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你我皆知,到了我等層次,蠻力相搏已是下乘,更是取禍之道。
貧僧所言‘打’,非是刀兵相見,而是三種更高明的斗法,亦可稱之為三試之約。
到時我黎嶺內各宗各派和你天騰山各派出五境代表,若是太平山不敢應下,或是應而敗北,其威信必損,屆時這功德監察之事,太平山那里便難以推諉了。”
威德老母的五顆鳥首火焰微凝,顯然被勾起了興趣:“哪三試?”
“尋寶,試力,超度。”
財虎禪師松開手印,豎起一根指爪,道:“他太平山不是要推行寶錢,那貧僧就要和他比試在東海龍宮中那三千六百八十二間珍寶藏室內尋找到一枚太平寶錢。”
“此試何異于大海撈針!”
威德老母說道。
接著,老母又道:“以老身觀之,太平山若是同意定下三試之約,也必加諸多的限制,不使比試之人得借外力。如此一來,禪師你如何確保可以取勝。”
禪師抬起一臂,高高舉過頭頂,五指自然舒展。
這毛絨絨的虎手掌心里先是裂開一條眼縫,緊接著眼縫睜開,一顆眼珠左右轉動,在那目光中緩緩射出寶光,寶光中出現一個裝滿珊瑚、金沙、寶珠等等財寶的篋盒。
明明是佛門秘傳大手印——四十二大慈大悲掌眼手印中的寶篋手,可在財虎禪師以黑虎大掌施來,竟說不出的詭異滲人。
只見禪師又抬起另一臂,運掌成刀,猛然斬下寶篋手臂。
那舉托珍寶篋盒的虎臂飛到了威德老母的面前,道:“大議會時,貧僧和摩云峰弟子不方便直接出面,故而此寶篋手需老母交由天騰山一位弟子換接上去。
佛語有云:‘若為地中伏藏者,當于寶篋手。’
此寶篋手乃貧僧在摩云峰頂苦誦真言,修行三百三十二年之佛法,殊為不易,只要是地中寶藏,施展此手,便可知道,屆時找尋一枚寶錢,易如反掌。”
威德老母聽到禪師修行此手所花時間,忍不住笑道:“禪師你天生便是妖中魔兇,何必如此強抑本性,非去尋那佛果,練這一門自己不善領悟授法的手印,這豈非舍本逐末。”
禪師額上青筋一鼓,他可以忍受老母的惡言惡語,但是忍受不了對于自己佛法上的詆毀。
自己在摩云峰頂日夜參禪,每月必是虔心持誦「寶篋手」的掌眼真言五十萬遍,持續三百余年,期間一直持戒,不殺生,不妄語,如此才得了幾分靈驗。
“老母何意?”
“二十年前老身元神前往西方游歷,途中偶遇大極樂寺靈吉祥尊者的元神寄身,便同其在大雄寺中論道一番,期間在寺中有見幾位佛弟子。
其中也有修行寶篋手者,還有一位也是如你一般,妖魔出身。
在他們其中的出色者,不過一甲子便能大成,禪師你花了別人數倍時間和精力,如此仍就沾沾自喜,還不能堪破其中魔障,可見這些年在佛法上入魔已深。”
“夠了!”
禪師被說得大汗淋漓,破了功,喊道。
那火井外的五鳥首譏笑連連,心道自己這話,可比你那機鋒要犀利許多。
“我們還是說回正題。”
“自當如此。”
“這第二試的試力,這力是巧力,是智力,當與太平山比試切割神泥。”
“哪種神泥?”
威德老母五首齊齊瞪大眼睛道。
“眼下天南劫數才過,關于古堙禁山中泥根的消息還未完全封鎖,老母何必明知故問。”
“你可是瘋了心,神泥這等禁忌,你也敢拿來作為比試之物。
古時那位大神袞集合眾力,于帝幽臺切割神泥,分為九塊,造就九座大堙,此事在天下乃不可言之禁忌事也,你揭開此事,真不怕天意如刀,斬于爾身。”
“老母你是不知,據某位應劫人物透露,陸真君所煉渾沌神將身上有神泥厚土之息。
貧僧拿此物比試,自是要試他陸真君一試,其神將煉成是否和那禁山泥根有關,其手中到底有無切割之法。
太平山霸業,及其無量功德在前,就算太平山諸祖師也不一定能守住本心,即便最后不成,這第二試也是和局。”
說著,禪師肉身漸漸化光,只留下余音。
“老母切記,所選比試之人當慎之又慎,謹防其人身中被陸真君種下小念,所選者當具大智慧,大勇氣,及其大恒心,因太平山之中,定是靈虛小圣出面。”
“第三試呢?”
老母問道。
“佛曰——不可說。”
光芒散去,此地再無禪師身影,老母盯著留在原地的巨大寶篋虎手,最后還是傳召三怪五禽中的馬首瑞禽。
要說天騰山中她最寵愛者,非五禽中的丹鸞神女莫屬,但要說山中最有道行,最具智慧勇氣者,非馬首瑞禽·朱陶莫屬,對于這位弟子而言,天騰山不過是小小池塘而已。
用朱陶自己的話來講,他來天騰山中是為了體驗人間修士那種起于微末中的感受,以此淡化并挫敗‘我執’中的驕慢自大。
不多時,一團瑞光在禪師消失的地方出現,瑞光之中現出一長臉漢子,身披彩錦羽衣,周身有五股煙華上滾,如同鳥籠一般將其罩在其中。
在見到寶篋虎臂,又聽到老母所言大議會之三試,朱陶沒有如老母預料般露出見獵心喜之色。
朱陶沉聲道:“世人皆知東海龍宮內有許多大神袞所遺之寶,其中那件號稱‘有錢可使鬼推磨’的福寶·通神寶錢就在龍宮內,而禪師主人趙副帥所執五福神符可奪此寶。
財虎禪師此試,是否另有目的,另外我天騰山是否被當成棋子一枚。”
“無需多慮。”
老母以平等相商的口氣道:“那等人物一旦有所謀劃,總是一環套一環,如此即便此處無果,彼處也能得手,如此才不落仙真之名。為師之所以應下,無非是讓太平山知道天騰山的態度。
眼下天騰山內部抵抗情緒激烈,便是為師也難以壓制下去,這也算是一宣泄之口。”
“師傅既已定計,我便應下了。”
朱陶接下財虎禪師的那條寶篋手,說道。
“靈虛小圣雖說修行不過近百載,但卻是天下一等一的變數,再加上背后有陸真君坐鎮,天南未來翻不了什么大風浪,你到時見機行事,成亦可喜,敗也無妨。”
朱陶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道:“老母若真個下令,山門上下定能泄去躁氣,不爭一時成敗。”
“哈哈,不好,不好,血里才能淘真金。
死上些人,得些真金種子,掙些臉面,同時為師這天騰山也得享幾分清凈,豈非一舉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