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直隸解元,江左徐郎(求訂閱)
青銅鏡的鏡身,泛起青色漣漪狀的微光。而這些微光,逐漸占據了鏡身內,
原本氣運評價文字那一欄留下的空白。
青色的微光,宛如流水般匯聚。
不斷發生微妙的變化。
逐漸地,一條扭曲狀的小蛇出現。
蛇眸陰冷深沉,蛇頭的前額,有淡不可察的凸起。
與此同時,一絲絲黑氣,纏繞蛇身,與蛇鱗犬牙交錯。
徐青的心神沉浸進去,得到了小蛇的信息。
「氣運蛻變化蛇,隱約有蛟像。」
「只是,黑氣也增加了不少。」
徐青觀察氣運小蛇上的黑氣,比之前多了不少,但他現在的氣運又遠非往日可比,所以對黑氣的遏制依然比較明顯。
徐青清楚,隨著身份地位的轉變,來自周圍的善意和惡意都會幾何增長。
受國之垢,受國不祥,實際上,都是身份提升之后,必要承擔的責任和風險。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實際上,風險也越大。
要面臨的挑戰會比以往更加嚴峻。
「我現在氣運蛻變化蛇,有點草莽龍蛇的味道。豪杰起于地方,是為蛇蟒,
席卷天下,便可化蛟化龍。」
「看來我鄉試這一關已經過了,氣運如此蛻變,不知道是五經魁,還是解元。另外,我這次過鄉試,與其他考中鄉試的舉人有本質區別。是早早扎根地方的地頭蛇,有自己的基本盤,所以相對獨立,氣運才有這種蛇變。」
尋常舉人是考中之后,然后得到其他鄉紳豪強的幫助,才有了自己的家業;
或者早早被家族培養,所以成為舉人后,依舊擺脫不了家族,只是地位更高了而已。
徐青不一樣,他是先有自己的家底,再成為舉人。
用打天下的說法,他這叫得國很正。
屬于真正的創一代。
無論是話語權和獨立性,都不是一般舉人進士能比的。
真要說,最大的外力,那就是青銅鏡。
可青銅鏡早與他不分彼此。
至于何知府丶吳老恩師丶馮西風他們,終歸到底,大家是互惠互利,徐青借的是勢,并非直接受人恩惠。
徐青此前離不開他們的勢,而他們也通過徐青的籌劃,解決了自身遇到的難題。
順天者逸,逆天者勞。
順勢而為,確實輕松許多。
只是人生的道路總歸是曲折復雜的。
有時候,真的只能逆勢而為。
那就考驗自身實力了。
江湖中,許多豪杰,勢力大的時候,在總督府上,都是座上賓,一旦失勢,
便樹倒孫散,刀筆吏都能將其拿捏。
這便是基業根子上出了問題。
因人成事,自然因人而敗。
「漕運,百萬漕工衣食所系。」
簡簡單單一句話,便透露出怎麼做,才能令朝廷畏懼,使自身穩固。
「還是要繼續積累自己的勢。」
徐青很明白,得了舉人功名,本質上便是官了。
要取消他的身份,必須經由禮部再三審核。
官府上的事,只要流程越長越嚴格,那都不是小事。
譬如前世楊乃武與小白菜的案子,能鬧這麼大,除了各方面的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楊乃武有舉人身份。
光是剝奪楊乃武的舉人功名,便費了老大的勁,給了事情發酵的時間。
若是普通人,幾天就把事情搞定了,根本不會給你翻盤或者拖延時間的機會。
徐青審視一番自身的氣運蛻變之后,信口吟道: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詩仙的詩,真是常讀常新,寫到人心肺腑里去了。
徐青幽幽感慨。
雖然氣運蛻變,并沒有增加壽命,但他面對未知風浪的勇氣,確然增加了。
他心知,自己在青銅鏡的評價中,活不久。
并非自己身體的問題。
而是一場可怕的劫難終歸要降臨在他身上,審判他的命運,終結他的未來。
或許是這具身體的劫,或許是他這個青銅鏡眼中「域外天魔」的劫。
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會直面它。
「沒有誰可以審判我。」徐青緊緊握緊拳頭。
他絕不屈服。
因為一樁樁事情經歷下來,他已經無法接受,自己屈服于任何命運的審判,
他只能接受,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并為之付出所有的努力和抗爭,直到死亡。
使人意志強大的是經歷,是過往,是生命中一記記重錘。
「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年少時,徐青對孟子不是很以為然,現在他心里反而認同了許多孟子的東西。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圣賢有圣賢的歷史局限性,人無完人。后人可以批判,置喙,但也應該尊重他們在歷史長河中,留下的那些熠熠生輝的東西。
徐青來到小院中,梧桐樹下,不斷打出八卦游身掌。
伴隨他的演練,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可磨滅的「義」。
義者不屈,義者不撓。
漸漸地,他的步伐越來越玄妙。
神魂中,蒼龍七宿的角宿丶亢宿點亮,與自身的武道氣血,在一股奇妙的「義」理結合下,有了「法武合一」的趨勢。
「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神合!」徐青腦海里閃過一絲明悟。
他終于明白法武合一的關鍵了。
他忍不住大笑一聲。
只見到,徐青身姿如龍,繞著梧桐樹上下竄飛。
「原來如此!」
許久之后,徐青站在梧桐老樹的粗壯枝干上,神色驚喜。
「法武合一的關鍵是修煉心意,形意合一。神魂和氣血結合的紐帶便是意。或是武道的拳意,或是道術的法意,歸根到底,皆是心意上的修煉。」
儒門的修身養性,恰恰是正宗的心意修煉功夫。
在青銅鏡內,八卦游身掌的文字內容變成了「八卦游龍掌(殘缺)」
這是徐青自己悟出的法武合一絕學,無論完整度還是威力,都比不得龍象法印。
但它是徐青自己升華改造來的,因為殘缺,所以有極大的潛力可以挖掘。
「接下來,便是將蒼龍七宿隱脈貫通完整,如此一來,不但能完成八卦游龍掌,還能修煉紫皇龍鎧,保護神魂。」
練了一通拳法之后,徐青氣血暢通。
隨即,他喚來徐福,讓他去請李老爺回城。
根據氣運的變化,鄉試已經放榜。那麼捷報傳來,就在這兩日內。
至于嬸,既然懷著孕,不湊這熱鬧也是好事,暫時先不接回來。
另外,徐青還打算送徐福到丹溪翁那里進修。
他看出徐福很有煉藥的天賦,因此打算卸掉徐福其他的差事,好好發揮自己的天分。
術業有專攻。
人,一旦找到自己的天賦特長,能爆發的潛力是難以想像的。
天生我材必有用。
許多人沒有成就,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沒有找到發揮自身天賦的機會。
李老爺從城外,回到李宅。
他也知曉,今次鄉試放榜就在這幾日。
他這沒考試的老爺,比侄兒緊張得多。一來此事關乎身家性命,二來那可是舉人老爺啊。
我們李老爺,雖然是個千總,但在文官眼里,區區千總,算個什麼東西?
大家都是官兒,但出身完全不一樣啊。
徐青看出李老爺緊張,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邀請王護衛丶馬護衛來家里打會兒牌。
大家都是一起發家的弟兄,雖然現在徐青地位越來越高,不過總歸還是能說話的。
只是,王護衛丶馬護衛心里也清楚,平日里稱兄道弟,可遇到事情,該有的主次一定要分清,分寸感一定要把握好。
他們也不是普通江湖人,跟著何知府,漲了一些學問。
歷史上那些大人物發達之后,舊人還和以前一樣不知分寸,下場都是不大好的。
當然,徐青也不會把王護衛丶馬護衛當奴仆一樣使喚。
哪怕從功利的角度來講,上位者念舊,在底下人眼中,都是極好的品質。
大事未成,便刻薄寡恩,連大虞朝的太祖爺都干不出來。
因為徐青和過去一樣隨和,四個老少爺們打牌之后,很快投入進去。
人嘛,在賭錢打牌的時候,老天爺都得放到一邊去,哪里能想那麼多。
不過,李公多少還是有點心里掛著事。
心不在焉地輸了一些錢出去。
徐青沒有作弊,完全憑感覺出牌。
沒有多少輸贏。
王護衛是能大贏選擇小贏,小贏選擇不贏。
馬護衛看著師兄這樣,只能「俺也這樣」。
不過他做人還是有點貪心,所以胡了幾把大的。
時間不緊不慢地到了正午。
李老爺甚至都不餓。
只是要到飯點了,他在想要不要吃點啥。
自從家里好轉之后,李老爺平日里,也是一日三餐了。
這世道,普通人家主要是兩餐制。
城里面,窮一點的人家,干活才吃兩餐,不干活就在家里躺著,節省體力。
不過鄉下的農夫佃戶,哪怕窮,也得拼命干活。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這時代多的是這樣的事。
徐青現在哪怕能做清水縣衙門的主,也沒法改變胥吏收稅時的陋習。只不過,他確實將自己的錢和糧食,拿出來用極低的利息借給農戶。
另外,金光寺也在做這些事。
所以,徐青在江寧府鄉紳豪強的風評,格外的差。
大家都覺得他是混世魔王轉世,一點都不講規矩。
豪強士紳放貸,往往不只是為了錢,而是看中普通農戶手里的田地。只有利息高了,他們遇上災年還不起,才能趁機兼并,然后再把人變成自己的佃戶,狠一點的,直接弄成隱戶。
甚至許多佃戶情愿當隱戶,這樣可以逃避官府的稅賦。
底層的苦,那是幾乎看不見希望的苦。
因此江寧府出了個徐青,稍微對他們好一點。
及時雨的名聲,在底層的風評,比普通讀書人間,還要響亮親切。
現在,許多底層的農戶,都真切希望徐青中舉人,那樣就可以投獻土地給徐老爺了。
只是他們有一些人其實并不知道,舉人能用來免稅的田土和人口都是有限的但不妨礙,他們這樣期盼著。
現在是三秋時節,農田收獲之后,還有一些事要忙活,因此官道兩邊的田土,有許多農人忙活。
他們忽然聽見敲鑼聲丶喇叭聲。
鄉人對這種聲音是十分敏感的。
因為這往往意味著有官面的人過來。
來一次,苦一次。
正如民間流行的曲子那樣,「軍聽了軍愁,民聽了民怕———眼見得吹翻了這家,吹傷了那家,只吹的水盡鵝飛罷!」
但很快,有鄉人看到許多認識的人熱熱鬧鬧地跟著隊伍。
不免好奇,大膽地靠近過去。
一打聽才知道,這是及時雨徐公明鄉試的捷報傳來。
差役是巡按御史衙門的人,聽說巡按御史是徐三元,哦不對,徐老爺的未來老丈人,決計不會弄錯!
「是解元呢。」
有鄉人不懂什麼叫解元,于是有人解釋,「鄉試的狀元公,就叫解元 其實正確說法是鄉試第一名叫解元。
但直接用狀元來比喻,再不懂的鄉人,也就懂了··
許多鄉人都跟著與有榮焉。
解元郎是他們江寧府的人。
有清水縣的鄉人昂首挺胸,「什麼江寧人,解元郎是清水縣的人,你們隔壁吳中縣的人,休想過來蹭喜氣————」
很快也有考究的老學究,說江寧徐氏,本系某某鄉里」·
哎,對于解元郎的祖籍,確實眾說紛紜,沒人說得準。
于是長長的報喜隊伍,不免產生爭執。
大家都在想,解元郎到底是哪個鄉里,哪個村出身。
不過一旦有隔壁縣的人湊熱鬧,清水縣的人,一下子同仇敵氣。
反正沒你們的份兒!
「胡了。」李老爺終于胡了一把,準備喊青哥兒開飯,隨便將就糊弄一下,
吃點東西吧。
這時,外面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還有嗩吶,十分喧嘩。
「什麼聲音?」李老爺隨口一問。
他剛開口說話,便有門子進來。
「中了,老爺————.」門子語無倫次。
「中了什麼,我這是胡了。」李老爺沒反應過來。
「公—公明少爺中了—·解—」子激動得差點沒喘過氣。
「中了。」李老爺先是一愜,反應過來。
捏著牌的手有些顫抖,問:「中什麼了·———
這時候,外面有人聲嘶力竭地高呼,
「捷報,捷報!貴府老爺徐諱青高中南直隸鄉試第一名解元。京報連登黃甲。」
「解元。」李公站起身。
王護衛丶馬護衛也紛紛站起來。
「青哥兒,咱們快出去—.」李公顫聲道。
徐青慢條斯理,說道:「叔父,你別著急。」
他不疾不徐地整理衣襟,心想:「果然是解元,我道有成矣。」
隨即,徐青緩緩起身。
「走吧。」
徐青踏過門檻時,有些心不在焉,踩在門檻上,力道沒控制好,只聽咔一聲,門檻竟而斷掉。
王護衛和馬護衛相視一笑,隨即跟上。
走出李宅大門時,有秋香等婢女,提著一籮籮銅錢趕過來。
原來,周氏臨走前,吩咐秋香等人操持家務,早早備好了銅錢。
秋香等人,記得老夫人的吩咐,這幾日早已將報喜的銅錢準備妥當,一等捷報傳來。
便帶著銅錢趕過來。
上面還特意用紅繩串著,十分喜慶。
徐青出門,見了過來報喜的差役。
這些差役都知徐青是巡按御史老爺的未來姑爺,現在又是南直隸鄉試解元,
見了真人之后,更是覺得解元郎整個星宿下凡似的,不可直視。
還是周圍的鄉人起哄,鬧著討要喜錢,才又熱熱鬧鬧起來。
秋香等人挨個發喜錢,隨后有郭壯等衙門公差,過來維持秩序。
徐青早已經派人去吩咐城里的酒樓飯館,準備流水席。
等捷報一來,便紛紛開始趕工。
里里外外的人群,直把這巷子里里外外都占滿。
周圍的鄰居都沒感到被打擾,反而紛紛過來沾喜氣。
往后,這李宅的巷子,都得改名解元巷了。
江寧府出過不少進土,但解元郎,百年來還是頭一遭呢。
那可是南直隸的解元。
不多時,清水縣的縣令鄭知縣過來慶賀。
雖然之前有齦,但現在鄭知縣和徐青的關系已經大為緩和。
不緩和不行啊,老巢都被徐青抄了。
一時間,城里城外,各界名流過來祝賀,城里的熱鬧,都快趕上過年的時候了。
不管真心假心,鄉試解元的名頭一加上,哪怕許多對徐青心生怨氣的鄉紳豪強,這時候面上都客客氣氣的。
畢竟徐青中了解元,肯定馬上要迎娶南直隸巡按老爺的千金,這樁婚事,百分百不可能有波折了!
這時候,有許多本府的士人為之感慨不已,
「江寧府百年文氣,于今為盛。」
「國朝兩百年,養士何止百萬。十五歲的直隸解元,唯江左徐郎而已。」
何知府聽說之后,更是高興不已。
徐青青云直上,他將來也有個好助力,只可惜,不是他的女婿啊。
咋這輩子他碰見的好事好人兒,總讓馮西風捷足先登。
何知府高興之馀,遺憾頗多。
是夜歡宴不盡。
后世有應天府名土,本科鄉試第六名亞元謝泉手札記載「是夜,火樹銀花,蔚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