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竺,圓空寺。
千鶴與四目二人出了吠陀國,進入北天竺后便受到了圓空寺主持圓通長老的邀請。
圓通長老非常熱情地將二人迎進了寺中,說道:“早就聽說二位是從東土大唐來的高人,極擅長降伏妖魔鬼怪,所以貧僧才派門下弟子去請二位道友來此。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二位道友見諒。”
“哪里哪里。”四目道長笑道:“我等游歷四方,本來就是為了降妖伏魔,積累功行,何來叨擾一說?”
千鶴道長則問道:“長老請我二人過來,莫非是此地有什么妖魔鬼怪作亂嗎?”
“正是。”圓通長老說道:“不過二位道友原來辛苦,還是先用齋吧,等用完齋飯后再細說。”
千鶴與四目聞言,笑著朝圓通長老道:“但憑長老安排。”
隨后圓通長老將二人帶到了齋堂,兩個和尚領著一群小沙彌將齋飯齋菜都端了上來。
圓通長老請二人落座用齋,千鶴、四目道謝一聲,然后各自坐下。
看著眼前豐盛的齋飯,兩人感到肚子也有些餓了,四目道長端起碗拿起筷子就要吃。
但碗里的飯剛要入口,四目道長就愣了一下,而旁邊的千鶴道長已經夾菜扒拉了一大口飯。
看到四目道長突然頓住,圓通長老立馬關切地問道:“道友怎么不吃?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四目道長聞言笑道:“不是不是。”說著便把碗筷放了下來,然后右手結成劍指往眉心一點。
只見四目道長雙眼下方突然出現了一對靈眼,他將靈眼往眼前的飯菜上一掃而過,隨后猛地起身道:“這飯菜里有毒。”
“啊?”千鶴道長和四目道長一起游歷這么多年,對四目道長的本領是極為相信的,一聽說有毒,連忙伸手去喉嚨里扣。
而那圓通長老卻臉色一變,起身說道:“貧僧好心情道友吃飯,道友何故冤枉我出家人?”
四目道長大怒,拍桌道:“你當道爺這雙靈目是擺設嗎?”
此時圓通長老身后一個和尚走上前來說道:“說我們在飯菜里下毒,先拿出證據來。”
四目道長指著自己眼睛說道:“我的一雙靈眼就是證據。”
圓通長老冷笑道:“我看你們定是北面派來的妖魔,想要壞我釋家叢林的名聲。”
四目道長被氣笑了,指著圓通長老鼻子罵道:“你娘的老禿驢,不是你請我么來的嗎?”
圓通長老不言,只是朝旁邊使了個眼色,下一刻一百多個手持刀槍鐵棒的僧人沖進了齋堂中,將四目道長和千鶴道長團團圍住。
四目、千鶴見狀連忙靠在一起,拔出了背上的青鋼寶劍。
“好啊,說什么佛寺,原來是個賊窩。”四目道長看著周圍那些兇神惡煞一般的和尚,語氣譏諷地說道。
圓通長老笑道:“爾等妖魔,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千鶴道長用手肘頂了頂四目道長,說道:“四目道兄,我有點暈。”
四目道長神情立刻緊張起來,“那飯菜里面有毒,你中毒了,還有沒有解毒丹。”
千鶴道長在袖中翻找了一下,然后取出一枚解毒的靈丹送進了嘴里,可靈丹入腹之后,卻沒有絲毫效果。
“解毒丹沒用。”千鶴道長說道。
“哈哈哈哈。”圓通長老大笑一聲,說道:“當然沒用了,這是用千年攝陽草煉制的毒粉,尋常的靈丹如何能解?不過你放心,貧僧放得少,只會將你迷暈,不會死的。”
千鶴道長此刻只覺得越來越眩暈,身體都開始搖晃起來,他用最后的意識朝圓通長老問道:“我們無冤無仇,為何要這么做?”
說完,沒等到圓通長老回答,千鶴道長便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四目道長急忙推了推千鶴道長,見他沒有回應,便立刻起身持劍護住千鶴道長。
而四周的那些和尚也開始逐漸逼近,此時圓通長老說道:“密跡金剛尊者的舍利子在你們誰的身上?”
聽到這話,四目道長一瞬間恍然大悟,“你們把我們騙過來,就是為了搶奪舍利子?”
圓通長老笑道:“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舍利子不是你們能持有的寶物,還是將其交給貧僧保管吧。”
“放你娘的屁,這是密跡金剛尊者賜的機緣,你個賊禿驢也敢搶?不怕遭報應嗎?”四目道長罵道。
圓通長老道:“這不是搶,這是收回機緣,密跡金剛尊者的舍利子本來就該是我佛門弟子的,憑什么要給你們道門修士?”
“人家密跡金剛都說了只要一心向善,不論佛道,我看你這禿驢一身道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四目道長繼續罵道。
圓通長老臉色一沉,道:“既然你不愿意說,那貧僧也不想廢話,到時候只要放進爐中一煉就知道了。”
說完,圓通長老大手一揮道:“將這妖魔給我拿下。”
那一百多個和尚立刻持著刀槍棍棒沖了上來,四目道長左手拽起千鶴道長扛在自己身上,右手持青鋼寶劍左右沖殺。
只見四目道長腳踏罡步,游轉如風,手中青鋼寶劍斬出一道道凌厲的劍芒。
那些和尚到底不是四目道長的對手,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全都被四目道長打翻在地。
但四目道長卻無法退出齋堂,因為齋堂的三處房門都被身披袈裟的三個大和尚把住。
見四目道長打破了那一百多個和尚的圍攻,把住房門的三個大和尚解下脖子上的念珠,朝著四目道長就丟了過來。
四目道長踏出一個罡步,手腕輕轉,瞬間挽出一道劍花。
隨后只聽‘噼里啪啦’一聲輕響,那朝著四目道長飛來的三串念珠剎時被四目道長斬落一地。
然而當那些念珠落地的一剎那,忽然亮起一片靈光,隨后那些念珠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六.很快整個齋堂地面都布滿了圓滑光潔的念珠。
四目道長一個罡步踩下去,只覺腳掌一陣劇痛,隨后整個人‘呲溜’一下滑到在地,摔了個四面朝天。
“哈哈哈。”三個大和尚發出一陣哄笑,隨后各自取出一條繩索拋了過來。
一條繩索落在千鶴道長身上,立刻自動捆住了千鶴道長將他拉了過去。
四目道長連忙去救,但另外兩條繩索落到了他的身上,一瞬間四目道長就被捆了個結實。
隨后一股大力涌來,四目道長被兩個大和尚用力一拉,便飛落到了二人腳下。
隨后兩個大和尚將四目道長按住,與千鶴道長一起被拖著走出了齋堂,來到了外面的圓通長老面前。
“主持。”三個大和尚朝圓通長老合十一禮。
圓通長老點點頭,說道:“把他們送去爐中燒煉,直到燒出舍利子為止。”
“是。”三個大和尚領命一聲,然后便要將四目道長與千鶴道長帶去煉舍利子。
但就在這時,四目道長袖中突然掉落一把折扇,接著只聽一聲清喝“住手!”,隨后那折扇靈光一閃,竟變成了一個殊麗少女。
看到這少女,圓通長老和那三個大和尚都吃了一驚,隨后臉上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原來二位道友還有這般癖好。”圓通長老說著,又看向了少女道:“正好,既然女施主自愿獻身,那今晚就配貧僧修煉極樂大法吧。”
晏方嵐聽到這話有些疑惑,問道:“什么是極樂大法?”
四目道長說道:“就是讓你和他睡覺行房。”
“啊?”晏方嵐大吃一驚,瞪著眼睛滿臉通紅,道:“這算什么修煉?”
“這當然是修煉。”圓通長老義正詞嚴地道:“而且十分快樂。”
晏方嵐呆呆地道:“可是.佛門不是戒色嗎?”
“對。”圓通長老點頭道:“我們這么做也是為了戒色,眾所周知,色欲是七情六欲中最能使人沉淪的欲望,我佛門對此有兩種修煉之法。”
晏方嵐問道:“哪兩種?”
圓通長老說道:“第一種便是不沾不染,斷情絕欲,一心清凈,不入紅塵,觀想白骨,紅粉骷髏,自然就能斷絕色欲。”
晏方嵐問道:“那另一種呢?”
圓通長老笑道:“另一種便是我們的修煉之法了,與前面那種清凈絕欲的方式相反,我們是縱情極欲。既然要戒色戒欲,那就要先縱色縱欲,只要將心中的色欲縱情釋放出來,等到功行圓滿之日,自然就能戒色戒欲了。”
“這”晏方嵐道:“這種方法,我實在沒有聽說過。”
四目道長說道:“你當然沒聽說過,這是他們自己編的邪法,他們篡改佛經、佛法,與邪魔一般無二。”
“道友著相了。”圓通長老笑道:“如今世道殊異,佛經、佛法也要跟著世道的變化而改變,我們身為佛門弟子,自然要不斷改進佛法。”
圓通長老說完,他身后一個大和尚笑道:“西牛賀洲、五大天竺,所以的寺廟、僧人都這么做。”
另一個大和尚也道:“世道在變,人心在變,佛法自然也要變,我等與時俱進,求變求新,有何不可?”
四目道長道:“若真如此,那就不是佛門,是魔門了。”
圓通長老道:“魔也是佛,佛魔波旬照樣以‘佛祖’自稱。”
說到這里,圓通長老忽然嘲笑道:“可笑當初寂滅佛說我們擅自修改佛經佛法,背離佛祖初心,他卻不知世道人心之變化,佛經、佛法更要與時俱進。”
晏方嵐驚訝道:“你們怎能如此不敬自己的佛陀?”
圓通長老道:“寂滅佛是東土的佛,不是我們西土的佛。”
“都是佛,有區別嗎?”晏方嵐問道。
圓通長老反問道:“北岳大帝和西岳大帝都是大帝,他們有區別嗎?”
晏方嵐被噎住了,當然有區別,北岳大帝掌管北俱蘆洲,西岳大帝掌管西牛賀洲。
但晏方嵐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說道:“既然說起西岳大帝.”她祭出了自己的仙官玉牒,“我乃是西岳神府尚書臺傳詔使晏方嵐,下元七品仙官!我命令你們立刻放了他們二人。”
圓通長老和那三個大和尚都愣住了,半晌后才反應過來,“西岳神府的仙官?”
片刻后圓通長老問道:“你既然是西岳神府的仙官,那你變成扇子跑他袖子里干什么?”
晏方嵐立時又滯了一下,片刻后說到:“這你別管,你只要放了他們就行了。”
圓通長老眼睛一瞇,忽然笑了起來,“你一個西岳神府的七品仙官,而且還是尚書臺的傳詔使,不在西岳神府里面,反而偷偷摸摸變成一把折扇跟著兩個道士到處跑,肯定有緣由。”
說罷,圓通長老立刻說道:“那就先抓了你,然后直接移送給西岳神府。”
晏方嵐頓時慌了,驚呼道:“你敢?!”
見她如此慌亂,圓通長老立刻坐實了自己的懷疑,看來這個傳詔使真的有問題。
于是圓通長老不再遲疑,將自己手中的念珠拋出,只見那念珠飛到晏方嵐頭頂上,放出一道靈光,隨后落到了晏方嵐身上將她捆住。
晏方嵐發現自己無法動彈,甚至都無法再變回折扇,頓時驚慌叫道:“我可是西岳仙官,七品正神,和尚,你敢對我無禮?”
圓通長老笑道:“你說得對,你身為仙官,貧僧的確不敢再讓你陪我修煉極樂大法,不過貧僧卻要將你移送給西岳神府,說不定還能得些賞賜呢。”
說完,圓通長老便讓人將晏方嵐帶下去,準備擇日送往西岳。
但就在此時,又是一道神光飛落到了圓通長老眼前,對圓通長老說道:“且慢。”
圓通長老眉頭一皺,怎么沒完沒了了,但他定睛一看,待看清來人后,不禁笑道:“原來是土地神,土地神不在神龕中納福,到這里來做什么?”
來人正是昭峰土地神,只見他看著圓通長老道:“本神已在此監察你們多年,這些年圓空寺日漸墮落,行事與魔道無異,今日又要殘害道門正士,本神不能坐視不管。”
說到這里,昭峰土地指著晏方嵐、千鶴、四目三人道:“把他們交給本神,本神可以既往不咎。”
圓通長老聞言卻譏諷地笑道:“前面貧僧捉拿這兩個道士時,不見土地神現身,現在捉住了這個傳詔使,土地神就出來要人。”
說到這里,圓通長老不禁笑道:“莫非這位傳詔使真有什么特殊之處?”
“你想多了。”昭峰土地道:“本神只是為了伸張正義。”
圓通長老眼睛微瞇,隨后說道:“土地神,你無權過問我圓空寺的事情,而且這位傳詔使我們并不會對她如何,只是要擇日把她送去西岳。”
“所以。”圓通長老看著昭峰土地道:“貧僧勸土地神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昭峰土地聞言,當即祭出一桿長槍,說道:“既然主持不聽人言,那就休怪本神不留情面了。”
說完,只見昭峰土地神手持長槍,朝著晏方嵐那邊就沖了過去,想要解救晏方嵐。
但那三個大和尚立刻沖上前來,手持大刀便與昭峰土地神戰于一處。
只聽一陣兵器叮當碰撞之聲不絕于耳,昭峰土地很快落入下風,那三個大和尚越戰越猛,很快便打得昭峰土地連連后退。
此時一個大和尚橫刀一挑,昭峰土地手中的長槍立刻被挑落,隨后另外兩個大和尚抬起一腳便將昭峰土地踹飛十幾丈,重重地砸在了墻壁上。
昭峰土地一聲悶哼墜落在地,捂著胸口喘息困難,但看到那三個大和尚沖上前來,他急忙忍痛起身,化作一道青煙遁入地下消失不見了。
看到這一幕的四目道長十分失望,搖頭道:“還以為多厲害呢。”
見昭峰土地逃走,圓通長老也沒有去追,只是讓那三個大和尚將晏方嵐帶下去嚴加看管,又讓別的和尚將千鶴、四目帶去寺院后方的化骨洞。
所謂化骨洞,就是專門燒煉坐化高僧舍利子的地方,千鶴與四目被和尚投進了火爐中,然后圓通長老便讓那些和尚搬來檀木柴禾,運來各種燒煉舍利子的靈物。
由于是要把密跡金剛的舍利子燒煉出來,所以要做的準備十分復雜,一時半會兒還生不了火。
而先前逃走的昭峰土地出了圓空寺后,便一路遁回自己的土地廟。
但當他回到自己土地廟外的那一刻,卻見一個身穿天青色直裰,腰系金繩,玉巾束發的男子正坐在土地廟外歇息。
而且這男子并非凡人,因為他身上有一道法力溢散出來,正好擋住了昭峰土地進入神廟精舍的路。
昭峰土地先是吃了一驚,但很快便冷靜下來,見此人雙目微閉,面容清和,不像是故意來找他麻煩的。
思索片刻后,昭峰土地便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后化作一道青煙從土地廟外騰升而起,顯靈化身,朝那男子問道:“是何方高士在此,為何要擋住本神精舍廟門。”
昭峰土地話音落下,那男子立刻睜開眼睛,先朝他身上掃視了一眼,隨后笑道:“土地神氣息紊亂,容色驚慌,形容匆忙,看想必是剛剛遭了一頓毒打吧?”
昭峰土地見此人一語道破自己的狼狽,心頭大驚,但還是故作鎮定地拱手問道:“敢問高士尊姓大名?”
那男子微微一笑,起身拱手還禮道:“道號‘靈臺’,乃游方散人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