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戰場，靈王洞府，草木清新，精氣濃郁。
李執和靈王對坐在一張低矮的茶幾前論道，如果讓外人看到這一幕，恐怕會驚掉下巴。
從來沒有哪個試煉者能夠像李執這樣輕松，在這片血色殺場內和原住民中的強者論道的。
李執不僅從靈王口中得知了許多關于這片小天地的秘辛，還和靈王討論起修行。
對于神玉、仙金等天材地寶得道的修士，李執充滿了好奇。
這類修士理應比尋常擁有血肉之軀的修士擁有更加悠長的壽元，可實際上并非如此。
此前在北斗，李執雖然也遇到過神玉通靈的修士，可他那時的修為太弱根本就不能和那些修士論道。
此番同靈王論道，解開了李執心中不少疑惑。
靈王告訴李執，神玉通靈的修士，大道難以圓滿，在達到身體所能承載的極限之后，道行就會無法寸進。
“我輩修士，之所以修行，不就是為了打破各種先天限制嗎，既然道友已經通靈得道，為何還會受到如此嚴重的影響？”李執問道。
“道友出身人族，自然無法體會到我等異類通靈者的辛酸。”靈王感慨道。
而后，靈王更是邀請李執道：“道友請跟我來。”
穿越兩條山脈，李執就跟著靈王來到了一條靈玉礦脈之內。
僅僅用眼睛掃了一眼，李執就發現數量眾多的靈玉，這條礦脈的價值不菲，足以支撐中型宗派的財力了。
走入靈玉礦脈深處之后，李執卻看到了大大小小的被鑲嵌在礦脈中的玉人。
“李道友，這些玉人都是我族坐化的族人留下的玉身。”靈王向李執介紹道。
在那些玉人身上李執看到不少大道法則碎片，卻沒有發現尋常修士死后殘留的尸身內的死氣。
“靈王道友，你帶貧道來此，是想說什么嗎？”隨后，李執就問道。
“道友也看到了我等神玉通靈的修士，雖然能夠修行，可是死后肉身卻依舊是玉石，而且沒有任何的死氣，道友應該明白我等異類通靈的艱辛了吧。”靈王神色有些暗淡。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死后留下的尸身卻依舊是玉人，足以說明他們算不得真正的踏上了進化路的生命。
自身存在致命的缺陷。
可以用“有生無死”來概括。
哪怕能夠像正常的血肉生靈一般，踏上修行之路，可是最終卻依舊沒有擺脫身為煉器材料的本質。
而且無法通過繁衍誕生出下一代。
只能通過神玉礦脈內的生命精氣孕育，從而讓神玉再次通靈，誕生出新的族人。
由此觀之，仙古時期的十兇之一的打神石，才是真正進化完整的石頭人。
因為打神石可以通過自己的血脈繁衍后代，而不是通過尋找另外一塊石頭賦予靈智的方式繁衍后代。
有生，有死，還能繁衍后代，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
靈王說道：“我等神玉之身雖然天生強大，但是對于元神的滋養并沒有那些擁有血肉之軀的生靈強大。”
“道友不用拐彎抹角，有什么需要但說無妨。”李執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靈王對他有所求。
“敢問道友，可是得到了一股完整的道之源？”靈王問道。
“道友想要道之源？”李執說道。
“不錯，唯有融合道之源才能打破先天種族的限制，從而演化出血肉之軀，哪怕只能演化出部分血肉之軀，也能讓我們靈玉通靈的種族真正的成為比肩圣靈一族的存在。”靈王身上立刻爆發出了一股強烈的不甘。
“道之源恐怕對道友無效吧。”李執很不客氣的打破了靈王的幻想。
李執已然感知到，靈王的元神已經非常的蒼老了，就算有道之源也無法讓他成為大圣，甚至準帝。
“道長如果愿意割愛，我靈族愿意奉上一塊誕生于混沌仙土中的先天九天碧落神玉王，足以讓道長煉制準帝神兵了。”靈王似乎要拿出壓箱底的寶貝了。
“道友竟然舍得如此瑰寶？”李執都對靈王的大手筆震驚到了。
誕生于混沌仙土中的先天九天碧落神玉王，乃是僅次于仙玉的存在，足以讓修士祭煉準帝神兵，如果通靈后開始修煉，將來成為大圣將沒有任何的先天體質枷鎖。
從靈王那里得知，作為玉石通靈的生命體，他們的本體品質，就決定了他們將來的成就。
靈王之所以能夠成為圣人王，乃是因為他的心臟是一塊九天碧落神玉王。
而普通的九天碧落神玉通靈的修士，只能修煉到圣人層次。
不同的神玉，修煉到王者就已經是極限了。
幾乎沒有人能夠自主的打破這個天賦枷鎖。
似乎為了取信李執，隨后靈王就帶著他進入了礦脈的最深處。
那里竟然有一座大地神乳池。
池子足有七尺見方，乳白色的大地神乳散發著陣陣的清香之氣，乃是洗練神材的極品靈液。
在大地神乳池底，還有一塊足有臉盤大小的九天碧落神玉王，湛藍色的碧落神玉之中不存在任何的雜質，神玉散發著神秘的氣息，仿佛有種面對蒼天的感覺。
這塊九天碧落神玉是極品中的極品，是祭煉傳世圣兵的無上神材，甚至能夠被祭煉成準帝神兵。
“李道長，這塊九天碧落神玉神玉王，從混沌仙土中被挖出來之后，就一直被溫養在大地神乳之中，神玉精氣沒有絲毫的損傷。我靈族也不是要道友手中的全部道之源，只需一股足以。”靈王說道。
“成交。”李執微笑道。
隨后，他就翻手拿出了一團散發著大道氣息的道之源。
淡紅色的道之源似乎有無窮的大道符文在閃爍，更有大道之力在內部流轉。
“給。”李執似乎并不重視道之源，像是丟神源一般將那團道之源丟給了靈王。
道之源離開李執的掌心之后，瞬間化作一道赤霞打算消散，靈王眼疾手快的施展秘法，將那團道之源封印在了一個神玉小鼎之內。
隨后，靈王直接揮手解開了大地神乳池中的禁制，將那塊九天碧落神玉王和半數的大地神乳送到李執面前。
看到李執收起了神玉和大地神乳之后，靈王開口說道：“多謝道友成全。”
“你我各取所需，公平交易，無需道謝。”李執擺了擺手說道。
隨后，靈王和李執就重新返回了他的洞府。
又在靈王的洞府內呆了一日之后，李執就帶著一堆靈王送的本地特產（靈果、酒水等物）離開了靈族領地。
在李執離開之后不久，靈王再次來到了那座礦脈深處，并且開啟了一道隱秘的門戶。
進入其中之后，一個只有一尺高的碧玉小人，正浸泡在一口一尺見方的仙汁玉液池中修行。
“父親，您怎么來了。”
碧玉小人看到靈王之后，立刻蘇醒了過來，用稚嫩的聲音說道。
“為父給你帶來了道之源，有了道之源后，你將來絕對可以修成大圣，甚至修成準帝。我神玉一族也將在你手中發揚光大。”靈王激動的說道。
碧玉小人乃是天生的玉人，和那塊九天碧落神玉一起被人從混沌仙土中挖掘出來的。
只不過，它通靈誕生了靈智，而那塊九天碧落神玉王在經過十多萬年的培養之后，卻依舊沒有絲毫通靈的跡象。
碧玉小人，則在靈族的努力下，終于在這次的人族試煉古路開啟之前孕育出了元神，徹底化作生靈。
而且它本體和那塊九天碧落神玉王的材質幾乎一模一樣。
“父親，人族接引使居然允許您得到道之源？”碧玉小人并沒有靈王那么激動，反而有些擔心的問道。
“你放心好了，為父手中的道之源乃是為父用那塊死玉同人族修士交換得來的。”靈王說道。
那塊九天碧落神玉王內的靈性，被碧玉小人全部奪走了似得，雖然變得極為純凈，可是卻失去了通靈的可能。在靈王看來，遠沒有那些能夠通靈的神玉價值高。
“父親，您怎么不和我商議一下，那塊神玉幾乎算作我的伴生仙料，將來我要用它祭煉我的本命神兵碧落天的。”碧玉小人有些激動，直接從仙汁玉液池中跳了出來。
“碧落，還記得為父給你取這個名字的含義嗎？”靈王瞬間散發出一股滂沱威壓，將眼前的碧玉小人給禁錮了起來。
“孩兒記得，父親希望孩兒有朝一日能夠打破我神玉一族的先天限制，像圣靈一樣可以蛻變出血肉之軀，所以才取名碧落。”碧玉小人說道。
“你記住，你身上寄托著整個族群的希望，你修煉的目的，決不能和那些人族修士一樣，只是為了強大而修煉。這些年為父不讓你露面，但是你也應該看到了那些擁有血肉之軀的人族試煉者中的頂尖強者，是多么的恐怖。他們甚至能夠將肉身修煉的比神玉還要堅固。”靈王一臉嚴肅的說道。
“是孩兒失態了，還請父親責罰。”碧玉小人似乎接受了靈王的教誨，連忙認錯道。
靈王收回了滂沱的圣威，然后走到碧玉小人面前，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好了，煉兵材料當你真正的擺脫了神玉之身的桎梏之后，可以去外面的大宇宙中尋找。說不定有機會找到真正的仙料。五年前，有一個人族修士擁有一座用萬物母氣鑄造的寶鼎，如果將來你能打破先天桎梏，說不定也有機會得到萬物母氣，從而祭煉出真正的碧落天。”
隨后，碧玉小人就在靈王的護法下，煉化了那團道之源。
那團道之源，并非從李執的五彩仙凰道之源身上分割下來的東西。
而是李執在太古戰場內用盜天之手順便凝聚而來的一股殘缺的道之源。
似乎是此地孕育出的那株完整的道之源身上的部分。
重新回到瑤池圣女閉關的地方之后，李執就開始參悟從靈王那里得到的東西。
甚至包括神玉通靈修士的修行之法。
那些神玉生靈，并不修煉人體的五大秘境，而且他們身上也沒有五大秘境可供開辟。
之所以能夠修煉到圣人層次，乃是因為它們體內銘刻的大道法則強度達到了圣人層次。
沒錯，玉精靈們的修煉就是感悟天地大道，在體內銘刻大道法則，最終實現法則的蛻變。
他們的肉身僅僅是承載大道法則的載體而已，并不會像血肉生靈一般，隨著道行的增長而增長。
因此，讓李執重新思考，生命到底是什么。
神玉通靈所化的玉精靈是生命嗎？
毫無疑問，他們是生命。
可是他們的生命和人類的生命存在區別嗎？
存在本質的區別。
在修行進化的過程中，修士的肉身到底起到了何種作用？
難道只是元神的載體嗎？
元神和肉身之間的關系，真的是自己以前理解的那種關系嗎？
有種種疑惑出現在李執心頭。
為此李執直接拿出了那只已經化作五彩仙凰的道之源進行參悟，希望從天地大道源頭上搞清楚這件事情。
可惜，他的道行雖然增長了不少，但是關于肉身之秘的理解卻依舊進展不多。
李執不禁想到了人體之內的“門”。
為何開啟體內的那些門會讓修士的道行大漲？
那些門又通往了什么地方？
修行之路，從來是一條借假修真之路。
普通凡人體內沒有元神，只有通過修煉，修士才能誕生元神。
從這個角度來看，肉身為真，元神為假。
就好比段德，不斷的在體內凝結輪回印，雖然每次的元神都不同，但是肉身卻始終如一。
又有仙古時期的《不滅經》，號稱死后只要肉身不滅，就可以孕育出同樣的元神。
如此看來，修士辛苦修煉的元神，似乎并沒有肉身重要。
為何血肉之軀和其他材質的身軀，會存在一種本質的差距？
李執越是思考，越是能夠感覺到，血肉之軀似乎隱藏了驚世駭俗的秘密。
這也能夠解釋，圣靈為何在大圓滿之后，身體會化作血肉之軀。
修行，果然是越到后期，所能觸摸到的疑惑也就越多。
“當…”
鐘聲悠悠，響徹整片血色戰場。
鐘聲響起，也就預示著這次為期兩個多月的試煉正式結束。
可惜，那些踏上試煉場的人卻無緣聽到如此美妙的鐘聲了。
不多時，瑤池圣女就和李執相繼從悟道狀態中醒來。
而后，天穹之上虛空撕裂，一個隱藏在虛空之中的五色祭壇就出現在那里。
一道神光灑落，李執就和瑤池圣女消失在這片天地之中。
“咦？”
似乎開啟五色祭壇的接引使充滿了疑惑，為何只感應到了兩個幸存者？
“嘶！”
隨后，暗中操控五色祭壇的接引使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心中不禁為前路上的試煉者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