復如初。”裴奕也在旁幫腔贊同。
“什么富貴人家治個傷要花五百靈石,日子還過不過了。你干脆把我這兩只手臂斬去,提去坊市里看看有沒有人愿意出價五百靈石買了。”
康大寶聽了這個價錢,連忙拒絕,搖頭不止。
“我跟師兄一同去罷,正好幾戊悟前幾日傳了消息,探聽回來了之前那巳老山國娘子的蹤跡,說是那賊婦最近好像也在宣威城左近露過面。”
蔣青不聽他這些,他上次一人撿了快二十個儲物袋,手里靈石足夠,底氣十足,扯著袁晉便一同出了門。
康大寶叫喚幾聲攔他們不住,只得苦笑:“都現在才花這筆靈石,那道爺這幾個月的辛苦不是白費了嘛。還可惜了那具虎骨,一階上品的貨色也不算常見了,很有些人會感興趣,大幾十靈石總要賣的。”
“師兄這些年當掌門當得辛苦,難得宗里有了中興之像。師兄身為掌門成天吊著兩只手,也不成樣子,這筆靈石,也當是該花的。”裴奕也在旁真誠勸解道。
康大寶聽到這話便不再言了,圓臉上露出笑來。師弟們有這份心意,他當然是欣慰的。
“榮泉的進境不錯,都快趕上世倫了。”見了康大寶心情轉好,裴奕又開口說起了小輩的修煉情況。
這些日子里他在煉丹之余,主管傳功,最為了解。
“嘿嘿,好事,說不定若干年后,我康家也能出一筑基。”康大寶一樂,聽到此消息,都覺手上的疼痛輕了不少。
不過世倫的進境是不是太慢了一些?這還得在伙房待多少日子?
伙房里可還有兩件法器炊具吃灰呢,他不入道也用不了呀。
“安樂侍弄靈獸的本事不差,不但跟烏血駒、荒牛、老驢相處融洽,連火豺和灰精隼與其都有了幾分羈絆的模樣。”裴奕又接著說道。
“安樂這孩子性子樸實,《青木寶光引》也已入門,將來確實可以考慮將獸苑托付給他。惜沒能從史豐的身上尋到史家所傳的御獸典籍,宗里所藏的那本《獸匠方》品階不差,荒階上品,就是前人批注太少。我們幾人也都不擅長此道,無法給他太多教導。”
康大寶嘆息一聲,心頭暗道重明宗的底子還是差了些。
“只是韻道的《三陽經》久久不得其法,蔣師弟抽空給他解惑了數次,也沒見效果。”裴奕也跟著嘆了一聲。
“倒是不出意料。”康大寶不予置評,洪階上品的功法要真那么好練,重明宗五十年內也不會只有蔣青一人練成了。
但修煉是自己事情,等韓韻道多吃些苦頭,或許就會轉變心思了。
“至于墨兒...”裴奕方一提起,便苦笑不言。康大寶亦是苦笑,五靈根修行,何其難也。
“確兒選了《金火決》,是師弟你授意的吧?雖然進境不差,但我猜其心中所想,或許是稍有失落的。”說到了最后,康大寶見裴奕不提裴確,于是便主動開口說道。
“確兒的資質師弟心中有數,《三陽經》當年師弟也曾參詳過,家師也說過,若是沒有那份天資,也只是徒費工夫罷了。確兒類其父,資質怕還比不得我,多半也是練不成的。
《金火決》這部功法雖然與斗法無甚益處,但勝在簡潔好學,宗里前前后后留下批注,修行到練氣后期的先輩都有近十位。家師修行的也是此法,他老人家臨終前,還將自己筑基的感悟都傳給了我。解兒修煉此功,當能少走不少彎路。”
提起李師叔筑基感悟,裴奕似是早有準備,當即掏出一部絹本,雙手呈獻給康大寶。
“這是李師叔畢生心血,師弟無需...”康大寶沉默 一陣,還是開口拒絕。
“我師亦是重明弟子,如此珍物,自然當由交由掌門保管。”裴奕只聽到一半,便將康大寶的話打斷,接著斬釘截鐵地說道。
裴奕都如此說了,康大寶只得接過,也不著急翻看,畢竟他這輩子有沒有機會用上此物都是難說。
但這份筑基感悟的價值是毋庸置疑的,對于那些處在緊要關頭的修士而言還真是千金難買。
現今的重明典藏中,的確沒有幾樣比這還貴重之物。
按說這是李師叔臨終前指定交給自家弟子的,宗門也沒有理由討要。可裴奕卻舍得能獻出來,真令得康大寶感動非常。
“為兄定會保管好師叔心血,用以光大重明門楣,請師弟放心。”康大寶小心收好,放在儲物袋中最緊要處。
所謂宗門的傳承積累,就是這樣用一代代先輩留下的心血,慢慢攢起來的。
從前是如此,以后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