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得可怕。
楊合察覺到草繩盡頭的詭異后，渾身緊繃了起來。
他可以允許自己死在主殿，但絕不能是慘死，否則鬼知道能不能趕上圣人降臨的節慶。
“難道盡頭是女媧的道場？”
“不行，我得想辦法假死躲開邪祟的關注。”
楊合嚴陣以待，喚出鬼手懸在身前。
其余散修察覺楊合的緊張，都不由面露凝重，意識到圣人弟子的機緣不是那么好拿的。
突然。
一根根草繩從房梁上滑落，殿內竟然多出三十四根草繩。
楊合臉色劇變，連忙退到墻邊靠著，生怕視線會出現死角，被草繩盡頭的邪祟所殺。
散修有樣學樣，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話說回來，如果活人順著草繩爬進盡頭會發生什么？”
楊合舔舔嘴唇，不過典故完成在即，待到生成常駐角色，女媧道場應該會和乾元山一樣。
啪嗒。
關節碰撞的動靜傳來。
聲響明明只有一道，但仔細聆聽，卻感覺源自每根草繩，搞不清楚邪祟從哪處降臨主殿。
啪嗒啪嗒。
動靜變得急促，靈視增長的速度開始加劇。
“唔。”
正對著楊合的餓肚兒突然發出悶哼，草繩纏繞住脖頸，任憑拼命掙扎也無法擺脫。
“救，救我啊。”
草繩在慘叫中逐漸收回，餓肚兒消失不見。
戶山兩仙嚇得臉色慘白，邪祟至少看得見摸得著，主殿的詭異莫名簡直超乎他們認知。
狐面侏儒朝楊合一拱手，“道爺，想必你是仙人弟子，能不能讓士卒打開主殿，拜入圣人門下的機緣便讓給你了。”
“對對對。”
鼠面侏儒表情扭曲，“我師弟死有余辜，就算道爺不出手，我們也沒打算放過他。”
說話間，他感覺有溫熱的血跡落在頭頂。
嘩啦啦。
餓肚兒的血肉骨渣從草繩盡頭傾瀉而下，甚至臉皮就掉在戶山兩仙的腳底，兩人連連后退。
仿佛有人正在草繩盡頭為尸體開膛破肚。
楊合沒有理會戶山兩仙，找尋草繩的規律。
既然有九人成為圣人弟子，說明草繩并非死局。
狐面侏儒一咬牙，“師兄，此人出身非凡，必然知曉女媧宮的虛實，我們不如靠近…”
話還未說完。
有草繩捆住鼠面侏儒的脖頸拉入盡頭。
楊合毛骨悚然，借助靈視聽到頭頂有含糊不清的咒罵，言語不詳，但似乎在嫌棄侏儒太瘦。
僅僅被剝皮的尸體掉落，正是鼠面侏儒。
狐面侏儒捂住口鼻，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緊接著，他注意到有草繩卷住楊合的脖頸，表情的絕望無以言表，意識到后者也不知情況。
楊合無比冷靜，先是瞳鬼引導陰氣對抗草繩。
但作用不顯。
老媼絕非普通邪祟，自己竟然無法抵御草繩的侵蝕，短短片刻四肢已經麻痹，血肉枯槁。
“媽的！”
楊合催動尸解仙體，陽火化作陰火，草繩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愈演愈烈，隱約能聽到，草繩盡頭有個老媼在粗重的喘息。
“女媧的道場如此邪門？”
楊合不再遲疑，鬼手勒住脖頸強行虛化，勉強掙脫草繩，不過卻能聽到咽口水的動靜。
“我不想死！”
狐面侏儒沖向主殿大門，想要撞開封鎖的木板。
“誰能告訴我為何圣人會殺人啊！！”
結果他沒走幾步，脖頸已經被纏繞三圈，草繩一抬升，直接把半條脊椎都拉扯出來。
楊合頭皮發麻，回想草繩出現后的一切。
狐面侏儒尸體掉落，老媼沒有剝皮便扔回主殿。
尸體雙目圓瞪，沒有任何傷口，仿佛死前看到不可思議的畫面，臉龐帶著荒謬自嘲的神情。
楊合愣神間，又有草繩捆向自己脖頸。
“是…直視？”
“草繩不得直視？！！”
他雙目緊閉，老媼的呢喃戛然而止，草繩主動松開。
“感覺沒那么簡單，如果不直視草繩就能避免身死，男童像不會十幾日才落座九尊。”
“先取得圣人弟子心再說。”
楊合一拍腳底陰影，黑貓吐出活佛尸體。
他抬著活佛尸體三兩步來到祭臺前。
剛想把尸體搬上去。
老媼又開始作祟，兩根染血的草繩來到楊合肩頭。
“不給活路！”
楊合加劇鬼手的威力同時掐住自己，陽火因此變得黯淡，兩根草繩依舊順利掙脫。
不過口鼻已經滲出血水，五臟六腑刺痛不止。
活佛尸體成功落座，瞳鬼附著在其心臟內，通過食陰煉臟妙法引導心臟化作圣人弟子心。
心臟的煉化還算順利，女媧面孔逐漸長出。
啪嗒。
這回是三根草繩。
楊合瞳孔地震，明白哪怕不直視草繩，一定時間內草繩也會落下，想要破局必須得殿內有足夠多的活人來作為祭品。
他為掙脫草繩付出的代價越來越大，臟器已經受到重創。
“怎么感覺女媧道場的老媼像是在釣魚？”
草繩還不是最為恐怖的，已經有羊脂白玉的手臂伸出，摸索著想要取出活佛體內的心臟。
“應該來得及。”
楊合感受到窒息的壓力，暗自默數。
圣人弟子心成型的瞬間。
鬼手直接挖出心臟，接著收斂住圣人弟子心散發的氣息。
楊合任由草繩把自己拉向盡頭，借此躲開羊脂白玉的手臂，同時鬼軀在背后顯露。
他臨近草繩盡頭，心底生出莫名的恍惚感。
隨即驚世駭俗的畫面映入眼簾。
楊合猛然間看到女媧道場。
濃霧中，一老媼在垂釣，皮膚布滿溝壑，共有三十四只手臂持有釣竿，與草繩數量相對應。
身旁還放著為魚獲開膛破肚的工具。
羊脂白玉的手臂則從遠處延伸而來，至少有兩三百米。
“嘶…”
楊合倒吸一口涼氣，瞳鬼毫不猶豫融入鬼軀。
他首次嘗試睜開鬼軀眉心的豎眼。
頓時三把陽火熊熊燃燒，陽壽肉眼可見的速度銳減，豎眼的縫隙處有璀璨光芒外泄。
楊合不覺得有如神助，反而壽元剎那間枯竭。
草繩崩斷。
楊合形如尸體，摔落地面后皮肉紛紛裂開。
羊脂白玉的手臂仿佛有潔癖，匆匆收回草繩盡頭。
老媼的呢喃變得惱羞成怒，不過更像因為食物被浪費。
片刻后。
主殿陷入死寂。
楊合嘴角上揚，悄悄把圣人弟子心放入陰影，看來自己還是騙過了女媧道場內的邪祟。
他閉目穩固陽火，等待天亮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