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聽到遠處大河上方傳來震動,就猜到又有鮫人的敵人來襲。
她已從盤膝禪定中蘇醒,準備出去瞧一瞧。
可老鮫婆的話,讓她不樂意地停了下來。
“我一個初來乍到的佛門比丘尼,都沒見過外人,怎會有敵人來找我?
你想讓我幫忙的心思,我能理解。
可你請人幫忙要拿出坦誠與真心,別在這種一戳就破的小事上玩弄心機。”
“仙姑,你不是玄門道德女冠嗎?怎么又成了佛門比丘尼”
老鮫婆下意識問了一句,又立即從善如流,急切道:“菩薩娘娘,老婆子沒玩弄心機,巫人真是來找你的。
當然,巫人之所以找你,是為了替先前那群陵魚出頭。
總得說來,還是和咱鮫人部落有關。”
“喔,那群陵魚搬來了救兵,巫人.”
小羽臉上浮現好奇之色,卻沒立即出去,只問道:“巫人是什么人,實力有多強?”
老鮫婆人老成精,只稍微愣怔了一瞬,便道:“巫人就是巫族的人,長相兇惡,但實力肯定不如龍王大人。”
——所以菩薩娘娘你莫怕、莫跑,龍王大人都被你吃了,如今的巫人肯定打不過你。
小羽又問:“巫人可有在你們部落大開殺戒?”
“現在還沒有,那個巨巫只一腳踩塌了你的‘星光小屋’。”老鮫婆道。
“我明明在鮫人窟,巫人為何要跑老遠,去踩我的小屋?”小羽瞇起眼睛,“該不會有鮫人出賣我,故意引巫人去星光小屋吧?”
老鮫婆叫道:“真要賣您,何必去踩空蕩蕩的小屋?
純粹是那巫人蠻橫無禮,肆意撒潑。您出去瞧一瞧,自然就明白了。”
小羽剛游出鮫人窟,便隱約聽到叫喊聲,從遠方的水面之上傳來。
“哪里來的賊仙人,膽敢欺負我防風祭的朋友,出來,賊仙人,出來與我一戰”
“還真是來找我的”小羽嘀咕一句,借水之力,加快速度,快得如同一束光,后面的老鮫婆別說追上,都無法肉眼捕捉其尾跡。
只兩個呼吸的時間,巫人祭還在叫喊,小羽已經從水面冒出頭.距離叫喊的巫人兩百多丈。
她浮出水面,看到一個小山一樣的巨人,有三十多丈高,腰間纏著褐色的妖獸皮褥子,一只腳踩在“星光小屋”的礁石上,另一只腳踩在水里,小腿周圍波濤洶涌,環繞一圈漩渦,只入水六七丈,剛好漫過巨人的膝蓋。
巨人手里還提著一根大骨棒,也不曉得是哪種怪獸、哪個部位取下來的,竟有七八十丈長。
他肆意揮動骨棒,在天河掀起百丈高的巨浪。
巨浪撲來,他再用骨棒將之擊碎,天上下起暴雨,雨滴有臉盤大。
“大個子,莫要放刁,本仙人在此,你要怎滴!”小羽長嘯道。
不高聲長嘯,壓不住周圍狂風與海嘯聲,無法讓巨人聽到。
“你”巫人祭耳力還不錯,立即轉頭俯瞰過來,怒喝道:“你明明是鮫人,我找的不是你。我要找偷襲陵魚勇士的賊仙人!”
小羽低頭一看,自己下半身還是長有一米五的美人魚尾巴呢!
“此乃地煞變化之術,是仙人的術法,你個沒見識的田舍漢。”
她縱身一躍,變成了人類模樣。
“啊,還真是你,先吃我一棒”
巫人祭定睛一瞧,見果然是一個長發緇衣的秀麗“仙姑”,立即抬起大骨棒,高舉于頂,在天上揮動了一個半圓。
“嘩啦啦”周圍的天河之水,無論是天上落下的大雨,還是河面巨浪,皆如同聽到號角聲的士兵,順應他的意志,匯聚在骨棒之上。
“吼”骨棒周圍黑煙滾滾,凝聚成一頭兩只尾巴的巨型海獸。
“吼——”匯聚在一起的河水,也化為同樣的兩尾海獸,足足三百丈長。
隨著巫人祭揮動骨棒,朝小羽頭頂砸下,河水所化三百丈巨獸,也張開嘴巴,跟隨骨棒朝小羽飛撲而來。
整個過程說來話長,其實巫人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十分順暢且迅疾。
現在小羽距離巫人祭兩百多丈遠,他的手臂加上骨棒,理論上夠不著她。
但有狂暴的“罡風”如同真實的棒子砸下來。
“鏘”小羽劍骨激發,身如長劍。
雙臂張開,攤開雙手,手掌朝上,做了個向周圍河面招手的動作。
無盡的水靈力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把她本人當成一柄劍。
一招簡單的流沙劍意之“劍氣沖霄”。
一根百丈長的劍氣柱,矗立在河面之上。
它并非巨劍形態,而是一條流動的大河,河中之水皆為密密麻麻、堅韌鋒銳的細小劍氣,無數的劍氣組合成一根劍氣柱,劍氣柱如同一柄巨劍,朝著前方切下來。
骨棒帶來的“罡風”,還沒觸碰到小羽,已造成她身下的河面,向下方凹陷一個百丈深的大坑。
此時卻直接被百丈劍柱劈成碎屑。
不是劈成兩片,是碎成了無數雜亂的狂風。
天上撲下來的三百丈“水之兩尾獸”,也轟然爆碎,成為細密的霧氣。
“當”
一聲悠揚的巨響,在骨棒末端炸響。
劍氣柱與骨棒發生了碰撞。
“轟隆隆“巫人祭竟承受不住沖擊力,連著后退了七八步,骨棒差點脫手。
他臉上先露出驚訝之色,接著歡喜大笑道:“好,好,好!不虧是仙人,小小的人兒,竟有這么大的力氣,好過癮,咱們再來!”
小羽也笑了,“難怪你敢替陵魚強出頭,雖是個巫人,體魄和神通都屬于絕頂。也罷,咱們先打一場,以力服人之后再以理服人。”
巫人祭看似莽撞蠻橫,未見面先踩碎她的星光小屋,一見面又揮動骨棒砸她。
其實他身上自始至終沒有殺氣。
當然,沒殺氣不代表殺不死人。
他的確沒殺小羽的心思,可如果小羽擋不住,真被一骨棒砸死了,巫人祭大概一臉疑惑地撓一撓腦袋,嘀咕一句“什么仙人,這么不經打”,毫無心理負擔地轉身離去。
要和巫人祭正常交流,得有承受住對方交流方式的能力。
“大個子,我要來了!”
要讓對方服氣,肯定不能一直被動挨揍。
這次小羽終于抽出背在身后的巧實劍,“流沙劍意之濁浪如山!”
隨著她一聲清越如鳳鳴的呼喊,腳下河面驟然抬升百丈高,如同崩塌的山峰,壓向三十丈高的巨人。
“嗷嗷”巫人祭興奮大叫,雖然雙足陷入水中六七丈,卻能在河面上健步如飛。
他加速奔跑,直接一個鐵山靠,和如山之重的濁浪撞在一起。
“轟”
距離星光小屋幾十里的鮫人部落,如同遭遇了四級地震,震感頗為強烈。
巫人祭低估了巨浪的“重量”,又被撞得踉蹌后退了幾步,還一屁鼓坐在河里,整個人都沉入河水。
但他只晃了晃腦袋,雙足用力一蹬,如同沖天炮似的,跳出河面四五十丈,人在天上,嘴里已經在長嘯,“小仙人,吃我‘崩云腳’!”
他的腳板朝小羽頭頂呼嘯而來,狂風甚至引動她身下的河水形成一個大漩渦,要將她身體死死束縛,只能硬生生承受“崩云腳”。
這體重、這速度,沖擊力估計有千萬斤,小羽絕對扛不住。
“神龍式,長虹貫日”
小羽右手松開,巧實劍迅疾如電,飛射向巫人祭的大腳板,利劍飛到半途,“昂!”
巧實劍化為一條十丈黑龍。
黑龍距離“崩云腳”尚有七八丈,便控制不住身形,如同丟進漩渦中的麻繩,胡亂搖擺,甚至要頭尾打結。
然而黑龍只稍微適應,便盤繞漩渦游動,鉆入渦流底部,也就是巫人祭的腳板。
“噗嗤嗤嗤”
黑龍與腳板相撞,發出千萬箭矢射中牛皮大鼓的沉悶聲響。
“嗷嗚”
巫人祭慘嚎一聲,身子一歪,抱著鮮血淋漓的右腳,再次砸入大河中。
他在水底念誦幾句咒語,大量水靈力匯聚而來,腳底的千瘡百孔竟迅速愈合.血止住了,傷口并沒消失。
然后他再次龍精虎猛沖出水面,高叫道:“小仙人,你很不錯,我要動真格了。”
他再次揮動大骨棒,骨棒掄圓了,帶著他的身體高速旋轉。
有點像“魔獸”中的劍刃風暴。
以他為中心,出現了一個千丈深、兩百丈直徑的巨大水龍卷。
水龍卷一半在天河之下,一半在水面之上。
水面之下的龍卷,讓鮫人部落所在的礁巖地動山搖。
水被攪渾,鮫人哀叫著被卷到不知何處。
水面之上的龍卷,模糊了天和水的界限,還在天空形成了雷云。
小羽古怪一笑,給自己套上了“天河水渦”:一個透明的泡泡套在她身上,緊貼著她肌膚,外人只能看到她體表閃爍淡淡青光。
“嗖!”她完全不受狂風、海嘯、龍卷的影響,直接穿透水龍卷,來到巨人頭頂,一招從天而降的劍法,戳向他的腦頂門。
和剛才的“長虹貫日”一樣,她不僅不“凝氣為絲”,增強穿透力,反而將收斂成一束的劍氣,打散成密集卻細小微弱的劍氣雨。
“噗嗤嗤嗤”
巫人祭腦頂門本就空門打開,動作幅度又太大,來不及變招,硬生生承受了“暴雨梨花劍氣”。
“啊呀呀,痛殺我也”
水龍卷潰散,他滿頭滿臉都是血,打著旋兒沉入天河數千丈深,好半響沒有起來。
雖然小羽有意打散了劍氣,卻增強了力度,畢竟剛才他幾句咒語便修復了腳底板之劍氣傷口。
小羽沉入水底,喝道:“你服不服?”
“為什么你能穿過我的‘旋風怒漩’?”巫人祭疑惑道。
“旋風怒漩你倒是會取名字。”小羽傲然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她又忍不住得意唱了起來,“薊河水府遇仙緣,古龍神通學俱全。天河之中誰第一,唯我天門羽鳳仙!”
“喔,你叫羽鳳仙,在薊河某個水府學會了古龍神通,難怪。剛才就覺得你的招式有點嗯,像是龍王神通。”
巫人祭竟沒半點疑慮,立即就露出了恍然之色。
“我還是不服氣,你剛才雖放過了我,可你只是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不說神通,單論武技,你明顯不如我,連武道法相都沒有,我也沒對你使用法相呢!”
小羽道:“我已經報上姓名和來歷,你是誰我卻不曉得。”
“我乃防風氏的王子,你可以稱呼我‘防風祭’或‘王子祭’!”
巨人聲音洪亮,臉上散發專屬于“老貴族”的驕傲與自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