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宮,陽離島,一大片紅薯地的圍繞下,有一座造型別致的宮殿。
入夜之后,殿內燃著燈火。
明玉宮大長老楊荔依舊沒有睡,她還在為功法操心。
“那門功法,有沒有新進展?”楊荔一邊品著夜光杯內如血的葡萄酒,一邊吃著烤紅薯,問道。
一名女弟子恭敬回了一禮,回應道:“回長老,依舊只有趙殷幾人領悟到了一門腿法,和陳螢像是會了一門吐納法,還有死去的方玉那門拳法已驗證過是她亂編的。”
楊荔放下了手中的紅薯,拿起了旁邊的煙斗一抽,吞云吐霧道:“真是廢物!讓老福加倍福分,加大侮辱,她們還有潛力可挖。”
女弟子說道:“福姨今日回稟說,如今那些試功人每日只睡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這么久?一群試功的不努力,難道精力比我這紅薯皮還短?”大長老楊荔質問道。
女弟子低下了頭,說道:“半月前已有四名試功人累死了。”
“什么叫累死了,那叫懶死了,如果她們能悟出神功會累死?再說了,能試如此神功已是她們的福報,她們也算死得其所。
好了,你退下干活吧。”
女弟子退下后,大長老楊荔便起身往寢居處去睡了。
她的心情實在不算美妙,緣于那只殘碑到目前為止,試出的功法都顯得平平無奇。
要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殘碑。
三百年前,扶桑來了一名亡魂武士,自稱要來神州求道,過了三州境地,就虐殺了百名成名高手,更是在三州境內又姦又殺。
好些人被他姦后,竟成了他的隨從。
這東瀛武士據說不僅刀法迅捷無比,一片雪花都能被其切成十六等份,更相傳其身上有亡魂附體,攻擊時陰魂呼嘯,讓人聞風喪膽。
這也是好些個高手不是被殺死,而是活活嚇死的原因。
當時九州其余高手聽見動靜,要不是擔心惹火燒身,早就暫避鋒芒,要不是看離自己地盤還遠,又沒有把握,于是便事不關己,隔岸觀火。
有些脾氣暴躁的,上去就沒了,跟送沒什么區別。
一時間,號稱高手無數的九州竟沒人去掠這名東瀛武士鋒芒。
而這個時候,大山里走出來了一名不知名武者,自稱“十絕武者”。
十絕武者看起來平平無奇,據說很像一名樵夫,結果卻打得這名讓人聞風喪膽的亡魂武士哀嚎不已。
據說這名東瀛來的武士最后被撕成了十塊而死,再也無法看見故鄉的櫻花。
自此一戰,十絕武者揚名天下,更是被不少江湖中人推舉為武林盟主。
結果他就這樣輕飄飄的消失了,視功名如塵土。
后來江湖偶有人見他,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這塊殘碑,是大長老楊荔意外從一處荒墓得到的,專門派了人考究了一番,才發現這是十絕武者留下的石碑,記載的是十絕武者的武學。
只是十絕武者的武學絕非凡品,又是殘碑,親自試煉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后來又讓明玉宮的弟子去試,發現她們拘泥于明玉宮本來的武學,或者本身的謹慎,始終難以參悟分毫。
按照江湖的潛規則,于是楊荔便不斷尋找頗有潛力的試功人。
這群試功人一片白紙,在她的“摧身心大法”之下,格外努力,看能不能替她蹚出一條路來坐享其成。
其實明玉宮的明玉功已是世間罕有的絕世功法,可惜對一個人心性和天賦的要求太高。
楊荔自認為再努力兩輩子也無法達到兩位宮主的高度,于是只能在這方面另辟蹊徑。
事實上,明玉宮并沒有外界想象中那般故步自封,不少明玉宮的武學皆是從其他功法推演出來的。
因為“明玉功”的一大妙用,就是能化他為已,推陳出新。
比如明玉宮的折枝手便是脫胎于大內皇宮的“大鷹陰手”,可被明玉宮上任宮主推演成“折枝手”后,不僅動作看起來更為優雅瀟灑,并且比大鷹陰手更為陰險詭譎。
楊荔很清楚,在明玉宮本身的武學里,她已無法再進一步了,而這十絕武者的殘碑,倒是給了她新的可能。
可讓她懊惱的是,自從得到這塊石碑到現在,累死的試功人少說也上百了,可依舊沒太大進展。
真是一群沒用的廢物!
浪費我明玉宮的玉米和紅薯!
說到紅薯,剛剛那位明玉宮弟子退下之后,并沒有回到住所,而是來到了田里,種起了紅薯。
外面的江湖人只知道明玉宮的女人可怕,即便是里面一個小小的仆人,都能殺人不眨眼,卻不知道這些在他們眼中如惡魔般恐怖的高冷仙子,在明玉宮內還得種地。
種玉米、種紅薯。
特別是大長老楊荔所管轄的這一派系,這方面看得尤重。
按照楊荔的說法,身心皆在路上,方有所成。
于是在她睡覺的時候,她名下的弟子在種田,試功人在試功,在她品著葡萄酒吃著紅薯的時候,她名下的弟子說不定還在種田。
這也是明玉宮弟子出門在外,手段往往十分殘忍的原因。
她們不可能告訴外人她們經常得挑糞種田,長年累月的怨氣,只能發泄在惹了她們的人身上。
當然,外面實在沒人敢惹她們,她們就會挑選無辜之人出手。
深夜,段云和慕容兄弟躺在床上。
慕容兄弟頗為失望,他想象中和女同門們同吃同睡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緣于他和段老魔已堅持了許久,困了、乏了,已洗洗睡下了,那群人還在那里參悟練武,跟個機器一樣。
他們這次被選中的八人,除了一個看起來是低血糖,倒在隔壁休息外,其余人竟都被同化了。
娘的,這才一天。
即便段云和慕容兄弟已躺下了,卻依舊有種不努力就有鞭子會抽你,有針會扎你的錯覺。
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靈兒,那石碑你有沒有苗頭?”慕容兄弟問道。
“端木蓉,你有苗頭嗎?”段云回應道。
這時,慕容兄弟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覺得是一門掌法。”
段云回應道:“我看像是一門指法。”
“你怎么看的,不會看花眼了吧?”慕容兄弟質疑道。
段云理直氣壯道:“難道你是質疑我萬中無一的天賦?”
本來信心滿滿的慕容兄弟面對段云,一下子就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猶若一只斗敗的公雞。
論天賦,他還是差段老魔一點點的。
段云又問道:“你有沒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慕容兄弟說道:“只從煮飯的那里得知,明玉宮很大,應該有三座島。每座島之間遍布著機關,沒人帶路的話,很容易出事。”
段云點頭道:“既然是這樣,我們要救人,就不能輕易打草驚蛇,只能暫且靠著天賦,混到更里面才行,我們這樣,如今連外門弟子都算不上。”
這座被玉米田包圍的莊園,怎么看都是明玉宮的邊緣地帶。
“是,可是我們也不能太急,太急的話會被懷疑。”
說到這里的時候,慕容兄弟拳頭微微握緊。
他不知道心愛之人寧清和妹妹紫玉被抓過來后,會不會受折磨。
畢竟看這福姨的手段,就可以推斷明玉宮很擅長折磨和懲罰人。
“你覺得會不會是大長老?”段云問道。
慕容兄弟沉思道:“目前來看,大長老實權不小,即便不是她,這里面應該沒事能瞞著她。”
“那好,我們下面要做的,就是謹慎小心。抓緊時間找到合適的機會接近她,用極短的時間打敗她,打得她跪地求饒、尿灑一地,讓她告訴我們線索或者直接放人。”
“最好再讓我注入俠氣,避免她撒謊!”
段云一臉認真道。
他說要謹慎小心,可這話聽起來竟十分殘暴,甚至讓人熱血沸騰。
是的,這才第一天,他們已想狠狠打擊那什么“侮辱是一門藝術!”的大長老了。
“好,那我們就一步步參悟石碑,找到見大長老的機會。”
之后,兩人閉眼,開始睡覺。
半夜時分,陸續有人回來了。
慕容兄弟和段云依舊睡著。
之前展示腿法的趙師姐回來看到躺在那里的段云和慕容兄弟,說道:“這兩騷貨剛來就這樣,這月必定滾蛋。”
說著,就憤憤的睡下了。
只需要睡一個時辰,她一天睡一個時辰就夠了。
剛剛看得雙眼模糊的時候,她覺得進入了某種玄妙境界。
是的,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估計能領悟到新東西了!
趙殷閉上了滿是血絲的眼睛,如此想道。
段云和慕容兄弟犯困睡下的時候,這里沒什么人,可等他們睡醒的時候,這里也沒什么人。
緣于他們睡下的時候,那群人在參悟練功,他們睡醒的時候,這群人早就起來參悟練功了。
可以說,如果說之前一天睡兩個時辰是一個額度,如今儼然是少于兩個時辰的。
主要是被氛圍影響了。
這群試功人,都想留在明玉宮,都想進去當弟子,而不是被末三位淘汰。
而之前真的有人在這種瘋狂修煉的情況下,練成了功夫,讓長老滿意,進而成為了明玉宮弟子。
明玉宮弟子是什么人。
那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想殺誰就殺誰,殺了你親娘,你還得忍著感恩涕零的人物。
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這也導致了誰也不想被淘汰,誰也不敢好好休息的原因。
于是段云和慕容兄弟醒來時,只看到了那位福姨正冷冰冰的看著他們。
“睡夠了嗎?清純騷貨,天生騷貨!”福姨問候道。
大清早就聽到這問候,段云和慕容兄弟一肚子火。
“要不是還要救人,老子就讓你看看罵無名少俠騷貨是什么后果!”
“要不是為了救人,老子就讓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生騷貨!”
一時間,段云和慕容兄弟同時想道。
不過他們還是忍辱負重,起了床,答復道:“睡好了。”
“你們這樣的,這個月肯定滾蛋!”
“我昨日就說過,明玉宮不養廢物,你們當耳旁風嗎?”
“我看你們這樣,也別想著參悟神功成為尊貴的明玉宮弟子了,干脆就去妓院當騷貨算了,趁著年輕還能賺點批錢吃飯。”
這婆娘罵得一句比一句還難聽,段云和慕容兄弟可是相互鼓勵才忍了下來。
狗日的,最多再讓你囂張十天。
十天時間,應該不太突兀了。
那之后,老子要讓你明白什么是少俠歸來。
段云已記下了,這次不止要把那大長老打得跪地尿流,也要把這罵人的癲婆打得跪地尿流,用她的針扎她一百遍!
即便要救人,也要順手干這事!
“識趣的,就該知道來我這里賜福了,就怕有人不識趣。”福姨大聲說道。
結果段云和慕容兄弟依舊不識趣,隨便吃了點稀飯,就去石碑了。
倒是之前一直在辛苦領悟的人,以為是福姨在點自己,便趕緊跑去挨耳光挨針。
段云和慕容兄弟看在眼里,只覺得真他娘煞筆。
全是煞筆。
這簡直是要把人逼成鬼。
于是兩人暗自決定,七天。
七天他們要相對合理的領悟功法,進而獲得見大長老的機會,到時候.
想到這個時候,段云和慕容兄弟都忍不住輕哼起來。
即便行俠仗義了這么多次,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對這種事如此迫切。
這個時候,兩人再次站在了石碑前。
石碑上的招式連成一片,似人非人,像是石碑經歷風霜模糊了,又像是很多重影。
段云依舊覺得這是一門指法,而慕容兄弟依舊覺得是一門掌法。
兩人儼然已入門了,可依舊沒有表現出來。
直至傍晚,慕容兄弟才率先開始推動起了掌法。
這掌法在他腦海里過了無數遍了,可為了顯得自己沒那么天才,他故意施展得磕磕絆絆。
每一掌推出,他的假胸都會盡力蕩漾,周圍的人見狀,越發認為他是天生騷貨。
可段云卻看出了門道。
這確實是一門有章法的掌法。
可自己看到的,也是一門有章法的指法。
而之前那姓趙的腿法,也變得越來越有力和有勁。
這是怎么回事?
“驚世智慧,我命令你看穿一切!”
段云盯著石碑,雙眼放光,忍不住默念道。