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靈境閣不出面,真的妥當嗎?”
醫藥司,第九街,靈境閣二樓,孟青瑤站在一個身著廣袖青袍、面容沉靜的中年修士身側,蹙眉看著丹鼎壇廣場上發生著的鬧劇。
廣場上,凌鳶公主的兩個手下,惡劣的推搡著丹元峰的萬楓,萬楓面色蒼白,嘴角還有血跡流出。
在他們身后,凌鳶公主在一群修士的簇擁下,氣勢洶洶的朝著丹元峰走去。
這一幕,引來了大量圍觀群眾。
眾人都三三兩兩的分布在廣場四周,交頭接耳間目光頻頻掃向丹元峰與凌鳶公主兩方。
青袍中年修士,乃是護道家族夏家的大長老——夏稷。
夏稷是孟青瑤的師父,聽出了孟青瑤語氣中的不忍,溫和一笑:“青瑤,做大事的人,是不能被情緒所左右的。你要從大局出發,來看整件事情。”
孟青瑤聽后,眉頭并未舒展,面上也帶著一些不認同。
一旁的夏臻見她這樣,插話進來:“大長老說得對,青瑤,你要記住,只著眼于小事,會讓你看不清整個局勢的面貌,從而影響你的判斷,導致你做出不利的決定。”
“現如今的局勢是,所有人都想證實花長曦的身份。”
“你以為凌鳶公主為何敢這么大鬧?”
“因為她是皇室的公主?又或是因為她是岐黃閣閣主沈千帆的妻子?”
“都不是。”
“是因為所有人都愿意看她這么鬧,都想看她逼出花長曦。”
說著,夏臻將目光投向了廣場東側隱在人群里的那幾個九街堂管事身上。
“要不然,平日里上躥下跳指責到處找靈境閣和岐黃閣麻煩的九街堂,這次會這么安靜?”
“就連廣場老院的古興,不也一句話都沒說嗎?”
“探明陵光殿殿主的真實身份,不僅醫藥司上下關心,就是外面的其他勢力,也十分的關注,這已經是人心所向了。”
“人心所向是什么?”
“是大勢。”
“而人,是不能逆勢而行的。”
夏稷見孟青瑤面露踟躕,有些欲言又止,就知道夏臻的話并沒有完全說服她,笑問道:“青瑤,你想說什么?”
孟青瑤抬眼看向夏稷和夏臻:“十六長老的話,青瑤明白,可是,青瑤是靈境閣的閣主啊。”
“丹元峰也是靈境閣治下的一部分,我作為閣主,任由凌鳶公主欺凌丹元峰,卻坐視不管,是不是太沒擔當了?”
聽到這話,夏稷和夏臻都有些詫異。
夏稷面露欣慰的笑道:“看來這些年在醫藥司,青瑤成長了很多啊,都知道主動擔責了。”
“你有擔當的心,很不錯。”
“可是,凡事不能太過較真,你不能因為想要證明自己擔得起靈境閣閣主一職,就和外界對著干,做一些明顯不利于自己的事。”
夏臻知道,靈境閣雖是在夏家的促成下成立的,可因為古興的插手,靈境閣成立之初,閣主是由所有秘境主輪流來當的。
十多年過去,除了花長曦,其他秘境主都輪流當過閣主了。
在第一屆煉丹大會結束后,在夏家的謀劃下,青瑤憑借過硬的煉丹技術,成了唯一的閣主。
這丫頭要強,估計是急于想證明自己是個名副其實的閣主,所以處理起事情來,就有些過于較真了。
“高處不勝寒。”夏稷抬眼望向天際流云,“青瑤,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很多時候,順勢而為方為上策。”
夏稷見夢青瑤若有所思起來,就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廣場上。
夏臻見了,道:“皇室的施壓在加大,看來,皇室是鐵了心要將花長曦逼出來啊。”
夏稷眸光閃了閃,看向夏臻:“你覺得花長曦是陵光殿殿主嗎?”
這可把夏臻給問住了。
他既希望是,又不太愿意接受。
花長曦要真是陵光殿殿主,日后丹圣殿重現,圣地的人肯定不會允許她擔任太高的職位,這樣一來,青瑤和夏家就少了一個強力的對手。
可是,一個要家世沒家世、要涵養沒涵養、要格局沒格局的小丫頭,竟越過護道家族、勛貴世家的眾精英天才,成了統領十萬朱雀軍的陵光殿殿主,他心里就十分的不得勁兒。
“哞”
夏臻正在組織語言,就聽到廣場上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牛吼聲。
眾人駭然抬頭,只見丹元峰上飛騰而起一頭山岳般的夔牛虛影,夔牛青黑色鱗甲泛著雷光,伴隨震耳欲聾的咆哮,一道雷電自蒼穹劈落,精準擊中那些試圖強闖丹元峰的凌鳶公主手下。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
但凡是化嬰境以下的修士被雷電擊中,皆渾身抽搐著倒在地上,同時,抱頭蜷縮,七竅流血,顯然連識海都被夔牛雷音震傷。
凌鳶公主站在丹鼎壇廣場東部邊緣,鳳目圓睜看著丹元峰山腳處的慘狀,眉頭打結,正猶豫著要不要將身邊的靈臺境修士派下去,就感到身側的空間波動了起來。
下一瞬,被她當作人質的萬楓頭頂上,出現了一個漩渦。
緊接著,一只手伸了出來,似乎是想將萬楓直接拖走。
“給本公主拿下!”
凌鳶公主大喊,瞬間,她身后的十來個化嬰修士同時出手,只剩下兩個靈臺境修士沒有動手。
“砰”
虛空漩渦在法術的轟擊下劇烈震顫,還未觸及萬楓,漩渦便轟然崩塌,同時,趙喜從裂縫中摔落,狼狽滾了數圈才避開了攻擊。
“吼”
趙喜從虛空中落出的瞬間,丹元峰方向就傳來震天獸吼。
一頭‘移動堡壘’般的老虎,以及一頭山岳般的夔牛從丹元峰上沖了出來,落到廣場上,什么話都沒有,就和凌鳶公主的手下爆發了大戰。
眾人都認出來,三人分別是丹元峰功勛堂堂主趙喜、任務堂堂主周壽,以及任務堂堂主于福。
對于花長曦任命四個前太監總管丹元峰事務,各方都有些難以理解。
凌鳶公主見三人不要命的激戰,又氣又怒:“敢偷襲本公主,你們不想活了?”
于福大吼:“硬闖丹元峰,真正不想活了的人是你們!”夔牛虛影在他身后若隱若現,雷音滾滾震得圍觀者耳膜生疼。
圍觀的眾人聽了他的話,都不由吸了一口氣。
凌鳶公主背后到底站著皇室和岐黃閣,于福怎么敢說出這樣硬氣的大話。
人群中,收到消息剛趕過來的魏振杰跳了跳眉,戲謔道:“丹元峰的人,底氣很足啊。”
被他臨時叫來醫藥司尋求丹藥和醫師的云悠,眸光閃了閃,眼底流露著明顯的期待之色。
她也好想知道殿主到底是不是花長曦。
“天部部長來了。”
魏振杰雖然很低調,但是一出現,各方都注意到了。
廣場上,大戰還在繼續。
趙喜的裂空遁地神通,搞得凌鳶公主手下的元嬰修士時常被偷襲,雖然都不是致命傷,但傷多了也是會死人的。
而周壽,那是沒有任何招式可言,完全是靠著他那強悍的堡壘身軀橫沖直撞,被撞到的人,無不是血沫橫飛。
于福也是了不得,時不時的召喚一道雷電下來,劈得眾修士上躥下跳。
看到于福三人竟壓制住了十多個化嬰修士,凌鳶公主的臉徹底黑了,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兩個靈臺修士,示意他們出手。
靈臺修士收到指示后,剛準備出手,就感知到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鎖定了。
兩人不敢有任何的妄動,他們清楚的感知到,只要他們一動,他們就會立馬魂飛煙滅。
凌鳶公主見靈臺境修士沒動,剛想出聲斥責,卻見二人突然僵在原地,額頭滲出豆大汗珠,眼神驚恐如見鬼魅。
見兩人這副面貌,凌鳶公主咽了咽口水,雖沒感知到任何危險,卻也汗毛倒豎。
“咻”
在于福和周壽將眾化嬰修士擋住后,趙喜閃電般的朝著凌鳶公主沖了過去。
在他奔襲中,他身后,顯化出了一只活靈活現的老鼠。
快要靠近凌鳶公主時,老鼠亮起了散發著寒芒的利爪,一副要將凌鳶公主撕成兩半的架勢。
“你敢!”看到落下的鼠爪,凌鳶公主大驚失色。
就在鼠爪落下前一刻,一陣疾風襲來,直接將趙喜、于福、周壽三人吹倒在地,凌鳶公主帶來的修士,也被吹得倒地不起。
疾風驟起,又驟落。
趙喜、于福、周壽三人反應迅捷,幾乎在風逝的瞬間便已翻身彈起,動作流暢如演練過千百遍。
三人并未理會倒地的其他修士,也未看一眼驚魂未定的凌鳶公主,而是神色警惕地環顧四周,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每一個可能藏匿威脅的角落。
很快,三人的視線最終定格在同一個方向——廣場南側,一道仿佛與喧囂隔絕開的紅色身影上。
三人先是一怔,接著,同時作揖見禮。
見此,所有人的視線都順著于福三人作揖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