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三人很快確定了,這些在地上蠕動的人并沒有過多的意識。
他們只知道的蠕動,把自己當作一塊擦地的布匹,就連段云三人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都沒什么反應。
到了后面,除了擦地的,還有無止盡掃地的。
夜色之中,黃玉島上依舊沒什么燈火。
島嶼占地不小,亭臺樓榭修建得很考究,關鍵是因為這些活死人,它們看起來纖塵不染。
就算是真正的水鄉,也不會如此雅致和干凈。
可是這樣如畫的風景中,卻住著魔鬼一樣的女人。
這里明明有許多人,你卻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只會覺得這地方陰森恐怖,不似人間。
看著這群人身上那些如魚鱗般的疤痕和老繭,看著他們不斷如蟲般蠕動的模樣,想著他們曾經意氣風發的樣子,這里對這群曾經的天驕美男來說,何嘗不是地獄。
這樣活著,簡直比死更凄慘。
段云一向心善,想著這群人如果救不回來,那就送他們上路,免得他們在這里受苦。
前方,出現了一座橋梁。
這座石橋修得極其古雅,石欄桿上雕刻著青獅瑞獸。
這一刻,去過大明湖的沈櫻覺得回到了大明湖畔出名的雨荷橋。
這座石橋,竟像是把大明湖畔的那座橋搬了過來一般。
難道玉觀音也曾在大明湖畔生活過,很喜歡那里,于是才會在這沙漠之中的島嶼上,弄出這么一座水鄉。
而這個時候,橋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
除了擦地的外,還有舔欄桿的,倒立的,有人一直拿著一本書看,更有好幾個男子打著傘,一直看向遠方。
這里,儼然是想營造一副熱鬧的生活景象。
可惜這里的人早已只剩下了空殼,就像是一幕無聲的啞劇,頗為驚悚。
天色越來越暗,段云三人在這神秘的島嶼上走著,有一種誤入鬼片現場的錯覺。
關鍵是還有一種不安全感。
這些人看起來皆是活死人,沒有什么意識,可里面會不會存在有意識的眼線。
那樣他們的動向便極有可能被玉觀音知曉。
可這是沒法避免的事情,于是三人只能盡量往隱蔽和陰暗的地方走。
忽然間,最前面的沈櫻放緩了腳步。
她的眼睛一向最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前面楊柳樹后的火光。
一直不見火光的黃玉島出現了燈火,是不是代表著里面住著人?
活人。
出發前他們三人已知道,這島上并不是只有玉觀音一個活人的。
那卷宗上的信息告訴他們,玉觀音手下還有好些弟子,不然即便她擅長駕馭活死人,也不能輕松掌控這樣一座偌大的島嶼,更別說掌控能有影響一國的勢力。
前面,柳樹羅列在街道兩側,兩側就是屋舍的白墻黑瓦。
而火光是在柳蔭之后的屋舍里。
三人再次放輕了腳步,悄悄往那里靠了過去。
期間,他們已然動用了輕身功法,腳底仿佛長著肉墊一般,落地無聲,就算是一只靈巧的貓弄出的動靜都比他們大。
他們很快發現,這一整條街道的屋舍都燃著燈。
每一間屋子門窗緊閉,可以透過窗紙看到里面搖晃的火燭。
可是他們一時竟沒看到人影。
這一條街的屋子,全是有燈無人,那這燈是誰點的?
段云用破體劍氣無聲穿透了一扇窗戶紙,往內望去。
他很快確定了美人,只看見了那燃燒的火燭前是一尊觀音像。
之后,他去了第二家,第三家.
這條街上,每一家都供奉著一尊觀音像。
而那燃燒的燈火,除了油燈外,便是祭拜觀音像的燭火。
忽然間,沈櫻指向了街道一側。
那里,有一盞燭火剛剛亮起。
這火才剛亮起,那便代表著有人!
三人轉瞬包了過去。
段云和風靈兒來到了屋前,身形一動,就如壁虎般貼在了屋檐下。
而沈櫻則蹲伏在門口。
如果里面有人的話,那她一出來,就會遭到玉珠三俠正義的圍毆。
段云貼在屋檐下,從這里,可以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見屋里確實有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少女。
她不止體態輕盈,扎著雙馬尾,整個人走路很是輕巧,有點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感覺。
雖然看不清臉,但段云可以設想對方很年輕。
那雙馬尾少女穿著一身桃花色的裙擺,給里面的觀音像點燃了蠟燭。
之后,她就拍了拍手,往外走了。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的瞬間,六只手化作六道殘影,向她襲來。
雙馬尾少女反應已極快了,至少往后退了一步。
不過只一步,她身上就有八處穴道被點住,整個人往后倒去。
段云一下子按住了她,恐嚇道:“不要怕,我們是大俠,聽話的不殺。”
這少女面若桃花,看起來著實年輕又漂亮。
如今一下子被點倒在地,整個人都是淚眼汪汪的可憐狀態。
可段少俠不是心軟的人。
他嘴上說不殺,可是等他坐實了這少女如果是個作惡之人,那事后肯定是要殺的。
大俠殺人,只論跡。
即便這樣做,可能違背了大俠一言九鼎的原則,有損他高潔的品格,他依舊會這么做。
替天行道,行道更重要。
那雙馬尾少女啞穴也被點了,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眨了眨眼睛。
看起來是要聽話的樣子。
這應該是段云他們上島以后找到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活人,于是迫切的想要打開局面。
于是乎,他手指一點,解開了她的啞穴,問道:“你是誰?”
雙馬尾少女惶恐道:“我,我是玉觀音的七弟子,叫小七。”
“你知道玉觀音最近抓了兩個女人回來嗎?”段云問道。
小七搖頭道:“師尊她一般只抓好看男人回來玩,不抓女的。”
“那你呢?”段云問道。
“我們師姐妹都是她收養的。”小七說道。
“她除了抓好看男人回來姦外,還做什么?”段云繼續問道。
“她姦膩了,就讓我們姐妹姦,之后再把他們做成活死人。”小七回答道。
聽到這個答案,段云三人眉頭微微挑起。
這被抓回來的男人真是慘,不單被師父姦,還要被徒弟們.
想到這里,段云已動了殺心。
這女的看起來楚楚可憐,卻也是共犯。
小七一下子反應過來,說道:“我沒有。”
“憑什么信你。”沈櫻反駁道。
“師父說我年齡小,不適合做這種事,讓我先看先熟悉,日后練成功法后,再上手。”
“真的,我真的每次都只是看。”
段云看她這模樣,不像是撒謊。
他本來是打算用北冥神功打冷顫探個究竟的,可這功法副作用不小,容易引發對方大叫“我要當大俠!”。
是的,即便點了對方啞穴,或者毀掉了對方聲帶,依舊會發聲。
畢竟他之前在死人身上試驗過,脖子被徹底切開,只剩一顆腦袋的尸體都會叫,還有蜈蚣等邪惡的動物也證明了這一點。
他甚至懷疑自己的俠氣會自動產生“我要當大俠!”的音波,以至于對方沒有咽喉,沒有嘴,斷氣了都能“吼”出來。
只能說武道沒有窮盡,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相對科學的解釋。
唉,沒辦法,他講科學,他要求驚世智慧也講科學,可俠氣不講科學。
到時候這女的忽然大叫起“我要當大俠!”,那簡直等于鑼鼓喧天的告訴玉觀音他們來了。
那樣就不是他們從后面狠狠偷襲玉觀音,而是玉觀音偷襲他們了。
于是段云一臉黑心叔叔的模樣,說道:“你帶我們去你師父關人的地方,敢耍什么花招,必死無疑!”
那雙馬尾少女趕緊搖頭道:“別殺我。我看了這么多,一次都沒玩上,死了太可憐。”
好家伙,這種時候還想著姦。
不過這話從這少女嘴中說出來,竟給人一種天真的感覺。
只能說什么水土養什么人,在這以姦為首的黃玉島內生活,這種看起來頗為無知的少女都已被毒害,并不認為姦是罪過。
等搞定了這些爛事,他得抓住這小七好好打幾個冷顫,看看她的真偽。
如果真如她所說,她沒做什么惡事,只看了,那是給她結扎了,還是讓她洗心革面,就到時候看了。
怎么說,看片其實不算多大罪過。
段少俠一向還是挺寬容的。
“師父抓的人都關在仙臺里,我待會兒帶你們去,可是你們等我把燭火點完,不然師父會懷疑的。”小七眼神真摯道。
“行。”
段云手掌一拍,暫時解除了她的兩處大穴,讓她勉強能夠行動。
之后,小七又去其他屋子點蠟燭了。
她的所作所為,儼然證明了段云的猜想。
這條街并不住人,只是拿來供奉觀音。
每一間屋子都有一尊觀音像。
最后一間屋子的蠟燭點燃之后,小七惶恐的看了一眼段云三人,點了點頭。
段云身形一飄,就如阿飄般貼在她身后,更以阿飄般的聲音對小七說道:“帶路,不行的話會死很慘。”
他這模樣,還真有一種惡鬼索命的感覺。
要不是事態緊急,風靈兒和沈櫻甚至在懷疑他在占對方便宜。
因為她們也是美人,卻也覺得這小七挺美。
這般小就是這樣的美人胚子,長大了還得了。
主要是她長得一雙桃花眼,整個人清純中又帶著點嬌媚,并且胸還不小。
照理說,她還沒到完全成熟的時候,可胸脯卻很飽滿。
風靈兒嚴重懷疑她會比自己大,而沈櫻卻覺得對方以后能和自己交鋒。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是救人,女人間“死了都要比。”的比較也只能暫時放到一邊。
夜里,湖面上已了一層水霧。
整個黃玉島也被霧氣繚繞,看起來猶若仙境。
是的,如果沒有那些活死人,而這里能多一些活人的話,這定然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小七帶著她們走入了一片柳林。
這片柳林水霧彌漫,風一吹,柳枝搖晃的枝條就宛若鬼爪,要來取人性命一般。
前方,出現了一棵高大的柳樹。
柳條垂垂,猶若華蓋。
這時,小七已放緩了腳步。
緣于柳樹下,站著兩個人。
兩個身批金甲的男子。
這兩男子生得十分高大,金甲也十分耀眼,從這里看去,就像是兩名神將一般。
小七走了過去,段云躲在一棵柳樹后,已捏好了劍指。
這女的敢耍什么花招,他就要用手指讓她升天。
結果小七向兩金甲男子揮了揮手,兩人就身形一轉,向夜色深處去了。
這時,小七已在那里揮手。
段云捏著劍指走了出來,后面是風靈兒和沈櫻。
這小妮子沒耍什么花樣。
“他們去哪兒了?”風靈兒輕聲問道。
“我讓他們撒尿去了。”小七說道。
“撒尿?”
“我用師父的手勢,讓他們去撒尿。如果沒有這手勢,他們就是那里炸了,也不會去尿。”小七一臉認真道。
這聽起來是個笑話,可實則卻很陰間。
因為小七已告訴他們,左邊那個金甲漢子早就爆過一次了。
這黃玉島的活死人,皆由她師父掌控。
而柳樹之后,就有一間屋子。
屋子看起來平平無奇,可一走進去,迎面就是一個向下的通道。
通道通向地底,挺寬闊。
這里應該無人防守,小七腳步并不緩慢。
沈櫻忍不住疑惑道:“關人的地方,就那兩個人守著?”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地界的防守比她想象中要松懈許多。
小七略顯迷茫道:“那兩人很厲害的,來島上前,一個叫‘飛雷神斧’。”
聽到“飛雷神斧”四個字,風靈兒和沈櫻都沉默了。
作為老江湖,她們深知這四個字的份量。
昔年華山劍派大師兄胡沖帶著師弟師妹們游歷江湖,華山劍派勢大,胡沖也是年輕一輩一流高手。
結果那日在客棧,有一個持斧的男子多看了他心愛的小師妹兩眼,他就忍不住叫了句“你瞅啥!”,和對方起了沖突。
斧在江湖上是小道,遠不如刀劍,更別提華山劍派了。
一般情況下,這人看到對方是華山派的,并且人多勢眾,也該服軟了。
可是那持斧之人偏不。
雙方打了起來,胡沖自認為穩穩拿下對方,結果那一日,那用斧之人提著那把斧頭,從客棧后院砍到了隔壁街西苑,把胡沖連著其他三代弟子砍死了大半。
而據說這男子用斧擅投擲,堪稱“飛雷”,投一次死一人。
后面,華山派的數位長老來聯手來捉拿此人,也未能如愿,或殘或傷,再也不提這事。
要知道華山劍派掌教是出名的小心眼,雙方結下了這么大血仇,結果都放下了,可見這使斧之人的可怕。
這使斧之人就是“飛雷神斧”金山開。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華山派都奈何不了的人物,會在這里淪為金甲守衛,連撒尿的自由都沒有。
而他們的表現來看,也最多比活死人好一些。
一時間,兩女皆覺得玉觀音越發可怕。
段云不懂這些,依舊沒太大反應。
轉眼間,仙臺便到了。
這地下空間果真是牢房的構造,用鐵欄圍成一間間屋子。
屋子里大多是空的,有的關著人,看起來昏迷不醒。
而段云他們還注意到,這每間牢房里也有觀音像,觀音像前也有燃燒的蠟燭。
下一刻,詭異的一幕讓段云三人吃了一驚。
緣于此刻,幾間牢房里關著的人正在吃蠟燭。
他們拿著用來供奉觀音的蠟燭,一口口嚼著吃著,吃得很香的樣子。
沈櫻和風靈兒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因為她們都聽過一個說法,只有鬼附身的人才會吃蠟燭。
難道這里面關著的都是一只只鬼?
那寧清和紫玉又在哪里?
這個時候,小七忽然回過頭來,看著他們,甜甜笑了起來。
段云手捏著劍指,問道:“你笑什么?”
“段老魔,你好香啊。你有沒有聞到,這里其實也很香?”小七站在那里,甜甜笑道。
沈櫻陡然一驚,說道:“這香味有毒!”
說著,她已在左搖右晃。
這時,她用盡全力卷出九死蠶絲,把她和身旁的風靈兒卷住。
這絲甲刀劍難破,至少能堅持一時。
她想去救段云時,卻已來不及了。
她意識已有些模糊,段云又離她一段距離,根本夠不著。
而段云功力明顯要深厚一些,看著眼前的小七,額頭冒汗道:“你是誰?”
“妾身日日夜夜念君,終能嘗君滋味。”小七嬌笑道。
這一刻,她身上的清純和稚氣已完全消失,整個人變得美艷無比。
“玉,玉觀音。”
段云說完這三個字,便硬邦邦的倒下了。
“把他們帶到我房間,妾身要當著這兩女人的面,好好玩弄她們的心上人。”玉觀音說道。
話音剛落,那些牢房里的觀音像便站了起來。
他們一邊嚼著蠟燭,一邊向段云他們走來。
這群人皮膚青黃猶若巖層,一張張臉皆是觀音模樣,他們如惡鬼般嚼著蠟燭,看起來陰森且可怖。
一直以來,段云三人既沒發現小七就是玉觀音,也沒發現這些觀音像竟是活的。
若有若無的氣息從這些觀音身上溢出,散發出和蠟燭相似的香味。
而玉觀音也沒有看見,這個時候,倒地的段云肌膚毛孔也在絲絲縷縷的活動著,猶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