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掌門繼很快的到達荊南州,又飛快地回到重明宗后,是真被嚇怕了。這一時間便熄了再出門的心思,劉家四鬼的四個腦袋便任他在儲物袋里風干先。
又在密室內窩了半個月后,康大寶才佯作從外面回來,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回了重明宗。
回來后連靳世倫親手端來相迎的肘子都沒胃口吃,便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掌門云房。本想著自此能安心修養段日子,未料到晚上便有人來找。
“哦?陸道友想在我家也置一箱靈蜂么?”康大寶看著面前的陸家女修,聽完對方的來意興趣淡淡。
而康大掌門之所以興趣淡淡,單純只是因為心情不太好。絕不是因為眼前這位陸家主的再從妹顏色一般,粗手大腳,又前不凸后不翹的緣故。
他之前聽蔣青與他提過這女修幾句,陸家幾人糾結起來和蔣青斗法的那次,就數這女修手段最兇厲,比陸家兩個家主還要強出許多。
“嘖,又不是什么著急的事情,何必大晚上的來找。”康大寶坐在主座,面上熱情招呼著對面女修,心中腹誹。
“妾身早前看到過貴宗移栽來的那棵槐樹,想來能累得康掌門親自下場的靈植,必是不凡的。故聽聞康掌門今日回宗了,便一刻不停地冒昧來訪了。只要康掌門同意此事,那依著這等上佳的槐樹花,我家的靈蜂定能制出好的槐花蜜來。”
陸家女修看起來像是個實干的模樣,她不太會說奉承話,但一旦講起靈蜜靈蜂這些來,便是雙目放光了。
聽得陸家女修說得有點門道,康大寶到底是沒徹底被沮喪心情擊垮,知道這女修說的是需認真對待的正事。
便把低落的心情拋去,先寬慰自己一句:“反正這些年也窮慣了,反正被搶的東西也都是從別人家棺材里撿來的。”
康大掌門覺得專業的事該問專業的人,便轉頭看向坐在下手的周稼師:“周道友,你覺得呢?陸道友的提議是否可行呢?”
“嗯,依著周某的拙見,陸道友的提議并無不可,只是要落實此事,還得讓周某先見過陸道友想安置在槐樹下的那箱靈蜂之后,才敢斷言。”周稼師說的倒是老成之言。
康大寶與陸家女修聽了也都是贊同點頭,康大寶正要說明日再議,卻聽得陸家女修開口:“道友所言甚是,妾身已將這箱靈蜂帶來了。”
她說著說著,便從靈獸袋中搬出一個灰色木箱法器,打開木箱側面的蓋子,一大群玄色靈蜂便嗡嗡地涌出蜂箱,圍著殿中的青燈盤旋飛舞起來。
好在重明宗畢竟不富裕,殿內燒的都是獸油燈燭,燃起來的都是凡火。有那沒腦子的靈蜂好奇撲上去了,亦只會被燙得痛一下,翅膀被燎出些糊味,沒有什么大事。不然只這會兒工夫,陸家女修的這箱靈蜂就會折損大半。
周稼師先未去看殿中的靈蜂,反運起靈力罩,往蜂箱探去。
四周的兵蜂雖然著急,但陸家女修控制著蜂后未發命令,它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稼師把手伸進蜂箱,捻起只靈蜂幼崽沾著蜂蜜放入嘴中大嚼起來。
“陸道友這箱靈蜂不簡單吶,雖還只是一階下品,但嚼起來,卻有幾分一階上品玄玉蜂的味道。”周稼師開口贊了一聲。
他這鑒別靈蜂的手段,康大寶與陸家女修還是頭回見到。但后者在驚訝之余,還是敬佩說道:“周道友所言不差,我家黑玉蜂的確是引自玄玉蜂而培訓出來的。”
“嘖,果然如此,那這靈蜂采蜜之事,怕是要從長計議了。”周稼師聞言皺起眉頭,嘆了一聲。
“這是為何?”不知陸家女修開口發問,連康大寶面上都現出疑惑之色。
“道友培育這黑玉蜂多年,當知道此蜂秉性,若是周某所料不差,道友的靈蜂應與玄玉蜂的習性差之不多。它們雖也有授粉之善,但采蜜之時,最是兇狠粗暴,往往會連帶靈花的花瓣花蕊也都傷害許多。”
“若是我家也是果木靈植倒還好,被這些靈蜂撕落些謊花下去,剩下的收成說不定還更好些。但康掌門所得的是一株槐樹,大半價值都在所結的槐花上,要是被道友的靈蜂禍害了只得些許靈蜜,那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周稼師將緣由說清了,二人面上的疑惑之色盡去了。
康大寶對于此事的興趣本就不太大,便要開口回絕陸家女修的提議。卻聽后者已開口問道:“周道友博聞強記,黑玉蜂的確有此惡習,道友的顧慮不無道理,妾身佩服。只是不知能否讓妾身親身一觀那棵槐樹,看過之后,我們兩家再做打算不遲。”
陸家女修不擅奉承,是以她這番對周稼師的夸贊就不是出于場面話了,而是誠心贊賞。
她想看看大槐樹,這事情周稼師做不得主,便往康大寶方向看去。
康大掌門自無不可,槐樹被她看一眼又不會少塊樹皮,反正這買賣也難談成了,就當還剛才被周稼師吃下去的那只幼蜂了。
三人踩著月光,行到大槐樹下。陸家女修也是有點眼力的,她只靠近樹下一聞,便能感覺到這大槐樹原本的品階不低,只是不知何故被傷 了元氣。
但有周稼師在此對癥下藥,便是她這個外人也能感受到這棵大槐樹的元氣,正在飛快地恢復著。
“這起碼是一階上品的靈植。”陸家女修動心了,她的黑玉蜂就是要靠著采食各類高品的靈花釀蜜,才能加快升階。
可高品的靈花縱是僥幸尋到了,往往數量也不多,僅那點花粉也不夠所有黑玉蜂使用,得用作培育蜂后使用。
而數量夠的靈花中,能尋到的偏又品階太低,不能夠供黑玉蜂升階所用。
若是這棵槐樹真能供黑玉蜂采摘,那么三五年過后,她這幾箱黑玉蜂起碼有一大半能進階一階中品,釀出的靈蜜也會比現在高上一等。
莫看品階只提升那么一品,可一階中品的靈蜜,已經可以作為煉制部分二階丹藥的輔料了,價值要大大增加。
“再沒有比這棵槐樹更合適的了,一定要談成了!”陸家女修如此想到,自己便先降了原本想好的價錢。開口說道:“康掌門,我們兩家合作,釀得的槐花蜜,你家分四成,我家分六成。”
康大寶還未算清這個賬,便見周稼師已走到大槐樹前,伸指凌空畫了個艱深難懂的符文,又將一枚靈石于手中捏碎,撒在符文上面。
便見符文現起流光,印在槐樹樹干上,槐樹上最細嫩的一個枝丫瞬間長出兩個花苞,緊接著花苞們次第裂開,同時綻出兩朵白色的小花,靜謐的夜空下便多了一分干凈清爽的芳香。
周稼師接著從陸家女修處又借來一只黑玉蜂,那黑玉蜂從周稼師的指尖升起,奔著槐花便如餓虎撲食,采摘花蜜的同時還將花瓣也啃咬得滿是缺口,到最后甚至還被扯下來了一片花瓣。
康大寶與周稼師見此情形,面色愈發難看,便聽著后者說道:“唉,陸道友你這黑玉蜂比我想象中還要兇狠些,莫說分四成靈蜜,便是六成,怕也只是勉強持平而已。”
“那就六成!”陸家女修看著黑靈蜂采完花粉,一副鼓腹含和的模樣又飛回自己的手上,心中念頭更加堅定,勢要達成這項合作。
“呵,道友且慢,六成給我家,那不是沒有賺頭?那我何苦讓你這靈蜂來釀蜜。”這時候康大寶卻接話了,他可不能做這賠本的買賣。
“七成予你家!”陸家女修加價加得干凈利落。
“八成!”康大掌門毫不客氣,再砍一刀。
“就八成!那便這么說定了。”陸家女修這次回答得斬釘截鐵。
“妾身這便告辭,待槐花開的時候再來。”這陸家女修倒是個利索的,事情一談完行禮便走。
“嘖,早知道該喊九成的,虧了嘛。”看陸家女修答應得那么干脆,康大掌門便又開始算起了小賬。
“康掌門,便是只要一成也是賺的。”卻聽此時周稼師看著陸家女修漸漸走遠了,才開口說道。
“道友此話怎講?”康大寶被他勾起興趣,好奇問道。
“若那陸道友馴養的是一群一階上品的玄玉蜂,那么咱們的槐花的確會在其采蜜過程中被禍害不少。但她馴養的黑玉蜂只是一階下品,口器不利,還咬不動一階上品的槐花花瓣,不會于我們的槐花有什么損傷。”周稼師嘿嘿笑道。
“那剛才…道友使詐了?!”康大掌門說到一半便醒悟過來,哪里還能不知道這是周稼師使了手段。
“我以稼師秘術違和時令強行催熟的兩朵槐花,本就是虛有其表,自然扛不得那靈蜂的撕咬。”周稼師表情有些得意,與他忠厚的相貌生出些違和來。
“這樹槐花如無例外,可供兩箱靈蜂采摘,約可得六到八升槐花蜜,槐花蜜若是釀成中品靈蜜,那一升賣二十五個靈石也賣得,那一年便是…”周稼師越說喜色越濃。
康大寶聽了也不禁接話:“那便不算槐花收益,僅這靈蜜便凈賺一百二十到一百六十塊靈石。”
“那只這一棵槐樹,一歲便可為重明宗帶來二三百枚靈石的收益。”康大掌門想到此處,喜色更濃。
“嘶,不意這老實人也有這等狡黠的一面。”康大寶心生欣喜的同時也有了些警惕。
果然能在宣威城這樣的大邑獨自討生活這么多年的角色,肯定不會如他看上去那么簡單。
康大掌門此時投向周稼師的目光中,已有了些異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