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凄慘，很破敗。
一場大戰下來，天月城中好大一片區域后續都要填土重建了，是不小的工程。
如果不是有三靈之陣隔絕，那么以剛才的戰斗威力，整個天月城都已經毀了，不復存在。
大齊不允許高階修行者在人煙繁華之地展現力量，與人動手，這就是原因之一。
今天你在天月城大戰，明天他去中天城廝殺，瞬間就是城破人亡，國朝衰敗。
破壞力太強了。
天月五靈玄光大陣依然維持著，并沒有散去，吳都管另有想法，周清也能猜到。
他走到了吳都管身邊，這位定武司都管正站在葉重的尸體前。
葉重雙眼睜著，看著天月城，卻失去了所有生機。
吳都管聲音低沉的說道：
“葉重是壽元耗盡而亡。”
在最后時刻，葉重并未與周清他們動手，陣器防御被破后，便直接隕落了。
從始至終，葉重都沒有親自動手過，他是主陣者。
周清輕聲說道：“主持五靈玄光大陣，后又被我們攻破防護，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最后的壽元…轉瞬即逝。”
壽命這種東西，那是越少的時候越不經用，年紀越大，便越覺得歲月無情，時間流逝的越快。
一位修行者若是只剩幾年壽元，那么一場不算多激烈的戰斗，就可以直接讓他壽盡。
葉重這樣的情況，很正常。
他的確是老的快死了，不然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吳都管沉默一會兒，又說道：
“這個結果…也算是給自己留了最后一分體面。”
壽盡坐化，對葉重本人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總好比直接被昔日的同僚擊殺，或者是生擒，然后被押送到中天城進行處罰。
若是后者，那絕不會有好滋味。
現在，那就是一了百了。
吳都管說道：“他的尸身，交給我吧。”
周清微微點頭，并無意見，頓了頓，周清突然說道：
“他留手了，不然天月城…已經毀了。”
吳都管默然，嘆了一口氣。
“終究是已經勾結了天母教，其罪已定，留手…也無用了。”
葉重的確留手了，如果他真的發狠，那在剛才雙方大戰期間，他完全可以調動玄光大陣的力量，去轟擊其他的區域。
像那些平民居住的區域并無保護，一道玄光落下，就能毀滅一切，制造冤魂無數。
若是葉重這樣做了，那么等周清他們解決天母教的人，結束戰斗后，天月城，也完全毀了。
除了他們以外，不會再有人存活，將變成一座死城。
不過葉重沒有這樣做。
周清默然不語，想著葉重當時的心境。
勾結天母教，這是無疑的。
不過在雙方剛才爭斗時，葉重或許心中也有糾結。
他守護了數十年的城池，自己要親手毀滅嗎？
一念之差，讓他選擇了沒有這樣做。
這非是為葉重洗白，他勾結天母教，準備屠戮天月城已是事實，罪責難逃。
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便是墮入了魔道，陳郡守的死亡，不能無視。
葉重壽命將盡，想要活下去，難道陳郡守就不想活？天月城的百姓就不想活？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惡就是惡，不會因為你當時心中可能存在著一絲善就能得到原諒。
魔頭濫殺無辜的時候，難道說當時他是心痛的，猶豫的，就能原諒？
顯然不可能。
不過人總是矛盾的，如他昨天勸周清離開，今晚沒有趁雙方鏖戰時屠戮百姓，就是心中矛盾的體現。
可以預見的是，如果周清不能解決陰天尊者，如果天母教的高手把周清一行人盡數殺光。
那最后想必葉重也不會有任何猶豫，直接會降下大陣力量，毀滅一切，以天母秘法，聚一城之生命，沖擊陰神。
“阻止了他，也算是保住天月郡鬼神司都管的最后一點體面。”周清輕嘆。
勾結天母教，和既勾結，又屠殺一城相比，肯定是后者的名聲更臭。
如今有他們的存在，葉重屠城未遂，也算是避免了最惡結果的出現。
來日與陸清墨再見，也算有一個交代吧。
周清突然出神，想到若是昨天他離開了天月城，那今天晚上，葉重之謀，必定可以達成。
葉重對周清最后一絲的善意，其實也是對他自己的善意。
可惜因為這個月金手指的原因，讓周清留了下來，直接導致了現在的結果。
說實話，這個月金手指如果不是神秘寶箱，或者寶箱不在天月城里。
那昨天葉重勸他之后，他肯定就離開了，不會多逗留。
不，那樣的話他肯定都不會來天月城。
一飲一啄，真乃天命也。
“今晚的事情，我會如實上報中天城，到時候肯定會有人下來處理此事，可能需要你在場配合一下。”
吳都管又說道：“畢竟葉重邀請的人，是我們三人。”
周清點頭說道：“我明白，我暫時不會走的。”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這個當事人肯定是要配合處理后續的，不可能拍拍屁股就走了。
郡鬼神司都管勾結天母教，郡守身死，天月城遭劫…
這些別說是中天城了，是要上報到玉京的，真不是小事。
周清看向吳都管，問道：
“你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一些傷，不要緊。”
周清說道：“還是盡快治療的好。”
吳都管受的一些傷，可不是小傷。
先是被葉重暗算，又以拖時間加上周清的解毒丹藥幫助，他勉強恢復了過來，后續卻又投入大戰之中。
那些魔頭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可沒有三靈之陣的幫助，吳都管可謂是身受重創，估計這次結束之后，要養很久了。
周清又突然說道：“黃家那邊，我剛才已經去過了，被我和陰天尊者交手的力量外泄后，毀滅了不少區域，死傷慘重。”
雖然他只打出一門道術，還不是自己的，但這怎么不算交手呢？
“黃家…”吳都管眼露煞氣。
“投靠天母教，全族都將下獄！”
黃家家主黃騰，已經死在了剛才的戰斗中，玄光落下，尸骨無存。
準確的說，但凡是被玄光大陣殺死的人，都是尸骨無存，魂飛魄散，啥都沒有剩下。
只有死在別人手上的人，才留下了尸身。
“確實該死。”周清點了點頭，又說道：
“不過這次黃家之事，我做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守規矩？”
吳都管一愣，然后笑了起來。
“周巡游是個記仇的，你我第一次見面時我說的話，你現在還記得。”
“吳都管之話，醍醐灌頂，不敢相忘啊。”
兩人都笑了起來，卻是覺得有趣。
吳都管生平最重規矩，以齊律為準，曾經在就說過周清，不過他并沒有惡意，那時也沒有否認周清剿滅天母教據點的功勞，只是提醒他一下。
當時周清還以為這吳都管是不是針對他，后來時間流逝，也未有什么針對之舉，這位只是純粹的性子剛正，是一位冷面都管。
現在他借和陰天尊者交手之際收拾黃家，其實也不太規矩，按齊律來說，黃家族人得后面由官府帶走審問，再一一處刑。
不過這種規矩，并不是限制死的，以周清的身份處置黃家人，其實也合理。
如今周清在此時舊事重提，沒有什么找茬的意思，反而讓人覺得世事變化，難以捉摸。
當初吳都管覺得不守規矩的人，周巡游覺得是不是針對他的人，現在卻是并肩作戰，合力挫敗了天母教陰謀。
沒有留下芥蒂，反而成了一樁趣事，相逢一笑罷了。
“吳都管，周清。”
這時，又有人來到了兩人身邊，是袁家家主。
他的狀態也很差，準確的說，除了周清以外，天月城的高手就沒有狀態好的。
還活著的高手都圍了過來，凄凄慘慘。
周清一一看去，少了很多人，靈玄道觀觀主，圓月武館館主，袁家一位副家主，風鳴道觀長老…
都已經在剛才死在了魔頭手上，或者是在三靈之陣被攻破后，直接隕落在了玄光之下。
一道玄光，基本就是一條性命。
氣氛有些沉重，這一次天月城的高手，雖然全殲了天母教的魔頭，但自身的死傷也相當慘重。
“各位，辛苦你們了。”吳都管說道：
“多虧了有你們，才粉碎了這次天母教的陰謀，拯救了天月城的所有百姓。”
“伱們是天月城的英雄，我會向朝廷替你們請功。”
袁家家主等高手的支援，是此次戰斗能夠取得勝利不可忽視的一環，他們的作用是很大的。
如果沒有他們，就只有周清和吳都管面對天母教的諸多高手，別說是力挽狂瀾了，魔頭們一人一門道術，一人一招武功就能把兩人淹死。
袁家家主輕嘆一聲，問道：“吳都管，這究竟是什么怎么回事？”
吳都管神色的沉重的說道：
“原鬼神司都管葉重，勾結天母教…”
吳都管把事情大概的說了一下，直到此時袁家家主他們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整件事情，讓人心驚。
最后的結果，也讓人慶幸。
一道道目光落在周清身上，眼神復雜，有感激，有敬畏。
幸好有你啊，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